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九阿哥似乎也并不期望我能有什么回应。顿了顿，他又接着问我，但是语气已经不再那样阴沉：“你跟我说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我坐到椅子上，跟他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他皱着眉头听完了，才说：“看来还真的不怪你。”
“我早说过了，是你不信我。”我觉得差不多了，开始用消肿的药水擦脸。
“这件事也是十四弟没处理好，我回去跟他说一声。”
“跟他说？我看他现在气也不小，你马上就说，可别闹出什么事儿啊。”药水也是清凉的，让人觉得脸上十分舒服。
九阿哥笑了：“他现在也不小了，这点小事再处理不好，别的事可怎么办？你还真当他是个孩子啊。”
“他就是比我小啊。”我不服气地反驳他，“这药水剩的可不多了，要不你再给我拿些来？不过，你别再给我送瓶子了，太多了，大多数都除了观赏，没有什么别的用处，还显得乱七八糟的。”
九阿哥怔了怔，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他就笑得欣喜：“你终于肯开口向我要东西了。”
“我什么时候不肯找你要东西了？”我挑眉看他，“你府上都有些什么好东西？一并拿来给我吧。”
他却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如果你真的想要，全部都是你的。”
我的心里又是一痛。算了，要比脸皮厚，我是决计比不过这位九爷的。我只好转移话题，又跟他有的没的扯了些闲天。毕竟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还是不太合适就这么赶他走吧。
终于到了要用晚膳的时候，他也就准备告辞：“你这几天先老实在屋里待着吧，别顶着你这张丑脸，到处去乱晃，丢人现眼。”
“哼，不好意思啊，难为你看了一下午。您老人家回去赶紧吃点儿药，免得长了针眼，耽误了你这张沉鱼落雁的脸。”我毫不客气地顶回去。
“以后也少没事出去乱逛，你要送信，叫人过来取。”九阿哥阴沉沉地嘱咐我。
我倒是想，但让小顺子过来找我，能合适吗？不过，看来九阿哥早就知道我在给月珊写信这件事了，他总有渠道能够打听到吧。
我没直接回应他，只是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以后肯定会多多注意，这点事总是能做好的。”
“哼，我就没看出来，你哪里做得好了。”他冷哼一声。
“九阿哥，其实这事吧，我做得好不好不在关键——”我拖长了声音，后半句话我没说，不过，他肯定会理解的。
九阿哥皱了皱眉头：“我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语气坚决，似是在向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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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岚槿回来，又是一番大呼小叫，完了以后她却笑着问我：“我猜九爷一定急疯了吧？”
“还没说什么呢，你不先安慰一下我，就开始不正经！我看你跟九阿哥才是般配的一对儿！”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我可不敢，九爷太凶了，他也就对你好。”岚槿跟我相处久了，也敢在私底下开起阿哥的玩笑了，“凝若，你究竟又惹着谁了？竟下这么狠的手？”
“是十四福晋。”我叹气。
“十四福晋？为什么？是……十四爷？那，那之前德妃娘娘……？”岚槿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可是，我也没怎么见十四爷跟你有来往啊？”
“之前在偏殿的时候，还是常常见的。来了这儿，真是没见过几面。”我愁眉苦脸，“所以才说，她们实在是小题大做，让我受了这些冤枉苦。”
“这么一看，我还真是有些同情你。”岚槿叹了口气，“你这活法，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可你为此，也是受了苦的。”
“受苦倒不算什么，关键是，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为了这样的事情受苦，我实在觉得不值得。”
“你说这话我信，可要是别人听了，不知该怎么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岚槿坐到桌前，将头上的首饰摘下，“你也别唉声叹气了，今天早些睡吧。”
“幸好还有你啊，岚槿。所以说，能跟你住在一块儿，我也算是个有福气的人。”这话我是发自内心的，要是跟完颜夕雅那样的人同屋，可真是世界上最大的不幸了。
“凝若，你别放在心上，能同你住在一处，我也是个有福气的。”岚槿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想想，大概我整个上篇都是铺垫╮（╯▽╰）╭
细水长流的人生啊。。。其实我还挺喜欢夕雅这个名字的，只是取名的时候太晚了，都叫习惯了，不然应该留给女二号~我觉得比月珊好听~
