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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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画卷-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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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问话,道衍神色不变,依然淡淡的道:“王爷您还年轻,并不急于一时。”朱棣双唇一勾,微露嘲讽,却未置一言。

道衍亦未在多言,只对着朱棣背影双手合十一礼,即转身离开。

任着道衍离开,朱棣身形未动分毫,一直站于北窗下直至日落时分。而于此之后,朱棣重心更多得用在了王府里,军事等一切事宜渐渐移除手里,等九月底蓝玉抵达北平后,他似乎完全对军事淡了心思,但丘福,柳生等身边亲信或入军籍中下军官却已在北平各大军营里任职。

然,将诸事暂搁一旁,一日一日地数着日子,只等腹中小生命降临在这个世上的仪华,不知这些似自然而然的人事变动,亦未去花一分心思在这上面,但在这期间,仪华对此变动唯一察觉出来的就是自九月中旬后,朱棣留在府中的日子越来越多,每日空闲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导致他来她宫里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连带着也给她带来了诸多不便。

就如今日一样,少不得让人微烦。

按北平之地的习俗,农历十月旦日,因霜降后寒气已重,便要在这日一早烧暖开,设围炉,让炭火一直烯到第二年二月初一才撤去。如此。这日,被称为开炉节,在北平当地人眼里是极为重要的一日 ,于是仪华入乡随俗,今就免了众妃妾的晨省,好各忙开炉烧炕的事。

等烧了炕,倘大的宫殿渐渐暖和了起来,又说要烧寒衣,是以亲人烧了印有经文的纸衣给过世的先人,为他们抵御冥界的冬寒,这般众人又要准备火盆,寒衣,正忙得不可开交时,恰又听闻朱棣到了,众人少不得手脚有几分忙乱。

朱棣却犹不自知,只见三个大为盆摆在正殿中间,一殿侍人又忙着跪地行礼,旁边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一旁,看着场面即乱又危险,不由面上一沉,不悦的目光扫向匍匐在地的众人,语气微冷道:“起来吧,把这收拾了。”

这都没烧,怎么收拾?

众人跪伏在地上,将目光瞟向撑着后腰由小婢女左右搀扶的仪华身上,仪华感到众人为难的目光投来,无法,她只能出声解释道:“王爷也知道,今儿北平大大小小的纸店,都在卖寒衣祭奠先人。因着府里没这规矩,臣妾就让备了火盆自己烧着。”说着,打了个眼色让魏公公领了人悄然退下,又道:“臣妾身子是重了,但撂个纸烧了深碍事。”

朱棣注意到殿内侍人纷纷退下,一时倘大的正殿只剩四五个人,看着倒不似先会儿的杂乱,他点点头走到上位坐下,也未在说些什么。

见朱棣默许了,仪华示意只留在身边的阿秋,陈妈妈扶着她走到火盆前,又见四下无人,三套寒衣放在上位的几上,她犹豫了一下,客气道:“德公公,有劳你把几上的漆盘端过来。”

立在朱棣身后的陈德海一听,忙赔笑道:“小的这就给您端来。”答着话,已端了托盘走过去,见托盘最上头一件纯白纸未写姓氏的寒衣,估摸着是与新丧不久的徐达,这便笑道:“王妃有心了,这是给中山王烧的吧。”

仪华笑而不答,只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拿着白纸寒衣,前倾身子将它扔进了火盆。

接着陈德海又拿起第二套藏青色的,毫无意外的见到上面写着冯妈妈的名字,自然又夸了仪华向句,待拿起第三套,见与第二套一样的颜色,但上面却只有经文,却无姓氏等字,不免一阵诧异。

仪华转首去拿,就见陈德海脸上的诧异,她微微笑了一笑,接过第三套寒衣往火盆里扔去,看着藏青色的纸在火盆里一触及燃,顷刻间划作一道骤然的橙色亮火,才含笑说道:“小时候,有位姨娘对我不错,可不知道姓什么,就没在上面写她的姓氏。”

忽听仪华出声解释,陈德海意识到方才的神色被仪华看见,自知这是越了礼,这也不敢在多言,只低对垂首的跟在朱棣身后随着进了内堂。

回到内堂,再坐上暖炕,仪华已累的身上渗了细汗,但终是忍着一身的不适,等着朱棣离开,可两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朱棣却无半分要走的念头,就与她隔着一张金漆小几对对坐在炕的另一边,手里执着一只茶盏不言不语。

仪华本欲继续耐着性子陪坐一旁,偏这会儿肚子又传来了轻微的阵痛感,胸前,后背上的粘腻感愈发的让她难以忍受,只好开口打断朱棣的沉默,道:“王爷,你可是喜欢这茶味儿,要不臣妾让阿秋装些予您送去?”

闻声,朱录抬眸瞥了仪华一眼,说了一句,“你们都下去吧。”,才放下手中一口未饮的茶水,复又看着仪华,不答反问道:“本王问医,你不日就要临盆了,身子可有哪些不适?告诉本王即可。”

听了这话,仪华忍不住一愣,再一看朱棣一脸的严肃,她却已哂笑置之。

自孕期进入第十个月,时不时传来的不规则阵痛,腿脚的抽经酸痛,胸前的乳汁溢出。。。。。。等私密的变化,她能和朱棣说?每日夜里突然痛得醒来,如何同朱棣说?就一如现在她一身汗唧唧,胸前的小衣也让乳汁浸湿了,想等着他离开好换衣裳,这又如何对朱棣说?

