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万里醉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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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万里醉清风-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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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茗——”听着止茗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习清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咦?那个野人呢?”止茗向左右张望了一下,而后拍手道,“公子,你甩了那个野人啦,哈哈,他活该!”

习清微微侧过身子,默然不语。

止茗不知究竟,还一个劲儿的道,“那野人!哼!整日缠着公子,一看就没安好心——”

“止茗,别说了。”习清惶然道,“我想回房休息。”

“哎,公子你别走啊,”止茗跟在后面,继续唠叨,“不过呢,话说回来,有时候看他也满有趣的,晚上守在公子房门口不肯走呢,止茗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人,所以公子你如果不是特别特别生气的话,就原谅他好啦,那叫那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

“吱嘎。”习清进房,随手把门给关上了,止茗被关在门外。

“咦?公子你怎么关门了,让我进去啊。”止茗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这才讪讪走开。

习清坐在房中仔细想来,天下之大,竟已无他的立身之所,这永吉茶庄也不是久留之地,只是他现在没个去处,暂时被司徒风收留而已,司徒风跟他非亲非故,能带他到茶庄已是仁至义尽。但是,习清想不出自己还能去哪儿,认真思索之下,习清觉得以前去过的那个培植韶华春的小山陵还不错,那里地处偏僻,官府管辖疏漏,自己可在一处荒地辟块茶田,就种韶华春好了,纵使清寒,只要一日三餐可以度日即可,只是盘缠路费等,手上皆无,还要去筹措,问司徒风借吗?习清有点犹豫,或者止茗那里还有些银两,可以拿来一用。

晚上司徒风找来习清到茶室喝酒闲聊时,习清便跟他说了,“我想找块茶田,过回以前的生活。”

司徒风听他侃侃而谈,说着对将来的打算,不禁莞尔,习清说到一半不说了,笑道,“这些琐事司徒公子也不会有兴趣,是我多言了。”

“不会,”司徒风忙道,“我很有兴趣,习公子请继续说,司徒若是有幸,也想结庐归田、与习公子毗邻而居,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习清闻言,轻轻摇头,“司徒公子人中龙凤,胸有丘壑,绝非池中之物,又怎会盘桓在一个孤陋的小地方。”

司徒风闻言大笑,“习公子谬赞。”把话题一转,“上次听习公子说起令师之事,正所谓名师出高徒,令师想必也是位世外高人。”

听司徒风提及自己的师父,习清立刻来了精神,“家师悬壶济世多年,于歧黄棋艺茶道武艺皆有心得,确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只可惜,”声音黯淡下去,“习清资质愚钝,先天不足,未能继承家师才学的万分之一。”

“艺不在多,专精就行,习公子不用太过自谦,茶庄中的人都对习公子佩服的紧。”司徒风说着说着不自觉的又靠近些,“司徒初见习公子时,见习公子竟能令石谷首领俯首贴耳,便知习公子非常人可比。”

“我哪有这等本事,”习清苦笑,“司徒公子是在取笑在下吧。”

“毫无取笑之意,”司徒风眼波一转,故意拉起习清的手以示郑重,“司徒现在所说、句句肺腑之言。”

“他只是——”习清黯然道,“那时的沈醉,只是失忆罢了。”

“哎,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失忆之人,脾性又岂有变得完全不同的,沈醉此人,生性多疑、凶残成性,”说着瞄了习清一眼,见习清没什么不好的反应,才继续说下去,“而且一向乖戾,何曾服过什么人,习公子若无过人之处,他也不会听命于你。”

习清想起沈醉以前所说的话,所有人都怕我,只有你不怕我,还收留我,帮我取名字,心中不由得一痛,“可能,只是机缘巧合,”不想再就此话题说下去,习清遂对司徒风笑道,“习清山野之人,没什么好多说的,无非归于山野,司徒公子何不说说自己?”

司徒风闻言,不禁大笑,“习公子想知道些什么?”

“司徒公子误会了,”习清淡然笑道,“习清并不想知道些什么,只是想听司徒公子说些什么而已。”

司徒风一拍桌子,“说得好!”起身走到墙边,抚摸着墙上那具镶着玉片的半面妆古琴,“司徒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只能为习公子弹奏一曲而已。”

十三 浮欢

司徒风和习清在茶室倾谈时,白狼带着刚从马场跟随他们前来的司徒洛一路往后院茶室而来,还没走到后院,就听茶室中传出了半面妆那清亮鲜丽的琴音,白狼颇有些诧异,回头对司徒洛道,“主人正在抚琴,不要打扰他,我们待会儿再进去。”司徒洛哦了一声,跟着白狼走到侧厅。

茶室里的琴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并不成曲,白狼和司徒洛面面相觑,搞不清茶室里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司徒风取下半面妆后,突发奇想,自己不弹,却叫习清来弹,习清忙推托道,“家师未曾教过习清抚琴。”

“哦?习公子说未曾,如此说来,令师也是通晓音律之人了?”

