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楼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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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楼月影-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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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沉疏睁开眼,侧过头就看到了无情的侧脸——他正目不斜视地定定看着前方,神色冷峻,眼神幽深,月光透过轿帘洒在轿内更显朦胧,柳沉疏一时间有些不敢肯定,他眼底的复杂究竟是悲哀还是恨意、无奈,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但至少她能肯定的是,那绝不是破了案子后该有的轻松和安心。

柳沉疏略略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轻声道:“你……心情不好。”

——她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淡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无情微微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而后慢慢地垂下了眼帘,周身似有杀意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薛狐悲……是当年杀我一家的十三凶徒之一。”

柳沉疏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视线竟似是已经钉在了无情的身上——他本就身形削瘦,如今在月光的映照下,不知为什么竟显得越发清冷,带出了一股隐隐的寂寞之意;背脊微僵却是固执地直直挺立,脸上的神色半是不甘半是愤郁,双手已紧紧攥成了拳头,竟是少见地有些激动、不复平日里的从容镇定……

胸口原本已经血脉畅通了的伤处不知为什么竟莫名地揪了一下——柳沉疏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伤处,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问:

“那……其他人是谁,知道了吗?”

无情摇了摇头,声音冷冽:“他至死也没有说出同伙是谁。”

柳沉疏低低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说任何安慰他的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不紧不慢地柔声分析着:

“薛狐悲数十年前就已成名,即便是十多年前你一家惨案发生之时,也早已是一方魔头。故而能与他一同作案的人,想必武功和身份也都不低,甚至可能多半与他相仿——你说过,那些人似乎地位相当、并不听命于薛狐悲,料想应不是他的下属。如今虽不知道其余十二人是谁,但可以从薛狐悲入手,回去以后查一查当年那段时间他还出现在了哪里、又有哪些高手与他行踪相仿……既已有了线索,便是一个好的希望与开头,是不是?”

柳沉疏不知什么时候已恢复了原本的嗓音——她的声音本就轻柔软糯,只是平日里不管什么时候都带着几分风流与戏谑,那倒也还不觉得什么;此刻她的声音里早已没有了半分玩笑之意,一字一句都条理清晰、从容不迫,淡然平静中却偏又像是生出了几分温柔来。

无情抬眼侧过头,立时就对上了柳沉疏的眼睛——同样的,没有了半分玩笑和戏谑,只余下一片从容平静,镇定而温柔。

这本是无情一个人的轿子,空间并不是太大,坐下两个人就已到了极限、几乎是就紧紧挨在了对方的身侧——柳沉疏身上淡淡的花香沁入鼻中,幽静而清甜。

她没有安慰他,只是就这样平静地替他分析案情。其实柳沉疏说的这些他也已想到——柳沉疏当然也明白这些他自己也是能想到的,但同样地,也知道他并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同情,他只是……需要一点什么让自己平静下来、安心下来。

——就像现在这样。

(↓↓↓小剧场Part4)

章节目录 第24章 翠杏

第二十四章

翠杏

无情已收回了视线,点过头后并没有再说话,只是目不斜视地定定看着前方,原本捏成拳的双手却是一点一点松了开来——柳沉疏略略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慢慢地输了些内力过去。

——夜里天寒,他先前又是一番心绪激荡,只怕是一会儿又要着凉了。

无情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神色却是渐渐柔和了下来。

……

四大天魔既已全数伏诛,接下来的一切便再也没有什么难题了——北城城郊的山洞并不多,无情和柳沉疏很快就找到了被姬摇花点了穴道的东堡一行人,姬摇花的点穴手法自然是难不倒素以点穴截脉闻名的万花弟子;替众人解开穴道之后,又一起连夜奔赴柴关岭留侯庙,与北城诸人内外夹击,斩杀了姬摇花剩下的三大巡使。

——北城之危,至此才算是终于彻底解除。

经此一役,舞阳城折损人手无数、元气大伤,数年之内只怕都难以恢复鼎盛之时。但好在现任城主周白宇也是年少艺高、心怀抱负的青年俊杰,北城虽损了元气但毕竟根基仍在,只要周白宇此番痛定思痛、日后尽心治理,北城终究还是会有彻底走出这场伤痛和损失、甚至青出于蓝的那一天——也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东堡一行人多多少少都在姬摇花手下受了些伤,但好在姬摇花原本是打算将他们做成药人、并不想要取他们的性命,下手并不重,柳沉疏替他们处理完了伤势,在北城歇过一夜之后却并没有继续多待,而是和无情以及四剑童一起赶赴了‘四大天魔”的老巢——九龙山玄天洞。

