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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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桥平-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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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林转头望杜玫一眼,几乎在同一瞬,杜玫眸光蓦地转寒,眉间紧皱。

杜林转回头,劝那让店小二,“你莫紧张”,顿了片刻,又道,语调又更缓而温和,“小二哥,坏了桥柱的,难道说,不是人么?”

店小二垂下头去,忽又抬头向左右一瞥,声音压得极低,“这位爷,说来……那老木桥,是有些说法。”

“还请小二哥详说?”杜林温和劝道。

店小二咽一口唾沫,才道,“据说……是一个,白、白衣的……女……鬼。”

“小二哥,可是亲眼看到了?”杜林问。

若只是听说闹鬼事件,不大会吓成这样罢?

店小二犹豫着,终于瑟瑟缩缩地点点头,声小如蚊蝇,“小的,确、确实……”

杜林又转头去望了杜玫一眼,杜玫微眯着眼,神色冰冷,简直比窗外天空还要阴沉几分,并没有回应。

“你,可有看清那女鬼是什么模样的?”杜林转回头,继续问道,小银锭一枚放在了桌上。

店小二叹了一声,将银锭小心收入怀中,手抚胸口,深深吸气,半晌,才道,“不瞒几位爷,当时小的整个给吓傻了,就是想跑,根本跑不动……那……那女……,反正那个,白裙子,头发散着,很长很长……对了,手里还握着一把剑,在河滩上舞来舞去的。估摸着,可能有一两个时辰,  !小的整个身子都僵了,那、那个,才又像一阵风一样地,飘……飘走了。”

“剑?你可看清了?”杜林追问,少见的眉眼间浮过一丝阴沉。

店小二猛的点头,“这个小的可以拿自己性命作保,绝对没有看错!”

这时候杜林也面色稍稍一凛,又问,“可还有注意到些别处?”

店小二摊了双后,道,“爷,不是小的不说,是真的就、就这些了……小的也不好编说些本没有的,来诳几位爷的银子不是?小的这店,还、还得劳烦各位客官照顾着呢。”

杜林点头,温和笑着,又掏出一枚小银锭,那店小二颇欢喜地收下了,继续收拾。

随着杜玫身边,走出了茶肆小屋,回了马车上。

天阴沉得厉害,连空气也是极度的潮闷压抑,这雨,恐怕会很大吧……

回想适才听说的“女鬼”毁桥……杜玫,杜林、郭锦,还有队伍里的其他人,都不是会被这些吓到的,应该说根本是不忌鬼神才对。连杜林都变得脸色阴沉,此事怀有蹊跷……

……舞剑的,是个穿了白衣的女人吧?而且,还是他们认识的?

“夫人,请等候片刻。”

杜林在帘外轻声道。

这才惊觉,马车不知何时已停了。

掀帘一看,却是到了适才那小二所说的老木桥边。河道相比茶肆前的要窄上三分之一,位于上流,水流颇湍急,建造时大抵是在水流速度和河道宽度上综合考虑做了取舍——桥接着这边岸的桥柱,豁出的断口大得连坐在马车里的我也看得十分清晰。

不论是什么,那刀刃一定是猁无比,那人的武功,应该也是很好的。

大风刮过时,整个老木桥摇摇晃晃的,桥柱上临时加固用的长木桥,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可靠的样子……

杜玫,带着郭锦还有另外两人跳下河岸,到河滩上靠近检查。不过片刻,只见杜玫回来时,神色阴沉得生寒,再转眸一望,连杜林的脸色也是很不好。

小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踢了几下前蹄,一声低嘶,走到了马车边。我伸出手拍拍它的脖颈,轻声道“没事没事”,它才稍微静了些下来。

“夫人。”杜林转回身,回了马车上时,倒又是温和微笑着的,“桥是过不去了,只好再往前去寻渡口。”

我点点头,将帘放下,坐稳之后,马车复又启程。

才未走出几步,雨点已从侧帘飞扬起的缝隙间漏了进来,有如豆大,很快,耳边只听一片雨声巨响,几乎如鼓。

待驶入一片高大树林之间,才听雨声稍小。

如此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林间天光更是黯淡几乎如夜,掀帘向外看,模糊雨帘之间,见前方光亮。到了树林边沿,不知是谁在这时搭了草棚一间,倒还相录宽敞,披了杜林递进来的草蓑雨披,随下马的从人,到那草棚内暂时避雨。

耳边闻得不太一样的水声,再向外边仔细一看,竟是到了河边,沿路再向前十多米,便拐到了河岸。

自这一豁口向河面望去,岸边浅弯,稀疏竹林间,停了小舟一只,隐约见一处小栈桥在旁。

雨势稍小,他几人撑了油伞,我也紧跟在杜玫身边,一起向那片竹林走去——杜玫没说什么,只是一手轻扶在我肩头,伞亦稍偏过这一侧。

那小舟上,蓬帘下,一位老翁侧卧在透胆琉璃灯边,面前一本书摊开着。

那老翁听有人走近,倒是不紧不慢地起了身,穿戴了蓑衣斗笠,几步至舟尾,轻轻一跃,便上了岸。

“几位,可是要借老翁的这小舟渡过去?”那老翁笑问道 。

杜玫面色一凛,即抬手抱拳行礼,“穆前辈。”

……穆前辈?

