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本来人就少，很少有人会在附近走动。”我皱了下眉头。
“若是人少，在这里烧纸，不是更加不容易被发现？”王侍卫这回大概是故意针对我了，“既然很少有人，凝姑姑又为何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
“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了，我与人约了在此见面。她很快就到了，到时事情自可水落石出，还劳烦王大人再稍候片刻。”我尽量有礼貌地说着，心下却有些反感，王侍卫的神态和语气，都令人十分不舒服。
我现在已经明白，这是有人故意要害我，而这个王侍卫就算不是同谋者，也一定是看我不顺眼，趁机落井下石的主。只是我必须要再等一会儿。清婉应该就快来了，如果这是她故意陷害我，我便能看清她的真面目。如果这不是清婉所为，那我至少要让她知道，也好去帮我通知别人。
不过，我心里并没有多少害怕。一来我的确没有违规烧纸，事情的真相总会水落石出，二来，只要这王侍卫不一刀把我杀了，那总会有人来救我，最多，我也不过是受点皮肉苦罢了。
然而，我的算盘打得再好也没用，那个王侍卫根本没想再等，他冷笑了一声：“凝姑姑，就算我愿意在这里等，我们这么多人，可不能都在这里陪你。天寒风冷，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到避风的地方仔细说吧。”
我心里暗叫不好，但还是忍不住挣扎一下：“不必花很长时间，约了亥时，应该就快到了。还请通融一下。”
“这可不行，且不说是不是真的会有人过来，就算是来了，也只怕说话不够分量，到时还是要走一趟。”王侍卫的耐心似乎终于用尽了，也不再装样子做笑脸，直接上前，抓住我的手臂，“你也不要再多费唇舌了，还是快点跟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额，无论如何，请相信女主bug一样的幸运值。
以及，圣诞快乐！
☆、第七十八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二）
他手劲极大，我根本不可能挣开，再继续反抗，可能也只会让我受更多的罪。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既是被冤枉的，那事情早晚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更况且这么多人呢，我就不信，他们还真的会由着我出事。
定了定心神，我知道这一趟是免不了了，刚想说让他松开手，我自己会跟着走，就听见一众人身后，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放开你的脏手。”
这可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众侍卫都怔了一下，王侍卫也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转过身去，见了来人，他们都齐刷刷地跪下了：“奴才见过九爷，九爷万福金安。”
我揉着被抓得有些疼的手臂，重重叹了口气。又是他。我很久都没有见他了，八阿哥病了很久，他也就跟着忙了很久，几乎抽不出时间管我。
然而每次来救我的人，都还是他。
九阿哥扫了一眼跪着的众人，又是语气冰冷地开口，问王侍卫：“你说，爷说的话，够不够分量？”
王侍卫跪在地上身子直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他不仅出师不利，还一上来就惹着了这么个大人物。这下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吧。
九阿哥也没再理会他，从他们中间走过来，皱着眉头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抬头看着他熟悉的脸，心里竟头一次出现了亲切的感觉。他又一次来救我，我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我真是要欠他越来越多的东西。我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谁在这假山后头烧纸，我又恰巧在这里，便成了最大的嫌犯。”
“烧纸？”九阿哥对他的随从打了个眼色，一个太监绕到假山后头，不过一会儿便出来，向九阿哥禀报：“九爷，假山后确有烧尽的炭灰，还有些温度。”
“知道了。”九阿哥点点头，那个太监退到一旁，他又皱着眉头看我，“真不是你又在搞什么新花样吧？”
我狠狠白他一眼：“我就算真想给你烧纸，也不知道上哪儿买去。”
九阿哥脸色一黑，但很快，他居然笑了笑，挖苦我：“还真是，就你这脑子，哪能想得到这么复杂的事。”
“是啊，我哪像九爷你，脑子里成天就是复杂的事。”我轻哼了一声，“现在怎么办？”
