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立刻上了当,大声道:“我哪有看不起你,我,我叫聂成武。”
夏小鱼低头抿唇偷笑,抬起头来时表情却已经显得很正经八白,她点了点头:“哦。”
“我家里人都叫我小武,你也叫我小武吧。”
“小武?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武了。”夏小鱼得意的笑了,毕竟是小孩子,稍微用点手段,他就上当了。
“嗯。那,我先走了。”聂成武边说边往外走。
“你去哪儿?”
“去崇州啊,你不是说还有很远嘛,我得早点走。”聂成武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看这天,走不出几里路就黑了,你还怎么走啊?一个人走,路上也会很不安全。”夏小鱼想了想道,“小武,你先在这里住一夜,明天我让人送你到崇州吧。”
“这个……”聂成武站在门口,看看天,又看看夏小鱼,犹豫着不说话。
夏小鱼见他有些迟疑的样子,又笑道:“你实在要走也行,我们等下到前面帮你找一辆驴车,先送你到附近的桐县,你到那里住一夜再走,也可以的,不然天黑了,走到半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样就麻烦了。”
聂成武想想觉得夏小鱼说得有理,的确自己走是走不到的,既然这样不如按夏小鱼的话做。
而且夏小鱼也不象是趁火打劫的人,说话在情在理,完全是在为自己着想。
他性格爽快,一想明白了,也不多客气,边答应边走回来重新坐了下来。
没多久,刘元晋来了,夏小鱼把聂成武交给了刘元晋,让刘元晋带聂成武去找个熟人,拿驴车送聂成武去桐县。
“好,我带他去前街看看,那边平时出门跑车的多……”刘元晋也没多问就答应了。
夏小鱼还给聂成武带了一盒糕点在身上,让他当点心吃。
聂成武走的时候,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夏小鱼,很认真地道:“你做的糕也很好吃。我以后一定要再来吃。”
夏小鱼看他一脸正经八白的大人样,噗地一笑,又拿了几吊钱悄悄塞在他手里:“我知道,你家一定是很有钱的,一定不会在意这几文钱,可是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有再多的钱,真的急的时候却拿不着用不了,那都是没用的,这钱,你放着,路上有个急用什么的,也不会没有抓拿。”
聂成武捏着钱看着她,琥珀般的眸子里神情很是复杂,半晌低声道:“谢谢。”
夏小鱼噗地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谢谢呢。”
聂成武一下子脸涨得通红,气鼓鼓地瞪了夏小鱼一眼,转身走了。
等刘元晋送了聂成武回来,夏小鱼已经开始上笼蒸糕了,见刘元晋回来,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找了谁送?”
“前街的孙大叔,银子我给了,跟他说,若是到桐县晚了,就住一夜,然后再上路,我多给我些银子,想既然送就索性送到崇州,毕竟这孩子年纪还小……”
“嗯,这样也好。”夏小鱼赞同地点点头。
“那孩子姓聂?”刘元晋坐在灶旁边烧火,若有所思地道,“我记得济州的姓聂的就只一家,就是当今皇帝的叔叔瑞王聂宝瑞……”
“啊?”夏小鱼吃了一惊,虽然知道聂成武定然是出身不低,没想到却如此高贵,这的确让她意外。
“据说瑞王一直野心勃勃,在崇州暗中招兵买马,锻造武器……”
刘元晋话没说完就被夏小鱼打断了:“元晋,你管那些干什么,我们就是小老百姓,看天吃饭,风调雨顺就能吃饭穿暖,管他哪朝哪代啊,谁有空去操那个闲心;是不是?”
刘元晋惊讶地抬头看了夏小鱼一眼,又哂然一笑:“是,你说得对。”
他也曾有过出仕入相,一展鸿图的期待,时间和现实的处境却把这些雄心壮志慢慢磨灭殆尽,这样的无奈难免会令人灰心丧气,备受打击。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不知不觉,他竟然觉得象现在这样,守着一方小店,能时时看到某人,和她说说话聊聊天,听她妙语连珠,看她笑靥如花,此生也就足够了。
------
因为仍是挂着夏雪珠的事,夏小鱼关了店门就往夏家赶。
她回到家才发现,这一次,该担心的不是夏雪珠而是自己。
进门第一个碰见的是夏远亭,夏远亭看她眼神中带着种怜悯之色,对她说:“你来的晚了一点点,有人上门来提亲,刚走一会儿……”
夏小鱼心里突地一跳:“你说什么?谁来提亲了?”
