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寂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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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开寂寂香-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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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自行起床了。
    他想好了,等一回南方,他们就好好的过夫妻日子,他会呵护她,照顾她的。这场伤以后,他从来没有如此这般的思恋着她。
    棉帘掀起,两个戴蓑笠,披蓑衣的人影闪进,拱手跪拜。领头的朗声道:“听从楮大人吩咐,小的已经准备好马车。”
    天际道:“如此甚好,等雪停我们就出发。”指了指旁边矮小的一位:“这位小兄弟也一起去吗?”
    矮小的随从拱手,声音粗中带细:“是的,小的愿意跟随大人。”
    天际笑道:“难为大家了。俣洲从事官虽小,你们几位兄弟同甘共苦,本官到了那里自不会亏待几位的。”
    两个蓑衣人相视,哈哈大笑。天际愕然间,那个矮小的就势脱了蓑笠,一头乌黑的长发飘起来,一张殷殷笑脸出现在他面前。
    天际哭笑不得:“休休,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休休顽皮的笑:“我来保护你呀。你伤还没全愈,车内又小,怕你身体吃不消。这位仁兄已教会休休骑马,必要的时候也好搞个侍卫做做。”
    大雪纷纷扬扬,屋内传来了久违的笑声。
    夜深沉,霏霏瑞雪终于停了。休休步出厅外,眼前星月已升起,棵棵树木宛若玉枝垂挂,簌簌树针恰似银花绽放,晶莹多姿。这是她在涵园的最后一个夜了。
    燕喜回了沈府,等她在俣洲安置好,自会派人前来接她回去。
    守门的小厮也被辞了,今夜的大门休休自己来关。
    她扶住门闩,不经意抬眼。光华的星月下,一匹青白色的马,马上枣红色的人影岿然不动。夜光透过皎白的地面折射到他的脸上,柔和而深情,那眼眸似是凝结着一团火焰,徐缓燃烧,却是永远都不曾熄灭。
    月波疑滴,她纤弱素淡的身影倚门而立,款款顾盼间,眼中似有水波脉脉流动,只似未觉。
    俩个人就在这无底的静默中,无言的,静静的对望着。
    终于,似有什么惊扰了她的梦,她低眸,随手缓缓掩门,随着吱呀一声,她的身影隐没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
    泓宇一夜无眠。
    第二天他去了容妃宫。容妃愁容满面的坐在绮窗旁望着眼前的雪景,看到他一早过来,自是吃惊:“这么早?可去你父皇那里?”泓宇摇摇头,兀自坐在铺着紫绛铺垫的毯椅上,默然无声。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坐在这里的。
    她低头跪拜:“请三皇子殿下安。”他没有理她。可他看到了她精灵般略显生涩的笑颜。
    永巷中,他故意落在后面,看着她惶急闪避,风动卷起了她的衣袂裙角。
    “泓儿,你的气色怎么这么差?”容妃关切的目光。
    “母妃,什么时候您最动情?”他突然问道。容妃一愣,看他问得真切,遐思片刻,是的,她是对一个人动情过。然而,她付出了那么多的情,那人可曾珍惜过?
    两个人都没说话,此处无声胜有声,有积雪被风撩到绮窗口,遇热温徐凝成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父皇一直昏睡,他只好重新回到了太子宫。
    寝殿外有人影一闪而过,原是太子妃宫中的侍女。疑惑间,他掀了帘幕,径直往内殿走。
    穿过透雕屏风,他看见一个绛碧色的人影,半倚在花架床上,手中捏着一块白玉兀自沉思。他的眉目旋即横挑,声音变得异常恐怖:“楼懿真,你在干什么?”
    床上的人惊跳起,他已健步冲到她面前,一把夺了白玉:“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楼懿真刹时变脸,声音带了哭腔:“这东西是不是她的?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选她,偏偏选了我?是不是就因为我正好站在她旁边?”
    他立刻冷静下来,对她,他是愧疚的,她所做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追究。于是,看着啜泣不已的楼懿真,声音缓和道:“好了,你回去吧。本宫想歇一歇。”
    楼懿真也觉自己情绪失控,自是懊恼不已,听泓宇一说,不由得心虚,施了礼,慌急急走了。
    泓宇手拿白玉,眼望着楼懿真匆匆的背影,眉心逐渐蹙紧,怀里揣玉,人已跑出殿外,高声呼唤侍卫:“来人,传蒋琛!”
