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万里醉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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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万里醉清风-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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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希望您能给他的朋友治病。”

“什么病?”胡塔的声音也很奇怪,像是从喉咙里憋出来的,又尖又细又扭曲。

“眼疾。”格日密回答。

胡塔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根据格日密所指的方向来到习清身旁,此时,习清、沈醉包括司徒风都很紧张,一眨不眨的看着胡塔怎么给习清看病。

胡塔锐利的眼神从银色面具后面射出,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下习清的眼睛。又把习清拉到窗口,对着太阳光看了半天。接着伸手搭住习清的脉搏。

医帐里寂静无声,大家在默默等待胡塔的结论,习清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忍不住伸手握住了站在旁边的沈醉的手,沈醉从昨天起到今天,一直被习清冷落,理都没被理过,现在终于激动的又握住习清的手。

“他的眼睛没问题。”胡塔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司徒风闻言差点一个趔趄,这是什么庸医啊?什么叫习清的眼睛没问题?他不会是看见习清眼神清澈,就以为他能视物吧?!

“本来没什么大问题。”胡塔说话大喘气,又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沈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的眼睛大概在十几二十多年变盲,本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某种突发病症引起的后果,但是,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所以拖延至今,就很难治好了。”

习清一直默默而又仔细的听着傩医胡塔的每一句话,听到这儿,他忍不住道,“先师精通歧黄之术,如果如先生所说,只是无碍的小病,为何先师没有给我治过?”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西燕国有句俗语说,身上的病还可以求内廷的傩医医治,但心里的病连天上的神也难治好。”

“你是说我师父心里有病,故意不给我治?”习清生气的转身,淡淡道,“我不想看了,我们走吧。”

“等等!”沈醉忙一把拉住他,“凡事有因必有果,你先别生气,或许你师父是另有隐情才不给你治的。”

“这种毛病开始时很好处理,抹点药就行了,能有什么隐情?倒是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小患已成大患,幸亏你来找我了,不然天底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帮助你。”

习清抬步就要离去。

“哎,”司徒风拦住他的去路,“习公子,既来之则安之,沈醉说的对,你别意气用事,让他看看也无妨。”

习清显然很生气,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会令一向平和温静的习清生气的话,侮辱他的师父肯定是其中之一。

生气了的习清也是很可怕的,因此非常冷淡的对司徒风道,“司徒公子,若是有人侮辱您的父皇,您还能与他把酒言欢吗?我并未意气用事,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没有司徒风公子的机变之能,即使面对上错床榻的人都能安之若素。”

“!!!!!”司徒风嘴巴张成大大的圆形,整个人都懵了,目瞪口呆的站在习清对面,过了好半晌两道杀死你的目光射向沈醉,沈醉在旁听到这话也呆掉了,不敢看习清,又不敢看司徒风,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或许你的师父不是不愿帮你治,而是希望你保持原状,在我们西燕,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去看病,因为他们觉得那根本没有必要。”

傩医胡塔的这番话像是忽然击中了习清,习清愣在当地,因为他们觉得那根本没有必要。

以前师父说过的话再次响起在习清耳边,你也不要离开这山,也不要跟什么人来往,五色使人眼盲,五音使人心发狂,全都不要看不要听就好了。你虽然看不见,但是换来了心地的平静,这却是多少看得见的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这些话,此时回想起来,竟是那么的意味深长。难道说,师父真的是故意不给自己治眼疾,因为他认为没有那个必要?!

习清站在那儿,一动都不动,整个人陷入一种恍惚出神的状态。

“习清你怎么啦?”沈醉忙上前拉他,拉他也不动。

真的是这样吗师父?习清心乱如麻,按照师父那愤世嫉俗的性格来说,也不是不可能。或许他真的认为看不见比较好,因此希望习清就这样在山中度过平静的一生。他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习清非但出了山,还跟一帮六根不净、贪嗔痴愚顽五毒俱全的人混在一起。非但进入了滔滔俗世,并且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卷入到风口浪尖。如今习清身边的人,有哪一个是和清静二字搭边的?沈醉?司徒风?轩辕哀?还有他们的同僚手下?

习清心中思潮翻涌,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发现自己非但和师父当初的教诲背道而驰,并且,他的信念也开始动摇。

如果说不让习清复明是师父的信念,那习清自己如今又该怎么办?

