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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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喜事-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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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何去何从,忆兰的妈妈留下了他,而且决定和他过一辈子。她需要丈夫,她的孩子需要父亲,她坚决认为他是最适合他们的人。

那时她的孩子才三岁,那个孩子就是忆兰的哥哥,就是靖儿。

靖儿从小就犯有某种怪病,就像雪儿的怪病一样,不能大喜也不能大悲,只是没有雪儿的病那么严重。

为了靖儿不受到任何剌激,能健康成长,他们从来没对靖儿说过,他的父亲已在那场事故里死去。直到现在,连忆兰的自杀也没把靖儿彻底击倒,他们也没告诉靖儿,他们无法确定靖儿的病是不是真的已莫明其妙的好了,靖儿也还以为,他只是自己的父亲在那场事故里毁了容。

为了让我妈妈不再苦苦等待他的归来,在我一岁那年,他毅然决然的把一封信和自己的自画像寄给了池艳妈妈,要她转告我的妈妈不要再牵挂他,就当他死了。

从此,他在我妈妈的生活里永远消失。他以为只有永远消失了,我的妈妈才能忘记他,才能去另找幸福。可他哪里知道,我的妈妈一时一刻都没忘记过他,他的残忍,不但没能让我妈妈幸福,反而促成了我妈妈的过早离开人世!

他本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画家,但却心绪零乱,一握起画笔,就只知道画从前,画我的妈妈和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有一天,靖儿难过的问他,为什么要画那个女人,为什么他画那个女人时,妈妈就会悄悄的流泪?

他撕掉了自己所有的画,从此没再拿过画笔。靖儿已不再是个不解事的孩子,连忆兰都已三岁。他不能让他们心生怀疑,他更不能再忽略了忆兰妈妈的感受。

忆兰之所以第一眼看到我,就觉得似曾相识,一定是儿时,她看到过那些画,那些画上有个和我貌似的男人,给她留下了模样的影子。

唯独那间小屋,忆兰的妈妈再不让他毁掉。她说,他应该留下点对我妈妈的回忆。只有懂得回忆的男人,她才没有爱错。

他第一眼见到我,就依稀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他就心生疑窦。只是直到池艳的妈妈找到他时,他才真正肯定我就是他的孩子。

至于,池艳的妈妈是怎么找到他的,却是因为我和忆兰那场未能举行的婚礼。怪不得,那天,池艳妈妈会望着忆兰一家远去的车子,那么怪异的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原来,她是看到了最后一个上车的忆兰的父亲的背影,只是那背影虽莫明其妙的让某种记忆在她眼前一闪,却早已不是旧时模样,她未敢相认。但她没有罢休,回南充后,她老是做梦,梦见那个背影,那个背影和我父亲的背影交替重叠,她终于忍不住,凭着对那个车牌号的模糊记忆,找到成都,找到了他的家。

怪不得,他和忆兰妈妈第一次见到我时会有那种异样的表情,怪不得他会把我安排进那间小屋住宿,怪不得我一走进那间小屋就仿佛回到了自己儿时的家(奇*书*网^。^整*理*提*供),怪不得他会越来越坚决的反对我和忆兰的恋爱……

原来,他不是要把忆兰嫁给那个靖儿,原来是因为,我和靖儿都是忆兰的哥!

“不,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在不远处,一个痛苦的声音,伤心欲绝的哭喊着。

竟是忆兰。

我们谁也没想到,忆兰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她一定是跟在我身后来到这里来的,他跟在我身后,就像如花根本在子郁身后一样。

只是子郁发现了如花,而我却至始至终没有发现忆兰。我竟无情无义到了连子郁都不如的地步,子郁虽没接受如花,但他到底心中有如花,能感觉到如花的存在。而忆兰,跟了我那么久,从开始到结束,而我竟半点也不知晓。

忆兰没再说话,她恨恨的望着父亲。

她的泪水乱涌,一如对我的爱情,覆水难收。为什么这样,要到这个时候?一切对于她都太残忍。忍受了那么多痛苦,甚至痛彻心扉到为我自杀,一段若即若离却无法割舍的爱情,竟是这样荒唐的结局!

她转身冲向无边的夜色。

忆兰的父亲和池艳的妈妈都没去追回她。

池艳的妈妈扶着忆兰的父亲,他激动痛苦的身子已无法站力。

我也转过身走了,我不是去追忆兰。我是不想呆在这里,结局已让我痛苦,更那堪那更让我痛苦的过程!

但,在不远处,我还是忍不住停下,问:“胡总是你什么人?”

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我没有回头,也没叫他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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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总?”

