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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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美事-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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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逝,不知不觉已进入了九月。凯瑟琳和其他的中世纪人一样,不知道具体的日期,只觉得圣母升天节刚过去,她的诞辰节马上就到眼前。接着没过几天,圣玛窦节又在前方招手。等这个节日过完,九月也就剩下不到十天了。虽然现在气温还不低,但暖和不了几天了。凯瑟琳的父亲组织村民们加固房子,增厚墙壁。原本就很狭小的窗户将在十月之后彻底封死。牲畜会被关进屋中,用它们的体温为人们增加微弱但可贵的温暖。

急促的马蹄声敲碎了纽芬忙碌而幸福的氛围。一名侍从从谢瓦利埃飞奔而来,要凯瑟琳的父亲,纽芬的管家立即前往谢瓦利埃城堡。

父亲看了看满手满身都是土的自己,表示自己立即前去。

侍从跳下马,不由分说地把父亲推上了马,自己也上马后扬长而去。

望着扬起的烟尘,村民们不安地议论纷纷,猜测着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大事。

半个白天后父亲回来,神情凝重:“召集集会。领主夫人要收税。”

“怎么又收税。这次的名头又是什么?”母亲皱起眉头。

“缴纳赎金。领主老爷在战场上被英国佬俘虏了。”

——————_fabrique_de_vês为“成衣工厂”的法语。在此鸣谢万能的度娘翻译!~(≧▽≦)/~

第一百三十五章 领主被俘

公元1328年,法国卡佩王朝绝嗣,英王爱德华三世以其身为法国国王腓力四世外孙之名义,要求继承法国王位。积怨已久的英法两国正式开战。战火自1337年绵延至十五世纪中叶,跨度超越一个世纪,史称英法百年战争。

英法百年战争最终以法国胜利、英国失败落幕,圣女贞德的故事流传至今。但在战争初期,人数倍于英军且占有地利优势的法国人却接连遭受迎头痛击。1346年八月,克雷西会战,打响了英国黑太子之名也拉开了法国人的噩梦。一万余法国士兵在英国长弓手的箭雨下一命呜呼,受伤的法王腓力六世在60名骑士的保护下仓皇撤离,残兵败将被迫退至亚眠。而他们的对手仅付出不到二百人的代价,并乘胜进入诺曼底。

黑死病的突然降临击碎了爱德华三世的踌躇满志,两国停战近十年。公元1356年,英军卷土重来。而此时法国国王的宝座已然易手,曾经的腓力六世换成了约翰二世。后者因严格恪守骑士信条,自愿返回英国做人质而被奉上“好人”的称号。而正是这个所谓的“好人”,给他的国家带来了战败的耻辱和深刻的灾难。

一切发生在1356年9月19日。普瓦提埃之战,法军惨败。一个大主教、十三个伯爵、五个子爵、二十一个男爵、若干方骑骑士,以及骑士、乡绅和重装兵合计共两千人,连同他们亲爱的国王约翰二世一同被英军俘虏。由于中世纪社会有不杀俘虏。用俘虏换取赎金的传统,这两千余人中的大部分在保证于圣诞节前缴纳赎金之后被释放。英国人因此获得了巨额的赎金,而法国人民则在饱受战火蹂躏之后,还要为他们的贵族背负上沉重的经济负担。

对于五百年之后的人而言,所谓的历史不过是书本上的一段段文字。直到身临其境,凯瑟琳才真切地感受到历史都是人写成。“战争打了一百年,人民默默地哭了一百年。”这是后世学者对百年战争的评价。但只有真正活在那个年代的人才知道,那一滴一滴的都是鲜红的血。

如今凯瑟琳也成为了这苦难众生中的一员。但万幸的是她还不至于流下血泪。谢瓦利埃与纽芬远离战火,而谢瓦利埃老爷虽然家境富庶,又深得封君罗塞尔伯爵重用,到底也只是个骑士。英方连法国国王都捏在手里了,对他这种小虾米自然没多大兴趣。在许下缴纳两个人合五千苏的赎金,并将亲生儿子留下来作为人质之后,谢瓦利埃老爷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五千苏,对谢瓦利埃家族不算小数,不过也不是啥天文数字吧?凯瑟琳还记得卡特琳娜小姐拿五十金币买她做陪嫁。然后又像仍糖豆似的往她怀里扔了枚金币。但听从城堡回来的父亲说,接到消息的当天,谢瓦利埃夫人便哭昏在床。昏迷前嘴里一直反复念叨两句话:

“我的小宝贝!被带去英国怎么办!”

“钱啊!钱从哪里来!”

