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前的乱发，极快的降低着他手中饭碗中的热量。
“今天晚上注定不太平了。”
李佑吃完最后一口饭菜之后，将碗筷放在了一旁的木台上，走了出去抬头微微张开手看着天空。
“开始了。”
李佑轻轻开口，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下雨，小雨如纱越来愈大，悉悉索索的砸在甲板上，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整个甲板打湿了。
看着宽阔的清河河面上一阵阵雨丝漂浮掀起的波浪，李佑心中是平静的，而然在这雨帘之中，一艘黑黝黝船侧涂刷着一柄鲜血战斧的船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战船？”
这一艘战船停在清河边，和李佑脚下这一艘船隔着七十多丈的距离，纵然如此，李佑依旧可以透过细雨看见站在战船上甲板上的那些忙碌的水手，以及甲板边缘平放着的那些沉重铁炮。
“这里难道有河盗？”李佑见到此景心中不解。
不过也没有多想，只是随意的倚在桅杆上，任由客船随着眼前这一条笔直的宽阔河道不快不慢的漂流着，自己则是借着这细雨冰凉的温度，更快速度的在心脏深处控制暴戾之气突破着第二个桎梏。
李佑以为在清河上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起码不会有人能够在这水流中找到他吧？
但是没有过一柱香的时间，李佑发现之前遇见的那一艘战船从身后以一个很快的速度朝着他所在的这一艘客船靠了过来。
“难不成真的有河盗？”李佑在心中猜测着，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冰冷的雨水之中，弥漫着一丝丝硝烟的味道。
这不禁让他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的集中在了身后的战船上！
方春用手挡着眼睛，从船舱中走了出来，看着李佑倚在桅杆上，身上灰蓝色劲装被迎面而来的大风吹的猎猎作响，便顶着风雨，开口对着雨中的李佑稍大声的喊道：“李佑前辈，我在船舱中看见下雨，起大风了，现在要将船帆放下吗？”
“现在不急。”李佑面向河道正前方，而余光则是时时刻刻的关注着不断朝着他们逼近的那一艘战船上，“等我们身后那一艘不明来历的战船离我们远了，我们再放下桅杆！”
“我们身后有什么战船吗？”方春的耳边除了李佑的声音之外，就是漫天的大雨落到清河中的喧嚣，压根就不知道身后有什么东西。
于是走到李佑的身边，拉着绳索固定自己的身体，回头一看，发现一艘幽灵一样沉重的中型战船出现在客船的身后，而且揉了揉眼睛，看着那一艘战场正面铁炮黑影动了动，似乎在调整着方向！
普通人看到一艘这样的战争武器无疑是敬畏的，而方春也是如此，他扭头感叹道：“李佑前辈，这一艘战船应该是隶属于清河码头的护卫战船，虽然不敌那些海上铁舰，但一炮足以击穿我等脚下的中型客船呀！”
方春说着说着，还在感叹之中的时候，忽地发现原本倚在桅杆上的李佑消失不见！
“李佑前辈，你去哪里了啊？”
方春条件反射，心中一惊，紧接着就感觉到客船朝左发生了极大的倾斜，甲板“咯吱咯吱－”的响着！
“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方春尽力的抱着桅杆，还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客船就会朝着左方倾斜！
“轰！！”
紧接着一声炸响从身后传来，随即惊慌之间，方春在客船倾斜之间，发现一道头颅大小的火光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瞬间撞在了水里，炸起了三丈高的水花！
“嘶！”
方春倒抽一口凉气，脑袋嗡的一下！
“我们被炮轰了！”
“被战船的铁炮攻击了！”
同时就听见李佑近乎命令一样的吼声！
“方春你快点给我张开整帆！”
李佑话说完，方春机械一样的回头，透过黑雨狂风看见扶着轮盘一脸严肃的李佑！
“什么……”
方春手无举措的看着李佑，而这时候客船的倾斜更加厉害了，又是一发着了火的炮弹和客船擦肩而过，炸了清河江水如瓢泼一般，落在了方春的脑袋上，让方春发晕的脑袋一下子就冷静下来。
“怎么做，教我！”
“解开你身后桅杆上的绳子，弹开船帆！”
“是！”
方春好歹也是一名小武生，所以三下两下就几乎野蛮一样的解开了船帆。
随后船帆全面张开，大风带着黑雨吹鼓了船帆，让客船再一次堪堪的躲过了第三发铁炮！
“如果我刚刚收起了船帆，那么现在就直接被第一发铁炮直接击沉了客船！”李佑脸上布满了黑色的杀意，他不知道为什么身后的战船为什么会选择攻击他们！
