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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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不易-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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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敏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守之在一边补充:“他每晚都被噩梦吓醒,有时候还叫娘呢。”

“想娘了?”她瞪了二儿子一眼:“没事的,敏惔已经非常勇敢了,婶娘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娘不抱着就不敢睡觉呢。要不,过几天婶娘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回去。”俞敏惔突然翻身跑了。俞守之追了两步,又好奇的折回来:“爹,你还没说民田怎么变私产了呢?”

铃兰笑骂道:“还不快去看看敏惔去哪了,都是你,非要把人家从家里带出来!”

谁知门外露出一个小小的头:“我没走,我也要听吴家的故事。”

“好,那我就讲一讲。”俞子诺朝他俩招了招手,一边一个抱在腿上:“你们应该知道,我朝有令,凡是中举的人家种田不用交赋税,也不用服徭役。此举本是鼓励人们考科举为国出力(文*冇*人-冇…书-屋-。电子书),因为读书既需要花时间,又需要很多钱买笔墨纸砚等必要的物事。可是后来,却成为一些人谋取私利的工具。”

“一村之中只要有一人中举,四里八乡的农户都把自家的田地白白送给他,算成他家的私产以逃避朝廷的赋税徭役。其实,这些田地还是原来的人在耕作收获,除了官府备案的地契的名字变了之外什么都没有变。除此之外,皇室宗亲的皇庄,有爵位的人家被赐予的功勋田,甚至寺庙道观名下的供奉田,也都在免税之列。”

“当然,他们每年也要向自己名义上的主人交一些粮食银钱,虽然比赋税少,但也足够他们过上吃喝不愁使奴唤婢的生活。这些官宦缙绅尝到了甜头,益发喜欢占地蓄产,他们不再满足于别人的献地,而是依仗势力巧取豪夺,以极少甚至白占的方式强抢农户手中的土地。越来越多的土地集中到少数为官做宰的人手里,朝廷能收的赋税年年减少,百姓没有土地可耕种,衣食无着,成为流民,唯一得利的就是那些王公贵族,地主豪强,他们不用劳作却能世代享受土地带给他们的财富。这就是民田变私产的过程。”

“若是任由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国库空虚,民不聊生,盗匪四起,我们的朝廷可就危险了。”两个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听得十分专注。

“来,你们俩说说,此事该如何应对?”

“不收税就好了。”俞守之抢着答:“不收税百姓就不用去依附权贵了。”

子诺哈哈大笑:“不收税可不行,皇家的花销,军队的给养,百官的俸禄,甚至兴修水利、造桥铺路、修建驿馆和乡学,这些开销都要从赋税中出。不过,轻傜薄役倒是很重要的一条,朝廷要想千秋万载的延续下去,就不能从百姓那里拿的太多。”

“所有的人,无论贵贱,按占有土地的多寡都要交税。”俞敏惔小心翼翼的说。

“是啊,除此之外就是这个方法了。在我们之前的王朝,也都出现过类似的土地兼并,当时的有识之士,也都提出了很多改革措施。最有名的一次叫“王介甫变法”,王介甫是个人名,他做宰相的时候,提出重新丈量全国的土地,要求那些大地主大缙绅把吃进去的土地吐出来,除此之外,他还想出均输法,市易法,青苗法,保甲法等很多法令,就是为了尽快充实国库,安置流民。不过,这场轰轰烈烈的变法不到五年就失败了,他本人忧愤终老,那个朝代在不久之后也被农民起义军推翻了。你们想知道他失败的原因么?”

“想!”

“想就去读书,书上全写着呢。尤其是虹儿,我听说学堂里的先生见了你都头疼,让背的书不背,让写的字不写,上课就是画小人,还捉蛐蛐放到别人衣领里。”

“那些书太无趣了,”守之跳下地来背着手摇晃着脑袋:“先生更无趣,整日里就是叫我们背书背书,还说什么书~读~百遍,其~义~自现!”

“爹,我看他就是自己都不懂,所以拿这句话糊弄我们,像爹今天讲的这些,我就很爱听。”

“学习可不是你爱什么学什么就行,从明天起,每天该背的书都要背给我听,背不出来就不要吃饭。大字每天也要写够十张才能出去玩!”

74意外

俞守之本就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可惜他从来不把聪明用到正地方;如果不细细回忆,铃兰几乎忘了他自小到大的诸多惊人之语。

一岁半的时候恰逢八月节;铃兰自宫中宴饮回来和子诺闲话子谣和皇后,他恰好在房里,轻飘飘的插了一句:“既生瑜何生亮!”

三岁的时候,子诺闲来无事和大儿子对对子;上联曰独角兽;安之抓耳挠腮对不出来,他在一旁随口答比翼鸟。真不知道这词他是从哪知道的。

五岁的时候上学堂,他见夫子的第一句话是:“梁山明明有那么多英雄好汉,为什么偏偏是宋江做头领?”