对待第一条。凯瑟琳表示领主夫人不用担心。英国人还舍不得走,得在法国的地界儿上多待会儿。而对于第二条,领主夫人被医士用放血刀扎醒之后,立马就想出了主意。

于是当天下午,凯瑟琳的父亲和总管同时被唤至城堡,要求谢瓦利埃与纽芬两个采邑上所有的农民均摊赎金。谢瓦利埃大约有一千名农民。纽芬有三百,每个人大概要交一枚半金币。没有钱的用等价的麦子或亚麻顶替。

至于谢瓦利埃家族自己呢?自然是一分钱也不必出的。

领主夫人命令,赎金的筹措必须在一周内完成。她见不得她的小宝贝受更长时间的苦。什么?一枚半金币相当于一家人半年的生活费?她不知道这种事。麦子被收走农民们只能等着被饿死?只要能换回她的小宝贝,饿死个把贱民算得了什么。

“混蛋。”

父亲咬牙切齿,却没有别的办法。当晚。父亲将阿尔法大叔和牧猪人等等在村中比较有威望的村民叫到自己的家,先做通他们的工作。然后让他们将这项消息缓缓向村中的其他居民渗透,一个一个地做村民的工作。这样做可以将暴动的可能压抑至最低。

但即便如此,村民们的反应依然激烈。牧猪人第一个不答应,第二天一早便领着本地派的人围了管家的房子。在他们看来,正是因为管家无能,纽芬人才不得不背负上这沉重的负担。牧猪人甚至叫嚣,要让所有的外乡人派负担纽芬应付的赎金,以此补偿本地派被他们拖累的“损失”。

“筹措赎金的方案由领主夫人钦定。伯格?布朗,你如果对领主夫人的决定有所不满,大可以自己去向夫人申诉。让她看在你们已经搬离谢瓦利埃的份上,不再把你们当成她的臣民。”父亲说。

“你是管家,当然得你去。”牧猪人嗤之以鼻,嗓门却小了不少。

“既然知道我是管家,那就应该听我的!”

父亲的强硬让本地派噤声。毕竟管家的确是领主在纽芬的直接代理。牧猪人有后台,别人可没有。对抗管家他们或许不会有坏结果,但至少不会有好结果。

巴掌打完,父亲又给了村民们不少甜枣,尽其所能对村民进行安抚。村民们心里其实也很清楚,他们是没有能力跟领主家族相抗衡的,只能默默忍受贵族的压榨与盘剥。于是三三两两地散去,回家把裤腰带扎得更紧。

待村民们都散去了,穆勒一家聚集起来讨论对策。虽然之前父亲让村民们相信为领主支付赎金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让大家做好准备。但他和他的家人其实都很确定:绝对不能按照领主夫人的要求做。

“因为咱们根本做不到。本地派或许有足够富庶的能够出得起这笔钱,但也只有像牧猪人那样家境的家庭才可以。至于外乡人派呢?不说别人,就咱们家也拿不出六枚金币。”母亲冷静地分析。

“每人一枚半……或许谢瓦利埃人能承受得起。但咱们绝对不行。”父亲忽然冷哼,“金银财宝堆满了屋子,却从咱们身上敲诈。领主夫人……很会算账。”

凯瑟琳有些惊讶。父亲什么时候用过这种态度描述领主夫人?

虽然父母没有明确地表示出来,但凯瑟琳从他们的言语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傲骨。身为最底层的劳动者,他们天生要供养战斗者与祈祷者。对待领主和贵族的索取,他们可以哭可以骂可以哀叹命运的艰难。但就是不能不执行。而今父亲和母亲这样祖祖辈辈被奴役的农民竟然在思考如何反抗领主的命令?凯瑟琳相信,这不仅仅因为他们是自耕农的关系。

亚当耕田,夏娃织布,究竟谁是绅士淑女。

凯瑟琳心头漂过一丝难掩的欣慰,脑筋越转越快。

第二天清晨,天气阴沉。正如纽芬人此时的心情,阴霾而压抑。每个人都在一如既往地做着日常的工作,却都显得心不在焉。只有穆勒一家人除外。

大概中午时分,凯瑟琳的母亲把在教堂里忙着织布的凯瑟琳叫回去。原来是凯尔来了。自从订婚暂缓。凯瑟琳还是第一次见到凯尔。正是为了表示对这桩婚事的决心,父母才让凯瑟琳一定要跟凯尔见面好好聊聊。

凯尔见到凯瑟琳很高兴,但却没有时间跟她聊。他按照父亲的嘱咐给凯瑟琳一家送来了六枚金币。助凯瑟琳一家渡过这次的难关。

凯瑟琳的父亲感谢了总管的好意。却并没有收下这六枚金币。这些钱确实可以让穆勒一家渡过难关,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纽芬人面对的困境。凯瑟琳的父亲认为自己身为纽芬的管家,必须要与村民们共进退。

“对了,你的父亲怎么样了?”凯瑟琳的父亲问凯尔,“募集赎金,他应该也担负了不小的压力。你得让他多注意身体。”

凯尔却沉默了。

“穆勒老爷。您可能还不知道。我父亲被领主夫人责罚了。”凯尔开口。

“这是为何?!”父亲很惊讶。总管一向深得领主夫人信任。

“在得到募集赎金的命令之后,父亲找了他手下比较信任的几个人,让他们向各自负责的村民们通告这些事情,逐一说服避免发生暴动。但其中有一个竟然在当晚携带亲眷连夜逃离了谢瓦利埃,至今为被捕获。领主夫人非常生气。认为是我父亲的过失导致她丧失了农奴。”

“竟然有这样的事。”凯瑟琳的父亲喃喃道,“他们能跑到哪儿去?抓回来没有?”

