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与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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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与狮子-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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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默被项屿盯得心虚,恰巧新娘看到了她,老远就招呼她过去,于是连忙逃也似地走了,留下一脸不满的他,在原地咬牙切齿。

进了会场,她远远跟在他旁边,他没有跟她说话,像是真的在生气,幸好婚宴是自助餐会,不然他们就那么尴尬地比邻而坐,气氛一定冷到极点。

“喂,”项屿忽然回过头,隔着人群对她说,“去帮我拿杯橙汁来。”

子默怔怔地点了点头,连忙转身去找橙汁。

在临要出发来会场的一霎那,她还是退缩了,尽管镜子里穿着蓝色连身裙的自己很好看,但她心头却始终有一片阴霾,好像这样的她,就会变得像他身边的其他女孩一样——他还能分辨得出,哪一个是她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衬衫和黑色条纹西裤,这样的施子默,项屿一眼就能认出来吧?

取了一杯橙汁,她连忙小跑着回去,在人群之中,把杯子递到他手上。

“只拿了一杯?”他瞪她。

“……”她皱起眉头,他并没有说要两杯啊。

“你不渴吗?”他问。

她恍然大悟地看着他,怔怔地摇头。

“笨蛋……”项屿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没有笑,也没有表现出偶尔的那种温柔,尽管如此,她还是从他的手指上感到他不再生气了。

“项屿!”

一个尖锐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两只镶满了闪片的高跟鞋,他粗略地估计了一下,鞋跟有9公分那么高。

“于丽娜。”项屿的口吻平静而淡定。

“你还认得我?!”一头卷发的女孩吃惊地瞪着眼睛,银色的眼线在灯光照耀下显得很抢眼。

“我只记得你的名字,但是长相完全没印象了。”他诚实地回答。

“啊?”

他微笑地指了指下面:“会穿这么高的高跟鞋的人,也只有你了吧。”

于丽娜瞪大眼睛,过了几秒钟,终于笑起来,笑得很大声,却也很好看。

“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项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还好吧。”

“我爸说你最近几年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是的,”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犀利起来,“谢谢他坦白的评价。”

“你还是那么霸道,一点也听不得别人说你不好。”于丽娜直白地说。

“你还是那么泼辣,脑子一点也转不了弯。”

“也许吧,”她又笑起来,“对了,你一个人来的吗?”

项屿愣了愣,直觉地回头去找那个木讷的家伙,可是却只看到她远远地站着,一脸悲伤地看着他们。

他忽然很想大喊一声:“施子默,你给我过来!”

可是他才张口想要说什么,她就别过头去走开了,他皱了皱眉,回过头,说:“算是……一个人吧。”

“那这里结束之后去喝一杯吗?”于丽娜的眼睛很漂亮,即使没有那银色的眼线也很漂亮。

他想说“好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的却是:“今天我还有事,改天吧。”

“也好……这是我的名片。”

他接过来,随手塞在外套口袋里。

“你的呢?”于丽娜摊开掌心,伸到他面前。

“嗯?”他的眼睛不自觉地搜索着什么,有点心不在焉。

“名片啊!”

“哦,我没带。”

“那么手机号码总有吧?”说着,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递到他面前。

“嗯……”项屿按下自己的号码,然后敷衍地把手机塞了回去,转身想走。

“喂!”于丽娜拉住他,“记得有空打给我哦,当然我有空也会打给你的。”

他点了个头,就匆忙离开了。

新郎和新娘开始宣誓,人们都聚集到舞台前,项屿仔细地在人群中搜索着子默的影子,但是却一无所获。他走出会场,拿起手机开始拨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号码,一段悠扬的钢琴声在大堂的另一头响起,那是子默的手机铃声。

他连忙快步走过去,一边喊着:“狮子!”

她跑进了花园,像是在躲他,脚步声很乱,每一步都像是敲打在他心上。

“狮子!”他冲过去,没几步就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低着头,没有看他,可是手臂却用力地挣脱,就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女孩。

“施子默!”他用空出的那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吧。”

她抿着嘴,眼眶里有什么在闪烁着,眼神是不容抗拒的倔强。

他看着她,忽然被她逗笑了:“喂,你这算是在闹什么别扭?”

