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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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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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人做得出的,也唯独只有他,才能将狠毒,发挥地如此淋漓尽致。

“娘,亲亲……糖糖……”孩子自然不知她为何躺着不起身,只是一清早就被秦昊尧带来,连早饭都没用过,饿着肚子趴在穆槿宁的身子上,习惯地去她腰际翻找那个往往藏着蜜饯糖糕的锦囊。

她只觉得像是许多年不曾见到念儿,很想抬起手去触碰他的脸庞,更想轻轻抚摸他脖颈上的血痕,更想用往日的温暖嗓音去安慰他,如今看到他的笑脸,不曾因为阴霾而默不作声的痛苦,她依旧是骄傲的,哪怕落入秦昊尧的魔爪之中,念儿也撑了下来。

不愧是她的孩子。

可惜,她连自己的手,都抬不起来,唯独能动的便是尾指,却也触碰不到念儿。

秦昊尧眼神一沉,不悦让原本就阴沉俊颜,愈发难看,他一把提起念儿的褂子,将他宛若小鸡般攥在指尖,仿佛这不是个孩子,不过是一件物件。

他顾不得穆槿宁眼底的微弱光芒,径自走到墙角,将念儿丢给依旧瘫坐着的雪儿,冰冷的话语,从薄唇溢出。

“把孩子带回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雪儿紧紧护着念儿,如今还敢说什么,只能默默点头,从外堂走来另一个婢女,扶着雪儿缓步走出内室。

他冷傲转身,再望向床榻上的女子,却发现她已经再度昏了过去。

“你成长了,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如今的你,哪怕不开心也得笑,哪怕痛极了也竟不能失声大哭,你越是隐忍,我却越是想念以前的崇宁……。若你不必身处这等地方,不必遭受这等算计,每日发自内心开怀大笑,又该多好——要是能像以前那么笑,该多好——”

要是她能像以前那么笑……

她都快忘了,她以前是如何笑的,或许她沉迷在复仇之战,虽然万分辛苦,却也不得解脱……

她蓦地坐起身来,雪儿听到动静,一瘸一拐急急忙忙赶过来,却一脸愕然。眼前的穆槿宁,满面泪光,双目酸涩,环顾四周,却什么人都没有。

是谁在她耳畔反反复复说这些话?

是他吗?

“雪儿马上去喊赵太医,他刚走不久……。”穆槿宁自打清早醒来,又昏迷过去,已经足足两个时辰,服侍了她这么久,雪儿从未看到她流过这么多眼泪。

“他来了?”穆槿宁干涩的双唇中,溢出这句话,她不禁望向那空荡荡的门口,失了神。

“是替徐太医来送郡主的药,没呆多久就走了,郡主是哪里难过吗,怎么哭了?”雪儿取来帕子,替穆槿宁擦拭未干泪痕,关切询问。

她急忙摇摇头,却听到外堂的脚步声,不多久,秦昊尧已经从外堂走入内室来。

雪儿见了他,还是有些后怕,退了两步,不敢抬头看他。

秦昊尧径自从一旁的茶几上,端了药碗,置于她的眼下,两个字,是无法违背的命令。“喝药。”

她的视线紧紧锁在雪儿面容的异样,还有她脚踝处围着几圈的白色纱布,她自然明白,那都是他的杰作。

见她不愿张嘴,他眼底涌入几分阴郁,仿佛他亲自端着她却不识抬举,将温热药碗逼到她苍白唇边,冷冷说道:“喝下去。”

她不看他,却也不说话。她的眼底,没有任何的神采,就像是山涧的深潭,仿佛一枚石子投入进去,也激不起半点涟漪。

“你要再不张口,杨念往后就让下人去带,整整一年你休想再看到他一面。”他的语气照样高高在上,坐在她的身边,攫住她的精致下颚,他说的坚决笃定。

他不必说假话。

他更懒得说假话。

他连不满两岁的孩子都舍得下毒手,连无辜的丫鬟都狠得下心,他还有什么做不了,不能做的?

