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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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殓师-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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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庄殡仪馆是新开的,里面并没有多少员工,更何况作为一个迷信人士,卓开也不会整天到晚在这里呆着。整个大厅也只有他们四个人而已。还有一个保安兼职前台接待,正在外面和周公幽会呢,对里面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喂,下周去游乐园玩好不好?”沈菲菲扯了扯尹珲的耳朵。

“嗯!不错的主意。”尹珲对这个小萝莉倒是毫无办法。

“真的?”唐嫣也是眼睛一亮。

“呵呵!你要玩什么,或者从头到尾都玩一遍?”尹珲微微一笑。

“好啊好啊!”沈菲菲连连拍手,不过却得到了尹珲的一个白眼:“你激动个屁,我又没说带你,顶多把你带到动物园,去和大狗熊作伴!”

“哼!讨厌!”沈菲菲撅起了嘴。

“哼!讨厌!”尹珲学着她的模样,捏着嗓子说道。逗的老赵头和唐嫣连连大笑。

可就在这时,老赵头猛然脸色一变,双眼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尹珲。

“怎么了,师傅?”尹珲看到自己师傅弄出这种表情,表示极为纳闷。

“不对,是另一股气息,在车祸现场出现过,但区别于张秀婷……”老赵头喃喃自语,到了末了,浑身剧震,猛地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那衰老的身体竟一跃而起,矫健异常,最后扑向了尹珲。

一声巨响,两人同时倒地。

“师傅,您怎么回事?”尹珲一边努力地挣扎着站起来,一边扶起老赵头。

可是还没有站起来,老赵头浑身的骨节就‘啪’地响了一下,尹珲面色一变,右手触及的地方,一个红色的字体‘7’,正不偏不倚地印在了自己师傅的后背上。

“怎么可能?”尹珲惊讶地叫了出来,抬头望去,却发现头顶处一个倒着身体的孩子,正龇牙咧嘴的冲自己做着鬼脸。

比身体大上三倍的脑袋,稀疏的黄色头发,兔子模样的三瓣嘴高高翘起,手里还把玩着一对血红色的眼珠。

的确,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鬼脸。

怒火,将尹珲的整张面孔变得狰狞扭曲,他疯狂地伸出右手,顿时,无数火焰般的絮状物缠满了整个封魔手套,紧接着拔身而起,在那鬼孩子要跳走之前,飞快地拽住了它的双脚,狠狠地拽了下来。而后封魔手套全力一击,走廊里传来一声凄凉的咆哮,鬼孩子的身体出现无数蜘蛛网般的裂痕,直至土崩瓦裂,化为碎片。

尹珲知道,它这是魂飞魄散了,而且,永世不得超生!

他认识这个鬼孩子,应该就是张秀婷肚子里的那个玩意吧?

都怪自己大意,千算万算,竟然疏忽了这一点。

尹珲悔恨地砸了一下额头,然后半跑半摔的滚到老赵头的身边。

他这时候才知道老赵头的用意,如果不是老赵头推开自己的话,那么这个‘7’字,将会把自己送进地狱。

和那个被自己解决的鬼孩子一样,永不超生。

摘下手套,尹珲手足无措地将老赵头扶起来,却见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嘴里不断涌出血红色的沫沫,但脸上的表情却并无丝毫的痛苦,相反还有些微笑得味道。

“师傅,你不要死,我带你去医院,我知道,你只是跟我开玩笑,吐些番茄汁而已……”说罢,跪倒在地,想把老赵头给扛在背上。

“呵呵!小子,师傅比你懂,这个诅咒一触即发,来不及了……”老赵头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可是尹珲哪管得了这些,声线中夹杂着无尽的悲痛:“师傅,你不要说了,你不要开口,安心休息。”尹珲的心都开始滴血了。

唐嫣和沈菲菲也一个个地扑了上来。

“还愣着干什么,打110;120,要不然,就去找那个男人婆!”尹珲顾不了那么多,冲着吓傻的两人怒声吼起来。

她们知道,尹珲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这一刻,他的理智是不清醒的。

尹珲咬牙切齿地调动着身体里的力量,想将老赵头背起来,可刚才接连两次的使用封魔手套,全身的力量早就被抽的一干二净,又哪里还能使得上劲?

他的眼泪掉下来了,鼻涕也掉下来了,可身体却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雨,在这个充满悲情se彩的秋季,滂沱而下。

老赵头是被欧阳雪用警车送进市医院的,当看到欧阳雪的时候,院长二话不说,就拨出了最好的特护病房,还有一帮老气横秋的专业医生。

但尹珲却并没有在乎这么多,此刻,他正满心悲伤的守在病床前,一双手,紧紧握着老赵头枯树皮似的手,声音抽泣哽咽,显然已经不能自己了。

这时,那位垂死的老人家,微微睁开了眼睛,似乎又有了些生机,对徒弟的眷恋,让他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回光返照。

“小子,哭什么?”只听老赵头的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当然声线都抖,音调很轻,也只有近旁的尹珲能听清,只见老赵头面带微笑得对他轻声道:“在古代,人过六十而去是喜事儿,高高兴兴的才是。”

“可是”尹珲痛苦地摇摇头道:“您还不到六十,还有一天啊!”

