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蓝家是唯一能横跨东西两派,左右亲近的。这和中立还不一样,能和两边联姻——蓝澄澈的胞弟蓝明若嫁给了文逸泉,次子又和刘韵联姻,这可都是现在东西两派中流砥柱的人物。
这个蓝家,到底有什么魔力?
我这些谜底还没有解开,楚林梦还没答应见我,册封大典就到了。
这日也是天公作美,风和日丽,又没有八月份的秋老虎了,温度也甚是怡人。
各种皇室纷繁的礼节完了,连我都觉得疲乏了。看见了那个焦舒怜一眼,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陛下登基那年入的宫,已经九年了,发黑如云,皓腕凝雪,一身锦袍珠翠凤冠,雍容华贵又不失温婉,眸子里的眼神极正,绝无半点狐媚之气,倒是压的住皇夫之位的。
所谓藏四不藏五,有孕五个月的陛下已经能看出身形了,神态也显得慵懒,今天这种日子,却无半点喜色。
九月十五当晚,宫中大宴,时间却不长,这也是惯例。坐在黄帘后的皇夫先走一步,陛下接着就该去了。早早回到府中,子云他们早已准备好要出去看灯了。
我一回来,屋里一阵喧闹,各种要衣服拿披肩的,都准备出门了。我笑道,你们也不给我点时间缓缓,都太无情了!
墨宇却已经端上茶来,道,喝一口咱们走吧,不怪爷们等不及,这也太晚了,等到半夜三更的还看不完,也不成体统。
我只得喝了茶又换了衣服,还是耽搁了一刻钟,才带着他们出门了。
他们都是一样的披风面纱,看灯的时节是不拘被看的,走走停停,虽周围多有家卫,我还是不放心的紧,甚至怕有人走丢了。
穿过最繁华的隆威大街,非烟只说没意思,便又到了泺源大街,两旁挤满了各种卖小食小玩意儿的,众人便都移不动脚步了,非烟买了一个羽毛假面,便把面纱扔了,连子云也找了个略显干净的小摊子买了山楂糕。好容易催着他们走了几步,却又到了一处人多的地儿,栏杆外边也围满了人,还有阵阵管弦之声。倾城问这是什么地方,我道,里面是临时搭场唱曲儿的,乱的很,还有些私妓拉客,咱们快走为妙。
却听见争执之声,回头一看,一个不注意已有两个家卫和一个女子扭在了一起。
原来是丝雨和钟儿,因买点儿丝线编的首饰落在了后边,偏遇上一个喝了酒的女子,见他俩生得好,又在这勾栏附近,遂起了色心。
两个人正吓得脸色发白,那醉酒的女子已被拉走了,我忙问,可伤者了没?
丝雨还算胆大的,道,没有,刚才,刚才那个人拉了奴儿一把,奴儿便打了她一下……
原来丝雨抽了那女子一个耳光,幸而她已经喝醉了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跟着的家卫就已经上来了。
我拉住丝雨的手道,没事儿,别再落在后边了。说着就快步赶上前去,走在最前边的几个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事。
眼见着泺源大街就要到头,天也不早准备回去了,这时暮春凑上来,在我耳边小声道,家里来人传话,说是家门口有个怪人守着,说是有急事要见您。给了门上不少银子,要务必马上见您。
我正诧异是谁,来不及多想,道,马车跟上了?咱们回吧。
走到正门,果然有个裹得严严的人等在那儿,我过去,他却不说话。我会意的送家人进门,又要出来,刚出二院门,这黑影却又忽的出现在我的眼前。然后又一跃而起,我连忙追上,颠来倒去的跑了一刻钟,到了郊外,我道,别跑了,现在还跟在后边的都是我府上的暗卫了。
黑衣人这才停下,摘下兜帽,竟是梁月茹。
我惊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的?
梁月茹道,收到你的信,挣扎了两日,丢下一切便跑来了。我已经想好了,队伍还在前线,我突然消失,已是十恶不赦,此生不会再入朝为将了。告诉我他在哪儿,他可还活着?
