《失贞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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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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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即使回来,也不可能会爱上年少无知时候爱上的那个人了。

她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她也总要嫁人生子。

秦昊尧收在华美衣袖中的拳头不禁紧了紧,最后还是松了下来,在皇太后的凝视之中,他缓步走出润央宫。

“有时候,哀家常常觉得,昊尧跟皇帝宛若嫡亲兄弟,都是一样的铁石心肠,一样的狠心。”

皇太后轻轻抚摩着那翠绿欲滴的兰花叶子,动作带着怜惜,整个外堂只剩下她一般的呢喃自语,却又听得出来一丝丝无可奈何的叹息。

荣澜姑姑在一旁低头倾听,噙着微微笑意,压低嗓音说道:“娘娘,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儿子的?”

“难道是这深深皇宫,当真容不下心软之人?”

皇太后轻笑着摇头,或许如今早已是他们这一代的天下,她这个圣母皇太后,也不该再管这些纷纷扰扰了吧。

翌日。

“小姐,我叫雪儿,听说以前的婢女没跟着回京,所以我娘叫我往后就跟随小姐。”一个方脸矮个儿的丫鬟,身着紫色棉衣,端着热气腾腾的早点,站在穆槿宁的面前。

她是奶娘的大女儿,因为回到京城无人照顾自己,奶娘就送雪儿到她的身边。

“雪儿,你多大了?”才刚起床洗漱过,穆槿宁只着白色里衣,手腕一抬,从床边的木质屏风上捞起一件粉色披风,披于身上,挽唇一笑。

“十八了。”

穆槿宁不禁微微出了神,紫烟到郡王府的那年,才六岁。

那个人影,仿佛就在自己眼底层层叠叠,却又恍恍惚惚,迷迷蒙蒙。

“雪儿来替小姐梳头。”雪儿笑的甜美。

眼前这个人儿正是自己从小就听说的角儿,可是个郡主呢,早就听娘说的郡主长得美丽动人,今日一看,果真不是虚言。穆槿宁生的比自己看过任何一个京城闺秀还要精致温婉,眼眸清澈灵动,眉不过细,肌肤白嫩细腻,宛若上等白脂玉,唇抿着的时候,笑花若隐若现。

仿佛天也怜爱这个女子一般,在塞外待了这么久,除了身子过分纤细之外,并没有使得她跟村妇贫民一般粗糙。

“这发梢有些杂乱,你替我剪去吧。”

抚了抚自己垂在胸口那一头长发,穆槿宁轻笑着说着这一句,却不由失了神。

发尾发出微微的黄光,透露黑发如今的贫瘠,她突地回想起来,自己年幼时候,也曾经跟每一个贵族少女一样,从头到尾都不想输给别人,为了养出黑缎一般的黑发,她可是让紫烟用最贵的香花泥,日日养护着头发。

那些耗费了奢侈银两才打造的华丽漂亮,只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就全部耗费完了。

她也曾经不知茶米油钱的可贵,也曾经是那么一无是处的绣花枕头过。

“剪掉?”

身体发肤,可不是随便毁坏的呀。雪儿不禁蹙着眉头,有些迟疑。

“剪。”穆槿宁噙着浅淡笑容,这一个字说的轻松,却又坚决。如果三年后她穆槿宁还留恋虚华,才是不知悔改。

雪儿愣了愣,望着眼前的穆槿宁亲自递过来一把银亮色的剪刀,却是不敢伸出手去。

“无用的东西还留着何用?”穆槿宁的笑容更淡了几分,仿佛就要消失,她的语气宛若自嘲。“今日皇太后宣我进宫,总要打扮的整齐一些。”