——四大天魔所制作的药人,尽数被关在那里。

当初诸葛先生来找她时,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希望她能有办法解救药人——其实柳沉疏原本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有办法,但当真正看到药人的时候,却反倒是定下了心来。

——这些药人,和当初她还在大唐之时苗疆天一教所制的尸人竟似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当年五毒教内乱,一部分教众分裂而出成为了天一教,利用蛊虫大肆制造尸人——五毒教新任教主曲云与万花谷的东方谷主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也曾遣弟子来万花寻求救治之法。柳沉疏离开时谷中虽仍未有清晰的解救之法,却也已经颇有眉目了……

更何况——四大天魔用的毕竟也只是药物而不是神秘莫测的蛊术,比之天一教的尸人,破解起来那便是又要容易上了几分。

于是到达九龙山的第一天,在仔细查看过了药人的情况之后,柳沉疏就开始闭了关——将全部精力都花在了寻求药人的破解之法上。

……

早春的天气终于是渐渐开始有了几分暖意,即便是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也并不让人觉得阴冷潮湿,反而透着一股盎然的勃发生机;向着窗外远远望去,草地和树枝上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冒出了青葱的嫩芽,在这烟雨中看起来越发朦胧而温柔。

——“翠杏村”的一间客房里,无情和柳沉疏正一边下棋一边喝着酒。

“翠杏村”并不是一个村子,而是一处花酒之所——当然它也并不是秦楼楚馆的烟花之地,只是这里总是有好酒、也有精善音律歌舞的美人,再加上地处江南、景致极好,在江湖上也颇有盛名。

柳沉疏几乎是废寝忘食地花了将近一个月,这才终于解除了药人们身上残留的药性、让他们彻底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然后在前日和无情一起启程回京——谁知昨日傍晚途径翠杏村,被那酒香勾起了酒瘾便再也走不动路了,便向无情提议在这里住下歇歇脚。无情心知她前些日子确实是累得不轻,便也是难得地好说话,爽快地就点头同意了。

昨晚在这翠杏村住了一夜,今早无情却并没有提起离开之事——柳沉疏乐得多休息几天,便也对此只字不提,邀了无情一起喝酒下棋,至于四剑童……他们却都是孩子心性,一大早就出门玩耍去了。

顾及着无情的身体,柳沉疏要的酒并不烈,入口却是芳香醇厚,让人心生暖意、浑身舒爽;窗外似是隐隐有笛声传来,清亮悠远。柳沉疏斜倚在榻上,一双凤眼微微眯起、似是在认真听着动人的笛声,手中落子的速度却是半点也不曾迟疑。

谁也没有说话,屋里安静得连极轻的落子声都是一派清晰,却是谁也没有觉得尴尬和不自在,就连无情的眉宇间也好像是没有了平日里的杀气,温和而自然。

一局棋下到了一半,正轮到柳沉疏落子——柳沉疏伸出去的手微微一顿,落子的动作稍稍大力了一些,棋子敲在棋盘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柳沉疏却随即就抬了眼看向窗外,微微皱了皱眉。

同一时间,无情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了窗外——笛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歌声。

那是一道极动听的歌声——温柔缠绵,幽怨哀婉,似是带着满腹的委屈与哀伤,几乎要令听的人也忍不住跟着愁肠百结、潸然泪下。

其实她唱的那首歌本该是极轻快明媚的调子,不该是这般的哀伤凄艳,但……曲为心声,若是心中哀戚,却是无论如何也唱不出轻快的歌声来的——无情和柳沉疏在音律上的造诣都是不俗,自然是极明白这个道理的。

柳沉疏对于女孩子向来都是极关切的,当下就有些不忍,微皱着眉侧过头来看了无情一眼,却是恰好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柳沉疏微微愣了一下,扬了杨眉:

“我去找掌柜的来问一下?”

无情点头。

柳沉疏站起身来,拉开门喊了一声,掌柜很快应声而至——柳沉疏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原来唱歌的女子正是名伶丁小臂的妹妹丁小发,因她哥哥丁小臂无故被抓进了衙门,她无奈之下只好以卖唱来筹钱为兄长罚钱脱罪,甚是凄苦。

柳沉疏闻言心下恻然,转了转笔略一沉吟,边让掌柜的去将那丁姑娘请来,问问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掌柜立时点头离开,柳沉疏折回身去坐回榻上,却见无情正皱眉盯着那掌柜的背影,满脸的若有所思。

柳沉疏愣了一下,稍稍凑过去了几分,撑着下巴低声问:“怎么了?可是有古怪?”