习清点头,“家师说过,眼盲之人必于音律特别敏锐,因此不肯教我抚琴。”

“既然敏锐,必能成才,为何倒不肯教了?”

“五色使人目盲,五音使人心发狂,习清见不到五色,若堕于五音,难免痴狂。家师是不想习清堕于痴狂。”

“哈哈,”司徒风笑道,“令师雅人,不过却不是达人,想这滔滔红尘、渺渺浊世,有多少令人目盲心狂之事,何止五色五音而已,他可能一件件、一桩桩的都让你不去碰,如若不能,人生于世,迟早是要发狂的。”说着长袖一挥,半面妆顿时发出几声清鸣,“与其螳臂当车,不如随波逐流。习公子,你何不坐到这里来试试?”

习清愣了愣,似乎在想该不该过去,最后还是禁不住半面妆那绝美音声的诱惑,手足无措的坐到琴前。

“挑勾之间,不过是轻轻一转,习公子无需如此用力。”司徒风走到习清身后,弯下腰来,很有耐心,一字一句的教他指法。习清听着琴弦在自己指间发出悠远绵长的声响,心头不由得一阵颤动,原来他素守师训,以前只听过师父抚琴,自己是从未摸过,没想到所谓的五音之乐,亲自抚来原来如此动人。

“习公子十指纤长,其实很适合古琴。”说着司徒风不由得抚弄了一下眼前苍白细长的手指,习清忙把手缩回去了,心里还觉得奇怪,搞不清司徒风那么轻轻一碰,为何自己会被吓一跳。

司徒风笑道,“看来是我这个师父不在行,做徒弟的都不想学了。”

习清忙摇头道,“是我太愚钝,让司徒公子见笑了。”

“不用着急,慢慢来,”司徒风的胳膊环着坐在椅子上的习清,自己拨弄了几下琴弦,一张秀气俊丽的面孔挨到习清脸旁,习清闻到他衣物间的薰香,没来由的脸上一红,顿时有点坐立不安。司徒风看了他一眼,“习公子不舒服吗?”

“没,没有。”习清嘴上说没有,脸却红的像要滴出血来,“我想,还是听司徒公子弹奏为好,此琴名贵,拿来练指太可惜了。”

“一点都不可惜,”司徒风笑着直起身,“不过,习公子既然不想练了,司徒怎好相强。”说罢让习清离开古琴,自己坐下,一抹一挑间,一曲流丽华彩的琴曲顿时响起。

习清仔细聆听,那琴音乍起时即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恣肆之态,偏偏半面妆音色偏亮,使得这妖娆恣肆愈发的无所顾忌、似乎一个人正大肆宣扬着自己极致的欢娱快乐,曲风不似中原之音,起承转合间竟是十分的热闹。

然而这曲子说也奇怪,虽然热闹,一片躁动之下,似乎又有着无尽的凄凉,琴声如诉,时而盘旋不尽,时而又铮铮淙淙,最后一声如同银瓶水裂般的休止,听得习清暗暗心惊。

“这是?”习清惊异极了,想他师父遍览琴谱,他却从未听师父弹过这种曲子。

“此乃西域的曲子,一个宫廷乐师听了,就把它改为琴谱,习公子可喜欢?”

习清眨了眨眼,“初听有些不惯,不过,确实很有余味。”

“一般人都说这曲子曼妙或是嘈杂,大概只有习公子这样的妙人才会说它有余味。”

习清脸上微微一红,“其实我对音律不甚通解,只是随口所说。但不知是何曲名?”

司徒风含笑道,“曲名浮欢,浮世偷欢的浮欢。”

“浮欢?”习清一愣,“倒很贴切,古琴原是陶冶性情之物,没想到也能弹奏此等靡靡之音。”

“这世上想不到的事原就很多,想不通的事就更多,”司徒风忽然走到习清身边,把手放在习清肩上,温柔款款的道,“想不通就别想了,人生苦短,对酒当歌,何苦为难自己?”

习清听他的弦外之音,竟像是在说沈醉与自己之间的纠葛,不由得有些心乱,愣了半天才道,“司徒公子是通达之人,只是,人有千面,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司徒公子这样。”

“只在想与不想之间,决定放与不放而已。”浮欢的曲音还在绕梁不绝,身边是暖暖薰香那暧昧奢华的味道,司徒风凑到习清耳边,发丝也垂到习清脸上,轻轻挠动,“其实,这有何难,只要——”

“主人!”