难道是楚满哥,他不是说等两天以后吗?那就应该是明天啊……而且,不是说提亲都是要上午提才吉利嘛,这个蠢蛋,怎么都傍晚了还跑来提亲,一点没有诚意!
夏小鱼很不满地腹诽。
“你要考虑好啊……”夏远亭语重心长,脸上却分明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夏小鱼没来由的呼吸一悸,夏远亭的态度让她心里突然有些没底,她停下脚步,站在堂屋前,竟然有些不敢再往前走了。
夏远亭倒快走了几步,走到门前喊了一声:“爹,三姐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得正好!叫她进来。”屋里传出夏华生的咆哮声。
夏远亭转过头来对站在院中的夏小鱼笑了笑,头往里摆了摆,示意她进去:“爹让你进去。”
夏小鱼摸不透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不是楚满哥上门来提亲了,如果是,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爹爹这么震怒?
她刚走到门口,就见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看样子是夏华生砸了茶碗。
夏华生负着手背对门站着,何竹枝坐在桌边,脸上带着与我无关的淡然表情,但是嘴角抿起的弧度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愉悦。
夏小荷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她:“小鱼……”
夏小鱼还没来得说答话,夏华生蓦然转过了身来,目光如冷刺一样落在了夏小鱼身上:“好,你回来了,正好!”
“我告诉你,楚家的这门婚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若还是我夏家的女儿,还有半点脑子懂一点廉耻,就赶紧趁早和这个楚满哥一刀两断,否则,你就和雪珠一样,老实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夏小鱼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令夏华生如些震怒,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看着夏华生,不能应答。
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为什么欢欢喜喜的一件事变成了噩梦一样?
夏小鱼生平第一次陷入了茫然无措之中。
“我跟你说吧,刚才那个叫楚满哥的没头没脑地就冲到家里来,说是要来提亲。既然要提亲,那自然是要有媒人来说项的。又没媒人引路,又没家长上门,还选了这么个时辰,就这么光光的一个人来了,哪里是想明媒正娶的样子?就和只是要纳个小一样……”何竹枝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爹不想让你受了委屈,只说他这样冒失与礼不合,让他回家去请家长打发媒人来提亲,他就不干了,硬是不肯走,到最后还和你爹吵起来,说些不着边际的混话,幸好是在家里,若是旁人听了,还以为你和他早就暗通曲款,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呢……”
何竹枝继续阴阳怪气地说着,“简直是太气人了,我们夏家好歹在这武陵县上也有些头面的,竟被个混小子这样来胡闹,真是脸都丢尽了。”
夏小鱼听得心里发冷,转过头去看夏小荷,夏小荷对她无奈地轻轻点点头,意思很明白,就是说,何竹枝说的不是假话。
就连夏小鱼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楚满哥会这样冲动,他虽然性格刚烈,却并不是莽撞的人,怎么会这样?
“那小子可真是不得了,你爹爹赶他出去,他竟然站在院里大声说,若是所有人都不答应,他就带着你走。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何竹枝又道。
“够了!”夏华生原本平息了一些的火气又被点燃,大声喝住了何竹枝。
“小鱼,爹爹刚才的话,你可听清楚了?”夏华生强压着怒气,尽量把声音放得平和一些,对夏小鱼道,“楚满哥为人暴戾冲动,言行无状,并非良配,爹绝对不会同意你嫁给这样一样无德无行的人。”
“爹,你听我说,满哥哥他不象你说的那样,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他一定是有原因的……”夏小鱼忍着难过,徒劳地对夏华生解释。
“爹爹的眼睛看得清楚,耳朵也听得明了,你说他不是爹爹说的那样,难道你是想说,是爹爹昏聩了吗?”夏华生越说气越大,抬手指着夏小鱼,“你立刻给我回房去!从今天起不准出门半步!”
