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所有的注意力,她抛下了朱瞻垍,一溜小跑跑到最前方。
傲娇的分割线
十五。落汤鸡
原来几个人不知不觉间竟跟着紫苏走到了一片树林外部的边缘。他们的脚下铺着厚厚的层层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很是舒服。抬眼望去,森森郁郁的参天古木枝繁叶茂,遮蔽了大部分头顶的天空。空中不时有飞鸟掠过,胆大一些的甚至会好奇地落在低矮的树杈上近距离地观望着这些陌生的人们。
此时的纪凝烟已像只出笼的小鸟一般欢快地冲到了树林里,紫苏一脸紧张地挎紧了篮子,在后面快步走着跟着她。可是总也追不上她,她的速度太快了,陆先生看着狂奔的纪凝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只有朱瞻垍笑着收起了折扇,追着纪凝烟一起跑了起来。紫苏见此情景,立刻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跟陆先生一起看着这两个人一路飞奔进了林子。
拖地的长裙束缚了纪凝烟的速度,她已忘记了在纪府中学到的礼节规矩,大大咧咧地掀起了裙角,欢快地在林中穿梭着,奔顺着山间的小溪一路狂奔,寻到了源头的一处水潭,朱瞻垍此时已经也紧随其后到达。
十五.落汤鸡
纪凝烟跑了一阵跑得有些口渴了,便蹲下身子,看着清澈见底的潭水,用手捧起一把正欲喝些水解解渴,却被朱瞻垍拉住了。他站在潭边,将身子向前探去,卷起袖口,伸手摘下溪中靠近岸边的一片荷叶,微微卷成筒,舀了些水,微笑着递给纪凝烟。
许是那天的阳光太过明媚,照得纪凝烟的眼睛明晃晃的,看什么都好看。
她面前的少年,淡金色衣衫,眉梢斜斜入鬓,温柔而宠溺地看着她,“给你,”他边说边微笑着,将那盛着潭水的荷叶筒递到她面前。
纪凝烟不知道说什么,她呆呆站起身,乖乖地从他的手里接过荷叶筒,看着面前如同天神下凡般的瞻垍,思维已经停止了转动。满眼,满脑子都只有带着淡淡笑容的朱瞻垍。
多希望这一刻,就定格成永久。纪凝烟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正常。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个小人在拼命呐喊着:“纪凝烟,你对他动心了!”可是纪凝烟,她还未及笄,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那副躯体是她自己的,可是。
朱瞻垍自然不知道纪凝烟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看到了面前呆呆看着自己的纪凝烟脸颊上缓缓爬上了两朵红云。他故意低低咳了一声,瞪了她一眼想让她别再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看了。可是她还没反应过来,依旧呆呆地盯着朱瞻垍看着。这一下看得朱瞻垍也不好意思起来,他的脸也开始微微发烫了。
两个人这样对视了很久,荷叶筒中的水已经淅淅沥沥地漏掉了一小半。
“你不是口渴了么?还不喝打算拿着欣赏到什么时候?”朱瞻垍终于是开口打破了二人间这暧昧而尴尬的氛围。
“哦,是哦,”纪凝烟摸摸红红的脸蛋,嘟哝着:“好热哦,我要降降温。嗯,我要喝水降降温。”说着就转过身去背对着朱瞻垍,偷偷笑着,尝了尝荷叶筒中的水,潭水清清凉凉的,还带着些荷叶的清香,甜到了纪凝烟的心底。
朱瞻垍见状,也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过了身去假装看着远方的风景。
“那个,”两个人同时转过了身想要跟对方说句话,可是却因为距离太近碰到了一起,瞻垍怕纪凝烟摔倒,伸出手小心地扶着她,两个人冷不丁一对视,发现彼此的脸都还红着,就都看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朱瞻垍停下了大笑之后,带着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凝烟先说。
“你想说什么?”纪凝烟也恢复了正常的微笑,带着些羞涩地瞥了一眼瞻垍问道。
“嗯,我,”朱瞻垍稍稍低下头,摸了摸鼻梁,“额,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喂,朱瞻垍,你是在紧张么?”纪凝烟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你有什么说不就好了么?”