下一刻,不容雪儿迟疑,她一把将剪刀的手柄,送到雪儿掌内。

枯黄色的发丝剪去一寸有余,徐徐从半空中落下,穆槿宁端坐在圆镜面前,望着自己的没有表情的面容,迟迟不再开口。

身为官婢的那些年,她曾经觉得是人生最痛的时候,是人生最苦的时候。

即便有紫烟陪伴她,也无法让她忽略安静下来就会席卷而来汹涌吞噬她的低贱感觉。

饥饿,疲惫,无力,辱骂,白眼,训斥……

在山高皇帝远的塞外,她进官府的第一天,就被调教官婢的嬷嬷甩了一巴掌。

只为了,教会她跟奴婢一样低头谦逊恭顺,教会她不再趾高气扬高高在上。

疼。

却又不只是疼而已。

活了十五年从未有人打过她。

她永远记得那种感觉。

是彻骨透心的冷,从脚底,冷到头皮,让她在被打的那一整夜,都睡不着,不停的发抖,啜泣,发抖,啜泣……

“别给我摆出大架子,哪怕是金枝玉叶,到了这里,也就是一个贱婢!”

赵嬷嬷的话,提醒她即便曾经拥有多少繁华经历,进了官府,总也是死路一条。

在官府,当一个卑微的活死人。

通铺上睡着七八个姑娘,都是各地送来的罪人之女,最大的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年纪最小的便是穆槿宁。白日她们各司其职,黑夜只是各自安睡,鲜少交谈。她清楚,她们有着相似的命运,来自相似的大家大户,却又沦落为下人。

她们其中,哪一个没有曾经让人艳羡的美丽过往呢?

她们却又比任何人都明白,过往不值得她们交谈。

大家闺秀也好,王朝郡主也好,她们都变成了一样的人,甚至,连人都不如。

想到此处,穆槿宁藏在宽大衣袖之中的双手,猛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骨肉之内,连唇儿都发白了,却也不觉得痛。

“这支芙蓉金钗可好看,小姐?”

这支金钗并不是全金,但做的样式还算精细,今日小姐要进宫,若是身上没有一些贵气,也总是不妥吧。

雪儿在不大的首饰盒子里挑选着零零落落的首饰珠花,这是昨日才买来的,郡王府早已不在,这对父女回京都是孑然一身。郡王穆峯回来的那天,宫里的钱公公倒是捎来一些银子,除了应付日常生活之外,奶娘挤出一些银两去买回来女儿家必用的物什。

穆槿宁的眼神幽然,淡淡瞥了一眼,却又缓缓轻摇螓首。

何必自欺欺人,打肿脸充胖子?

如今的贵族女子,崇尚黄金,金子不但华贵,更让人说话都能更理直气壮。她也曾经喜欢,逼得爹爹卖去多年收藏的名笔书卷,也只为收罗一小箱的首饰。将那些个金手镯,金项链,金钗子戴于身上,反反复复地看,痴痴傻傻地笑。

她如今也在笑,暗自抚摸这一支涂金的长钗,只是嘴角藏匿的笑,苦涩传到心里。

她今日就要进宫去。

又有多少人,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等着瞧她的笑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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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5 你还想他吗

润央宫。

“崇宁——”

穆槿宁正坐在一旁安心等待,她来的时候太早,荣澜姑姑说今早皇太后身子不适,太医来诊治了下,喝了安神静心的药,如今正在午觉,不宜打扰。

她原本想要告退,毕竟在这个时候还来叨扰,于理不合。

荣澜姑姑却安慰她,说先候着吧。

她也不再拒绝。毕竟圣母皇太后在她回京不久就召见她,她应该感恩戴德。

手中捧着的茶水,早已冷了,她端端正正坐着,宛若木雕泥塑,动也不动。

三年后重回旧地,她谨慎了,也拘束了。

也不知是等了一个还是两个时辰,内室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还有那一声呼唤,虽然平淡,却突地让她几乎一瞬间,就要崩溃大哭。

