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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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桥平-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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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男子发愣的自己,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就像是,应该认识的……熟悉的……却已被彻底删去。只剩下,空无一物的珈蓝之洞。

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再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建筑楼阁远望相叠,极具华丽恢弘之势——而此处,倒像是后宫某妃嫔的住处,小室外,走动的宫女、太监甚多。而不远处的重檐碧瓦八角亭子,正中,坐着一个身着墨色常服的人,他的身边,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裳的女子正为他斟茶。

——这个穿墨色常服的人,是皇帝罢?

虽只是墨色常服,远望着,并看不见细节,但那华而厚实的质感,应是极为名贵的缎子,再结合周围人的姿势,神情,应该就是皇帝没错了。

而那个女子,是某个妃子罢?

——只可惜,隔了这一段距离,小室外苍白阳光又亮的有些晃眼,这样远远望着,看不清那二人的长相。

抚琴的乐师,偶尔会轻抬起头,悄向对面的亭子望上一眼——澄褐杏眼的轮廓竟若绝美妇人般透着妖异。不知是否因为室内光线为纱帘所遮的缘故,褐瞳深处轻泛过的微光,几分晦暗。

琴音渐急,其中空寂却也越来越明显,紧紧压迫过,竟如溺水一般,呼吸渐沉——喉咙,冰冷彻骨的触感,死死掐住,吞噬尽视界中最后的一缕光亮。

……什么,也不剩了呢。

再次睁眼的时候,抬眸便是,了无纤云的空荡夜空,只剩了一片月色仓冷。

古琴声,响彻修竹林间。

岸边,隔了弥漫着的苍白水雾,却能清晰望见,在岸边抚琴的,仍是上次的那个人,那个乐师。

妖异若美妇人般的浅褐眸子,微阖着,身侧,一把青剑横放。

——那把剑。

下一瞬,心脏,被生生扯裂一般,剧烈的疼痛。

——为什么,明明想不起来,只是看着,却还是感到痛苦?

寒风忽起,刺穿过身体,虽觉冷的厉害,身体,却并无任何颤抖的反应。

一曲终了,乐师从袖里小心取出了一个细小的东西,像是一条小巧的银链,紧紧地攥在手里。

然后,站起身,另一手将琴举起——动作,就那样僵住了,过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他这样动作,是否,是否是想要摔了这琴?

古琴一端,赤红微光闪过——那是,为红绳系于古琴上的一块血玉。

可,他的神情,并无半点波澜——静得,就像是连呼吸也忘记了一般。

浓雾,迅疾扑袭而来。

视界再一次清晰时,不远处,仍是那位乐师,只是地点换了。

这一次他并没在弹琴,而是坐在檐下,双手搭在平放于膝上的那一架古琴上——手,竟在颤抖,虽然幅度极小,不安,却在一点点渗出。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天空,赤红若血,耳边偶尔闪过的几声鸟鸣,更是衬得气氛寂静得可怕。

突然,传来了细小的破碎声。

——有什么,碎了。

乐师突然站了起来,向着一个方向,轻启薄唇,却好像突然失声了一般。

紧攥着的手这时松开了,一条银链子掉出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

一个少女在面前旋转着舞蹈。

浅绿色的裙子飞扬在清丽的琴音之中。

银链子在白皙纤瘦的足踝上轻跳跃过炫目的光亮。

视界,瞬时,沉入黑暗。

寒风凛冽。

面前的女子默默地收起歪在地上的古琴——很像是,上次的那个女子。

全黑的丧服,表情木然,凝视着手中的一块血玉,静静地坐了很久很久。

一滴眼泪,在血玉上破碎开来,化作浮尘。



“夫人?”

“……小贵?”

睁开眼,就看到小贵正嘟着嘴站在自己身前。

……我不是到青卿这里来了么?为什么,小贵会在这?

“夫人,该回去了。”小贵说道,语气略有不满。

我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颇感狼狈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日色已是黄昏,青卿正静坐在桌边读书。这大概,就是小贵略有不满的原因吧?

“青夫人,我回去了。”轻声对青卿说道。

过了很久,青卿才略点了点头。

不出所料,站在身侧的小贵果然紧皱了眉头。

“老爷已在晏安馆等着了。”小贵快步走着,略抱怨地说道——大概是觉得不可如此怠慢杜老爷吧?

“……嗯。”随口应着,还在想着刚才的梦。

真是奇怪。

这一次的梦境竟然记得如此——奇怪,就像是,根本不是自己所做的梦,而像是不小心窥看到了无关之人的无关梦境,隔了太远的距离,寻不到半点真实感。

……那个乐师,到底是什么人?那把青剑……莫非是行走江湖之人么?

