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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私语
时值已近深夜，喧嚣的王府终于安静了下来。
老夫人仍然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享受着她生命里最后的时光；大夫人韩氏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沉沉睡下；荣王爷继续在书房受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煎熬，其他的夫人们也各就各位，想着今天的突发事件，疑惑地睡去。
下人们劳累了一天，侍候完主子们安寝后，也都回到各自的领域里，享受着难得的自由时光，无论是爬墙摘红杏的还是后花园谈情说爱的秘密事儿，自是该进行的还是在进行。
老爷位高权重，更是陛下亲封的王爷。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这样的王爷拥有无数的娇妻美眷，旁人哪敢说闲话。
他今年四十五岁，除了那位死去的夫人之外，他又娶了一位正室夫人，和五位如夫人，这样算起来他总共娶了七位夫人，这还是已经娶进府中有名分的女人，天知道他在外边拈花惹草了多少个女人，又抛弃了多少女子？
但王爷实在是个好王爷，他自己嗜好红粉，连带的王府里的规矩也特别人性化：凡府中上下，无论尊卑，皆提倡婚恋自由。这就是说，凡是王府中的人，无论是丫环侍卫老婆子老头儿，只要对上眼了，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情况下，大可放心的谈情说爱，水到渠成之时再请王爷或夫人作媒，成就美好姻缘。
所以，随着这条奇怪且荒唐的家规，整个王府，也隐隐透出无边的风月气息来，却是别有一番春意浓浓的味道。
因此，王府后园的某个僻静角落里，一对蒙面男女相拥在那轻声细语，自也引不起巡夜的侍卫们丝毫警觉。
他们按夜巡逻，不过是做做样子，没有哪个小偷会吃饱了撑的，来王府这个太岁爷头上动土。事实上从建府至今，王府里也从没发生过小偷入室盗窃的事儿，更没有江湖人士来此滋扰生事，因为王爷在江湖上的名声，无论黑白两道，闻之都相当敬畏。
虽然，因为白天的事故，王爷特意交待，晚上要加紧布防，以免宵小之人趁乱生事。所以，今天的巡逻队伍里，才出现了萧翎这位王爷的贴身侍卫、王府的侍卫首领。
更何况那对偷情的男女，萧翎自然是认得的，而且是极为熟悉的。所以，萧翎只是暗中干笑几声，当作没看到似的带着队伍往前边去了。而侍卫们也见惯不怪，心里打着哈哈地视而不见。因为他们的心里，也在想着呆会儿交班之后，跟相好的到哪里去乐活呢？可不能像他们这样，如此轻易地就被弟兄们撞到……
角落里的两人虽然状似亲密，可是他们聊的话题却一点也不情调，只听男人小声地说道：“不是我说你，你对小姐还是不忍心，那几个耳光子打得太轻，真担心她脸上的那层面皮脱不下来，那样我们策划的这些事儿，岂不都失去了效用？”
“唉！我是有些不忍心，小姐这些年在王府，可没少吃苦，别人欺她，我只有干瞪着眼心疼，现在连我也欺她，我心里真正是比针刺着还痛！”
“这都是命！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以大局为重！好在上面传下话来了，叫我们暂忍一二，说是不久之后，时局就会有变化，到时候小姐和我们都能脱离苦海了——”
“是么？只是小姐今天被打得实在有些凄惨，我还是有点担心！我想去看看她！”女人有些担忧地说道。
“这可不行！万一被人发现什么，那可就全完啦！小不忍则乱大谋！”男人低声地警戒道。
“对了，小姐昨天的反应有些奇怪？她居然那样瞪着我，还狠狠地揣了我一脚！那眼神好陌生！这可与事先商量的细节不大吻合！按说小姐不是那样性格的人哪！”
男人似乎是在沉思，片刻后才道：“也许，小姐想把戏演得更深入一些，临时改变了细节也说不定，她做事一向很有自己的主见！”
“嗯，不过大夫人下了命令，要我仔细彻查小姐的身世！我正愁着呢！以前的那个版本糊弄不了她了！”
“不妨给她一些真象，再查探她的反应，看她对当年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
“这样会不会害了小姐？”女人再次提出自己的担忧。
“不会！”男人果断地道：“一来，她并不完全肯定小姐的身世，二来有王爷这个护身符在，再加上今天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敢造次！”
“以前或许不会；以后——可说不准！”女人犹疑地道。她可是亲眼看见了大夫人那杀死人的眼光，以及她背地里狠毒的表情，让她现在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得很。
“你是说，经此一事，大夫人更会记恨在心？明的不成来暗的？”
女人无言地点了点头。