“笨蛋,人生,哪会没有遗憾啊!”赵得水艰难地转过脑袋,视线的模糊,让他看不清尹珲的背后还有谁,只能开口问道:“唐嫣,小菲菲,你们都没事吧?”

“是的。”唐嫣走上前去,紧紧握着老赵头的手,眼泪打着转儿:“我们都没事的。”

“那可太好了。”老赵头欣慰地点点头。

便再也没有力气说话,却坚持不肯断气,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眼无神地望着丈夫。

修道修道,只要没修成道,就终究还是个人。

心电图已经成了一条笔直的水平线,发出刺耳的长音。

但这位老人,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量。竟然一直坚持着不咽气,一直到深夜,依然紧攥着尹珲的手不松开。

尹珲原本无比珍惜这最后的时光,但见自己师傅明显在硬撑着,已经有进气、没出气,显然无比的痛苦,不由又心疼起来。以为他还有什么遗憾未了,便轻声问道:“您还想见见您的亲人?”

老赵头不敢说话,因为他怕一开口。这口气便泄了,直接见了阎王,便直直盯着尹珲。

尹珲知道不是,又问道:“那是唐嫣?”

老赵头依旧不眨眼,尹珲便道:“那是……沈菲菲?”

老赵头依旧不眨眼,显然还不是。

尹珲想了半天,道:“难道是周馆长?”

却还是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尹珲这下猜不透了,但更确定,师傅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只好问道:“你到底还有什么心事儿?”

老赵头终于开了口,声音无比微弱,尹珲得靠在他耳边,才能听得到:“什么,时辰?”

“什么时辰?”尹珲环顾屋里,却找不到计时的仪器,他的手机没电了,屋子里的人也没有带表的习惯,平时还没什么,现在要看时间了,却一下抓了瞎,只好扯着嗓子问外头道:“欧阳雪,现在几点了?。

第八十一话 师徒之情

欧阳雪刚得到了周馆长的全数供词,正盘算着怎么下手,浑身急躁燥的,大半夜的还在病房外转圈。

听到尹珲的问话,她随意地扫了眼手表,十二点差五分。道:“已经十二点了。”

“已经过十二点了?”尹珲一下子兴奋起来。像个小孩似的手舞足蹈,兴奋的在屋子里大喊大叫:“师傅,您六十了,您终究还是撑到六十了。”

“师傅六十大寿了,师傅……六十大寿了!”

看到他的笑容,老赵头也笑了,满足欣慰地笑了,如释重负地笑了,那一笑。便如五十多年前,茅山的一所破落道观里,一个破落的道士,救下了一个同样破落的毛头小子,自此,便化生出了一段甘之若饴的师徒溯源。

得一高徒如此,此生可谓,了无遗憾!

想到这,他的双眼焕发出了异常的神采:“小子,听我说,这一劫……咳咳,老头子注定是逃不掉了。还记得昨天你们给我过的生日吗?那是十年来我最开心幸福的一次,吃着蛋糕,我就在想啊!你就是我的儿子,唐嫣就是我的儿媳,菲菲就好像我的孙女。”

“呸呸呸……”沈菲菲不争气地擦了把眼泪,用萝莉音喊道:“谁是你这糟老头子的孙女啊?不过……我答应你,你要是能活下来,我就做您的孙女儿。爷爷,求求你不要死,殡仪馆没有你,多无聊啊!”她从小都泡在蜜罐里,那里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此刻见到自己至亲之人奄奄一息,她又怎能不伤悲?

“咳咳咳……”老赵头努力的想笑出来,可胸腔里的那股死气却噎的他只是咳嗽了几声:“你师母给我的那个锦囊你们知道是什么吗?”老赵头颤颤巍巍的双手伸进了上衣兜,半天才摸索出来了一个锦囊,上面已经沾满了斑斑血迹:“人在临死的时候,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这上面就是你师母看到的奇怪东西。小子,给你……”

看到此刻说话铿锵,表情还算是神采飞扬的老人,尹珲的心里却有苦说不出,他知道,这便是茅山道术的最后一招‘天地同寿’,施术者的频死之际,可借此将周全八脉的潜力全部聚成一线,让自身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常,但这却无异于是饮鸩止渴,修道者身体内的元气是一定了,如此不顾代价的燃烧,反而会加快死亡的速度。

“呵呵!小子,其实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老赵头喉头一滞,舌头卡在中间,已不能发音。他知道自己的元气已经告罄了,慌乱之中赶忙抓住了尹珲的手,又抓住了唐嫣的手,将两者紧紧的叠放在一起。看到这一幕,尹珲身子一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去看赵得水时,却见他早已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睛。

颤抖着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触手冰凉。此刻尹珲方才知道,师傅之所以撑到方才,不是为了要见谁,而是想坚持活到六十岁,过完六十大寿,让自己可以没有遗憾,稍减悲伤。

得师如此,夫复何求?