他有些愕然不解,仿佛从没听过胡总这个名字。

我没再追问下去,我听得出他没有丝毫伪装。他正心痛着,因愧疚悔恨而心痛着,他已无力伪装。

既然他不知道胡总,那么他对胡总背后的那个人就更是一无所知了。他自己也决不会是胡总背后的那个人。

我不再停留,脚步匆忙而慌乱,我回到2046,柔娜望着我,望了好久,她温柔的关切的问:“你是怎么了?”

我一定看上去,跟下班之前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痛苦,迷惘,甚至有些恍惚。

我无声的望着柔娜,像她望着我那样望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她怀里,双手紧紧的抱住她的双肩,问:“怎么会?怎么会?那个丑陋的老头他是我的父亲?”

我的脸紧紧的贴着她丰满温暖的胸,不停的摇晃,那么痛那么恨,泪如泉涌。

她轻轻的拍着我的肩问:“寻欢,到底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啊?谁,谁是你的父亲?”

像妈妈一样关切难过的声音,带着疑惑。

我从没对她提起过我的父亲,突如其来的没头没尾的话,让她如坠迷雾。

我哽咽着道:“那个丑陋的老头,忆兰的父亲,他也是我的父亲。”

“什么?忆兰的父亲是你的父亲?你和忆兰是兄妹?”

颤抖的声音,竟有着某种莫明的激动,似痛苦又似惊喜。

她不再是轻轻的拍我,反是抓住我的肩,让我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望着我泪水泛滥的双眼。

我点点头,却不能说得再多,只一个“嗯”字,便又把头深深的埋进了她温暖丰满的胸。

她的胸,是我伤心欲绝时,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像妈妈的胸一样,可以让我纵情流泪,然后幸福。

这一刻,我是她受伤的孩子。

……

从这一夜起,柔娜似乎抛弃了某些从前一直困绕着她的东西,不再有意无意疏远我,反是离我更近,更体贴我了。

她虽然还担心着雪儿,但她的眼睛里却多了些从前不曾有过的光亮,像希望一样幸福的闪烁的光亮。

上班的时候,她会悄悄的打量我和忆兰,似乎在寻找我和忆兰到底有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但她从没向忆兰求证过我的话,问我和她到底是不是兄妹。

她知道,那是忆兰心中最痛的伤,她决不会去剥开人家的伤口,看那些从伤口流出的淋淋的鲜血。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从忆兰自那夜后面对我时,和从前不一样的表情她就知道。那些表情,有哀怨,有痛恨,却比从前多了些不争和无奈。

每天上下班的时候,她和我都会稍有收敛,尽管我们要在胡总和同事面前伪装,但我们不会表现得太过张扬,而是亲疏有度。

我们不能让忆兰受到太多的剌激,她还没能彻底放下。就是我自己,又何尝能真的做到对我和她的过去了无牵挂。

有一日,我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女洗手间里正对门的地方,望着镜子里她举起的一只手,神情惘然。

我忍不住停下。

她那只举起的手,衣袖高高的挽起,我竟在她洁白细腻的手腕上,看到了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

蜿蜒突出的伤疤,像一只浅红的蜈蚣,难看而怕人。

我知道,那是她那次自杀时留下的痕迹。那是一场痛彻心扉刻骨铭心的爱留下的痕迹。

我背靠在男洗手间的门上,默默的看了她很久,心里隐隐的痛。

我想起了刘若萍,被哥哥赶出家门甚至倒在哥哥的车轮下的血泊中的刘若萍,她的命运是那么苦难多劫,我一直同情她的无依无靠,孤独可怜,然而她却在身受重伤后有我和池艳关心,经过整容后没有在身体发肤上留下任何难看的印记。

我哪里想得到,忆兰,竟比刘若萍还无依无靠,还孤独可怜,在最需要的时候连个懂得怜惜懂得照顾的人都没有,否则……

那天,我以为我只是不如子郁,子郁还能感觉到如花的存在。此时,我才知道,我竟连刘一浪都还不如,如果我比刘一浪好,忆兰,我的妹妹,就不会比刘若萍更多层受伤的印记。

忆兰终于发现了我,她没看我,默默的转身,走出女洗手间,从我身边头也不回的轻轻走过。面无表情,仿佛她根本就不曾和我有过什么,她只是偶然从我身边路过的陌生人。

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如我一样有心酸欲泪的感觉。

我终于忍不住叫道:“忆兰。”

轻轻的,心痛的声音。

她身子颤了颤,但她没停留,更没终于对我回头。

我还想说什么,我却看到胡总远远的朝洗手间走来。

我不要胡总看到我对忆兰的好,不只因了柔娜因了雪儿,更因了我和忆兰的感情再容不得他误会。他和其他同事一样,还不知道我和忆兰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哪怕只要有半丝误会也是对我们兄妹的亵渎。