凯瑟琳和其他家人更是心有余悸。这还是深得领主夫人信任的总管。如果昨天父亲没有压制住牧猪人和本地派。导致纽芬也发生了农民逃跑的事情,领主夫人一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的。

凯尔回答说:“那个逃跑的人跟另外一个庄园有姻亲,领主夫人估计他们是逃往那里了,已经派了信使给那个庄园的主人,请他协助将这些逃跑的农奴遣送回来。对了,领主夫人还因为您的事发火。”

“我的事?”父亲不懂,“什么事?”

“听说纽芬险些爆发暴动?领主夫人对您将那些对她的命令不满的村民安抚下来的行为十分不满。按照她的原话,像伯格?布朗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撵出纽芬,将他们的财产全部充公,作为赎金的一部分。而您却将他们挽留下来,属于办事不力。”凯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拥有应有的尊敬。

“……”

凯瑟琳一家都无语了。

送走了凯尔,凯瑟琳一家再一次坐下来讨论。不过这次讨论的内容不是该怎么办,而是谁去办更合适。

最后还是由凯瑟琳和母亲一起去,就跟上次一样。宜早不宜迟。于是当天下午,凯瑟琳便跟母亲一道,前往谢瓦利埃面见卡特琳娜小姐。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三赢加一赢

第二次和母亲一起前去见卡特琳娜小姐,仍然由凯尔在中间安排,地点也仍然选在安妮的香水小楼。卡特琳娜小姐依然高贵典雅。唇边永远一抹化不去的柔款笑意,进可温柔诚恳,退可笑里藏刀。但憔悴的脸色依然暴露了她的焦虑。凯瑟琳和母亲刚刚行完见面的屈膝礼,卡特琳娜小姐立即开口:“我知道你们为何事而来。赎金的事没商量。请回吧。”

要真没商量你还见我们干啥。

“卡特琳娜小姐,您为圣母所眷顾。贞洁之母拥抱您,赐予您超越常人的智慧。您的眼神明亮,刺穿了我们的思想。接下来的话语或许是在浪费您的时间。但卑微的尘芥依然恳请您听我一言。”母亲冗长的前言看似废话,实则是在显示自己的谦恭和卑微。不把卡特琳娜的毛捋顺,下面的事不太好办。

果然,虽然卡特琳娜没说什么,但她微扬的下巴仍然显示出她很受用。

母亲察言观色,切入正题。那话说得仍然四六对仗,只是把所有华丽却没用的辞藻都扒开扔在一边,留下来的其实只有一句:每人一苏半纽芬人负担不起。要钱没有,要命也换不来钱。但……

卡特琳娜状似悠闲地抿了一口杯子中的饮料:“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上帝明鉴,见证纽芬人对谢瓦利埃家族的忠诚!我们哀叹,我们悲哭。我们为领主老爷与少爷的境遇痛彻心扉,为不能尽一己之力将他们尽快解救而捶胸顿足。为了尊贵的谢瓦利埃老爷与他的后嗣,我们饥馑而死又有何要紧!但我们的谷粒如此干瘪,哪怕立马拉去作价甩卖也换不回来两位尊贵的谢瓦利埃。”母亲又把之前的意思换了一段话表述了一遍,“况且那样做并非真的爱戴尊贵的领主家族,只是在用愚蠢和短视伤害老爷呀!如果将口粮和种子都出卖,并不能将领主老爷与少爷换回,反而会损害他们的财产。为何?因为我们也是谢瓦利埃家族的财产。纽芬人饿死无所谓。明年领主老爷却吃不到纽芬出产的麦子。这样的罪孽,我们是在不敢担当啊!”

“快说你想怎么办。”卡特琳娜忍不住揉额角。

铺垫已经足够,母亲也恢复了爽利的说话方式:“亲爱的小姐,想必您也知道,目前纽芬共有两种身份的人:农奴与自耕农。农奴虽然挂着领主家族财产的名号,但您与您的父母兄弟在他们身上真的能获取更多么?他们的地租是固定的,缴纳的是实物的地租——虽然纽芬的自耕农也在缴纳实物地租,但在别的庄园,自耕农都要缴纳货币地租。小姐。请恕我冒昧。如果今年由自耕农们自行将粮食和亚麻换做货币再作为地租上缴,那么您和您的母亲手里将握有更多的货币,是否能够更快速地将领主与少爷赎回?如果农奴们也跟自耕农一样支付的是浮动的地租。那么领主夫人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命令他们支付更多的地租。而不需要像现在这样二次征税,让他们把这本应承担的义务当成额外的负担?这群农奴,虽然身披荣耀,这份荣耀来自于他们是谢瓦利埃家族的所有物,却没有支付应该支付的价值。”

“那么,你的丈夫是怎么想的?如何才能让农奴们支付他们应该支付的价值?”卡特琳娜很自然地接话。

凯瑟琳将头垂得更低。以掩藏她脸上的神情:卡特琳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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