“交给我就行了，我自会处置。带他们下去吧，就说是我押的人，晚些时候我再过去。给我看住了，有个差错，丢的就是你们的脑袋了。”九阿哥命令他的人带了那几个侍卫走，看了看我怀疑的眼神，又补充道，“放心吧，他们都明目张胆地欺负到你头上了，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一定会帮你出了这口恶气，保准叫你满意，嗯？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看了眼从地上起身，不敢反抗，渐渐远去的那些人，就和他一道往回走。听九阿哥这么说，就知道他们这回有得受了，就算逃得开死罪，那活罪也肯定够叫他们难受一阵子。然而，这一次，我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同情和怜悯。
人若犯我，我必诛之。在这一点上，我跟十二阿哥的观念高度一致。
我轻叹了一下，提醒他：“那就这么办吧。不过，也不必伤了他们性命，他们不过是给人办事的。”我不好将话挑明，但是，我如今正受皇宠，如果只是一个没什么地位的侍卫，恐怕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我。
他背后的人是谁，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还用得着你说？我当然知道，到底是谁想害你，我肯定会查个清楚。就算……是我不能动的人，也好有所防范。”九阿哥看了看我，又骂我，“倒是你，大晚上的，来这儿晃悠什么？真不知你是胆子大，还是脑子缺根筋，幸亏今天是遇见了我，否则你要是小命不保，都没处哭去。”
“我死不了，我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瞪了他一眼，“你觉得那里是什么地方？我就不能忽然想去了，就过去走走？”
我没有把与清婉相约的事情告诉九阿哥，虽然清婉一直没有来，我也并不是没有怀疑，尤其是四阿哥和十二阿哥，还对我说过那样的话。但是我也不想冤枉别人，如果九阿哥怀疑清婉有所图谋，说不准他会怎么处置清婉。
我这个理由，居然说服了九阿哥。他没有再问我，只是语气不太好地嘱咐我：“就算这样，以后也白天来，晚上太危险了。”
“不用你说，我以后也不出来乱逛了。”我没有反驳。
说实话，我的确有些后怕，真要是跟着他们走了，不知会发生什么。虽然我觉得那些人不敢杀我，但就算他们要给我动私刑，折磨我一阵，说不定也是有可能的。
九阿哥怔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仍然一脸不放心：“平时留心着些，你如今得皇阿玛看重，不知有多少人眼红。我又不能天天盯着你，别总是到哪儿都能惹出来乱子。”
“这事又不怪我，你也说不知有多少人眼红，我哪能处处都防备到了。”我不客气地说，但看他脸色不好，也还是答应着，“我知道，我尽量小心就是了。”
把我送到院子，九阿哥没有停留，匆匆道了别，就带着人走了。其实，每次我有麻烦，都是九阿哥帮我处理后续各种各样的事，给他平添了许多麻烦，我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只是……我知道，若我对他说抱歉，他恐怕并不会开心的吧。
所以就这样吧，我……早已经决定，再不会舍弃这份心痛。
——————————————————————————
清婉和亦瑶的屋子里亮着灯，不知道清婉是不是也在，又为什么没去赴约。我走到近前，却听见屋子里传出亦瑶的呻/吟声：“哎呦，清婉，你轻一点，疼死了。”
接着便是清婉的声音：“你不要乱动，忍着点，再等一下就好了。”
我心里更是疑惑，便迈动双脚，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们两人，亦瑶正坐在椅子上，左脚没穿鞋袜，脚腕处裹着一条毛巾。而清婉正蹲在地上，亦瑶的脚放在她的膝盖上。看见我进来，两人都是一怔，然后清婉扶着亦瑶站起来，向我行礼：“奴婢见过凝姑姑，凝姑姑万福金安。”
“怎么了？”我皱着眉头问。看这架势，倒像是亦瑶的脚受了伤？
“凝姑姑，亦瑶她……扭伤了脚，所以奴婢才……”清婉开口向我解释着。我知道她也是在解释她没有赴约的理由，只是亦瑶在场，不好明说。
“既然如此，你就先坐着吧。给我看看你的脚。”我看亦瑶单脚站着，也不大好受，便让她先坐下，“你在哪儿受的伤？又是怎么扭着了？”
“是。”亦瑶跟我的关系，一直也没有好转，但是她终究不敢违抗我的命令。她坐回椅子上，把脚上的毛巾拿下来，“今日事情多，回来得晚了，便走得急了，半路不小心扭了脚。”
“那你和清婉，又是如何碰见的？”
不是我想怀疑她，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亦瑶似乎有些惊讶我会问这个问题，她看了站在旁边的清婉一眼，才又说：“奴婢扭了脚，周围本没有旁人，便自己慢慢走回去，走了一段，正看见清婉，这才叫住她，让她扶奴婢回来。”
我弯腰看了看，她的脚腕处倒真的肿了一片，不像是作假。清婉真的是因为亦瑶的扭伤，才没有赴约吗？这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巧了，可又找不出什么漏洞。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清婉跟今天晚上的事，真的没有关系吗？她真的是无辜的吗？