我若无其事的扭转方向,走向我的办公室,终于没有对忆兰说出我想说的话。

那些话,也似乎已再没说出的必要。海誓山盟,都因我们的兄妹关系,彻底改变。如果说真的有谁辜负了谁,我们则因为辜负而幸运着。如果不是辜负,真的一切我们没有来得及完成的都发生了,我们曾经的快乐必将是把我们彻底毁灭的滔天罪恶。

今天,我和她还可以这样面对,哪怕是不说一句话,可也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这幸福不是因为阴差阳错,差点就被毁灭了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所有的一切似乎没有好转也没有变坏。忆兰依然和我疏远,雪儿也没什么不幸,胡总和他背后的那个人似乎也没有给柔娜或任何人带来伤害。我也没去见我的父亲,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着池艳的妈妈回到我的故乡,去山坡上的乱葬岗,我妈妈的坟前,见我妈妈一面。我更不知道,妈妈看到她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辈子的男子,终于回到她身边,却不再风度翩翩,而是这般丑陋苍老的模样,她在九泉之下的眼睛,是不是真的还能终于因为了却了心愿而坦然闭上。

我的心情在平淡中渐渐感到无聊和压抑,晚饭后,我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安静的呆在2046,我常常独自漫无目的的出去走走,走得疲倦不堪才回来,不要任何人陪,也不陪任何人,包括柔娜。尽管柔娜对我越来越放得开,越来越楚楚动人。

这天,春雨如丝,沾衣欲湿,吹面不寒。

吃过晚饭,我照例独自一人出门,走过那些已不知走过多少遍,却依旧陌生没有任何印象的街道,我忽然看到前面有个女子的影子慌乱的躲闪着,拐进了灯火昏暗的拐角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越来越敏感,总觉得那女子是在躲闪我,我好奇的也跟着拐进了暗处。

我看到的却是那个“鸡”,曾经在酒店门口要我陪她玩玩的“鸡”,在公园里把身子紧紧的贴着我故意让柔娜看到,却告诉了我阿香和雪儿的消息的“鸡”。

记忆中,我似乎只和她相遇过两次,但两次她都曾大胆放荡的主动靠近我,怎么这次她却慌慌的要躲开我,眼里满是担惊受怕的眼神?

我不解,她的穿着依旧时髦而妖艳,一看就知道她依旧没有改变她“鸡”的身分啊。就算改变的不是她而是我,我也不至于变得有多凶神恶煞,让她见了就胆战心惊吧?

她那双受惊的眼睛还在仓皇四顾,像是寻找可以逃离我的方向。

我上去一把攥住她,问:“你是怎么了?我有那么可怕吗?”

她慌慌的道:“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竟是让我心痛的哀求声,一双受惊的眼睛依旧仓皇四顾,我疑心她不是要寻找可以逃离我的方向,而是要看有没有被人看见。

我更加不解,柔声道:“到底是怎么了?告诉我,看你怕成这个样子。”

她努力的要挣脱我,道:“不,不,他们不让……”

她似乎觉得自己说漏了嘴,突然停住不再说下去,更加害怕的要用力挣脱我。

我攥她攥得更紧,我问:“他们,他们是谁?他们不让你什么?”

她不回答,只是瑟瑟发抖,像是在回忆什么比看到我还可怕的事情。

我柔声道:“告诉我吧,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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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旧瑟缩着保持沉默。

我有些生气,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我咬咬牙道:“好吧,你不告诉我,我就决不会放开你。而且我似乎也不要你告诉了,我好像已经知道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你那么慌慌的不是要逃开我,是要逃开他们吧?你一定是做了他们不让你做的事,我就等他们找到你,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她忽然蹲身,似要对我跪下,道:“你放过我吧,不是我不说,是他们不让我说的。”

那慌乱的哀求声,震得我的心惨烈的痛。然而,我没有松开她,也没让她给我跪下,我拉起她下蹲的身子,道:“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吧,他们是谁,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又不让你对我说。只要你说出,我想我们终究会有办法的……”

我那轻柔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伤心欲碎。

伴随着那伤心欲碎的声音,有几颗热泪从我眼里滚出,落在我紧紧攥住的她的冰冷的手上。

即使她不说,我也知道那一切与我有关,是我让她受了牵连受了我不知道的可怕的伤害。不然,那不知是谁的他们,不会不让她对我说。

她望着手背上我的泪水,也禁不住滚出大颗大颗的颗泪来。

她终于咬了咬抹着浓浓的劣质口红的嘴唇,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根本不认识他们。除夕那天夜里,也就是在公园里告诉你阿香的消息的那天夜里,我们几个姐妹没打算再做生意,正准备关了门出去,和别人一样过个热闹的除夕。没想到却忽然闯进几个凶神恶煞戴着墨镜的男子,对着我们按摩房里一阵狂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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