但是他知道如果客船被击沉了，那么在这种恶劣的天气环境下，他极难的保护船上边城璇和边城梓的安全，到时一船的人，恐怕都要凶多吉少了！
战船上，一个身材强壮无比，留着络腮黑胡子的疤脸壮汉扶着铁炮，目光盯着昏暗天空下，左舷前方的客船。
“呵呵，没有想到还是一个会驾驶客船，连续躲了三次我炮击的人！”壮汉语气带着嘲讽。
身后传来另外船员的疑问：“徐二爷，继续攻击吗？”
徐二爷就是徐榄的哥哥，名叫徐堪，徐堪是听了徐榄的话，前来击沉李佑的客船！
“不急，不急。”徐堪淡定无比的看着经过几次晃动之后，终于勉强在风雨中维持了平衡的客船，“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少年对于江水的领悟到底有多少！”
“二爷的意思是？”
徐堪冷漠一笑，随后一拍炮身：“追上去让他感受一下我的怒火！”
第八十八章 恶战
雨势变得越来越大，天空中已经完全看不见丝毫的阳光，只有狂风和客船顶部悬挂着的油纸灯笼散发着昏暗的光芒，照亮着如牛毛一下砸落清河面的大雨！
气候恶劣无比！
大雨之中，方春拉着绳索，一脸紧张的神色看着李佑，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还能干什么！
唯有大声的询问站在驾驶舱中、满头雨水的李佑：“我现在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啊！”
李佑想到铁炮的威力，沉声果断的命令道。
“灭掉船上所有能够燃烧着的油纸灯笼！”
方春一愣，脑袋急速的转动之后，反驳一样的喊道：“李佑前辈，如果按照你这么做的话，这样我们就会失去照明！而在如此恶劣情况下，失去照明之后，我们很有可能撞上河岸，或者是撞到水中的礁石啊！”
方春和一般人考虑的差不多，想的没有错，但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任何的犹豫！
现在这客船点了无数盏油纸灯，导致客船几乎是将自己的轮廓和位置清晰无比的暴露给了身后的战船！
也就是说如果不立刻熄灭了油纸灯，那么李佑不会自傲到能够用一艘普通的客船对抗一艘战船，尤其是战船上一门门黑洞洞的铁炮！
刚刚李佑目测了铁炮的威力，他心中知道就算是他现在的实力，也不能够轻松的抵挡铁炮的炮弹，一旦被击中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十分的危机！
而方春还质疑他李佑的想法！
这直接就让李佑愤怒、火大起来，邪意杀气凛冽的穿过牛毛大雨，直接灌入方春的脑海之中！！
“简单的话，我只说一遍！”
“现在这一艘船上由我李佑做主，你如果不听我的话，那么就带着你方家的几个人，给我滚下船！”
“……”方春听到李佑的骂声之后，顿时语塞起来。
方家在天城国也是一个大家，平时在城池之中，地位和桃家的桃夭相似，哪里会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们说话？
可是抬头一看，这凄风苦雨下剧烈晃动、随时都有可能被击沉的客船，顿时就明白了。如果他纠结在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角度上，那么方秋等不是武者的方家人就绝对死定了！
“我明白了……”
方春缓了半个呼吸时间之后，身体一弓，离开桅杆，在茫茫大雨中，穿梭在客船的外廊上，速度极快的开始涅灭一盏盏油纸灯。
……
此时客船上发生的这一幕全部被正在朝着客船追赶的战船收入眼中。
一个带着草编斗笠的水手，隔着几十丈的距离看着前方不断黯淡下去的客船，心中大喜，对着旁边的徐堪激动道：“二爷，他们在熄灭客船上的灯火。而这简直就是自找死路，他们会在灯光完全熄灭非常短暂的时间之后，就撞上坚固的清河河岸，到时候绝对就是船毁人亡了！”
“不，事情可能会朝着你想的哪个方向走去，但绝对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徐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接着道：“没想到这少年也是个聪明人，普通人是绝对没有这个气魄，能在这种被铁炮轰击了三次之后，还能够第一时间想到灯火是让他们客船成为靶子的原因之一，同时当机立断的灭了所有的灯火！”
水手显然没有想到徐堪会说出这种话，因为在水手的印象之中，徐堪在清河上可以算得上是有名气的船长，一般情况下，都是蔑视其他船长的存在，但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夸赞了对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船长，这让水手十分的惊讶！