“嗯,”无情点点头,伸手指了指那已然快要消失在两人视线中的掌柜,淡淡道,“这掌柜没有见过我,但我却认得他——这人名叫邹重宵。”

柳沉疏扬了杨眉,神色间略带些询问的意味,显然是对这个名字并不熟识。

无情看了她一眼,余光恰巧扫过她手边已然空了的酒杯,顺手提起酒壶为她斟满,而后才耐心地解释道:“邹重宵这人,外号‘大义灭亲’,武功高强、工于心计,每到危急便‘大义灭亲’,牺牲自己身边的人以换取自己的利益——被他牺牲的人有的杀头有的坐牢,但他自己却借此一路青云直上。是以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好,但地位却极高。”

无情只说到这里便住了口不再说下去,但柳沉疏却是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管这人在江湖上的名声有多糟,但他的地位却是实打实的,绝不可能毫无道理地忽然到这翠杏村来做一个小小的掌柜。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大义灭亲”要灭的人是谁——柳沉疏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和无情对视了一眼,侧过头看向门外。

邹重宵这时候已回来了,他身后果然正跟着一个女子——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五官精致、肤如凝脂自不必说,更吸引人的是她眉宇间的忧愁与娇弱,仿佛只要见了她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只想将她妥帖周到地呵护起来,再也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和苦厄。

邹重宵已退了下去,只剩下丁小发一个人站在屋子里,纤细的身形显得她越发柔弱动人——柳沉疏心有不忍,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温声道:

“先前听姑娘一曲,只觉哀婉动人、心神俱醉,只是姑娘曲中哀戚之意甚是浓烈,我们心有不忍,便冒昧找了掌柜相询,得知了姑娘兄长之事。多有唐突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丁小发闻言,仰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中似是隐有意外,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柳沉疏点点头,温和地笑了笑,继续柔声道:“姑娘若是愿意,不妨将事情与我们细说一番——”

柳沉疏说着,忽地回过身,伸手指了指仍旧还坐在桌案边的无情:“你看,这是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你哥哥若是无辜受累,他想必是能帮上忙的。”

丁小发闻言,眼眶却是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咬了咬牙,忽然噗通一下就对着无情跪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25章 刺杀

第二十五章

刺杀

柳沉疏和无情当下就都是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丁小发却已是低声开了口:

“大捕头;我兄长为人老实,一向循规蹈矩;从来不曾犯过事;求大捕头明察秋毫,还我兄长一个清白公道、救他脱出牢狱,我、我……”

丁小发说到这里,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一般忽地微微一顿,用力地咬了咬嘴唇;抬头看了无情一眼;而后似是终于狠下心做了决定;咬牙道:

“若能救我兄长;我……我愿意以身相许。”

说到这里时,她的声音里终于是已然带上了几分哭腔、低声啜泣了起来。

——原本已是面露怜惜和温柔之色的柳沉疏动作忽地微微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微微皱了眉,抬眼看向无情。

无情似有所觉,这时候竟也恰好转过头来,与她视线相交,眉宇间却居然也有几分皱痕。

柳沉疏略略一愣,忽地对着他扬了杨眉,眼底略带戏谑之色。无情皱着眉看了她一眼,眼底微沉,淡淡地移开了目光,看了眼还跪在跟前的人,冷冷道:

“不必。”

丁小发似是有些意外,当即就有一瞬间的怔忪,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无情已然是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神色肃杀冷然——她忽然就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只是咬着唇无声地流着泪。

她本就是极美的女子,嗓音娇柔哀婉,此刻正如梨花带雨,令人越发心生怜惜——柳沉疏心下不忍,摇着头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去与丁小发平时,从怀里取出了一块手帕递到她跟前,只是温声喊了一句“丁姑娘”,而后却也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丁小发闻声抬头,立时就撞进了一双满是温柔与怜惜的眼底,对方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是体贴地递了手帕过来,温和地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隐隐好似还有鲜花的芬芳随着那人的动作传入鼻中。

丁小发轻轻咬了咬唇,低声道了谢,接过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看了看柳沉疏又看了看依然神色冷淡的无情,欲言又止。

“莫怕,他只是看着冷,其实心肠很好。地上凉,快起来吧,莫要受了寒气。”柳沉疏见她已止了哭声,温和地笑了起来,一边柔声说着一边已伸了手虚虚扶了一把,“坐下将你兄长的事慢慢说清楚可好?这样我们才能想法子帮你查清楚,对不对?”

那人的声音温柔清朗,却好像偏偏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丁小发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动作站起了身来、而后慢慢在一旁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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