可惜他五岁之后就很少再说这类惊人之语了;事实上五岁后他很少说话;总是一个人抱着本野史一看就是一整天。现在想来,儿子定是把周围人都划为笨到无法沟通的这一类。

幸好敏惔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守之的话匣子终于有了出口,日日围着他说个不停。一次铃兰亲耳听到他酸酸的说:“哎呀敏惔,你快赶上我聪明了啊!不过,还差着这么一指头哦。”他伸着小拇指摆啊摆。

敏惔一言不发的继续练字,连头都没抬。

敏惔的进步超出每个人的意料,短短一月他已稳坐学堂头名,教过他的夫子无不啧啧称奇。无论什么书,读过一遍就能倒背如流,再佶屈聱牙的字句讲一遍就明白,甚至还能说些自己的见解,写出的文章也有模有样,子诺看了后说考个童生不难。唯一不足的是字写的难看,所以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读书就是练字,不写完二十张纸不罢休。

自他来后,守之以超乎寻常的热情投入到和这个小堂弟别苗头的事业中,他读书到酉时,我就到戌时,他每天写二十张字,我就写三十张,儿子的变化铃兰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更坚定了无论如何也要把敏惔留下来的想法。

盛夏的傍晚凉风习习,守之几次偷眼望去,敏惔仍在专心致志的练字,他实在按捺不住,跑过去一把拔了他的笔:“呆子,没见过你这么用功的。都闷在屋里一整天了,我们出去玩会吧。”

敏惔慢吞吞的说:“大师兄,你的屁股又被火燎了?”

守之恨的牙根痒痒,真不该一念之差把小时候的睡前故事讲给他听,开始他叫自己沙师弟,后来在拳头的威胁下好歹换成大师兄,但是这火烧屁股也不是什么好词啊。

静之和敏情在后院荡秋千,身边围了一大堆婆子丫环,他们来时敏情正立在秋千上使劲,趁着荡到最高时去踢树上的玉兰花,她飞扬的裙裾也像一朵白玉兰在怒放。

“好棒,好棒,踢到了哦。情姐姐快下来,我也要玩。”静之在下面拍手大叫。

秋千缓缓的停下来,敏情刚下来静之就迫不及待的坐上去,大叫着:“快来推我!素心,推高点,再推高一点啊!我就要踢到了。”

俞守之一时兴起跑过去:“我来推!”

素心一脸的为难:“二少爷,夫人吩咐了不能高过那丛牡丹花。”

“别听她的,哥哥你快来推我,我要踢到那朵白玉兰!”静之大声的嚷嚷。

“那你抓稳了,我用劲了哦。”

整个后院都洋溢着静之咯咯的笑声:“高一点,再高点,我就要够到了。”

“静之!”匆匆赶来的铃兰见此情景吓的大叫,慌乱中做了最不该做的事。

静之听到母亲的惊叫一哆嗦,一个没抓紧,从秋千上直直的掉下来,啊~~~

电光火石间,俞敏惔冲上去,接住静之一起摔在土地上。

“小小姐!”,“静儿!”,“妹妹!敏惔!”,左右的人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围过来。

“快去找大夫,去抬春凳,不要动他们,静儿,敏惔,你们能站起来么?”铃兰吓的声音都变了。

静之哆哆嗦嗦的爬起来,瘪瘪嘴还是哭了出来,敏惔也想挣扎着站起来,守之眼尖看到他左手和左脚都肿的老高:“娘,敏惔受伤了!”

铃兰也看到了:“不要动,好孩子,千万别动。躺上来,你们小心些,不到碰到他的手脚,等大夫来就好了,好孩子,疼就哭出来,莫忍着。”

75身世

“惔哥哥,我知道你醒着,你快睁眼瞧瞧我啊~”敏惔闭着眼睛硬邦邦的躺在那里,任由两只白胖的爪子在自己脸上胡乱扒拉,打定主意坚决不理她。

受伤之后的他什么都烦;烦伯父婶娘用甜的发腻的目光瞅他;烦守之喋喋不休的道歉,烦小丫头们一天五次送来的骨头汤;烦那个干瘦老头捋着没剩几根的山羊胡摇头晃脑:“还是再躺上几天吧,养的好才能不落病根。”

但是最烦的还是俞静之的骚扰,这小丫头隔三差五就跑来缠他,偏偏他只能躺在床上任她缠。幸好他已经找到了对付的办法;只要装死忍上一刻钟;肯定有人大呼小叫的找来把她抱出去。

“惔哥哥,你别睡了,我好不容易才溜进来的,我有话和你说啊~~”

“静儿,你又跑过来做什么,把她抱回去,告诉素心看好了她。”铃兰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女儿的顽皮胡闹终于让她下决心好好治治她;下次可不会恰好有人奋不顾身的扑上去给她做肉垫。

