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昏黄的天光,见得侧卧的窗户关上了,就试着撬开跳了进去。之后发现白天自己特意打开的抽屉已经闭合,眸光不禁一亮,跟着凑过去轻巧的拉开一点抽屉蹲下了身子,当从下侧往上已然看不见涂抹在屉面的药粉痕迹,心头一喜。
暗笑就算那个小鬼不给殷璃飞下药,但只要她随手推了这个抽屉,还不是一样着她的道?可才高兴了一下,却又顿住笑——既然殷璃飞中毒,怎么没有去鬼屋找她?
“你在作何?”纳闷间,沉冷的声音传来,百里歌吓了一跳,猛然站起来,却见百里邪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
“哥哥!”百里歌先是心虚了一下,但很快冷静下来,忙漾起笑意看百里邪:“哥哥,你别问,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我这是为你好!”
“知道什么?”百里邪皱眉,眸光落在她身后的抽屉上。
百里歌的神色便又收敛几分,转而满脸恻然,刚想说什么,就感觉指尖有点发烫。下意识就先垂眸看了一眼,却见自己的指尖一点点开始发红。当即惊讶不已,猛然回头去看抽屉,回想自己刚刚碰了哪里。继而想到,自己拉过抽屉的底部,便是了然一笑:“好一个反间计,不过你以为这点毒就能伤到我吗?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
她本身中有奇毒,可以与各种毒、药相抵,因此也算是百毒不侵的身体,所以就不屑的等着指尖的灼热散去。可是让她奇怪的是,那红是消了,热意却不散,而且仿佛有生命般自指尖而入,让她清楚的感受到侵入血脉的温度,继而那点灼热一点点沿着筋脉往手臂上去,最终猛的直击心脏,仿佛一把无形的溟剑——
“啊——”百里歌再张口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歌儿?”百里邪惊见百里歌突然这样,忙上前一把扶住她。百里歌此时只觉四肢发软,心口剧痛,使不出力气的同时最多的却是来自心底的惊愕。她怎么……会有感觉?她怎么可能中毒?
——
大约一刻钟后,殷璃飞也到了殷家大宅。还没有走近,就远远看见大宅门前下的景象,下意识就惊讶了一下。此时天色已晚,殷家大门前红灯高挂,至少有上百名村民提着篮子、蔬菜、鸡鸭猪肉等,围在门外。
其中不乏眼熟的,这些人个个苦着脸,看架势是来送礼的,但看神色却都哀戚的很。
“殷,殷大小姐回来了!”不知是谁眼尖,第一个看见了殷璃飞,一句话引得众村民回头,下一刻上百号人都看了过来,个个眼底盛满希翼的光提着东西快速围了上来。
守门的管事听得喊声也看见了殷璃飞,脸色也是一变,跟着喊道:“快,拦住那些刁民,莫让他们扰到大小姐!”
门口的家仆听了便都忙上前,费了好大力气才破开人群到得殷璃飞身边左右护着他。而后他们发现,自己的举动似乎有点多余。
因为这些村民虽然围住了殷璃飞,却都有默契的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半分不敢逾距,眼底统一都是惶惑不安中夹杂着乞怜。
“殷大小姐,以往是我们有眼无珠误信奸人,大小姐,你能原谅我们吗?”有村民提着一篮子鸡蛋往前探了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殷璃飞的神色。
“我没错了,求殷大小姐原谅!”其他人也立即跟着附和一片,基本上都不是空手来的。
“是啊,我们不该不卖东西给您,我们错了,求您原谅!”
殷璃飞当看见这些人的时候,便大约明白他们的来意了。听得这话,不禁感叹这世道人的捧高踩低、趋炎附势。不过庆幸的是,在她人生谷底的时候,身边也有好人出现。而这些人曾经的作为,也都罢了吧!一来这些人也是为了自己一家老小的生存,她不过陌路,换成她在那个位置怕也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拼死相互。能够做的,最多也就如秦母对他们那般偷偷相助。
说起来,除了个别被官氏收买的桂家人,这些人的作为也不算太过分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还得谢谢你们没有如有些人一样集结起来找我麻烦!”殷璃飞在众人的期盼下开口,一句话卸去村民们的忧虑。
“殷大小姐大好人啊——”顿时就有人夸赞,纷纷要送东西。
殷璃飞忙抬手拒绝,示意大家安静,继而又说:“然后,要送东西的乡亲们请排好队,将东西都交给殷府的管家吧,这么多我也拿不下。之后,这些东西会以我爹娘和哥哥的名义下发给村里困难的农户。在这里,我就谢谢大家了!”