“爹,他一定有原因的,我要亲口问问他!”夏小鱼态度坚决地道。
“你大胆,你还嫌家里不够丢人么?”夏华生气得脸都青了。
“爹爹一定要说丢人的事,这么些年,家里丢人的事还少么?小鱼十几年不在夏家,于夏家无足轻重,就算是丢人也轮不到小鱼……”
夏小鱼话一出口,自己也呆了一呆……
夏华生怔怔地看着她,脸色惨白,嘴角发颤:“你……你说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往后退已经没有余地了,夏小鱼横下一条心,咬咬牙对夏华生道:“爹爹,小鱼是个执拗性子,事情不弄个明白是绝对不会死心的,爹,对不起了。”
她说罢一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堂屋,又三步两步冲出了夏家的大门。
“小鱼!”夏小荷在她身后连声喊着追出去,她早已不见了人影。
屋里夏华生呆愣着站了半晌,如同突然泄了气的皮球,重重坐在了椅子上,颓然垂下了头。
何竹枝目瞪口呆地望着堂屋的门,半天也没回过神来,等她转过头想对着夏华生再抱怨几句时,看着夏华生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夏小鱼原本是想往南隅跑,跑到半路却改了道,直接跑到了西门街的店子里,刘元晋正准备关店门,看见她突然出现大为惊讶,还没来得说话,就被夏小鱼连推带搡地推出了店门,然后夏小鱼砰的一声关上了店门。
刘元晋站在门边听见里面先是一阵麻利的下栓顶杠的声音,然后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号陶之声。
夏小鱼的哭声听在耳中宛如异常尖锐的铁锥扎着心,刘元晋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她这是怎么了?
第118章、满哥的告白(求订阅,求月票~)
刘元晋站在门边听见里面先是一阵麻利的下栓顶杠的声音,然后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号陶之声。
夏小鱼的哭声听在耳中宛如异常尖锐的铁锥扎着心,刘元晋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她这是怎么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令他手足无措,在之前他还从来没想过,夏小鱼也会象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毫无节制地放声大哭。
“夏小鱼,在里面?”他正在焦虑,就听见有人在问,他转过头一看,是楚满哥站在身后,神情复杂地看着紧闭的店门。
刘元晋立刻明白过来,夏小鱼这一切异常的表现,一定和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个人有关钫。
“她刚才回了家一趟,就这样了,到底怎么了,我从来没见她哭过?”不知不觉刘元晋的声音里带了些指责的意味。
楚满哥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看着大门,他并没有上前去敲门,只是默默站了一会儿,转过头走了。
刘元晋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转身走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追了几步:“楚满哥!翰”
楚满哥恍若未闻,头也没回加快了脚步。
他脚程原本就快,故意加快速度,刘元晋哪里追得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
刘元晋无可奈何地转身回来,又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里面的哭声渐渐弱不可闻,这才怅然地离开。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安慰不了她,解铃还须系铃人,而那个人不是自己。
也永远不会是的吧?
-------------
原本夏小鱼是想要找到楚满哥问个清楚,可是一路上边跑,脑子里边想着之前在堂屋里何竹枝说的那些话,渐渐的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替他着想,试着理解他,为他的每一个行为寻找合理的解释。
周家厨房失火的事,是因为他天生侠义,古道热肠,还因为他在意王兴救过自己,所以他才要尽力帮王兴脱困。
而邢雅云,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朋友知交,所以想帮助她而已,就连他们的拥抱也单纯得没有其他的意义。
可是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为他着想,而他却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
当初,是他自己说要来提亲的,为什么却做得这么草率,毫无诚意,根本就象是在敷衍……
所以,何竹枝说,他只是想纳个小而已……
他让她成了个笑话……
她不怕被何竹枝讥讽,也不怕被人笑话,可是就因为如此,他就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地对待关系她一生的大事?
他怎么可以这样?!!
就算他有再多的理由,也不应该这样,他有什么权利这样对她?!
也许是我对他太好了,所以他才不在意我的感受,才这样对我……
夏小鱼自嘲地想着,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压抑地哭泣。
也许,他并不象自己想象的那么喜欢自己……
想起他之前说的每一句话,他说,他确定他想要娶她……要她等着他……
可是,他让她等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夏小鱼觉得心痛得厉害,她躺在床上,尽量蜷缩着,缩成了一团,轻轻地弱弱地一下一下地抽泣,哭得累了,渐渐地睡着了。
迷迷朦朦中似乎感觉到床边有人,夏小鱼立刻惊醒过来,一下子坐起身来,喊了一声“小满!”
整个房子除了屋顶的天窗,没有别的窗户,她牢牢顶死了门,根本没想到还有人能进来!
为什么小满没有出声?
“是我。”
听到这声音,夏小鱼的眼泪一下子就又涌了出来,她看也没看蹲在床边的人一眼,把头埋进了膝上的被子里,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哭声泄露出一丝一毫来。
“夏小鱼……”楚满哥的声音也哑哑的,“夏小鱼……”
他用手试探性的碰了碰她的肩膀,夏小鱼身子一摆,把他的手撞开去。
“是我不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楚满哥放弃了触碰她的想法,就蹲在床脚轻声地说话。
听上去,他的声音里也满是懊恼和后悔……
夏小鱼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对他情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