樱花答应着抱了可怜兮兮的静儿出去了,敏惔继续闭着眼睛,其实他想说,你也一起出去多好。

“敏惔,快看看谁来看你了。”

“惔儿,”敏惔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娘?!”瞥到铃兰悄然退出还带上了门的身影,好吧,这个婶娘还是不错的。

花姨娘一看就是匆匆赶路的样子,一缕头发散下来都未发觉:“惔儿,伤的重不重,快让娘看看。”

“娘,我没事,连骨头都没伤到,就是扭伤了,养了这么多天连疼的感觉都没有了,都是伯父婶娘小心,非让我在床上躺着。”敏惔转动着手脚给娘看。

“快别动,多养几天没错的,要是落下病根可了不得。”花姨娘赶紧按住他乱动的手。

母子俱非多话之人,半晌还是敏惔先开口:“娘,你怎么来了?大娘也肯让你出门。”

“是你大伯父派人去接的,所以她才没吭声。唉,下人们也说不清,当真吓了我一跳,整整担心了一路。”

“娘~~”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在这里好不好?出来的时候太太还交代我,让我把你带回去。”

“娘,我在这里挺好的,大伯和婶娘都对我很好,况且,现在我可以自由自在的读书写字了,婶娘买的都是上好的雪浪纸,我想用多少都有。”

“那就好,我知道你婶娘是个实在人。就拿你出事说吧,若是黑心的人家肯定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知道,但是你婶娘不仅派人去接了我来看你,一见面就原原本本把事情经过都和我说了一遍,当时我就想,他们定然不会私下里亏待你。”

“恩,娘,你在家,还好么?大娘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这么多年了,她还找什么麻烦,现在她整天忙着你哥哥姐姐的事情都忙不完。你别担心娘,你过得好了娘就什么都不求了。”

母子俩又絮絮的说了很多话,铃兰打发丫头来请饭,花姨娘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临走时还塞了几件自己做的鞋袜给儿子。

花姨娘并不能出来太久,吃了饭便向铃兰告辞,因着敏惔铃兰对她也高看一眼,拿了好些银两东西给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和我说。”

谁想这话触动了花姨娘的伤心处,她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我知道你是好人,敏惔这辈子就托付给你了。你千万不要再让他回去了。”

“我本来就喜欢他,没个让他回去的意思,只是你这话……?”

“夫人,”花姨娘抽抽噎噎,犹豫了好久才开口:“夫人,这事敏惔并不知道,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他一直以为是我不受宠才受欺负,其实,其实,大奶奶二奶奶连同二爷心里都怪我,明里暗里恨不得我们娘俩死了才好。他,他,并不一定是二爷的孩子。”

“什么?”

“那晚大爷喝醉了,院子里碰上我就,就硬把我拉到房里,后来,就有了敏惔,所以……”她掩面哭道:“大奶奶为这事气得不行,二爷和二奶奶也都以为是我勾引大爷的,要不是太太发话说无论怎么样都是俞家的儿孙,敏惔早就被一碗汤药打掉了。从那以后,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指望了,如果没有敏惔,我,我早就一条绳吊死了。”

铃兰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怪不得她看着俞家每个人看这娘俩的眼神都怪怪的:“他怎么能干这种事,你也是个良家子,怎么就任由他们这么作践你?”

“给人家做小的,还分什么良贱。我本是申县人,爹爹读书把家业都花空了,却到老连个童生也没中,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家里全靠娘一个人在撑着。”

“申县,那你应该知道吴家?”

“怎么不知道,要不是他们,我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她胸膛剧烈的抖动:“那一年我十五,吴家看上了我家的六亩良田,强要买去。这六亩田是全家六口人的口粮,娘当然不肯卖。可恨的是挨着的地都被他们家买去了,他家打定主意要把田连成一片,日日来家里胡缠。后来,他们甚至还把水源给断了,想尽办法逼我们卖地,更可恨的是,他们出的价钱只有市价的一半,这不是生生断我们家的活路么?”

“娘带着我和弟弟,起早贪黑的担水浇地,依然不管用,没几天地里的禾苗都黄了,爹娘实在没办法,那些个族人都是怕事的,并无一人敢为我家出头,又挨了好几天,吴家的管家来买田,爹娘本来要低头的,无奈他说话太难听,我爹气不过,和他吵了几句,他一时恼了竟然叫人把我爹打了一顿。”

“告到县衙,官也不敢管,只是和稀泥了事,爹在床上急需钱看病,最后田地还是卖了他家,可恨那些个族人,还在背后嚼舌头,说我爹没本事,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却连童生也没考上,活该被人家欺负。爹被打加上生气,拖了半年就走了。当时家里的钱都给爹瞧病了,连明天吃饭的钱都没有,爹停在家里都没法入土。大弟才五岁,小弟还在娘怀里吃奶,娘甚至要到吴家门前碰死,只是舍不得怀中的孩子。”

“媒婆来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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