说着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进了殷家大门!本来他们来道歉是真的,但觉着他们这点小东西或许殷家不会看上,谁知道殷璃飞大方的拿了而且还做了人情!一时间各个脸色异样,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但想殷大小姐拿了东西还想着村里的困难户,终究是比官氏欺压他们好太多了。做好事,终究是比恶事来的得人心些的!于是个个嘴里夸赞着,纷纷“开开心心”的奉上了各种土产。
殷璃飞在家仆的护送下进了屋后,首先就碰上了出来相迎的兰氏。
今晚的兰氏也是大不同,脱去村妇的衣衫,一身暗红色织锦秀梅的锦衣加身,衬托出她几分优雅的气质,发间的金步摇在灯火下也是耀眼,这些却都比不上她眼底的幸福喜色,只半日不见,兰氏仿佛就年轻了好几岁。
虽然暂时改变不了律法,兰氏还是妾,但见着这样的兰氏,殷璃飞也由衷的安慰。
“走,跟娘去换身衣服!”兰氏一上来就拉住殷璃飞笑吟吟的道。
“不用了吧,吃个晚饭而已,我很快就得回去了!”殷璃飞嫌麻烦就想拒绝。
“好歹是你爹办的酒席,族中宗妇和很多族老都在,哪能这样随意就去了!”兰氏拉过殷璃飞,不让退让,就要带她回房换衣服。
一听这话,殷璃飞瞬时觉得一道无形的枷锁落了下来。哎……她就觉得她不应该回来,好在只是吃一顿饭,便只得依了兰氏!不禁想,自己难道就是劳碌命?就过不惯这种麻烦的生活,又或者自己本不该存在这个年代。
不然的话,一个人工作之余,想吃什么就煮点,想去哪里也就去了。不用在意那么多的礼仪规矩,或言行举止会给身边人带来什么影响。
这样一想,都觉得哥舒璟好像会成为她生活的一个大累赘啊……
很快,兰氏将殷璃飞带到了本尊出嫁之前的房间,里面灯火明亮,窗几整洁,清香缭绕,看得出是用心收拾过的。
“这么早就回来了!”一进房,兰氏就立即挥退了丫鬟,拉着殷璃飞带着点责怪的问。
殷璃飞诧异张口:“这天都黑了,我才过来,我以为娘你会说,怎么如此晚才回来,路上出了事怎么办?又是如何的叫你忧心!”
兰氏闻言当即轻点了一下殷璃飞的脑门嗔道:“少跟我打马虎眼,你说你也不小了,之前说的王爷吩咐的事情要办到何时……他有没有说,何时带你回王府?”
“娘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一点啊!”殷璃飞不以为然的说,“我才出来两个月不到,种出的药也才发芽,一茬都没有长好,这么急着回去,王爷指不定以为我好大喜功贪图享乐,不关心他的政事,不为他着想,只为自己考虑,倒时候怕真就假戏真做将我扫地出门了!”
这话一出,兰氏当即惊吓的白了脸,忙说:“那那那……”那了半天也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殷璃飞见此,心里暗笑,便抱着兰氏的手臂一阵撒娇:“好啦,你就别担心了,这王爷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足以证明我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只要我办好了,将来他一定不会亏待我的,朝政的事情你也不懂,我也不知道如何跟你说。你只记住,别跟爹和哥哥提这件事就成!”
兰氏心情一阵矛盾,听殷璃飞信誓旦旦的口气是放心了,可是又得面对丈夫和儿子的怀疑,便苦恼的道:“你爹还好,未曾问什么,你哥哥今天都问了我好多问题,你不知道我心慌的呀……”
“哥哥问你什么了?”殷璃飞下意识问。
“问我们和隔壁的你秦婶家熟不熟,认不认识他们家住的几位公子,还有咱们之前救的人姓甚名谁,还有知不知道,上次把冒充官差赶走的那个公子叫什么。又问我,听没听过京畿风戮候!”兰氏一边后怕一边回想自己当时的回答是不是有漏洞的。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殷璃飞又问,感觉殷彦之这样问,是知道点什么。不禁想,是不是瞒不住了……
“我说我不认识隔壁的公子啊,只知道秦大姐家的儿子是个秀才,那些应该是他的同窗。至于什么风戮侯,更是闻所未闻。然后关于王爷的事情,我只说是姓王,是外地来探亲的,路过咱们村遇见了抢劫的被伤着了,在咱们买房子的那天,正好是借宿在那间空屋里,这才被你救了。飞儿,你说我这样说有没有问题啊?”兰氏一边回忆一边说。
殷璃飞眸光一闪忙问:“哥哥有问你我是怎么救人的吗?”
“这个啊,我说是因为你被赶出王府的时候受伤,咱们身上正好带着伤药呢!”兰氏如实答道,想了想又说:“奇怪了,他也问我为何你要种药,我说村子里的良田都没有的卖,你只得买了废田种了药草!噢,对了,村长今天也来了,你爹可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他也好意思坐的下来!也活该,这种人捧高踩低的,当初卖那些地给咱,是欺负咱们没有人撑腰啊!”
想起这些日子女儿为了家里的生计吃的苦,兰氏就是心疼,眼睛又开始发酸,幸好如今是熬出来了,这些可多亏了女儿啊!
殷璃飞听得这里却是松了口气,还好,目前没有穿帮。如今只希望,在她想出另一个谎言来圆这个谎之前不再出纰漏。所以说,她现在还是不要回殷家了。毕竟本尊在这儿长大,怕终究会露马脚的!