☆、第三十四章 相恨不知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一）
转天九阿哥送了药水过来，这药的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好，两天以后，我的脸就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我不知道十四阿哥和完颜夕雅回府之后都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九阿哥是否又做了什么，不过依据我的猜测，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了。
完颜夕雅终究是个福晋，而我不过是个宫女，就算全部的错处都在她，我也无法真的把她怎么样。
我好像是头一次意识到，即使我受到几个阿哥的偏爱，但在这里，我依然只是最最卑贱，会被最先当做牺牲品抛弃的宫女——就像这皇宫中数不清的，消失了一两个，也不会有几人知晓的奴才一样。
我也会觉得委屈，但更多的却是无奈，还有深不可测的疲倦与无力。我很想逃离。这个世界，就算已经有了我舍不得离开的人，却依然不是适合我生长的地方。
我还是亲自去送信，只是变得愈加小心翼翼。我也并没有在给月珊的信里提起这件事，如果让这件事就这样被遗忘，就是最正确的选择，如果，九阿哥也认为这是最正确的选择，那么我相信他。
我也会忘记，不再同任何人说起。
不过这个夏天，就这么逐渐变得无精打采了起来。我每天练字，看书，唯一的休闲，就是又找了几块木头，磨磨蹭蹭地做了个魔方。某一天十阿哥跟着九阿哥一起过来的时候，我把这魔方送给他。
“这东西新鲜，我从来没见过，这是什么？”十阿哥接过来，很是感兴趣地把玩。
“这叫魔方，我先来给你演示一遍吧。”我把顺序打乱，又重新转动拼好，然后又给他做了一些花样，十阿哥在一旁看了啧啧称奇，九阿哥也被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看着。
“小若，这是个好东西，可是……这也太难了吧？”十阿哥开始准备知难而退。
“嗯，是难了点儿，一会儿我先简单地教你一遍，那个，你记不住没关系，九阿哥会记住的。”我说着，瞟了一眼九阿哥。
“行，你说吧，我记着。”九阿哥也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反对，看来他还真的对魔方很感兴趣。
于是我再次将六个面的颜色打乱，一边拼好，一边讲解了一番。说实话，好几年过去，我对魔方的技巧也早已经生疏了，现在只记得最基本的方法。恐怕再过几年，我连这些也都会忘记。不止是它，很多很多的，那个世界的东西，我都会渐渐忘记。
我终于还是会离我原来的世界越来越远，也越来越陌生。只是这样想着，就已经足够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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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听得很仔细，十阿哥却耐不住性子，很快就开起了小差，眼神四处游离，到最后干脆放弃了。
我说完了，十阿哥终于按捺不住问我：“小若，我一开始就想问了，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送我这个？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啊。”
“哪有为什么，想起来了就送了。你如果非要听理由，那就算是谢谢你一直以来帮我的忙吧。”
“谢我？我帮你什么了？”他皱着眉头反问，似乎不曾放在心上。但至少十四福晋的事情他帮了忙，说声谢谢，总是应该。
我心中正有一阵暖流经过，九阿哥却在一旁煞风景：“你就没什么东西送我？”
“送你？”我哼了一声，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可没什么好感谢你的，九阿哥，你欠我的可都还没还清呢。”
“九哥，你欠小若东西？”十阿哥这下更惊讶了。
九阿哥的脸色黑了黑，我接着说：“欠，而且还欠了不少呢。你要是也想玩这个，自己找木匠做，也不是多麻烦的东西，反正我是懒得再做一个了。”
“算了，原本也不该指望你。”九阿哥黑着脸扭过了头。
走的时候，十阿哥手里把玩着魔方，依然是兴致勃勃。九阿哥却在十阿哥先出了门，屋里只剩我和他的时候，问我：“小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没什么精神？”
“哪有？没精神我还做东西？”我心里一跳。是他观察得细致入微，还是我表现得过于明显？
“真的？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别瞒着我。”九阿哥显然不信。
“还能发生什么？要真是没精神，那也就是没精神给你做魔方。”我挥挥手轰他出去，“你快走吧，一会儿十阿哥等急了。”
他皱着眉：“你注意身体，别总想些有的没的。”
“知道了，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我连轰带赶地把他推出去，外面十阿哥看着我们，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快走吧你们，十阿哥，你要是再这么笑，以后再也没有好玩的送你了。”我恶狠狠地威胁。