梦中不断出现的那把古琴,就是青卿房里挂着的那把古琴罢?如果真是因为青卿的那把古琴托梦,那,又是为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是的,在楚家醒来之后就在不停地猜谜。

太阳选,一跳一跳的抽痛。

待会儿还要应付杜玖,就算他不怎么说话,共处一室的时候也就自己坐那儿看点书,但还是……想来,在现代大概是无路可走了才会选择了穿越吧?如果这穿越是我自己的选择的话。

最惨的情况……总该不会是,被那些穿越小说给骗了?

=

又一次,因为莫名侵袭而来的烦躁而再半夜突然醒来。

好像又做了一个什么梦,但是内容却一点也不记得了——不,应该说,连这个梦的大体印象也没有。只是,觉得胸口闷的难受,浑身都已被冷汗湿透。

悄坐起身,躺在身侧的杜玖,也不知是否真的睡着了——对他来说,或许,已经习惯了浅眠罢?为了在任何时候,都能预防着最坏情况的发生。

渗过窗帘投入的光线,十分黯淡。

动作尽量轻地挪动身子,从床尾绕过杜玖,悄拿过放于架上的大衣——也许,出去走走感觉会更好一些。

“淡姑娘?”

杜玖还真在这个时候出声问道。

我不过想一个人去院子里走走罢了,又不是想逃跑。

——还真是讨厌啊。

“淡姑娘睡不着么?”杜玖轻声问道,坐起了身。

还真是明知故问。

“……是。”懒得多解释了。

“若要出去,在下陪你。”杜玖说完,立即站了起来,伸手抓过放于架上的外衣,动作极迅疾地眨眼就穿好了。

算了,要陪就陪吧。

末春的深夜,仍是寒冷。

但抬头望着黯淡的夜空中,大片大片的云缓缓飘过,却也很有意思。

就这样,静坐在廊下,凝望天空,而杜玖就安静地站在身后……我才懒得去想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也完全不想说什么,“老爷,明日还要早朝呢,请进屋去睡吧,妾身过会儿就进去。”之类宁夫人才会说的话。

如此过了许久,南面,突然火光大作。

——那是,思空阁的方向。

绿水桥平 第82章 乐师(4)

四周的安静很快就被嘈杂的人声打破——哭声,惊叫声,很快就已响彻。

不到半分钟,就有人急敲晏安馆院门的声音传来,一面喊着,“老爷!老爷!思空阁着火了!”

呆住了的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杜玖已冲到了院门口,这时已打开了院门,和前来报信的小厮一起向思空阁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会儿我也该过去那里么?或许,就是多个人也好。

一时踌躇,萍嫂已走到了我身边,“如夫人,快到池子边去罢,我已经让小贵去探消息了,请如夫人稍安勿躁。”

在池子边站定,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迎面吹来的风,竟比刚才要干燥上许多。

火光,越来越大——这么大额火,就是在宫内,也看的见罢?杜府,距离皇宫并不算远,若是在二层,甚至能远远望见宫墙内较高楼阁的琉璃屋顶。

希望思空阁里面的人都能平安无事——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祈祷了。

=

已然枯萎的玉兰,在狂风中剧烈摇动着,绝望般,花瓣,渗出殷红的血,大朵大朵的,滴在蝴蝶黑色的翅膀上,破碎开来。

下瞬间,却凝固成了妖艳的斑纹。

——额头一疼,抬起头来,才发觉自己在窗边坐着的时候竟又陷入了睡眠之中。

这已是我来到这杜府的第几天了呢?在楚家的时候,我会坚持着算天数,可到了杜府,却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

——这渐渐的习惯,就是死亡的另一种形式么?

还真是,奇怪的想法。

空荡荡的房内,只剩了桌边的一柄烛火,和立于床边的那一盏荷花灯。

深吸一口气。

最近这几日,几乎总是会半夜醒来,然后在一片寂静中胡思乱想,索性也就起来坐到了窗边,随手翻看了几页书,不想竟又睡着了。

从思空阁火灾后,杜玖就不怎么来我这里了——不,这么说不准确,其实在那之后,我很怀疑,这些晚上他是不是都不在杜府内……

醒过之后,思绪简直清晰得过分,半点困倦之意也无。

古代的夜,竟是如此安静,就算这里是京城,夜深时,也是十分安静的——几个月下来,我仍对此感到些些的惊奇。若是在现代时候,除非是在及偏远的地方,或是房间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否则晚上都是可以听见汽车从外间呼啸而过的声音的,就算是十分微弱,也仍能听到。

伸出手,无聊地在空中划字。

心下,仍是莫名的烦躁。

从思空阁火灾后,这些夜晚,就再没有出现那铺开谜面般的梦了,一个也没有——按理来说,快速眼动睡眠阶段一般都是会做梦的,而我不论是何时醒来,都记不起哪怕一点点。

难道是最近的梦全都在醒来的那一刻被忘记了?还是,被掩盖了,被什么,封印了?