想到这些,仪华不觉有些烦躁,正欲随意寻了话什应付过去,却听朱棣又问,“那套无姓氏的女式寒衣,是烧予李翠巧的吧?”

这话一出,无疑是一道 惊雷砸向仪华,她从确定这人是未来的永乐皇帝那一刻,她就知道此人不简单,可没想到朱棣竟然神通广大自此,竟将这个身体的生母李翠巧也调查了出来!

不过惊愕了一刹间,仪华已勉强回过了心神,低头错开他的目光,抚新旧鼓得似一个大圆球的肚子,道:“人不可忘本,从有了它,臣妾懂了一些事,虽不能明着认,可向为她抄了经文烧寒衣也是能做到的。”

寥寥数语,却听朱棣浑身一震,一脸的复杂难言。

“王爷?”见朱棣这样,仪华心里有些惶然,遂试探着唤道。

听到仪华的轻唤,朱棣缓和的面色,恢复如常道:“王妃让本王想起了母后,你这里可还有寒衣,有的话就予本王一件,若没有。。。。那就算了。”

想起大行皇后马氏?

仪华眼里掠过一抹怀疑之色,却又见朱棣对此似乎讳莫如深,她当即打住怀疑的念头,决不多说一句,只依言回道:“还有,只是有未写经文的,和写经文的,不知王爷您要哪一种?”

“还有!”朱棣猛然抬头看向仪华。

朱棣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让仪华一惊,却不及反应之间,朱棣蓦地伸手,饶过炕几抓住仪华的手,目光灼灼,道:“王妃,你代本王予寒衣抄经文吧。”

第八十七章 生子

仪华被朱棣盯得不自在,又弄不清他到底何意,只好忙连声应是,让阿秋拿了一套未印经文的寒衣过来,又留了她在一旁研磨伺候。

一应备齐,仪华撑着腰徐行到案桌后坐下,握笔踌躇,面上颇有几分为难。

朱棣坐在炕上似在品茗,见她迟迟不下笔,便问:“怎么了?”

总不能说她是在犹豫选一份字数少的经文吧,仪华想了一想,面上微露倦意,道:“经文繁多,臣妾不知该抄写何种?”

朱棣对佛经不甚了解,听了皱眉思忖了片刻,沉吟道:“你看着办就是。”

正中下怀,仪华心思一转,即刻就想到佛经中字数最少的《心经》遂道:“《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流传最广的一份经文,臣妾便择它吧。”说完,见朱棣无异议,这便翻开桌上的一本经文,握笔抄写。

浓黑的墨汁滴下,飘出一缕淡墨香。

闻到清冽的香气,朱棣捏着茶盏的手指猛的一紧,清晰的骨骼,腾起的青筋在手背上显出,下一瞬,“咚”的一声脆音在静谧暖和的屋子响起。

仪华停笔望去,就见朱棣手拿着茶盏磕在炕几上,深目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这边,当即,仪华心里漏啪一下,上意识的就审视的往上爬自己身上打爬坡 ,却发现朱棣的视线落在她笔下的寒衣上。

这一发现,再一联想方才朱棣的言行举止,仪华只觉今日的朱棣处处透着怪异,若是平日里,朱棣来归来,却也只是随口问问她的身子情况,坐上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可今日却。。。。。。

没予她分神细想朱棣已起身走了过来,步代沉稳而坚定,行走间,久居上位者的内敛,为军人的血气英武之气,自然流露而出。

阿秋怔然的望了一眼走来的朱棣,脸上惶然一闪,忙不迭放下手中的研磨,退开一旁为朱棣让路。

“王妃,还是本王亲自来抄写。”走到案桌前,朱棣看着桌上寒衣,忽然说道。

见状,仪华越发觉得朱棣今日不对劲,心中纳闷之下,一时也暂忘了身上的不适,任由朱棣打发了阿秋退下,留着她一边研磨侍候。

一时间,暖如春日的屋舍里,一片如水的沉寂,只有“沙沙”的纸张声发出轻微的细响,

然,随着室内逐渐地安静了下来,身上粘腻的不适感,腹中隐隐传来的阵痛,双脚夫长时间站立的酸麻。。。。。。开始一点一点侵袭着仪华的神经。

仪华紧咬了咬一口皓齿,感觉稍是忍住了身上的难受,她方才轻吁了一口气,又凝目向朱棣看了一有,他正握笔挥毫,神情专注且虔诚,笔尖下每一笔一划皆是细心勾勒,下足了力道与耐心…………以至短短二百六十字的《心经》,竟然写了近半个时辰也未完!

一抹强烈的情绪闪过,仪华精神又提了几分,随之,身上的难受劲儿也加深了几分,也直想立马出声打断朱棣的专注。

可依朱棣今日的异样,此刻全身心投入的专注,她如何开口呢?