那曾经是她的郡主封号。

很久了,她都快忘记了,曾经有人被叫做崇宁。

双手颤抖着放下精细茶杯,穆槿宁面色一白,挺起身子却又不禁有些晃动,下一瞬一个踉踉跄跄,猛地跪倒在地。

“奴婢给老祖宗请安。”

“你——”

皇太后怔了怔,她曾经记得常常去皇后身边服侍的那一名少女,她的天真开朗,活泼娇美,也让膝下无女的太后颇为欢喜。“起来吧,快。”

以前的穆槿宁,若是听到这一句,早该娇笑着起身,宛若蝴蝶般步伐轻盈跑到她的身边,说些讨好的玩笑话,让太后夸赞她几句嘴贫胡说该讨打。

皇太后坐下,倚在桌旁,朝着不远的她伸出一手。

但如今的穆槿宁,却还紧紧低着头,跪在原地,轻声回应。“多谢老祖宗。”

好不容易等她站起身来,皇太后才仔仔细细打量着归来的女子,她的身子抽长细瘦了许多,那双动人的大眼睛更显得楚楚可怜,眼底的闪烁微光胜过泪光,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她。她今日身着水紫色的宫装,套着碧玉色的坎肩,虽然是簇新的,样式纹绣却也很为平常。盘着的黑发长发上,除了用一只白玉簪之外,别无他物。以往的崇宁,总是鲜艳灿烂宛若百花争妍,娇美的一个甜姐儿,如今却因为一片从容淡然,更多了几分天生姿色之外的风华。

“崇宁你一定受了不少苦——”皇太后眼眸一闪,示意穆槿宁坐到她旁边来,她却眼眸一暗,再度低下头去。

苦?

她已经快不清楚,什么才是苦。

她若自怜自艾,这世上又有几人会同情怜悯?

冷暖自知罢了。

“奴婢带了一人来拜见老祖宗,不知老祖宗是否允许。”将手小心翼翼送到皇太后的手掌之内,穆槿宁一步步走近皇太后,柔声说了句。

“人?在哪里?”皇太后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不见。

穆槿宁依旧不敢抬起头来,但语气却没有一分的拖泥带水,透露她的坚决和早有准备。“还在北门外,没有皇太后的懿旨,奴婢不敢自作主张带人入宫。”

没曾想过,召见崇宁,居然还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好,哀家就允了你。”皇太后手掌一挥,说道。

她倒要看看,崇宁带了何人入宫?难道是在塞外结缘的人?

只是一杯茶的功夫,公公急急忙忙带来的人,却是一名方脸十七八岁的女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乡下丫头。

“快给皇太后行礼。”穆槿宁压低声音说道。

皇太后不以为然,方才的不祥预感早已消失,手中的茶盖默默滑过茶盏,再度抬起头来定在那乡野女子的身上,视线定在她的胸口,蓦地定住了。

丫头还跪在地上,只是她的双手并未覆在地毯上,而是胸口突突,仿佛怀抱着什么玩意儿。

“崇宁,你让她走近点!”

皇太后面色一沉,蓦地甩开崇宁的手,上位者的威严,猝然将整间屋子的空气,都冰冻起来。

即便等待她的是晴空霹雳,她也要学着堂堂正正做人。可怜雪儿从未进过宫,被皇太后一句冷叱,立刻吓得全身发抖。

雪儿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个婴孩,也因为突地被吵醒,大声啼哭起来。

穆槿宁的心揪着,雪儿没有安抚孩子的经验,她又不愿孩子的哭声吵烦了虚弱的皇太后,只能亲自接过来,让孩子倚靠在自己的胸口,单手轻拍,孩子终于平息了,再度沉沉睡去。

“谁来告诉哀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太后重重一拍桌案,拧着眉头,穆槿宁的身子一颤,却还是紧紧护住胸前的孩子。

“噗通”一声,她的双膝重重跪在地面。

穆槿宁的面色惨白,她咬紧牙关,心中百转千回。“老祖宗,奴婢不敢隐瞒你,这趟回京没有任何肖想,只是想陪伴爹,抚养孩子,只想一家人好好的活。”