“没什么啊,”朱瞻垍干脆蹲下身子,看着潭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一支雪白的荷花躲在一片宽大的荷叶下欲放还羞。
“没什么你脸红什么?”纪凝烟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将手伸到溪水中撩起阵阵水花,打湿了自己和瞻垍的衣角。
瞻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溪水中那朵雪白的荷花。他看着荷花,想着:她会喜欢的吧,如果采到它送给她,她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瞻垍沉默了许久,纪凝烟也静静地蹲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无聊地继续拨弄着水花自娱自乐。她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到了那朵隐秘躲藏着的荷花,不由得感叹一句:“真好。”
他突然问了一句:“想要么?”
“什么?”她有些茫然,“什么想要么?”
“那个,”瞻垍伸出手,指了指那朵白荷花,“想要么?”
“想啊,”纪凝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多好的荷花,是女孩子都想要的吧。”
朱瞻基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就准备下水去为她采荷花。一只脚才刚迈入潭中,就被纪凝烟一把拉住了衣袖。
“你要干什么?想不开要寻死么?”纪凝烟看他沉默了半天然后一脚迈进水中,以为他想不开,急急忙忙拉住他的衣袖,又怕一只手拉不动他,便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朱瞻垍哭笑不得,他只是想下水为她采朵莲花而已,她怎么会认为他要寻死呢?他想要跟她说明原因,可是他又享受着这种被她紧紧抱着的感觉,虽然只是一只手臂。所以他犹豫了一会,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我没想寻死啊。”他转回头看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开口,“你不是想要那枝莲花么,我去为你采来。”
纪凝烟这才舒了一口气,松开了她紧紧缠着他的两只手。
瞻垍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竟有些不太适应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的手臂。他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转过头准备继续下水。
“朱瞻垍,”纪凝烟冲着他笑了,眉眼弯弯,娇艳动人,“朱瞻垍,我喜欢它,所以我要它继续在那里好好生长然后盛开,然后结果然后凋零化作花肥,完整地完成一生的使命。对它来说那样才是最好的归宿,不是么?”
“是,”朱瞻垍看着她的眼睛,专注地与她对视着,“那就依你。”说完退回了岸上,裤子湿到了小腿,滴滴嗒嗒地往下滴着水,鞋子靴子也汩汩地向外涌出潭水,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已。
纪凝烟开心地笑了,她来到明代,现在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正地融入了这个世界。哪怕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可是至少,至少有一个人,愿意为了给她采一朵白荷花,从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变成湿透的落汤鸡,只为她一句喜欢。
十六。蒹葭潭
“纪凝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朱瞻垍低下头拧了一把裤子上的水,环视着周围幽静安谧的景色,他自小在京城长大,却极少出宫,更没来过这郊外的无名小山。
“这里还没有名字呢,”纪凝烟歪着头想了想,“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惊喜得不得了,可惜紫苏也不知道这里的名字。”
“既然如此,那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好了。”瞻垍微微笑着,“就叫凝碧潭怎么样?”
“嗯,这名字不错,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才华的,随口说一句也能取个这么好听的名字。”纪凝烟点点头,很是满意这个名字。
瞻垍正在心里偷偷得意之时,纪凝烟忽然扭过头来问道:“瞻垍,‘蒹葭潭’怎么样?”
“‘蒹葭潭’?”瞻垍稍稍不解。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纪凝烟轻声唱着,静静地看着那汪碧水在微风吹拂下起了细碎的波澜,粼粼微光闪耀。
瞻垍看着她专注地神情,连呼吸都仿佛静止了,安安静静地待她一曲唱完,才为她鼓掌喝彩。听到瞻垍的夸赞,纪凝烟的脸微微红了,她摸摸发烫的耳根,转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看看紫苏他们追上来没有。这林子这么大,他们可别迷路了。”说着就向他们来的方向张望着。
纪凝烟见紫苏他们还没追上,便领着落汤鸡一样滴滴嗒嗒往下滴着水的朱瞻垍一路往回走去。
“朱瞻垍,你饿了么?”纪凝烟笑眯眯地走到他前面,昂着脸问道。
“不是很饿。你饿了吧,都跑了一上午了。”朱瞻垍看着她热切的目光有些脸红,不自觉地闪躲着她的目光。
“中午你想吃什么?”纪凝烟看着他害羞的样子甚是好玩,离他靠得更近了些,狡黠地笑着追问道:“你猜猜我们吃什么?”