说话间,兰氏为殷璃飞换上一件白底外罩浅蓝色阮烟罗裙衫,选了蓝宝石的一套兰花首饰。时间已经不早,所以便这样脂粉未施的入了席。
虽然是乡下地方,族里人多以务农为生,但殷家也算是一方大户。所以席位虽然在同一间客厅里敞着的,但也分了男女各桌。
当兰氏与殷璃飞母女相扶出来的时候,一屋子的人眼睛都亮了,期间有个年轻的公子酒水撒落了衣衫才惊觉失神。匆忙间急着掩饰,一副怕被人看出失态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殷彦之看见了,只淡淡笑着,暗赞自家妹子天生丽质。
“兰儿,飞儿!”殷正儒第一个回神,神色间尽显喜悦之色。这一屋子的人也才回神,兰氏便带着殷璃飞上前寒暄了几句,果然见得村长也在,便又是几句摒弃前嫌的客套话。但看村长的脸色不大好,殷璃飞估计在她来之前他应该是已经被“教育”过了。
稍后,母女二人便在女席入座在主位上。
“呦,我刚以为是天仙下凡呢,却原来是殷丫头呀!”席间一个丰满的妇人张口就夸了起来,眉目间飞扬的神采可见这是个活络外向的人。
“可不是,刚刚我都差点跪拜了,就想向仙女求点福祉来着!”一个二十出头的花衣媳妇子也跟着巴结。
殷璃飞注意到,这个媳妇子说话的时候,就有人脸上闪过一抹讥诮的神色,似乎是很瞧不上这个人。殷璃飞不知道的是,在她来之前,在场的大多数人可都没有给兰氏多少热情。
“大伯母、七嫂子谬赞了!”殷璃飞淡笑着道,在两人因为被殷璃飞一口叫出准确称谓而惊讶时,殷璃飞端起手边酒水向周围一举:“飞儿来迟,让诸位婶娘叔父们久等,这里自罚一杯算是赔罪了!”说着便就以袖遮面,饮尽杯中酒水。
虽然说不喜欢这些个繁文缛节,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场面上的东西该应付的还是得应付一点啊!
“这丫头学的好规矩啊,果然实得大体!”
“还是老五教导有方啊!”
殷正儒那一桌就有长辈夸赞,老五喊的正是殷正儒族里的排行。殷璃飞下意识看过去,认出说话的是族里排行年长的大伯殷正业,是刚刚第一个夸她的大伯母的夫婿族长的长子。便只淡淡的笑着,作着谦虚的样子。
实大体?还不知道先前十里八乡是怎么骂她的呢!
而后席间长辈便又是对她的一番夸赞,无不是为了表现对殷正儒治家有方的敬仰之情。于是那边男人们说笑不断,这边女人们窃窃私语,场景好不热闹和谐。
“哼,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休了的弃妇吗!”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很低,低到根本没有其他人注意。但得益于哥舒璟给的内力,变得耳聪目明的殷璃飞却是清晰的听见了。便抬眸朝说话的人看了一眼,只见那年轻的媳妇子眼底瞬间惊愕。不禁想,自己声音那么低,殷璃飞怎么可能听见,于是忙慌乱的低头。
“飞儿,这个是我远房的表妹,夫姓许,那边那位便是许公子!”这时,大伯母刘氏正好让过一点位置指着那媳妇子对殷璃飞说,“许公子正在与你哥哥做生意,所以逗留在咱们村,你有空的话可以与她多走动走动!”
殷璃飞便又看向刘氏说的许夫人,那许夫人脸色便更为不自在,只勉强扯出一个淡淡的笑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殷璃飞注意到,刘氏是向她介绍的的许夫人,而非兰氏。兰氏在这边都没有发话,刘氏却让她与许夫人多走动,是不是脑子少根筋,还是说根本没有将兰氏这个殷正儒的妾放在眼底?心底当即便有些不喜,但想这些人以为官氏走了,殷正儒还会续弦吧!
便笑道:“大伯母这话说的,如今我娘才是当家主母,招待客人的事情你应当与她商议,我这个算是泼出之水的女儿可是没有立场干预的!”却根本不去看刘氏特意指着的什么许公子。
刘氏听得此话笑容便是一僵,神色顿时不自在起来。
“咳,六姐儿瞧你说的,就是你嫁去天边,不也还是殷家的大小姐吗。五叔和彦哥儿忙于生意,这殷家的宅内事情,便当由你这大小姐做主啊!”之前夸赞殷璃飞的七嫂子,也正是刘氏的媳妇孙氏,当即就帮腔道。六姐儿喊的是殷璃飞族里的排行,这样喊无非是想拉近族亲的关系。可话里行间依旧还是捧高殷璃飞,无视兰氏的意思。
“就是我嫁去天边,那也还是我娘的女儿,我娘也还是我大哥的娘!这世道断没有嫁出去的儿女跃过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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