    侍卫恭身道:“启禀太子爷,蒋琛出宫去了,说是有事要办。”
    泓宇的头嗡的炸开,眼前似有黑夜里的霹雳闪电,一闪而过,只剩下轰隆隆的惊雷声。他急速向宫外跑,那里有侍卫的马匹正静然而立,他一挫身,勒紧马缰,那马咴咴作响,还没等后面跟上的侍卫缓神,人马已在众人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雪后清无纤尘的原野,如层层云絮,似皎洁的月光,天宇之间,一派银白世界。无数的山峦绵延起伏,玉光银色,与天相接。
    泓宇策马狂奔,一路掀起落花飞絮,雪压松枝沙沙响,他希望漫漫未央的长路早到尽头,换来玲珑剔透,回眸一笑。
    飞驰的马突然收蹄嘶鸣,前面却是茫茫峭壁,他竟在这里迷失了方向。低眸看,不远处平原上,三匹青马伴着落帘的马车缓缓而行。他松弛而下的脸上漾起了笑容。
    转眼间,静穆的天地间似有沉闷的啸声穿越,一道绀色的人影从天而降,伴随着一道道电闪雷鸣的光芒,泓宇依稀听到人的惊呼声,顷刻之间,帘内有一泓泓鲜红涌出,弥散到晶白玉洁的雪面上,像一枝枝寒梅染红,又似万树樱花朵朵绽开。
    “不——”泓宇狂乱地大叫一声,声音穿透云际,直向更远。
    依稀中,她在他的怀里,她试图安慰他,看着他的脸,含了笑,轻轻的吐出二字:“泓宇。”
    山涧处,清澈水潭边,红叶黄花片片落,她说:“我干吗要生你的气?我只是怕你,真的好怕你。”
    她的眸中依稀有水光盈彻,她反而笑起来,脸色嫣然:“真傻。”
    月波疑滴,她纤弱素淡的身影倚门而立,款款顾盼间,眼中似有水波脉脉流动,只似未觉。
    ……
    受惊的马腾空而跃,泓宇在空中的身影似蝶,向山涧处翩然飞去。
    原野披上的灰白,显得泊淡而宁静。
    泓宇真的很希望来年的初夏,还会看见那朵洁白的栀子花开,或许他已经领悟到对人要用真诚坦然相托付,相珍惜。
    



第六十二章 凄然

           灏宇闻讯匆匆赶至太子宫,泓宇出事了。
    寝殿内外聚满了人,几乎宫里所有的太医都被召了来,几位重臣也赶来了,包括沈不遇。泓宇即位在即,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容不得任何闪失的。
    女眷们站在外殿,面露焦急之色,容妃,太子妃,都由宫女搀扶着,不停的抹眼泪。
    灏宇冲进内殿,里面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幔帐内,泓宇头缠重重纱布,脸色苍白,唇抿得紧紧的,人沉沉昏迷着。
    “怎么回事?”灏宇面色凝重。
    “回禀轺王,太子的马受了惊,太子从马上摔了出去,头部不知碰到了什么硬物,磕出了点血。好在地面积雪较深,身体别处倒无什么大碍。”旁边一太医恭身答道。
    “那他怎么昏迷着?”
    “可能是一时惊吓,脑中又有淤血,加上受了寒风,等奴才们开了药方,等淤血化去,太子自会醒过来的。”
    灏宇从内殿出来,和容妃见了礼,看她泪眼盈盈,安慰道:“娘娘不必着急,三哥不会有事的,您先去歇着,不会多久他会醒来的。”
    容妃流泪道:“这孩子,总叫本宫不放心,下雪天还跑出去干什么?”
    一旁沉默的楼懿真柔声道:“母妃不要难过了。您一难过,孩儿的心里更不好受了,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灏宇轻扫楼懿真一眼,微笑道:“还是太子妃镇得住,请太子妃扶娘娘回去吧,等三哥一醒,我马上派人前去禀告。”
    看着楼懿真搀着容妃远去的背影,灏宇脸上淡淡的笑意渐渐敛去。
    今天是休休回去的日子,泓宇偏偏受了伤,怎么会这么巧?
    他步出殿外,径道上的积雪已扫清,远近宫殿楼阁仍然笼在白色世界中,不知道他们一路可走好?
    正要回殿,台阶下似乎有人说话声,他不由得轻移步,细细聆听。
    原来是二名宫中侍卫在说话。一个说:“…太子跑的真是快,咱还没到宫门,他就噌的跳上马去了。”
    “那怎么办啊?”另一个急问。“什么怎么办?追啊。”那人回答。
    “追上了吗?”
    “才刚追上,就眼睁睁看着太子和马飞了出去,妈呀,前面可是悬崖峭壁啊!”
    “就这样掉下去了?”
    “那是。吓得咱们几个魂都飞了,幸亏下面积雪很深,不然太子可没命了。人是滚下去的,可巧前面有块突出的岩石,头就这样撞上了。喂喂,上面的不让咱们乱说,你就说是太子的马惊了,太子不小心摔的。”
    “那是那是。就这样你们就把太子送回来了?”
    “还真凑巧的很,前面刚刚死了人,好象是有刺客来过,目标很明确,专刺帘内的人,那个惨,血流成河啊!要不是救太子心急,咱还会好心帮忙把死人拖了来。”
    话音未落,突然,面前有个人影飞落下来,惊吓中,说话人的衣胸被提起,灏宇赤红的眼睛:“你说死了谁?谁死了?”
    那侍卫已魂不附体,倒头便拜:“回轺王,奴才没看清,那两人傻呆呆的,还有一个已晕过去了,也就忘了问,奴才该死。”
    灏宇刹白了脸,会是她吗?她死了?不会的,绝对不会是她!