我一时想不出什么更合理的解释，直起身子，侧头去看，清婉仍然低眉顺目地站着，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着微微的担心。我皱了皱眉，希望只是我想多了吧。如果不是，那清婉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跟亦瑶没什么可说的，既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就没有意义继续留在这里。于是，我向门外走去，一边招呼清婉：“清婉，你跟我来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 =我简直对九阿哥有一种毒药般的感情…………
另：各位新年快乐~
☆、第七十九章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清婉跟在我身后，一起回到我的屋子里。关好门窗，我回身注视着她，还没开口，清婉就扑通跪下了：“凝姑姑，奴婢错了，奴婢不是要故意爽约……”
“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你起来吧。”我打断她，“现在这里没有旁人了，亦瑶也出不来，咱们不必再去外头，你有什么请求，不妨就在这里说吧。”
我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康熙真的是想让她们来照顾我吗？可人一多，事情也必然就越多。
我真的宁愿还是自己一个人。
“凝姑姑，奴婢……”清婉没有从地上起来，却又犹豫着不开口。
“说吧，我不会怪你，能帮忙的，也会帮你。”我找了个椅子坐下，却没有再让她起来。
清婉咬了咬嘴唇，似是终于下了决心，然后她向我叩了个头，缓缓开口：“凝姑姑，奴婢原本不想求人帮忙，可是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奴婢本生在富贵人家，怎奈何家道中落，欠了很多钱。树倒猢狲散，到如今也只有奴婢和额娘相依为命。其实这没有什么，慢慢还就是了，奴婢精通女红刺绣，卖到宫外，每月也能挣不少银子。”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我听着她讲述自己的身世，也没有说话。她真正要说的应该不是这些。
清婉见我没说话，便又继续开口，请求道：“可是，额娘却病倒了。额娘本是富家小姐，如何受得了操劳？凝姑姑，奴婢家里已经没有钱了，还欠着不少人的银子，现在谁也不肯借给奴婢钱。奴婢实在是不知应该如何是好，只有求您，救救奴婢额娘的性命。”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我磕了三个头。
我皱着眉头，还是没说话。清婉说的，是真是假还不知道，而且，不就是借银子吗？为什么非要去僻静的地方？
然而，清婉却似乎明白我心里的疑惑，顿了顿，她又向我解释：“私相授受，是宫里不允许的，奴婢不敢在明地里求您。奴婢也害怕，如果……如果被亦瑶知道，她会不会看不起我……凝姑姑，奴婢今晚没去赴约，让您白跑一趟，实在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也不敢求您的原谅。可是求求您，救救奴婢的额娘……”说到最后，清婉的话里带了哽咽声。
她一直和敏依与亦瑶不同，秀外慧中，做事稳妥，也极少见她有什么情绪波动。她有着富家小姐的清高，此番可能的确是走投无路，才会低声求人。我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起身，去拿了几张银票，递给她：“你起来吧，我没有怪罪你。这些钱够吗？”
清婉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有些发怔，似是不敢相信我这么轻易地就应允了。顿了顿，她才颤抖着，接过我手上的银票，数了数，然后又激动地向我叩头：“凝姑姑，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愿当牛做马……”
“你不用这样。”我坐回椅子上默默扶额，“我觉得乏了，你回去吧。”
不过几十两银子，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数目。我不需要她感恩戴德，只要别耍心思害我，让我生活得安稳一些，就足够了。
清婉怔了怔，见我的确有些没精打采，她也不再多说，只是又叩了个头：“多谢凝姑姑，那，奴婢先告退了。”
她从地上站起来，躬身退出了我的房门，又将门关好。
屋子里只剩了我一人，我隐隐地有些头痛。怎么跟几个下属说话都这么累，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相信她。折腾了一晚上，我也的确觉得倦了，罢了，清婉讲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明天再去给十二阿哥带个信，让他帮我查查吧。
——————————————————————————
十二阿哥没说什么，很快便给我回了消息。清婉的家，的确是家道中落，父亲还关在牢里，几个小妾都拿着钱跑了，只剩她和母亲，还有几个老嬷嬷相依为命。她家的确欠了不少银子，母亲也卧病在床，人情冷暖，亲戚早就不管她们了，更是没有所谓的朋友愿意再借钱给她们。
这些事情，都和清婉所描述的一模一样。但是我还是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