好在没过多久,《心经》最后一字写出,仪华心下一松,却不及这口气松完,但见朱棣右手列攥笔管,久久未下笔写下“大行皇后马氏”几个字,又眼看一滴浓墨因他手的力道要滴落下来,寒衣将要被毁,朱棣却毫无所觉!

当下仪华一急,想也未想低呼一声,“小心墨汁!”,迅即往前俯身,伸手一把抽开朱要握笔的右手。

正陷入过往回忆中的朱棣,冷不防让仪华一手挡开,右手往一边偏去,笔尖下的墨汁顺站力道往上空一划,几滴墨汁瞬时清溅上朱棣的衣襟,脸颊。

登时,朱棣脸上一黑,僵硬着身子转过头,就见仪华脸上冷汗涔涔,一手紧扣住房案桌沿儿,一手捂着肚子,口里“唔唔”地痛吟。

没想到会见仪华这样,朱棣怔了一刹那,即刻反应过来,“嘭咚”一声退开身下的紫檀木座椅,起身扶住仪华,道:“你怎么了?”说罢,又忆起她临盆就是这月,心中不由一慌,睁大眼睛狠瞪着仪华道“你不会是这就要生了?”

仪华撑着他的袖口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朱棣震惊的面庞有两滴浓墨,想扯一扯嘴角笑一声,何奈肚子猛的一下剧烈抽痛,她止不住“啊”地一声痛叫,才大喘着气道:“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刚。。。。。。才肚子撞上了。。。。。。桌沿。。。。。。啊!”

一句话未说完,又一阵抽痛传来,仪华尖声一叫。

尽管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朱棣却从未碰上这种情形,又听仪华是撞上了桌沿,他在骇不已,忙打横抱起仪华,就朝外叫道:“来人啊!传良医!”

话音未落,闻得仪华叫声的陈妈妈,陈德海几人已跑了进来,见朱棣一脸狼狈的抱着仪华僵直站着,他们脚下皆是一滞,这才由最镇定的陈妈妈上前说道:“没事,没事,产房早备在右偏殿里,工资您先抱着王妃过去。”说着一边引着朱棣往产房走去,一边又高声张罗着生产事宜。

因仪华生产就在这月,事事俱是准备的妥妥当当,四个稳婆婆,两个医女随时候命,至于什么白纱布,生产侍候的嬷嬷,婢女自不必说。遂,不过少时,侍人已备了生产物什,稳婆,医女们也跟着进了产房。

正受着腹痛的仪华,一见稳婆,医女如同见了救星,忙要忍着痛问些什么,朱棣一抢先一步,道:“王妃如何了?是惊胎了,还是自然生产,她先会儿可是撞上了桌沿!”

众人闻言一惊,脸上一阵煞白。

几个稳婆,医女更是一脸的惧意,生怕仪华有个好歹,到时她们只怕难有命活。

一意识到这一点,几人连滚带爬的急急跑了过去,哆嗦着手脚看给仪华检查。

仪华比谁都怕有事,一有医女身上触上她的手腕,忙反抓住医女的手,换气着半撑着坐起身,厉声说道:“孩子,我的孩子决不能有事,知道吗?不论怎样都行,就是我的孩子不能有。。。。啊!”一声尖叫又溢出口,与此同时,仪华身子往空中一腾,就仰着头大口呼气,痛得躺回了床榻。

见仪华苍白潮湿的小脸上布满坚毅,只求保住她腹中的胎儿,朱棣神思恍惚了一下,便笼回心神,却又想起他将至而立之年,可子嗣稀缺至极,而仪华这一胎不仅是嫡出,又有道衍曾说极可能是男胎,万不能出任何意外。

此念一闪,朱棣万分懊悔适才之举,竟一时受情绪影响,让仪华在一旁研磨,可事已至此再多悔无益,即下大跨一步,攥拳追问医女道:“王妃如何?她和腹中的孩子可会有事?”

医女让朱棣,仪华连番相迫,心下紧张连连,脸上更是面如死灰,跪在地上就结结马马的“奴婢”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幸在这时,擅长妇女之症的薛良医几人赶来,忙为仪华看了脉,又与稳婆相询了话,才知是虚惊一场,但到底还是惊了胎,生产少不得要多耗些时辰多受些疼痛。

但听了安然的话,仪华心里自是大安,极配合的喝了药,可一波又一波的剧痛传来,她痛得高一声低一声的惊叫迭起,听得一众人心中胆颤,忙不迭在旁劝道:“王妃,您可得忍一忍呀!您现在把力气叫完了,到阵痛过了,该让您使力时没力气的话,遭罪的可是小王子,小郡主!”

说着话,稳婆又拿过一捆儿白纱布,送到仪华的嘴边,劝道:“王妃您先咬住这个,忍了忍也就过去了。”

仪华双手紧攥住身下的锦褥,而上痛的狰狞地猛一张口,死死咬住白纱布,止住口里的惊叫声。

痛叫声没了众人方喘了一口气,就见朱棣还站在一旁,陈妈妈忙给陈德海使了个眼色,陈德海心里明白,走上前就小声说道:“王爷不必太焦心,有这么多人在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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