他紧紧地将老赵头的身体抱在怀里,先是默默流泪,然后泪如雨下,最终嚎啕大哭起来。

周馆长和其他几位礼仪官,早已在病房外候着了。其中一个中年人的手里更是捧着一整套绣满金色大铜钱的寿衣,看来,在听完医生的话之后,他们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此刻周馆长的脸面,虽是眼窝深陷,苍白中带着些蜡黄,但明眼人就能看出来,在那酒窝中分明带着一股子解脱和生机。是的,心病已经除去了,老赵头对他可谓是有救命之嗯,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将这位馆里的老前辈风光送走。

主治医生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随意的在老赵头身上碰了几下,在确定没有生命征兆之后,说了声节哀,然后在死亡证明上签了字。

病房里一阵痛哭,周馆长更是抹着红通通的眼睛,和尹珲上下齐手,给老赵头穿上了崭新的寿衣鞋袜,对入殓师来说,送终也是有讲究的,一般都是等咽气后,乘着身上还有那一股子热乎劲,赶紧为死者换衣,不然过了个把时辰再动手,死者的身躯已经僵硬,再要换衣,就难了。若是下了重手,也沾上了对死者不敬的忌讳。

可就在这时,市中心传来了‘铛铛’的钟表报时声,除了尹珲,没有人在意。

但很快,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尹珲身上,因为他那张充满悲伤的老脸,此刻已经满是诧异。

场面又一下安静下来,只听尹珲一字一句道:“到底现在是……几点?”

周馆长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抬起手,看了看腕表:“嗯!刚好十二点……”

“周馆长,能把手表给我看看吗!”尹珲面色阴沉的可怕,毕竟是半个救命嗯人,周馆长当下也不多说,麻利地卸下了劳力士金表,递了过去。

尹珲接过金表,便见粗而短的指针,仍指着十二点的方向,秒针也不过是稍稍走了十几格。

他指着,双目喷火地望着严世蕃道:“刚才你不是告诉我,十二点已经过了吗?”

欧阳雪无所谓地撇撇嘴道:“要那么准干嘛!不也差不多吗?”

“我叫你差不多!”尹珲勃然大怒,右手扬起,在欧阳雪毫无防备的时候,重重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啪!”耳光很响,很亮。就仿佛是一颗重磅炸弹丢在了屋子里。

唐嫣傻了,沈菲菲傻了,周馆长傻了,两个陪同的警察,也傻了。

“你……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欧阳雪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不知为什么,看到唐嫣,心里满是酸意,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愤怒。

她不提还好点,一说便彻底激怒了尹珲,只见尹珲表情扭曲:“要不是你不看清楚时间便信口开河,我师傅就能……就能活过六十大寿!”

一听是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欧阳雪一下子瞪起眼来,大声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让我师傅最后的努力付诸东流了,知道吗?”尹珲热泪盈眶,怒视着欧阳雪,那血红色的双眼,给人的感觉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狼,一匹受伤的狼!

他此刻心中的郁闷,绝不是任何人能体会的,赵得水用尽所有的潜能,终于支撑到了深夜,为的就是能活到六十岁,让他一直以来的努力没白费,然而就因为欧阳雪的随意,早报了十分钟,结果导致了老赵头还是没能完成目标,而且,永远都完不成了……

但欧阳雪哪里能理解这种奇怪的逻辑,她只是委屈地摸着火辣辣的半边脸,气不打一处来道:“就差了十分钟,这么在乎干嘛?你……你这是袭警!”

“反正要抓我,对吧?”尹珲不怒反笑:“那我再袭一次,怎么样?”说完,又是一巴掌,这次,欧阳雪的左右脸,遥相呼应了。

唐嫣的表情定格了,沈菲菲揉了揉眼睛,掐了掐胳膊,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周馆长一张脸像是开了杂酱铺,五光十色的。两个警察,后怕地咽了口唾沫。

我滴个乖乖,这是他们此刻的唯一想法。

当晚的事情,尹珲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只模糊的记得,欧阳雪最后是哭着走的,那两个警察,好像还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哥们,纯爷们,真汉子!”

打开蓬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大脑也清明了起来。正寻思着一丝琐事。

叮……

电话响了,尹珲走了过去,漫不经心地将话筒夹在耳边。

“混蛋,昨晚的事情以后跟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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