霎时脑中闪过什么,那竹笠下的老翁的脸,仔细一看,竟是那位豫洵亲王。

豫洵亲王轻点头,抚髯微笑,“这大雨,我看是入夜也难停,就是过了河,也不免不方便,几位不如往草舍暂居一晚,明早待雨停,再启程不迟,不知如何?”

杜玫未作推辞,豫洵亲王也即欣然领路,绕进树林之中。不出十几米,豁然一片林间空地,又一间茅屋,栓了高马一匹,豫洵亲王过去牵了,便各自上马,我则回了马车上。

在林间绕了大约半个时辰,下马车一看,面前的宅子,与之前逃亡时所撞见的那院子有几分相像……豫洵亲王的屋宅,倒是不止一处。

宅子里只有几名仆僮,忙前忙后地腾出了几间空屋,又整了两桌饭菜,便分别坐下。杜玫仍是一如既往的不多话,反而是杜林和豫洵样王颇谈得来,几次大笑。

用过晚膳,杜玫与杜林一道出了侧院,我一人有些无聊,便沿着廊道散步。

不料却是遇见到豫洵亲王,也在廊下。

谈了几句,倒是没想到豫洵亲王说与淡夫人也算相熟。

“淡姑娘,想知道淡医女的事?”豫洵亲王温和微笑着问道。

  “……嗯,那就荣烦前辈了。”

这一世的,母亲,记忆却连一点碎片也不剩。多听些,总是好的罢。

“淡医女,是个好姑娘。”豫洵亲王说着轻叹,因苍老而微浑浊的双眸,哀伤流露,“只可惜……命运多舛。”

“有一日,老夫入宫,淡医女还为老夫诊过一次,她开的药方子,要比太医局那些木头脑袋好得多,想起来,实在算的是医术奇才。只可惜……真是天妒奇才。”

豫洵亲王说完,发怔一会儿,神情易发哀伤,转又道,“说起来,这溪渡口,百余年前,原是一位风大侠所居。”

“……风大侠?”

“‘剑仙’,风笙风大侠。”豫洵亲王微微一笑,“淡姑娘或许听过?”

我点点头。之前,听杜玫说过……而且,还到过,这位传说中的‘剑仙’的墓……杜玫还曾“以水代酒”拜祭过。

“剑仙收有两个徒弟,其中一个,后来在江湖上十分活跃,一度被认为是‘剑仙’复出。”

……是徒弟?

颇有些惊讶地望向豫洵亲王。当时杜玫是提过的,十多年后剑仙曾一度复出……原来,是他的徒弟么?

“大尚的国都,原在更南些,这一带,本颇荒芜。”豫洵亲王继续道,慈目微眯,“淡姑娘,可曾听过八十余年前那一场南都大火?”

第167章  蝶姬

“南都大火……?”我偏头回想,是听过的……是了,第二次逃亡时,听杜玫提起过。

我点点头,有些疑惑,不知豫洵亲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在失忆之后,是听杜玫提起的?”豫洵亲王又问。

我点头,更不知他究竟是想问什么。

豫洵亲王抬手抚了抚银髯,神情颇有些犹豫,“敢问,淡姑娘听说过,可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我吃了一惊,半晌,才点了点头。

难不成豫洵亲王这个出世清修的老者得道,看出了其中什么困果缘结么?当时听杜玫提起,确实是恍惚之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豫洵亲王脸色沉了一分,有些不可捉摸,过了十多秒,才沉吟出声,“……是了。”

“……前辈?”我试探着问。

又过了十多秒,豫洵样王才恍然回过神来,有些歉然的微笑道,“人老了,时常出神,实在是抱歉。不过这件事,若真是如此,淡姑娘与杜玫那小子的缘分,倒是自淡姑娘甫一出生时就开始了。”

“出生时就……开始了?”

我不敢相信,但我不认为豫洵亲王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就算只是调侃,但是……

“三岁前,婴孩确实是记不得什么。”豫洵亲王道,“不过,若是那经历太过深刻,恐怕淡姑娘多少还是会有些印象的。”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豫洵亲王低叹一声,目光有些飘远,显然是在回忆,“当时,淡夫人居住在乌王府外不远的一处宅院,不料一晚,城中却失火,起火地上噗距离淡夫人所居极近,且风向所及,火势很忆蔓延至宅院之中。赶到时,与乌一同赶到时,原以为来不及了,不想一回头,有人倒是先救了淡夫人与淡姑娘出来。”

“……那个人,谁?”