“放心！如果小姐这么容易中招儿！那她就不是小姐了！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见她犯过错？落过把柄在别人手里？”末了又道：“她如果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又怎么可以为她的血海深仇复仇！”
“那是我多心了！”女人忽然莞尔一笑，似乎要以此来冲淡内心的那股子担忧。虽然她也知道小姐拥有睿智的头脑，精确的算计，以及隐忍的性格，但不知怎么的，自从昨天跟她对峙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放心！牡丹仙子的传人，不会这么容易就失控的！”男人的语气很是温柔，像是安慰别人，也是安慰自己。
“王爷那边这两天有什么动静？”
“王爷，哼！这一招敲山震虎，确实收到了意料之中的效果！由此也可以断定，他与十五年前的那件血案，脱不了关系！”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怨恨，哪里有半点主仆之情。
“老夫人中毒的案子，他打算怎么处理？”
“查呗！让他去查好喽！就算把全天下的名医都齐聚王府，只怕也查不出个名堂来！”
“这样就最好了！”
“看着吧，好戏就要开始了——”
“唉，希望一切顺利吧！”女人说着，声音里饱含了无数沧桑。
“回去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对了，你得多留意大夫人的举动，她只怕不会这样善罢干休！”
“我会的，你也多注意着点儿，王爷可不是省油的灯，千万别让他发现你与这些事情扯上什么关系！”
“我省得！不过老夫人就这么死了，所有的疑问也只有王爷和宫里的那几位才知道了！”
“既然上面要她死，那她就死吧！想来他们应该查到了某些线索，所以才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的！”
“赶快去！别让大夫人起疑心！”男人又忍不住催促道。
“好！你多保重！”女人有些依恋地挥挥手，转身快速地离去。
夜，仍然安静，仿若一切都重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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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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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很好的天气，凌嫣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许是因为二夫人和王爷都有关照的缘故，受伤的凌嫣竟是无比的清闲和自由，而且张妈刘妈对她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
所以，吃过午饭的凌嫣就在院里闲逛了起来。但是紫竹院本来就不大，逛来逛去就那么几间房子，那么几个人，单调中显得有些凄凉。
凌嫣一直纳闷，那个大美人云谨小姐又躲到哪里去了。自从那天晚上受惊之下逃离了她的视线范围之后，凌嫣就再也没有在她醒着的时候见过她。
听刘妈说，云谨大小姐能吃能睡然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中度过，醒来就是吃东西，压根儿没想过要来找她，想必这中间那俩死老嬷嬷也起了不少的作用吧。
想曹操，曹操到。
凌嫣思虑至此，就看到一个白衣飘飘的美女出现在眼前，脸上的笑容相当动人，那双灵动的眸子散发着热切的光芒。
凌嫣急忙迎上去，笑着打招呼：“小姐早！小姐今天好漂亮！”
看得出，云谨对她仍有诫备，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怯怯地说道：“小仙女，谨儿乖乖的，谨儿也会听话——”
凌嫣继续保持亲切地笑容，温柔地解释道：“小姐，我是嫣儿，你的嫣儿啊！你难道真的认不出来了吗？”
“可是嫣儿没你漂亮啊？所以你不是嫣儿！”
“我不知道啊，或许是天上的神仙看我可怜，又老受人欺负，所以特地赐我美貌和智慧，专门保护大小姐你呀！”凌嫣继续哄她。
“真的吗？”云谨笑了，然后自以为是地说道，“难怪你跟画里的仙女姐姐那么相像呢？”
“画里的仙女？”凌嫣再一次被搞糊涂了。
“谨儿——”忽然，一个浑厚的男音就这样突兀地传了过来。
“爹爹——”云谨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欢快地叫着，丢下凌嫣，撒着欢儿地向那边跑去。
凌嫣抬头一望，认出正是虬髯客荣王爷，不禁有些意外，但想着那晚偷听到的两位老婆子嚼舌根的话，又觉着有些荒唐。
这时王爷已经携了云谨的手，向着她走过来。
“凌嫣姑娘，好些了吗？”他蹲下身，关切地问。