我道,他在泉州,我一直没有再得到消息,应该还没出事吧。
梁月茹道,我知道给您添麻烦了,一入京就有人盯上,但是应该没怎么暴露身份,他具体在哪儿?等我找到他,若是还好,哪怕他不见我,我一直守在他窗外也能过一辈子,若是他不在了,我便找最近的寺庙出了家,还是守他一辈子,总归不会再回来给您添麻烦了。
我道,你去泉州元晔庵找住持秋明,人我安排在他那儿了。既然你已走了这一步,就没法回头了。
梁月茹道,最后托您一件事,答应不答应都无所谓了。我说过唯一对不住的就是内子蓝惠儿,虽然他跟您没有任何瓜葛,但毕竟是同在京城,有什么事,您多照应着。恐怕我这边这样一闹,秦家整个都脱不了干系。
我道,你自己既然知道这些,那就好自为之吧。
梁月茹什么都没有再多说,双足一点便向着泉州方向去了。
从此无论如何,多了一个逍遥人。
梁月茹脚力快,恐怕她擅离职守的消息还没有入京。
果然第二日上朝,迎面就是大发雷霆的梁皇。昨夜,梁月茹将军突然不见的折子刚刚送达。
秦大将军诚惶诚恐,伏地认罪。梁皇干脆的下了通缉令,还查了秦大将军的失察之罪,革了一年的俸禄。秦家损失的并不是那一点钱,而是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京西营的副将陈冲升了一品将军的位子,虽是一员虎将,临危受命总让人放心不下,就着波伊使团刚走的劲儿,便让京西营后撤百里,果然撤到了幼蜂附近。
而我也让人通知了简容儿,让他也去泉州照看两眼。
不多日,简容儿传回话来,文仪澈九死一生,却已经回转,与梁月茹前两日离开了元晔庵,已不知所踪。
除了能祝福那个曾多灾多难的男子,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
转眼就是十月,一日下朝归来,只觉胃里有些不舒服,平时大意惯了,中午还是照常吃了东西,不想刚要躺下午睡,便吐了出来。
墨宇不敢大意,我再不让,还是叫了太医来。
本来说是无事,还确认是有了喜,都以为是个好事儿了,但我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把孕吐给勾起来了,怀孕才一个月,害喜就害的极其厉害,简直就是喝水都要吐出来。
太医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说熬过去就好了,最厉害的时候两三日几乎滴水不进,人也瘦了不少,把众人都急得要死。
而我也足足休了一个半月的病假,四十多天过去,渐渐好了。墨宇道,人家都是这时候才开始害喜,主人怀的这孩子必定不一般。
众人见我好了才一个个的脸上高兴了些,刚刚能正常吃东西,我就赶紧回去上朝了。
第三卷 乱· 第一百零六章·坦诚
这一个半月折腾的,直让我后悔要这个孩子,那日小茶山进来看我,我对她苦笑道,当年你娘也是千辛万苦的生养了你,如今却不知道流落到哪里了。
不过既然是要避风头,这场子事儿倒是让我避的更早了些。现在在军机处基本上处于架空的状态,还是做着刑部的事儿罢了。
而罗生门的进展也陷入了泥潭,几乎没有突破口。
于是我回去上朝的第二天,便又让立夏到楚语轩递了帖子,还是要见楚林梦。
这次他没有拒绝。
我知道,他只是需要时间准备。
我很难拿到主动权。
到了楚语轩,楚林梦先笑着告罪,道,肖大人病体初愈,还跑来看我这把老骨头,真是折杀奴家了。
我也笑道,怎么就折杀了?看来宏宇还是来错了?
楚林梦一边让座一边道,哪里哪里,奴家也是这几日才好,都要憋出毛病来了。还是要谢谢肖大人的补品,您家的仆从也是真倔,怎么说受不起她都不依,非要留下才好。
我道,前些日子楚爹爹送过去的南酒也甚好,我喝水都吐,倒是那酒能喝两口。
楚林梦道,可惜奴家只得了两坛,都给您送去了恐怕也是杯水车薪。真是的,人家孕期都胖,肖大人怎么反而瘦了?等那小东西落地,什么不说先打一顿是真的!
我笑道,现在这么想,等她落了地谁还舍得?
楚林梦一笑,道,肖大人究竟是为何而来啊?
他话锋突然一转,我却并没有措手不及。直接道,宏宇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之人,前段时间楚爹爹曾留了一顿饭,说了一些事,只是宏宇还是一肚子问号,不知道楚爹爹是否还能解答一部分。
楚林梦道,肖大人总是对那些旧事感兴趣呢。
我道,旧事影响到了近事,不想也得想。
楚林梦道,奴家在楼子里,就是井底之蛙,大人有什么好问的?
我道,楚爹爹,您和家母,果真就只是路人吗?
楚林梦道,还是这话,看来您是又求证过了?奴家知道是瞒不过了。您知道,轻寒之所以答应嫁给孟大人是奴家劝的,真是世事轮回,轻寒简直和当年的我一模一样——难道您不是为着轻寒而来,却娶回了妩君?
我道,您是说家母为您而来,娶回的却是弄晴叔父?
楚林梦道,要是不是奴家自作多情,就是了。当时奴儿之所以不嫁,理由也和轻寒一样,不知道肖冰于我,到底到了哪一步。后来您父亲出现,一下子打醒了我,知道她对我的心永远不可能像对那个叶思楠一样了,于是从那日起,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道,楚爹爹是怎么感觉到的?
楚林梦苦笑道,你是专要来揭我的疤了!也许你们女人自己都感觉不出来,男人却不会错的。简单说,得不到我,也许她会遗憾会伤心,并不会真有多大影响;但是失去叶思楠却不可以,那像是他的命。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楚林梦接着道,奴家知道您还要问什么,若奴家说的是真的,后来为何又出了那样的事?