    惘然间,那侍卫似是想起什么:“奴才好象听其中一位说,回什么园?”灏宇的身形开始晃动,惨白的唇边崩出一句:“牵马来,本宫去涵园。”
    涵园外,几匹马车落寞而立。灏宇下马,呆望着马车,棉帘静垂,帘外那斑斑殷红触目,直刺得他眼前昏沉沉的。
    大门虚掩,他推门,缓缓步入。园中寂寞无声,乱鸦过,撩拨寒雪秫秫响,一声声送一声悲,灏宇已是泪流满面。
    依稀中,前面廊柱旁倚靠着一抹浅淡人影,瑟瑟清风掠过,乌黑的长发无力的拂动着,遮掩住半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只露出一双悲伤幽哀的眼眸,黯然销魂。
    灏宇几疑已在梦里,脸上百感交集,近到面前,喉咙颤动发不出声,只是展臂将她紧紧抱住了。眼前分明是有人死了,只要她还活着。
    休休全身冰冷,已是气若游丝,嘴角无力的嗫嗫着:“我以为可以让他舒服些的,就要他一个人在里面了,是我害了他…”
    天际死了。
    



第六十三章 东风又作无情计

           所有的丧事都是灏宇帮她操办的,足足办了三天,这期间,沈不遇也来过一次,看着满眼凄惨,不禁摇头叹息。到第四天,随着入殓后最后一枚钉子的锤入,告知着天际年轻的生命已经荡然消失了。
    休休一直由柳茹兰和燕喜寸步不离的照看着,滴米不进,似是行尸走肉。灏宇看着凄切,和柳茹兰一商量,将她连同燕喜一起接到自己的行宫暂住。
    在行宫,灏宇自是吩咐宫人想尽办法博取休休开心,也是料理得周到,加上燕喜又在身边,渐渐的,休休的面容稍显起色。
    泓宇醒来的那天,休休已经由燕喜陪伴,侍卫一路护送,送天际的灵柩到孟俣县去了。皇帝病重,泓宇又是这个样子,灏宇脱不开身,只好叮嘱那些侍卫一路好生照看,等事毕再好生接她回来。
    泓宇摔马的消息不知怎的让皇帝知道了,轩正爱子心切,挣扎着非去不可,沈不遇等老臣跪劝不住,商议之下,吩咐宫人抬了七宝辇舆,让皇帝躺着,上面罩着厚厚的幔帷,浩浩荡荡抬进了太子宫。
    轩正由宫人搀着,艰难的来到床榻前,看爱子昏迷着,一时老泪纵横,颤巍巍握住泓宇的手,声声呼唤爱子的名字,在场的人无不唏嘘不已。
    想是老皇帝的爱心感动上苍,泓宇的眼睛缓缓睁开,许是还在梦中,只是迷蒙的看着轩正。轩正悲喜交加,含泪道:“好了好了,我儿醒过来了。”
    一句话惊醒床上人,泓宇大恸:“父皇,您怎么成这样?…”二人抱头痛哭,一时间床两边黑压压跪满了人。
    好容易,轩正笑了:“皇儿醒来就好,父皇在这陪着皇儿。”父子俩安静的对望着,不多时,泓宇沉沉睡下,皇帝在床边留恋了片刻,才宽心的由宫人搀扶着回宫了。
    第二天灏宇进去的时候,泓宇看起来已是神清气爽。一见他,泓宇吃惊的问:“灏弟,你什么时候来的?”
    灏宇一愣,旋即笑道:“看你睡糊涂了,我一来就在父皇殿里碰见你了。”
    泓宇也笑:“看我是迷糊了,有些事情还真的想不起来。”
    灏宇想说休休的事,看他心情愉悦,人又刚刚恢复,想想还是等休休回来再告诉他。
    皇帝下旨,为了太子能安心养伤,任何人不得进入打扰。这样,连灏宇也不能再去见他了。
    太子养伤,皇帝病情似乎有了缓和,一时朝中太平安静。
    冬天的第二场雪来了,潇潇簌簌下了一天一夜。灏宇一直呆在行宫,担心着这场雪是不是将休休回来的行程给耽搁了。
    久违的太阳露了脸,冰雪开始消融,休休回来了。
    人已清瘦许多,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脸色仍然苍白透明,想是勉强撑着,人随时要被风吹倒般。
    她一进楮家大门的时候,看到倪秀娥便失声痛哭,长跪不起。倪秀娥早已闻得噩耗,一见休休,只会抱住她嚎啕大哭:“孩子,这是命啊!老天爷已经安排好的,逃也逃不掉的…”
    倪秀娥抬眼望苍天:“曹桂枝,你说这是四宝的劫数,我已经烧香磕头了,你为什么还不保佑他…”
    休休想到这里就会止不住的流泪,灏宇安慰她,说了很多好话,休休一想自己已是烦着他了,再凄惨惨悲切切的样子怕是不妥,也就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只是显的有点沉默寡言了。
    如此过了几天。灏宇正在陪休休说话,有宫人进来禀告:“轺王爷,太子有请。”
    灏宇低头看休休,见她眼帘闪动了一下,便笑道:“上回你去那一次,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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