“……”她倔强地不看他。

“人家只是跟我说几句话而已,我本来打算告诉她我是跟你一起来的,谁知道你一下子就没影了。”

“……”

“好吧,”他投降,“她是给了我一张名片,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扔了。”

说完,他放开她的下巴,从外套口袋里摸索出一张纸片,随手丢在旁边的垃圾箱里。

她还是不看他,好像这个木讷的脑袋里正在积蓄着什么。

“狮子?”他低下头,把脸凑到她面前。

她别过头去。

“小怪物?”他又凑过来。

她还是别过头去。

“你这家伙!”他终于大吼起来。

“……根本就不是、不是她的问题。”过了很久,她细小的声音传来。

他借着月光看她的脸,有一行泪水悄悄从她木讷的脸颊上滑落:“?”

“根本就不是,她的问题……”

“……”

“根本就不是,她的问题……”

然而,她只是倔强地重复着这句话,直到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揉着她被发卷烫得有些翘的发丝,说:

“好了,我们回家吧,好吗?”

那场婚礼,他们不告而别,回去的路上,项屿开着她的车,谁都没有说话。

子默不禁想,也许项屿消失了,会有很多人问,他去了哪里?可是她呢,她消失了的话,会有谁在乎呢?

没有人吧……

“所以……”蒋柏烈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毫不客气地打了一个哈欠,“你为了发泄昨天晚上的不满,今天一大早就过来把我挖起来,好让我体会你当时郁闷的心情吗?”

“医生,”子默一脸不满,“作为医生,你不是应该随时准备为病人服务的吗?”

蒋柏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又打了个哈欠:“可是服务时间是周末早晨9点以后,现在只有6点,病人小姐……”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是早起的虫子被鸟吃吧。”

“偶尔一次,也没什么关系啦。”

蒋柏烈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手中的邮购杂志,神情专注。

“医生?”

“……”

“医生!”她忍不住大喊起来。

“啊?”蒋柏烈抬头看她,像是很不情愿。

“那是什么?”

“哦,邮购杂志,我跟你说,上面有一款小冰箱很不错哦,体积不大可是容积量大,制冷效果也很好,我已经想过了,就放在这里——”

“——蒋柏烈!”

“好吧,你说吧,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他倏地丢开杂志,双手抱胸,又是一副心理医生的样子。

“我……我想说的是,难道怪咖不可以有简单平凡的爱情吗?”子默双手抱膝坐在皮椅上,一脸黯然。

“那么,你以为的简单平凡的爱情是什么?”

“就是……跟喜欢的人结婚、生小孩,永远在一起。”

蒋柏烈抓了抓鼻子:“比如?”

“比如……”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涂上了深咔色甲油的脚趾,“顾君仪和陈潜。”

“?”

她顿了顿,才说:“医生,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怎么会做摄影这一行?”

“没有。”

“其实是……因为我很羡慕小顾姐,一直都,很羡慕。”

“啊,这点我能理解,人有时候会因为其他人而改变一生。”

“陈潜……你知道吗?”子默抬起头,看着蒋柏烈。

“哪个陈潜?……不会是那个陈潜吧?”他瞪大眼睛。

“嗯,”她点头,“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围棋选手,他是……项屿的师兄。”

“啊……”他恍然大悟。

“我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有一天在电视里看到陈潜的采访,那时候他跟小顾姐才刚结婚,他们牵着手站在一起,。电子书脸上的笑容是……”

“?”

“好像时时刻刻都觉得很幸福……于是我想,如果我能够成为那样的人,该有多好。”

“她是摄影师吗?”

“那个时候,是的。可是后来,就像医生你和那个老师一样,等到我好不容易当上了摄影师,她却放弃了这个职业,转做主管了。”

“啊,人生的际遇有时候谁也料不到。”

“可是,”子默用一种羡慕的口吻说,“小顾姐不论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她的脸上永远挂着幸福的笑容,就跟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一样。”

蒋柏烈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她是什么座的?”

“?”

“快说嘛,”他从桌上翻出那本关于星座的书,“我最近对这个很有兴趣。”

子默想了想,说:“双鱼座……”

“啊,双鱼……”他翻起来,翻到某一页,便停下来读道,“多愁敏感,爱作梦、幻想的星座。天生多情,使他们常为情字挣扎,情绪的波动起伏也跟情脱不了关系;他们生性柔弱,很喜欢奉献,也不会随意伤人。”

“不太像,”子默摇头,“小顾姐是很理智,很冷静的人。”

蒋柏烈却不置可否,继续读:“双鱼是个古老复杂的星座,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所以在情绪方面起伏非常的大,矛盾、敏锐的感性、知性、诗情和纤细的触觉,种种冲击之下便产生了无与伦比的艺术天才。例如在我们所研究的古典音乐大之中,双鱼座便是十二星座中最多的。也许,这也是他们另一种沉醉的表现。”

“真的不像。”

“或许她有许多不为你所知的一面呢?”