披上大衣,一个人来到屋外,在檐廊坐下。

没有月,只有寥寥几颗星的夜空是那样的晦暗,沉到,让人忘记了呼吸。

“如夫人,请注意天寒。”

……谁在说话。

诶?郭锦?

转过身去,竟看到郭锦就站在屋门口——我虽已是一脸的感叹号和文号,郭锦却仍保持一脸的严肃,目光,依礼貌望在别处,说话时,也只瞥了我一眼:“老爷吩咐,请如夫人注意身体。”

不过,为何在话才说完的瞬间,他的嘴角似扯了一下,好像要笑似的——我这儿的模样,就那么好笑么、虽然,我确实是乱着头发,再披了件大衣就跑出来了。

微寒风起,抬眸间,却见侧屋檐上坐着的那个是杜……不……竟是,穆念?

逆着的晦暗光线,渲染出他的轮廓。

唇角的一抹轻笑,刹那,妖异的像不存在与这个世界。

四周浮游着的光线虽少,却,可以如此清晰地看到他的褐瞳里闪过的那一抹微弱的几乎消失不见的光。

不敢眨眼,只怕,眼前所见的,会化作幻象。

可就在这时,风忽转大,卷裹过一阵沙尘——被吹进沙子眯了眼,待终于忍着酸痛再睁眼的时候,侧屋檐上,已不见了穆念的身影。

风声,并未多大,却还是一点声响也没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若不是确定郭锦就站在自己身后,我大概会将这些都当成了梦境罢。

=

前几日,我开始向萍嫂学习刺绣。昨天绣的第一只喜鹊,就让小贵强忍着笑一直到最后将口中的茶尽数喷了出来……幸好那时候房间里没有别的人,不然小贵的形象可得毁了。就算她平时就比较大大咧咧的,不过这也太过不雅了罢。

杜府仍在忙碌。虽然,在思空阁火灾后的饿第三天传来圣旨,曰圣上御临杜府的日期改成了三月十六日。在思空阁火灾后第二天,宫里就传来了消息,太皇太后大病突然痊愈。无聊时,我一直在琢磨着这两件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被火光一吓,病反而好了?

那架“托梦”给我的古琴和琴上系着的血色玉石在火灾中都消失不见了。

——火灾原因不明,虽然杜林说是烛火引燃了堆叠的纸张。不过,思空阁的纸制品确实不多,这说法也算靠谱。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人员伤亡,算是万幸。青卿受了火宅惊吓,卧床七日后才起来走动,在大夫人那里遇见了,脸色比了之前更苍白了,纤瘦之体又更瘦了半分。

忙碌着的杜府,最适合到处乱逛了,而此刻,自己正走在绿湖边上,偶尔碰到手捧看起来十分名贵的花瓶之类物品的丫鬟,便感叹一会儿工部侍郎还真不是吹得,果然有钱。

风微寒,透着阳光的味道,让人感觉舒服——就是这样懒洋洋的天气,心里那些烦躁,暂时也被这怡悦的心情催眠了。

虽然,还是觉得心下空的可怕,伽蓝之洞般……不知为何,竟想到这次词。

突然,耳边传来像是飞机飞过天空一般的噪音。惊得抬头望天,声音却在瞬间消失不见。

——幻听吧。还奇怪的幻听。

虽觉奇怪,心下却是一阵狂喜。思空阁火灾后一切都太正常了,或者说,太平静了。这会儿总算有了些波澜。

走到湖沿,停下来,静站着,望向湖面。

有的穿越,就是通过湖来联系的吧?如果我跳下去会发生什么呢?也许,就可以结束这雷人的穿越之旅了?

“如夫人?”

随着这一声轻呼,肋间传来一阵力道,被什么人向后紧紧箍住。

抬眸,愣愣地望向突然抱住我的那个人。

刚才,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个人会是一脸的惊讶?

继而的一抹微笑,很淡很淡,褐瞳柔和的光,如释重负般的一声轻叹,惊讶表情早已复归平静。

“……诶?”这时,我才发现……

“王爷!”

原来以为话出口之后会是一声惊呼,听到的,却是一声沙哑的呻吟,微喘。

“如夫人不舒服么?”穆念轻声问道。

不知该如何回答。

像猫一样眯起了的眼睛,双眸深处闪过一丝妖异。

……啊呀!

“失礼了!……抱歉!”挣扎着想要站到地上。

瞬间突然被放下,脚跟不稳,又向后倒去。

幸好穆念及时拉住了自己。

“三月天忽冷忽热,如夫人还是请尽量待在屋内,以免受了寒暑。穆念望着湖边的一株柳树轻声说道,淡褐杏眸,目光,早已恢复了平静。”

细小的铃声,从身后传来。

回过头去——青卿?

一身紫衣的青卿正款步而来,腰间系着的铃铛发出细微悦耳的铃音。

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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