十阿哥赶紧敛了笑，又装模作样地认了错，才拉着仍是满脸疑惑担心的九阿哥，两人一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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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教养十二阿哥的嬷嬷，苏麻喇去世了。
这位姑姑，就是大名鼎鼎的苏茉儿，侍奉了四个皇帝，算是元老级的人物。她活了九十三岁，就算在现代，也是高寿了。
我对这个姑姑并不了解，一次面也没有见过。但她的逝世，皇宫里的人都显得很悲痛。出殡那天，除了五阿哥和十阿哥留下来照顾皇太后，十四阿哥不在之外，其他的成年皇子全都参加了出殡仪式。这之后，十二阿哥住在殡宫，每日为她守灵诵经，直到康熙回来。
说实话，我是有些惊讶的。十二阿哥一个现代人，居然为了这位姑姑，像古人一样诵经守灵，实在不像他的风格。康熙也一再降旨，延长苏麻喇遗体停留的时间，只是想回宫再看她一眼。如此看来，她或许确有过人之处吧。
不久之后，康熙终于回了宫，将苏麻喇与孝庄文皇后的灵柩，一起停放在暂安奉殿之内，并以嫔礼为她办了丧事。她只是一个奴婢，却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这在那时，可是天大的殊荣。
只是人死灯灭，后人做得再多，只怕也都是安慰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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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苏麻喇的事忙完了之后，十三阿哥就来找我了。
我完全藏不住心底的欢喜，他还是那个样子，丰神俊朗，眉目间一片温暖。我也笑望着他，嘴角眉眼都弯了起来。桂花的香气流了满园，在这个时候，什么语言都是多余的。
“终于又看见你了，真好。”十三阿哥终于开口，拉着我进了屋，“别在风里站着了。”
“是啊，没想到上次见你，已经是二月份的事了。”我也忍不住唏嘘，“这时光真是，真是难以捉摸。”
“哈哈，小若，你还是这么有意思，不过似乎变得更加清秀漂亮了。”十三阿哥带着满眼的笑意。
“得了，十三，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你啊，别在这儿奉承我了。”我赶紧冲他摆摆手，可心里仍觉得一丝一丝地甜着。
“至少对于我来说，这可是实话。这几个月，你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没有什么活，日子要多悠闲有多悠闲。”我去拿点心茶水，十三阿哥在一旁帮我的忙。他似乎并不知道完颜夕雅的事情，那我也就没必要提起。
早就过去了，现在这一刻的笑容，比什么都重要。
“我看你啊，真是越来越懒了。”十三阿哥的眼中也渐渐有了宠溺，却更加的温暖轻柔，也完全没有半分的不舒服。
“十三，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天天都在练字，偶尔还会去看书，也时不时地到院子里活动一下身体，我真是一点儿懒都没有偷。”我把他拉到桌前，给他看证据，“你看，写了很多呢！小楷我也练了，你之前给我的两本书，我都写过一遍了！”
“好，是我冤枉你了。”十三阿哥拿起我写的字，“我再给你拿些书来吧。”
“那就拿些好玩的书，我还能多看几遍。”我趁机提出要求，上回拿的两本唐诗，我本身会背的就不少，而且古诗哪有小说有意思？可看性一下子大大降低了。
“好。”十三阿哥依然很随和地就答应了，他在桌子前翻看着我写的字，我则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他。
片刻，他抬起头来笑着表扬我：“不错，依然很有长进。你写的小楷呢？我看看。”
“哦！”我赶忙从柜子里找出来我照着他的字体，抄写的两本书，“怎么样，我模仿得还行吧？”
他翻了翻，点点头表示肯定：“总体上是不错，不过也有问题。来，你过来，我教你一下。”
我也走到桌子前，他先一边讲解着，一边写了几个字，我再接着写。写了几个他总是不满意，最后干脆抓过我的手，手把手地教我。
我承认这或许是个好方法，只不过如果老师是十三阿哥，那就相当的有问题了。亏我还总是觉得自己是个脸皮厚的人，可是当我的手被十三阿哥握住时，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从我的手心蔓延到全身，我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只带着我写了一个字，我就忍不住开口：“那个，十三，咱们还是别这么练了。”
“啊？怎么了？”十三阿哥闻言停住了手。
“反正……就别这么练了。”我默默地挣开了他的手，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觉得我的脸，肯定已经泛起了可疑的颜色。
十三阿哥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温暖的笑意响起：“好，听你的。”
于是，我们就接着按照之前的方式，他一边写一边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