“好多了，谢王爷关心！”心里着实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回答得很平静。
“不介意陪我们父女俩去放风筝吧？”
“这——不太好吧，王爷？”凌嫣没想到王爷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有什么关系，你是谨儿的贴身女婢，理应守在谨儿身边。就这样定了，出发！”王爷自顾自地做了决定，说完牵着云谨的手，就向院外走去。
不知怎么回事儿，他居然压根不提凌嫣变脸的事儿。
凌嫣无法，只得跟着。
王爷府确实太大了，凌嫣那天可是坐着轿子过来的，倒没觉得有多远。但今天却是步行出府，所以到得大门口，她居然热出了一身汗。
此时大门口早已停了一辆马车一匹马，马车的车夫正在那恭敬以待。
不待招呼，谨儿就很亲热地拉着凌嫣上了马车，然后又很礼貌地对车夫说道：“大叔，赶慢一点儿，嫣儿前几天受了伤，受不得太大的颠簸！”
她的这出反应倒让凌嫣有些大喜过望，心想小孩子心性，思想果然简单，态度变得真快。
“是，小姐！”车夫应了一声，就忙他的工作去了。
而王爷早已扶鞍上马，左手提缰，右手轻轻拍打着马背，只听得“吁——”的一声，马儿欢快地奔跑起来。
然后马车也徐徐地动了起来。
凌嫣有些慌乱，她对这个王爷一无所知，但现在却要面对他。所以她得抓紧时间，从云谨这里得出些最基本的资料。
“谨儿啊，你也知道，我前些天被人击昏，又被大夫人打了，脑袋也打坏了，好些事情都不记得了。你得帮帮我啊！”
“呃？嫣儿，真的么？”
“是啊。你看，我居然不记得咱们府里到底有多少口人了！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啊？”
“笨死了！”云谨尖着手指狠狠地敲了她一记额头，接着又扳起手指很认真地数道：“谨儿有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六娘，五个娘，还有云若妹妹，云怡云锐云磊云迪四位哥哥和云皓弟弟！”不知怎么的，她竟有意无意地漏算了大夫人在内。
其实这些主子们的情况，云迪已经告诉过她了，今天她不过是想逗云谨说说话，拉近一下关系，另外也想从她的嘴里，套出些其他的料来。
“那你自己的亲娘呢？”凌嫣沉住气，再问。
谁知云谨神色一暗，说道：“娘亲走了，娘亲不要谨儿了！”
“哦——对不起，小姐，惹你伤心了！别难过，嫣儿要你，嫣儿会一辈子陪着你的！”凌嫣嘴里说着，心里却在想：难怪，她会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唉，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啊！想着自已也是没妈的孩子，愈发觉得同病相怜，对她不由得更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惜。
这时，云谨似乎又想了什么严重的问题，忽然说道“嫣儿，我不喜欢张妈和刘妈住在咱们院里，你把她们赶走吧！”
“为什么，她们对你不好吗？”
“不好不好！她们都是坏人！”云谨皱着眉头说道。
“好！我回去就把她们赶走！我也不喜欢她们！”凌嫣很干脆地回道。其实她也不喜欢那两位精于世故的老婆子，万一被她们发现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凌嫣，那可就麻烦了。所以她骨子里是挺愿意支走两个老家伙的。
“嗯！院里就咱们两个人玩，多好啊！”云谨又甜甜的笑了。
敢情，这丫头根本就不喜欢王府里其他的人，再加上她时不时地发病，使得下人们也不大愿意来侍候她，再加上掌管家事的大夫人有意无意地挤兑，才使得紫竹院如此的冷清和荒凉。由此想到，以前的笨丫头凌嫣在这里生活得有多艰难了。
但她似乎怀有目的而来，因此才甘心做一个默默无闻的笨丫头，更何况她在府里还有其他的帮手，昨天那个蚊蝇之声的主人跟她应该是一伙的，所谋之事必定很不简单。
所以，在凌嫣有意无意的撩拔下，又被套出了许多情况。
两人一路上就这么聊着，感情也增进了不少。
有风吹来，掀开了车帘，入眼处皆是一望无际的绿，浅浅的，淡淡的，墨色的，幽深的。长长的官道，蜿延地伸向远方。微风吹来，带着一阵阵的凉意。
又听到“吁”的一声，马车停下了。
“谨儿，嫣儿，快下来，到啦！”王爷的声音听起来特别亲切，他居然叫“嫣儿”也叫得那么自然。
两人下了马车，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好大好大的草坪，大片大片的绿色刹是耀眼。
车夫把一应器具放下后，知趣地离开了。
此时草地上的三人，各有各的动态。云谨早已拿着风筝，哼着轻快的歌谣，跳跃着满地的奔跑。
凌嫣微闭着眼，嘴里叼着根青草，双手撑在地上，半仰半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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