“对方的船长到底是什么人？”
接着水手透过雨声，再次的听见了徐堪的话。
“但之后到底怎么办，就开始有两条发展的路了！”
“要么这船长本来就是被我们逼的没有办法，只能够听天由命，任由这湍急的清河江水带着他们顺流而下，而这种结果就肯定是死路一条了！”
“亦或是这老船长，觉得自己能够驾船技艺高超，能够在毫无任何视线的情况下，仅仅凭借着对风声、水声、船声三种声音的判断，躲避水中凸起的巨石，保证客船的安全！”
水手没有想到这么多的问题，而接着有听到徐堪老道的声音。
“第二种情况如果换做是我来，那么如果没有这么恶劣的雨势，干扰那三种声音，我倒是能够有把握能够通过如此恶劣的河道，但是就现在这种磅礴大雨和湍急的河流下，没有任何船长，有资格驾驭这一条清河！”
徐榄说到这里的时候，露出一头黄牙，吐出了一口雨水，不怀好意大声的笑道：“更何况，对面的资历稍浅的少年，你天真的以为躲在黑暗中我就看不见你了？”
说着说着，徐榄低头弯腰，拉着铁炮后的火绳，屛住呼吸，仔细的听着前方客船穿梭在清河水中，造成了水声，然后在某一刻，猛地拉动了火绳！
狂妄吼道！
“死吧！”
“轰！”
一声剧烈的炸响，铁炮拖曳着火光、后坐力震起战船甲板上的落雨，呼啸而出在空中落下一个抛物线，朝着前方的客船轰去！
客船上，方春刚刚熄灭了所有的油纸灯，还未能够在大雨中喘息三四个呼吸的时间，就忽地看见客船后的水面亮了起来，随即听到空气中的炸响。
之后方春条件发射立刻趴在湿淋淋的外廊上，捂着自己的脑袋，脑袋中就只有两句话！
“完了……”
“要死在这清河中了……”
……
船舱中，李佑眯着眼睛，冷哼一声，左手猛然转舵！
客船本来在大雨中摇摇晃晃了，现在随着李佑的控制，发出痛苦的“吱呀－”声，几乎倾斜贴着水面，就要翻船！
但就在即将翻船的瞬间，李佑再次转舵，借着河面上的狂风，客船几乎漂移一样的朝右滑动，颤抖了几次之后，总算是稳住了船身。
同时从后方几十丈远射来的那一发炮弹，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刚刚客船的行进路线上！
“嗡！”
铁炮在水中炸开一团璀璨的光圈，水花炸起之间，趴在外廊边缘，死死抱着栏杆的方春一阵耳鸣！
耳鸣之后，方春摸着自己冰冷的脸，看着那仅仅与自己只有几丈之遥爆炸的炮弹，看着黑夜中更黑的清河水！
“没死！”
“居然躲过去了！？”
随即连滚带爬的跑到客船前方，朝着驾驶舱中看去！
漆黑一片，方春却能够感受到黑暗中流动着的金色鲜血！
他知道，如果李佑没有及时的通过这种危险的举动，来控制住客船的路线，那么刚刚的那一发炮弹极有可能直接将这一艘客船拦腰截断！
“李佑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少年是什么来头？”
两个几乎一样的想法出现在方春和徐堪的脑海之中！
“二爷，三爷他只是说了我们要击毁这一艘船，说杀了那个臭小子之后，就可以取得这一艘船上很多值钱的东西，却没有提到过这一艘船的少年的来头啊！”战船上的水手显然也被刚刚那一幕震惊到了！
徐堪愣了。
他不相信一个少年对船的理解，会超过他这个老船长！
导致他脸上的咆哮变成了呆滞，呆滞之后转变成了嫉妒，胸膛起伏，一口口水汽从他的大口中喷出！
“居然能够躲过我的攻击？”
“你凭什么能够躲得过我的攻击？”
“肯定是巧合！”徐榄几乎就要抓狂了，怒吼道：“快点给我装填！”
“是，是！”水手明显感觉到了徐堪的嫉妒，不敢多言，连忙装填好又一门铁炮！
徐堪拾起火绳，他要让李佑躲避了他的攻击，让他丢了面子，而尝到报复！
一个呼吸的时间，徐堪仔细倾听之后。
“呲！”
拉飞火绳，经过匠师调配的火药剧烈爆炸，推出又一枚炮弹！
炮弹带着炮膛中余焰，拖曳出一道火光，带着毁灭客船的威力，直接朝着客船的尾部追击而去！
但客船在火光的照耀下，就像是一只幽灵，也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诡异力量，直接让原本会被击碎的客船，硬生生的躲掉了又一次攻击！
并且除了满甲板的河水之外，丝毫未损！
“这……”
徐堪无法理解自己所看见了，在他高傲的心中，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驾船技巧在清河上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可现在事实就在眼前！
换做他自己都无法躲避的炮火，李佑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了！
就像是事先知道了他要攻击，演出的一幕惊心动魄的戏剧一样！
这让他极端的不服气！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