要比强势,她不是秦昊尧的对手。要比心狠手辣,她更是望尘莫及。

她的眼,蓦地闪着微光。

她缓缓抬起眉眼来,直直望着坐在床沿的俊美男人,久久不动弹,默然不语,仿佛从不认识他。最终,她妥协了。

苍白的小手,缓缓的,默默的,抓住他的金蓝色衣袍一角,然后,越抓越紧。

他看得到她眼底的动摇,手掌护住她的后背,将药汤送到她的唇边,看着她一口一口咽下,一滴不剩。

人人都说,生死有命。

但他要她活着,才是她的命数。

她在他的手掌中,什么都无法做主。哪怕死,竟也无法抗拒他的豪赌。她赌不起,正是因为输不起。

她可不在乎自己的生,却很难忽略他们的死。

她的眼底,落入秦昊尧的轻狂笑意,耳边的声音,身边的光景,脸旁的香气,都愈发真实起来。

“还愣着干吗?去准备膳食。”朝着雪儿斥责一声,他冷着脸将空碗丢给她,雪儿小心接住,才低着头退出去。

“饿坏了吧。”他的俊颜上,浮现一抹亲切的笑容,他神色温柔,这句话落在别人耳中,仿佛他将她当成是心肝宝贝,万分宠溺。

但不久之前,他的这双手,还险些要了两个人的性命,要了她最亲近的两条性命——

她早已看不透,到底什么样的,才是他。

他可恶魔般嗜血毒辣,也可善人般温情脉脉。

“是,好饿……”她怔了怔,无边无际的落寞,倾入她的心,她望着那张俊美无俦却又喜怒无常的面孔,低声呢喃。

无论吃什么,都无法填补她体内的空缺,她仿佛已经饿了千年。

秦昊尧的绝情,霸道,才是最剧烈的毒药。

她以前是如何陷入那场一厢情愿的迷雾之中,不可自拔的?她甚至没想过,她根本就是在饮鸩止渴——自寻死路。

雪儿跪着,呈上一个红色漆盘,上面摆放的是极其清淡新鲜的清粥小菜,毕竟郡主才醒来,不宜用太过油腻的菜肴。

秦昊尧看了一眼,端了一碗粥汤,送到她的面前,她也省去与之对抗的白费力气,双唇轻启。

等她垂下眼眸顺从喝下的时候,他才贴着她的耳畔,低声说了句:“就算是要死,也要还清了欠本王的债再死。”

她猝然身子一僵,什么债?

情债吗?

她只觉得头昏昏沉沉,他的声音充满未曾掀起的暴怒就在耳边,她听得清楚,但可惜,她并不明白。她是何时欠下对秦昊尧的债?比起她盲目的爱慕跟付出,欠债的人,难道不是他么?不过她早已无所谓了,反正就算要算账,她愿意亲手斩断自己乱麻一样的人生,让他的世界重回清净,往后两人互不相欠,也是功德一件。

可惜,他要的,似乎远不止如此。

经历沉湖一事,她像是换颜重生一般,站在别的地方,看透穆槿宁迟迟走不出此刻的秘境,原本迟迟想不通看不透的,一瞬间被抹平污点,清晰如明镜。

授意沈樱下麝香的人,不只是熙贵妃,还有——位高权重的圣母皇太后,秦王的养母。她想起钱公公说,太后去清水寺祈福,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不详之说,如今想来那便是缘由。但太后想要借秦王之手除掉她,却在秦昊尧面前碰了壁,才会转向一直对自己心怀怨恨的沈樱。而沉湖,沈樱是太冲动,却也不可能如此无畏,胆敢只隔了十步距离,在甲板上光明正大杀人。而若不是因为太后一句话,皇后原本要让侍从跟上船,这一艘船上没有半人会游水,已经蹊跷,只是为了确保没有人会当下就救她。若没有一人担保沈樱,为她铸下大错而许下为她化解的诺言,沈樱再不聪明,也不会为自己揽下这么大的嫌疑。背后有皇太后撑腰,才将她推下湖中,换一个一了百了的干净。

那秦昊尧呢——

这也是秦王为何能够纵容沈樱,不过赶她回沈家反省吧,只因他早已知晓,是太后在背后指使,否则,他怎么会视若无睹?

她已经不想知晓,秦昊尧是因为太后养育他的私心,还是因为对喜欢的女人,下不了手的网开一面。

怪不得奶娘时常抱怨,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知道太多事。

不聪明,却越是活的开心,而太聪明——往往作茧自缚。

有些事不知道,兴许更好。

没多久,外面又送来了药,仿佛是为了让秦王息怒,徐太医在药材上,格外花了心思。恨不得,她喝下几碗药,就能活蹦乱跳下床去。

他扶着她的背脊,将她抱在怀中,将温热的碗沿凑到她干涩泛白的唇边,耐心地等待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喝下浓烈的苦,然后,苦涩滑下她的喉咙,她费力咽下,眉头皱也不皱,更没有半滴眼泪。

但看着这样的穆槿宁,他的心里,也不无压抑。

当初她被他抽了一鞭子之后,他无意间看过她的旧伤,她的背脊和膝盖处,都受过不轻的伤,而受伤的时候,是在塞外的时候。

他拥着她,更觉得她的身子宛若白纸一般单薄,他凝视她的视线,却仿佛可以穿透过她轻盈的身子。

她最终闭上眼眸去,仿佛这个肮脏的世界,她不想再看一眼。

“明早就回王府去,这个宫里太过晦气——”