“穆忆,”豫洵亲王说着一笑,“也就是后来的杜玫。”

虽然心中已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还是不免惊讶。杜玫大约是大我十四岁的,所以在当时,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吧?那时的我,还不过在襁褓之中,根本不会想到十五年之后,还会发生这么些事情。

怔怔半晌,方才回神,屋檐外雨势又渐渐大了。

“您与乌王……?”探寻着问。

豫洵亲王笑得温和,几分怀念,又似有几分哀伤,“老夫与乌王,原是挚友。”

……“原是?”后来是又发生了什么么……

短暂的沉默。我不想我不该继续问,也就压下了好奇心。

转而问豫洵亲王,这番谈话之中,实在是最奇怪的一点,“这些,和八十年前的南都大火,有什么关联么?”

豫洵亲王轻点头,仍是慈眸淡笑温和,“八十年前的南都大火,世人都道是宫人无心之失,记录来看,很清楚,大火是自宫城向外蔓延。”

“其实,说起来,全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

“是。”豫洵亲王点点头,却不审没有说那个人是谁,“很久以前,老夫有个谈得来的道友,好巧不巧,在那南都废墟上算过一次,道是此轮回不出百年。老夫原以为,这一句话,预言的是后来的西信‘蝶姬’。却又诸多不同…”

……豫洵亲王的话,我听得模模糊糊,根本弄个不明白。唯一弄懂的是,豫洵亲王的道友所预言的,他原以为是会是淡夫人,但又好像不是。

再加上他问起我对十六年前才刚出生时的大火是否还有印象,难道,是想说……我和这件事情,才是有关系的么?

“世间种种奇妙,老夫活了八十多年,其实也未看透,淡姑娘暂不用多想罢,时机到了,任何结,都会解开的。”豫洵亲王说着一笑,抚髯长叹一声。

这时有家仆送了热茶过来,因为确实有些渴了,道了谢,便就接过喝了,几乎一饮而尽。

这茶有着淡淡的回甘。这时我又意识到一件尴尬事,这茶的清香与淡淡回甘,大概,多半是用来细品的……有些不好意思,脸大概也微微有些烧。

豫洵亲王倒是笑了起来,很温和慈神的笑意,“淡姑娘确实很像母亲,是个爽直之人。”

家仆又送了一杯茶上来,这一次是细细品了,也因此请教了豫洵亲一再和个茶品的问题。

雨势愈发大了,几乎是如鼓点般砸在砖瓦上,虽然家仆送了熏香暖炉过来,冷倒是不至于的,但总觉得心底那种隐隐的不安根本退散不去,反而是越来越浓了。

片刻的静默,豫洵亲王却忽然道,“淡姑娘,太像一个人。”

“……我娘?”我又有些莫名其妙。

豫洵亲王不语,只是微微笑着,半晌,一声轻叹。

“淡姑娘,可是信命之人?”

“我不知道。”我很诚实地回答,“或许,有的时候,发生一些事人,偏是让人不得不信。”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无数遍。那些梦,有的时候让我不得不去接受这样的可能性,但……说到底,“命”,究竟是什么呢?缘分劫数,如果真的都是命格薄子里写好的“既定”,会不会太过聊了一些……至少,该有些变数,就好比RPG游戏中不同选项会有不同结果一样,纵然不同的结果可能还是可以预写的。

但,若是真有这些可以选择而有不同的后果的“结点”,“命”,是不是又太复杂太不可说了点儿……

“老夫早已过了古稀,命数之事,有时确是奇妙。”豫洵亲王仍是语气十分淡然沉稳,有着智慧的老人特有的那种厚重感,“不过,因果总是不断,由因而果,再不同的因,果,亦将稍有不同罢。”

不同因,不同果。因果不断。

倒是有几分应了我适才的困惑。

豫洵亲王又低汉,望着檐外大雨,“这些年,老夫虽说是清修野外,但朝内外之事,却从未真正撇个干净过。即使在局外看着,其实,根本不是真的尘缘了断,再无关联。”

“前辈这是大隐隐于市。”我笑道。

杜玫说过,碧云阁的真正主人 ,是豫洵亲王,又说世人大抵已经忘记他的存在了。既然碧云阁是豫洵亲王的地盘,那么,在任何一场局中,他都可算是隐藏幕后的BOSS之一,即使什么也没做,也仍是局外“观察员”身份的一个大BOSS——甚至大多人至始至终都察觉不到。

豫洵亲王点头笑道,“淡姑娘所说,也有道理。生而为人,活着一日,又哪可能了断得那般干净。”

又一名家仆过来,在豫洵亲王耳边凑近说了什么,之间豫亲王叹了一声,低语道,“不过,其中有些因缘,恐怕还要早于那个时候。”

由于豫洵亲王这一句太像是自言自语,又说得突兀,我根本无从问起。

豫洵亲王抬头看向我,又笑道,“有一副画,老夫欲赠予淡姑娘,还请姑娘随我来。”

随豫洵亲王到了书房,过两重书架,才见一幅画挂在最里的墙上,装裱得极精致,画上之人,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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