我点点头,道,看来母亲再不进余华轩的事,您是知道的了。
楚林梦轻笑道,奴家认识的人,也算不少。
我道,宏宇不知此事何解。
楚林梦低声道,说句矫情的话,奴家爱上的人不爱着别人,她爱上的人心里也不是她。动了真情,和普普通通的喜欢就不一样了,脆弱的很,轻轻一碰就碎了。
我道,看来是如何碰碎的您也知道了,那宏宇能问一句您是如何知道的吗?
楚林梦道,人已不在了,但说无妨。谢泓铭您应该认识吧?或者我说罗琼您更熟悉些?
我笑道,果然这些事您都是知道的。
楚林梦道,大人别误会,第一奴家与那谢庄主不过是酒桌知己而已,她的心上人常不在身边,多上我这儿来浇愁。第二奴家是个安分的男子,你们勾心斗角斗来斗去的那些事儿,我也不想掺合。
我道,其实这些我都是放心的。不过要谢过楚爹爹坦诚相待。
楚林梦道,我也是想了几日。虽没什么别的影响,但是把自己多年的旧事挖出来,毕竟是不好受。
我施了一礼,道,宏宇对不住楚爹爹了。
楚林梦道,但愿这些能对大人有帮助吧,可还有别的要问的?
我道,母亲是个滥情的种子,就算她只对父亲动了真心,但是在那之后的几年,她钟情过谁,楚爹爹可知道些什么吗?
楚林梦道,这事儿就连谢庄主还疑惑了好久,当年您的母亲也算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能说那位男子的身份必不一般吧。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有意欺瞒了,便道,宏宇也是困惑的很,据说肖家衰败与此有关,只不知道到底关联在何处。
楚林梦道,身份不一般的男子也没有几个,相信大人一定可以查到自己想知道的事儿的。
我道,那今日多有打扰,宏宇这就告退了。
我起身,楚林梦却叫住我道,大人多日不来这楚语轩了,奴家知道是为了轻寒的事,这事儿早晚要过去的,大人还是常来坐坐。
我苦笑道,楚爹爹,到现在,我还问不明白自己,对轻寒到底是您说的一般的喜欢罢了,还是真的动了心。
楚爹爹一愣,我已经走了。
十一月的天虽还不至于滴水成冰也是冷的很了,我病过一场之后有些虚弱,早早穿起了大毛衣裳。从楚林梦那里回来,墨宇匆匆迎出来,道,主人哪儿去了,差点误了吉时。
我道,今儿什么日子?
墨宇道,是您去求胎的八十六日,该在家里供奉起来,好保佑生产大吉呢。
我道,真不知你哪儿懂得了这么多。
虽是这么说着还是道墨宇供奉的小神坛前边恭恭敬敬的上了香,鬼神之事,向来是敬而远之。
原来已经八十六天了。
我还没有给叶思桐任何答复。
用过午饭,去了兰若寺,正好说是还愿,去了密室,叶灵、灵珊都在。
我前段时间问了叶灵,蓝家立于世的根基究竟在哪儿,叶灵查了多日,没有发现任何马脚,这才是最危险的情况。
我道,蓝家隐藏的如此之深,想不怀疑它都难。像个什么办法试试蓝采儿吧。
叶灵道,属下到有个有点下三滥的招。
我道,这时候还管什么下三滥不下三滥,说出来就是了。
叶灵道,主上与先主身形几无二致,若是易容成先主的样子去蓝采儿闺房一探,他又是日日吃斋念佛的,恐怕信这鬼神之事,要是他真与先主有什么瓜葛,也就吓出来了。
灵珊摇摇头,道,公主府的戒备森严,有些过于冒险了。主上现在怀着身孕,恐怕身手也受影响。
我道,这主意还是可行,立即照简容儿来,趁着我还不到三个月,影响不大,公主府戒备再森严,总不至于超过皇宫吧?叶灵这几日多去几次踩好点,问题应该不大,只要蓝采儿见到我易好容的脸,哪怕就一眼,有没有故事我便知道了。
灵珊便也不再坚持,我问无尘做什么去了,灵珊道,门主回罗生圣山了,她觉得自己武艺不精,回去闭关二月。
我道,那也好,毕竟还是年轻。等简容儿来了咱们就动手,我先回了。
这个计策确实有点下三滥,但是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结果。
如果不是蓝采儿,恐怕这一着还会接二连三的被使用。
下午去了刑部一趟,没什么大事,很久没什么大事了。现在朝里前所未有的平静。陛下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正是给没出生的孩子积福的时候,刑部这会儿不可能有大事,刑部有大事,可是要朝中大开杀戒的。
简容儿三日以后就来了。他们仔细研究了一日,又对着我的脸足足研究了半日,四十岁的肖冰,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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