“……”

“再来看看双鱼座的爱情——天性浪漫、爱作梦、敏感又和善。总是无私的奉献,并且害怕寂寞和被人忽略。所以他们很容易坠入爱河,每次的恋爱都是全力以赴;也喜欢把爱情融入自创的梦幻格局里,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他们会愿意将□裸的心灵完全的呈现在爱人的面前,更需要对方毫不保留的鼓励与支持、赞美与宠爱;也深深相信:只要有爱情,就不怕没面包。他们未必会在第一次就留给你深刻的印象,但却能因一次又一次的相会,让你坠入他们细密的情网。”

子默抿了抿嘴,说:“可是我总觉得,小顾姐是那种……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人,她一定是跟陈潜很相爱,才结婚的。”

蒋柏烈眯起眼睛看着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真的很羡慕那个叫做顾君仪的女人是吗?”

“也许吧,”她说,“我只是觉得,可以像他们这样,跟喜欢的人结婚,幸福地在一起……真好。”

蒋柏烈笑容可掬地低下头,没再说什么,只是专心地看着手里的那本书,像是想从里面研究出什么来。墙上的钟发出鹦鹉般的鸣叫,那时早晨时七点才会发出的响声,他忽然抬起头,用一种似有若无的口吻说:

“子默,你知道吗,有时候,看得见的爱未必就是幸福,可是看不见的,也未必就不是爱。”

二(下)

这天中午,在蒋柏烈那里折腾了整个早上的子默,终于疲倦地入睡,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布满青苔的石子路上走着,不远处有一个人,穿着白衬衫,在风的吹拂下连影子也是飘荡的。她追过去,却怎么也追不上,最后,那人消失在石子路的尽头,只剩下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洒满了红光的街道……

她忽然醒了,不是因为这个梦,而是急促的铃声。她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放到耳边。

“喂?默默?”妈妈的声音显得很精神。

“嗯……”

“还在睡觉?”

“嗯。”

“妈妈是要提醒你,晚上七点别忘了。”

“哦……”如果不是这通电话,也许她真的就要忘记。

“记得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

“哦,知道了。”

挂上电话,子默的心情没来由地一阵低落,仿佛有一天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的生活一团糟,什么也找不到,什么也不想找。

她在心底呐喊:我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安静得只听到钟摆声的房间里,却没有人来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也许,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够回答!

事实上,她羡慕的,又何止是顾君仪?每一个在她看来活得安然自得的人,都像一把戳着她脊椎骨的刺刀,每靠近一分,就会被那犀利的刀锋划伤。她不是“狮子”,跟他们比起来,她不过是一只渺小而软弱的绵羊。

她坐起身,看着窗外的阳光灿烂,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去浴室洗了个澡,穿上T恤和牛仔裤,然后带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出发了。

车子驶进公司楼下的时候,是四点半,她上楼走进化妆室,迎面而来的是顾君仪讶异的目光。

“今天你不是休息吗?”

“嗯,”子默从纸袋里拿出蓝色的连身裙挂在更衣室的架子上,然后钻进去,拉上帘子,“小顾姐,你可以再帮我一次吗?”

顾君仪双手抱胸,抚着下巴,像是不太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

她换上裙子走出来,说:“我今天晚上,要去相亲。”

“啊,对哦……”

“请你帮我打扮得漂亮点。”她坐在镜子前,第一次开始期待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这天下午,项屿在师父家里接到一个电话,是于丽娜打来的。

“晚上有空吗?”

“我不确定……”他真的不确定,最近心里总是有一股隐约的不安,好像有什么离他越来越近了。

“一起去喝一杯吧,”于丽娜不介意地说,“很久没见了,想跟你叙叙旧。”

“那……”他抬手看了看表,“五点以后再打给你。”

他挂了线,迎面看到陈潜走过来,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关系有点微妙,亦敌亦友,但总的来说,相处得还不错。

“我刚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陈潜说。

“是棋联因为你在比赛的时候挖耳屎并且还弹在对方选手身上所以取消了你的冠军资格吗?”他挑眉。

“……”陈潜咧了咧嘴,不跟他计较,“是跟施子默有关的。”

“?”他双手抱胸,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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