“不知道呢,你想吃什么?”朱瞻垍将她要的铁架子构造图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早已烂熟于心,虽然与他见识到的有些不同,但却也能大致猜到那是烧烤炉。早上又看着她兴致勃勃地收拾各种肉类和蔬菜,早就知道了她是想要吃烧烤。只是不想说破,免得他一下子猜中使她失望。
“我就知道,”纪凝烟笑得眯起了眼睛,眉眼弯弯,“我本来想带你见识一下高科技的烧烤呢,可惜那个烤肉架子没做好,不然就能带你吃烧烤了。”
“那我们一会吃什么?”瞻垍一听纪凝烟这样说,是真的不知道吃什么了。
“一会你就知道啦!”纪凝烟得意地看着瞻垍猜不出来一脸困惑的样子,偷笑着跑远了。
瞻垍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微微勾了起来。
这样真好,他可以时时陪在她的身边,可以时时看到她的笑颜,可以时时感受她的欢喜。他真想就这样,时时参与她的人生,见证她的每一个喜怒哀乐。瞻垍迷迷糊糊地想着,却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么?他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他虽然有的是财富和地位,却不知她要的是什么。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瞻垍,快点走!”前方的纪凝烟朝他挥挥手,大声喊道。
是啊,瞻垍,想那么多干什么,快点走,追上她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瞻垍加快了步伐,紧紧追随着纪凝烟的背影前行。
分割线又来了,以下为十七章内容
十七。童年
纪凝烟领着瞻垍往回走着,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跟瞻垍聊着天。
“瞻垍,你今年多大了呀?”凝烟侧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瞻垍,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
“十七岁,你问这个干什么?”瞻垍有些无奈,哪有女孩子随随便便就问男生年龄的。
“我就问问啊,好奇而已,”她撇撇嘴,“瞻垍,你平时都喜欢玩什么呢?不会每日都在家里寒窗苦读吧?”
这个问题把瞻垍问得愣住了。他平时都干什么呢?他想来想去,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母妃在世时,他在母妃的教育下认真读书,只为了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中多获得一点父皇的夸奖;他日日向太后请安,只为了遵循孝道在后宫和朝中博一个好名声。他在京城生活了十七年,活动范围却始终逃不出那高高的高墙。母妃死后,他为了使新皇和太后对自己放松警惕,保全性命,便劝说哥哥和自己一起带着弟弟溜出宫去游玩。可是到底玩了什么,他却完全不记得。他只有沉默,低着头一言不发。
“瞻垍,你怎么了?”纪凝烟看着突然沉默了的朱瞻垍,不解地问道:“瞻垍,你不会是没有童年吧?”
童年,他有么?
他是有的吧,他也是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一点点成长成如今的翩翩少年,他怎么会没有童年呢?
可是他的童年,他的童年在哪里?
是在紧紧闭上的朱红大门后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还是在每日诵读烂熟于心的四书五经里?是在偶尔得到的父皇的封赏里,还是在寂静的庭院中洁白的芍药丛里?
他的童年,都有什么呢?
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厚重的书卷,是堆满了各种永远都读不完的书籍的压抑书房,还有先生刻板严肃的面孔和手中油亮亮的戒尺。
十七。童年
纪凝烟领着瞻垍往回走着,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跟瞻垍聊着天。
“瞻垍,你今年多大了呀?”凝烟侧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瞻垍,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
“十七岁,你问这个干什么?”瞻垍有些无奈,哪有女孩子随随便便就问男生年龄的。
“我就问问啊,好奇而已,”她撇撇嘴,“瞻垍,你平时都喜欢玩什么呢?不会每日都在家里寒窗苦读吧?”
这个问题把瞻垍问得愣住了。他平时都干什么呢?他想来想去,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母妃在世时,他在母妃的教育下认真读书,只为了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中多获得一点父皇的夸奖;他日日向太后请安,只为了遵循孝道在后宫和朝中博一个好名声。他在京城生活了十七年,活动范围却始终逃不出那高高的高墙。母妃死后,他为了使新皇和太后对自己放松警惕,保全性命,便劝说哥哥和自己一起带着弟弟溜出宫去游玩。可是到底玩了什么,他却完全不记得。他只有沉默,低着头一言不发。
“瞻垍,你怎么了?”纪凝烟看着突然沉默了的朱瞻垍,不解地问道:“瞻垍,你不会是没有童年吧?”
童年,他有么?
他是有的吧,他也是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一点点成长成如今的翩翩少年,他怎么会没有童年呢?
可是他的童年,他的童年在哪里?
是在紧紧闭上的朱红大门后那一方小小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