胡塔开口说话了,“来叫我看病的人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他必须对自己有信心。君主,我看您尊贵的客人是不想把他的毅力浪费在看病这件事情上,这样的话任何人也帮不了他,如果硬要叫我看的话只有变得更糟。你们还是请回吧。”

胡塔下了逐客令。

“不,”习清此时缓缓转过身来,在刚才那段时间里,他已经打定主意,并且重新恢复了平静,“你帮我治吧。”

“我不能收你。”胡塔摇头,“我的方法只对那些**强烈的人有用,你并没有想要复明的强烈**,那是不行的。”

“我有!”习清坚定的道。

“可是你会顾虑你的师父。”胡塔耸肩。

“正因如此,所以我有。”习清的声音清澈而又平淡,“我要亲眼见证,师父是对是错。只在黑暗中的人永远无法知道,光真正的可怕之处。”

胡塔愣住了,所有在场的人也都愣住。

“你觉得像我这样的病患可以收治吗?”习清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可以,当然可以!”胡塔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十一 刀山

胡塔让习清坐到那张唯一的椅子上,从一大堆杂物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小包袱,打开包袱,里面都是细如牛毛的金针。开始默不作声的给习清扎针。

格日密已经离开了医帐,为防打搅胡塔,司徒风和沈醉退到了医帐的一角。

“真没想到习公子他竟有如此心怀——”司徒风喃喃自语道,“喂,”转头对着还在发愣的沈醉,“你愣在这儿干什么?”

沈醉鼻子里闷哼一声,“我不和你说话。”

司徒风翻了个白眼,“欲盖弥彰。”摸了摸下巴,“我真不明白,习公子人又聪明又剔透,心肠又好,怎么会喜欢你这个笨蛋。”沈醉索性把头转过去不理他。

那边胡塔已经扎好了金针,半个时辰后,把金针撤除,又开了些奇怪的方子,习清听他说那些药方,不由得诧异的抬起眉毛,心想这大概就是西燕国的傩医和中原大夫的不同之处,看来西燕国人非常擅用虎狼之药来治病,这方子若是拿到中原的药堂,怕是要吓死一批人。但是乍一看很生猛的配药,仔细想想却又有它的道理。

胡塔对他说,以后每天过来渡一次金针,十天后渡针完毕,但是药方要照着不间断的喝,直到复明为止。习清以为这就算好了,谁知胡塔又说,这还没完。

“我早说过没有强烈的**是不能来给我看病的。多少手脚瘫痪、双目失明之人,宿疾多年都能被我医好,你可知道为什么?”

习清摇头。

“因为除了针石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的意愿。”胡塔取出一个形状古怪的梯子,说它古怪,因为中间一段没有横木,只有两头有几条粗实的圆木固定,梯子很高,胡塔将它横放在地上,又取出一个箱子,里面全都是一把把锃亮的刀,胡塔将刀固定在原先应该放横木的位置上,又用牛筋绳固定。

司徒风和沈醉愣愣的看着胡塔忙活了一阵,一部刀梯完成了!胡塔将它竖起来,所有刀口全都朝上,薄薄的刀刃散发着摄人的寒光。

“你失明多年,很难痊愈,如果你真的很想复明的话,就沿着这个刀梯爬上去再爬下来,我保证这之后你的康复速度会很快。”

话音未落,本来窝在角落里的沈醉再也忍不住了,蹭的一下窜到刀梯旁,拿手一碰,刀口在皮肤上引发尖锐的触感,全都是真正的利器。

“你疯啦?!”沈醉怒道,“习清又不是练外家横练功夫的高手,即使外家高手,要爬这刀梯我看脚也要被劈开!”一把拉住习清,“别听他的,我们走!”

习清也愣住,手扶着刀梯摸了一会儿,沉默不语。

“你相信我的话就爬,不信的话就不用上了,不过你的眼睛也恢复不了。”胡塔道。

“放屁!”沈醉气呼呼的,“你这种邪门歪道别以为能骗得了人。习清,走!咦?”原来他拉着习清,习清却纹丝不动。

过了会儿,习清忽然道,“我试试。”沈醉吓了一跳,冲着他连连摆手,“你说什么?习清你别钻牛角尖啊。”

“我试试。”习清似乎下定了决心,“他若有心害人,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我相信他。”

“这么荒唐的事情你也——!”沈醉怒道,“我说不行就不行,我不准你爬这个什么狗屁刀梯。”

一旁的司徒风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刀梯,只见习清把手从沈醉手里拿了出来,转身对着胡塔,“要怎么做?”

胡塔看看沈醉,又看看习清,指着沈醉道,“你先叫这个人出去,他好烦躁,会妨碍你。”

“你再说话我就把你扔出去!”沈醉对着胡塔露出狰狞的表情,并步步逼近,胡塔似乎很怕他,不断的往后退,正当退无可退时,狰狞的沈醉忽然往旁边一歪,碰的一声,高大的身体斜着倒了下去。

从沈醉身后,司徒风探出头来,笑嘻嘻的道,“我点了他的穴道,免得罗唆,你可以开始了。”

习清闻言不禁一愣,“司徒公子你相信这个刀梯?”