她隐隐约约听得到他,如是说。

她像是被恶魔撕碎了身子,清醒的时辰少,混沌的时辰多。她总是陷入各种各样的梦境,醒来之后,就忘得彻底。

记得清楚的,只有一件事。

只知道,她经历的那个梦,里面没有他。

她倚靠在走廊上,雪儿怕她坐着不适,特意在木栏上垫了厚厚软软的垫子,她安安静静地望向远处,看着婢女将树下层层叠叠的落叶扫清楚,如今已经初冬。

她已经离自己禁锢在冰冷湖底的噩梦,有一月的路程。

他站在她的面前,负手而立,淡淡睇着她。

她今日着一件紫色素面袄子,下身着粉色冬裙,青丝挽着端庄的发式,素面朝天,依旧坐在走廊口,不曾起身。

他已经给她一个月时间了。

她却还像是在雅馨宫的那一日,仿佛她虽然还有皮囊躯壳,但那心神早已不在体内,她再也不曾与他争吵,他却愈发不满不悦。

一个月了,他吩咐下去,每一日都让人看着她喝下珍贵药汤,服下各色珍馐。她的身子分明早已痊愈,甚至面容血色都胜过小产之后,少了过分的纤细单薄,白皙面颊有了浅浅的红润,胜过这世上任何一种胭脂,即便不施胭脂水粉,那一身风华无法隐藏,她比往日更加动人。

他料定她无法反抗。

但她不过用沉默负气。

“李煊,死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穆槿宁微微蹙眉,眼底的波动,也不过闪烁一瞬,继而又恢复了一派平静。

“怎么死的。”

她似乎并不意外,更不想要追问,像是平素的任何一句话,轻轻浅浅,平淡无奇。

“他在陆子彰面前败露行迹,被囚禁在陆家偏远别院,百般折磨。”他沉声说道,黑眸冷漠肃杀,一掀华袍,他稳当当坐于她的身旁位置。

“既然陆子彰只为要挟朝廷束手就擒,答应他贪婪条件,就算百般折磨,也断断不会轻易要李大人的性命,毕竟他虽然暗中前往,但是身上藏着的是钦差的头号,代表朝廷权力。杀了李大人,就没有可商量的余地了。陆子彰何必急着跟朝廷为敌?集市上的摊贩,若是想要讨价还价,做成一笔好买卖,是绝不会跟客人撕破脸皮的。”她依旧目视前方,粉唇微启,那方向仿佛落在庭院的竹林深处,幽深不见底。

斜长入鬓的浓眉,扬起,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冷笑挂在唇畔,语气说笑又不屑。“什么时候这么能言善辩?”这一席话,约莫是这一个月来,她跟他说过最多的一回。他原本以为她的负气,是他当时千不该万不该拿她最亲近的人逼迫她,险些杀了她的儿子,但如今看来,却又远远不是如此简单。

她依旧静默不语,秦昊尧胸口的怒火,却已然炽燃,他冷漠看她,说的镇定又凉薄。“本王与陆子彰两兵相接的时候,他就知晓朝廷并不买他的帐,一气之下派人烧了别院,不过是想在死前拉个垫背,同归于尽罢了。”

“李大人,死在那场大火中,是吗?”她却在这句话之后,缓缓转过脸来,小巧精致的面目,对着他,她眼神黯然,低声询问。

他下巴一点,黑眸依旧没有一分波动,语气也不带一丝亲切,一切在他眼底,仿佛理所应当。“为朝廷做事,原本就没个准,皇上已经拟了圣旨,在近日追封他一个适当的头衔,李家也自会因他而沾光。”

“人都死了,要这些虚名浮利还有用吗?于李大人的母亲,长子死了,于李大人的兄弟姐妹,兄长死了,风光厚葬,追封功劳,对他们不过是最廉价的补偿。”她的眼底,似有波光闪动,让那双原本就清澈的眸子,在此刻比任何宝石还要闪亮。唯独那光耀,是以泪光缀成。

“依本王看,他们也莫过于你这边伤心。”他闻到此处,察觉的到她平和话语之下的尖刺,冷冷看她,已然不悦。

“我只是实话实说。”她仿佛懒得与他周旋,垂眸一笑,仿佛又要将脸转过去,不再看她。

手腕处传来一阵酸痛,她吃痛地皱眉,他攫住她的下巴,将她的俏脸生生扳过来,只能朝着他,只能望着他。

“可你的实话实说,落在本王耳边,分外刺耳!”他的愤怒,在黑眸之内,愈发决裂。再俊美的面容,沾染上怒气,也会让人望而却步。

“王爷不喜欢听,那我就不说了。”她挽唇一笑,唯独那笑意没有一分温度,直直望入那双阴鹜狠厉的眸子之内,她不见一分慌乱。

“你那是什么眼神?”秦昊尧低叱一声,听到李煊死了,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她闻言,眼底的笑意却渐渐漾开,宛若水波涟漪,她看他,笑的不可抑制。

“听到这个消息,你是吓傻了?还是——舍不得?”他不满,俊颜逼近她的笑靥娇艳,却更诡谲深远。

他靠的太近,仿佛薄唇喷薄的白气,也像是毒蛇般圈围着她的呼吸,眼波一闪,她猝然想要挣脱,却被他用力扼住另一只手腕,摆脱不得。

“本王去南骆,才离开一个多月,怎么面对本王,就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他的语气平复些许,这番话却说的她万分寒心。

他不过逼近一步,她退无可退,整个身子撞到圆柱之上,她的背脊贴着柱面,密密麻麻的寒意,渗入其中。

他们已经约莫二个多月不曾亲近过。

她的眼神陌生了,就连她的身子,也对他生疏了。

他将她的双手紧扣在胸前,不顾她身子的僵硬,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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