正当习清面红耳赤、局促不安,司徒风温言软语、循循相诱之际,一个生硬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主人!司徒洛求见。”

司徒风顿时就僵住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不是故意找茬吗?然而即使心中不悦,毕竟是自己让白狼去把司徒洛找来的,只得悻悻然作罢。

“哦,你带他进来吧。”司徒风转身坐到茶室的正座上,习清听闻有人求见,起身就要告辞。

“习公子,大家都是熟人,你留在这儿没关系。”司徒风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茶室的帘子一掀,一个精干黑瘦的汉子进来见了司徒风就拜,“拜见——”

“不用客套,”司徒风忙阻止他,“人在江湖,何必多礼,请坐。”

习清在旁边听司徒风和司徒洛叙了几句,原来他们是堂兄弟,习清愈发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多余。

没想到司徒风又把他介绍给司徒洛,“这位是习公子。”

司徒洛忙又起身行礼,“在下和习公子早就有一面之缘,没想到在堂兄这儿又见面了。”

习清茫然的回了个礼,只听司徒洛又问,“习公子可是从马场过来作客?”习清闻言顿时支吾起来,司徒风咳了两声,用怪罪的声音对司徒洛道,“哎,在我这儿不要提马场,我还有话问你,坐。”

司徒洛看了习清一眼,又看看司徒风,遂坐下了。司徒风捧起了茶盅,似乎在喝茶,然而司徒洛的一举一动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习清则由于想到司徒洛可能在马场待过一段时间,知道自己与沈醉的关系,心下既尴尬又忐忑。

三人在这小小的茶室里各怀所想,茶室内一时竟静谧无声。

十四 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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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真的明天就要走啊?”晚上,止茗帮着习清收拾了点行李,满脸的失望。

“已经叨扰司徒公子好几天了,我想尽早离开。”习清摸了摸止茗的后脑勺,“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哎?还以为公子你又要撇下我了!”原来习清此时多了个心眼,想那司徒风也好沈醉也罢,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习清自己倒也罢了,但是止茗,留在茶庄未必是福。

止茗听说会带他走,顿时喜不自胜,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习清身形一滞,站在那儿动都动不了了,一双明澈的眼睛瞬时睁的大大的,脸上露出既喜且悲、无比复杂的神情,手指在桌面上紧紧抓住,摁成了苍白色,嘴唇也微微有些颤抖。

“咦?公子你怎么啦公子?”止茗吓一大跳,习清的样子如同遭受到什么巨大打击,但又显得十分激动。

习清没有回答止茗的问话,半晌才收拾心神,缓缓开口道,“来了,就出来吧。”

“出来?”止茗莫名所以的向四周张望,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忽然从高处跳至两人面前,一身火红色的大氅,眉如飞蓬、目似刀削,止茗顿时大叫,“野人!你也回茶庄啦,你鬼鬼祟祟的躲梁上干什么呀?”

那个煞星居然找来了!习清一时间真是百感交集,沈醉一进屋他就闻到了那股令他难以忘怀的、纠集着温情与冷酷、欢娱与恐惧的熟悉的味道。那时以为今后再不相见,流下的不知滋味的泪水,此刻才得到稍稍的纾解。然而,这倾入人心的纾解却又是一剂苦药,再见又如何,真是不如不见。再见又能说些什么呢?

习清茫然的双眸愣愣的对着地面,沈醉皱着眉,眼睛红红的,本就不甚服贴的头发此刻更是乱如麻,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萎靡,本来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看见习清露出那种复杂的神色,一时竟没说出口。

眉头皱得更紧了,然后粗声粗气的,“跟我回去!”

习清此时才想到自己的处境,回过神来,猛地往后一退,“我不回去!”

沈醉伸手来拉他,“我早说了别惹我生气!”

止茗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喂,野人你怎么这么对公子说话!”

沈醉理都没理他,眼睛直盯着习清的脸,“你现在跟我走,我还能原谅你,既往不究,不然就按马场的规矩办!”

“那你就按规矩办吧,”习清愤然转过头,“总之我永远不会回去。”

沈醉闻言顿时捏紧了拳头,样子非常可怕,止茗害怕的直往后退,“公,公子,你不要,不要这么对野人说话嘛,他,他好像要发疯哎。”

“回不回去不是你说了算!”沈醉也有点愤然的样子,一个箭步窜上前来,恶狠狠的来拽习清的胳膊,习清早有准备,往门口的方向疾退过去,沈醉扑了个空,但他随即紧跟而上。习清已经打开房门,稍稍一个停顿,沈醉已飞扑至他面前,习清又往门外退去,但是沈醉眨眼间封住了他的退路。

“你以为你能逃得了么,不自量力,哼!”沈醉正要来扣习清的脉门,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在两人耳际,“首领你来啦,未曾远迎,失敬失敬,哈哈。”

沈醉一听这声音,立刻火冒三丈,刷的转身,果然,一身锦袍、手持折扇的司徒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司徒风,你还好意思出来见我!”沈醉牙咬的咯咯响。

“哦?我做什么了,首领你会觉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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