皇太后的嗓音幽然转冷,她从方才的慈眉善目,突地变成一幅冷面傲然。“孩子?你的孩子?崇宁你——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正是大好年华啊……”

“奴婢不会再奢望任何东西,当年的确觉得什么都抓不住,只想脚踏实地找一个归宿,安一个家。”

穆槿宁深深俯下身,这副最谦卑最从容的面目,无声无息,却也化解了皇太后内心的怒火。

看来,当初的崇宁,早已不复存在。

周遭一片死寂,穆槿宁低着头,无法看到皇太后的怒焰,她却能够感知。上位者或许冷漠,或许热络,但他们有个通病,都是一样的喜怒无常。

说错一句话,就会万劫不复。

但她还是真心感恩。让她摆脱奴婢的卑贱身份,成为庶民,是老祖宗的意思。

“老祖宗待奴婢不薄,奴婢心存感激,但不想对老祖宗隐瞒实情。奴婢真的……谢谢老祖宗的厚爱。”

缓缓抬起头,她睁大的眼底,是一片空白。

皇太后紧紧抿着满是纹路的唇,年少的崇宁,眼底的热情,遮挡不住她对皇宫的喜爱,以及……对很多人,很多事的艳羡好奇,或许,那也是一个人原初的欲望。而现在,她的眼里是空无一物,什么都没了。

对这秦氏王朝,对这人情冷暖,彻底死心了么?

“你还想着昊尧吗?”

跪着的女子,没想过皇太后突然会问及这件事,虽然内心波澜万丈,她却还是耐住冷静,摇了摇头。

不敢想。

不愿想。

得到这个答案,皇太后沉默了许久,最终只能深深叹了口气,她望向窗外,幽幽问了句:“孩子的爹呢?”

“死了。一年前。”

穆槿宁的眼眸之内,被满满当当的灰暗所覆上,更加深的颜色,突地从角落升腾,无声息为那清澈眼眸,染上一丝血色。

皇太后揉了揉自己的发痛的穴道,仿佛也觉得乏了,闭上双眼,嘴角溢出一声交代:“荣澜,哀家那里有一箱新打的首饰,还有一些料子,你挑好看的,给崇宁送到府上去。”

穆槿宁再度深深行了礼,低低垂着眼眉:“谢老祖宗赏。”

怕是她的寒酸,辱没了秦氏王族。

皇太后拂了拂手,再也不愿睁开眼,荣澜主动搀扶起跪了许久双腿麻木的穆槿宁,一同走了出去。

她没有郡主的封号,也没有穆府的支撑,更别提她在塞外流放过整整两年,背负罪臣之女的恶名,还有最令人耻笑轻视的话柄——正是她怀中这个婴孩。

她,穆槿宁,在驱逐出京的两年后,带回来的唯一财产,也是最大累赘。

一名襁褓中的男婴。

荣澜亲自去挑选物什的时候,穆槿宁便与雪儿候在门外,迎面而来走来几个润央宫服侍太后的宫女,不曾见到角落的两人,她们端着点心盘,却又交谈甚欢。

“蒙姑姑,这可是我入宫来听过最大一桩丑闻,哪有清清白白的宗室女子,未曾出阁就产下子嗣的?”绿衣的宫女约莫二十来岁,细长的眼眸笑的不屑。

蒙姑姑冷哼一声,说的再自然不过。“这有什么新奇的?想必她也是觉得靠山倒了,流放在外,这辈子永不得回,心灰意冷,才在塞外找个蛮夷男子下嫁生子,谁曾想到熙贵妃为圣上诞下了小皇子,太子又马上大婚,圣上龙颜大悦就大赦天下,她竟还能活着回来呢?”

“姑姑倒是可怜她的紧,下嫁?还当她是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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