“我相信习公子,”司徒风笑道,“习公子相信这个刀梯,那我就相信这个刀梯。”

习清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容,忙又问,“你点了他什么穴?”

“放心吧,睡穴而已,过会儿就醒了。”司徒风拍拍地上的沈醉,表示很结实没问题。

刀梯要赤脚攀登,习清脱下鞋子。戴着银色面具的胡塔开始念一种司徒风听不懂的话,习清的举止似乎也开始变得有些迷茫,司徒风紧张的看着习清白皙柔软的脚底踏上了刀梯,那里似乎随时会被刀口给割出血来,但是奇迹般的,习清慢慢往上爬的过程中,脚底一直干净完整,丝毫没有破裂的迹象。

爬到顶端时,只听胡塔在说,复明之日指日可待,诸如此类的话。习清点了点头,然后又爬了下来。

整个过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司徒风却觉得像过了两三个时辰似的,直到习清落地,司徒风才长出一口气,若是真出了什么事的话,沈醉还不宰了他?!

一把将沈醉拍醒,司徒风笑道,“起来吧,习公子也要走了。”

“什么!”沈醉跳起来,左右张望了一番,习清走到他身边拉他,“好了,走吧。”

沈醉搞不清状况,“你,你没爬刀梯吧?”然后指着司徒风大骂,“混蛋你偷袭我!”

习清眨了眨眼,“爬完了,我没事。”

“啊?!”沈醉扯着自己的头发,忙蹲下来看习清的脚。习清脸上一红,“你看什么,没事。”

沈醉狐疑的看看他,习清弯下腰,抚摸着沈醉的脸廓,“别担心,都好了。”沈醉想发作却不知该怎么发作,还好习清没事,只得悻悻的随习清走出医帐。

到了医帐外面,司徒风找了个机会凑过来,对沈醉低声道,“胡塔就是闯进我房里的那个人。”

沈醉点头,“一进去我就发现是他。所以我不信任他。”

“放心吧,堂堂西燕国国君要动手脚是不会这么蠢的,”司徒风笑道,“你就梳洗梳洗等着你的习公子复明好了。”

此时,习清站在墙根旁,若有所思的迎着阳光而立。

“沈醉!”

沈醉听到叫声,立刻跑到习清跟前。

“我觉得眼睛里好像有热流在涌动,可能真的会好转。你别离开我跟前,我想第一眼能看见你。”习清很少这么撒娇,沈醉听了顿时受宠若惊,“嗯,不离开,现在起一步都不离开。”

习清噗的一声笑了,“那倒不必,也说不准时间的。”沈醉挠头,“所以才要一步也不离开嘛。”

两人相视而笑。

“习清如果复明了,会不会带沈醉离开?”白狼不知何时出现在司徒风身边。

“说什么怪话。”司徒风撇嘴。转头看见一向面无表情的白狼居然一副很期待的样子看着沈醉他们,“然后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司徒风气得转身就走,连手里的扇子被自己无意间给捏烂了都不知道。

十二 论兵

次日,格日密邀司徒风进了藏宝室,一进室内司徒风的脸色就有点变了,原来,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张四方桌,桌上用泥塑做了一个地形,这地形司徒风耳熟能详,正是最靠近皇都的一个边关信守关,也是当年西燕军挥师入京、一路势如破竹的起点。

“轩辕朝的皇帝凉为了防守信守关,特意在信守关两侧增加了东守军和西守军,如果关口失守的话,两路人马就彼此照应,成犄角之势将来犯者围困起来,信守关向南一百五十里有一个紫云峡,是前往皇都的必经之地,也是兵家险地,号称石桶,只要两路守军左右这么一夹击,就算有百万大军,到了石桶也是死路一条。”

司徒风听格日密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得双眉紧锁。格日密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些。

“国君您是想再次突破紫云峡直捣黄龙?”司徒风开门见山的问。

“不错!”格日密一拍大腿。

“未知有何应对之策?”司徒风继续不动声色的追问。

“这正是我想请教司徒公子的地方。”格日密不再称呼司徒风使者或是亭侯,而直接称呼司徒公子,司徒风知道他的意思,从现在起,他格日密不是在跟轩辕朝的来使说话,而是直接跟司徒风本人对话,“东西守军进能攻,退能守,对外是边关保障,对内是皇都的两颗利牙,来者封喉,司徒公子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如何应对?”

格日密的言下之意,司徒风既然积蓄力量多年,又处处与轩辕朝为敌,不可能没有想过如何除去东西守军之事。

司徒风此时也不再藏着掖着,坦然道,“想过。但是东西双翼,顶多只能掣肘其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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