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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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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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财主哈腰说,不心疼,不心疼。赈济乡里,应当的。任凭你及时雨发落。

鹿地说,我军在府上多有打搅,吃了你家小米数十斗,按我军纪律,吃饭给饭钱。他刚要说欠条在管家手里的时候……

易翠屏默契配合,捧着两百银圆向鹿地一举说,大哥。鹿地就明白了,他说,这是二百块的饭钱,你带回去吧。

任财主连连后退说,不敢,不敢。司令救小女之恩未报……

鹿地说,领着女儿回家去吧。易翠屏把钱硬推给任财主,送他们一家走了。

任财主一家回到马各庄,进家门发现有生人在家,门口有带枪人的站岗。原来,赤本三尼、刘仙舟进青龙山追剿节板斧来到马各庄的。任财主家当了指挥部。

任财主在自家门口被拦住。他说,这是我的家啊。

管家出来悄悄说,家里住着日本人。任财主一听愣了,哎呀,这可是冲着及时雨来的啊。他把家眷安排在邻居,他亲自到石崖村给及时雨报个信。

任财主惊慌失措地跑到石崖村,向鹿地报告敌情。话音未落,村外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15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一卷

一阵风

(15)

众将领发奋港北村

起义军为雄滦河边

鹿地的抗日联军前哨和赤本三尼、刘道尹的鬼子警防队在石崖村外交了火。陈参谋长拎起盒子枪,要亲自上前沿说,刘仙舟送上门来,今天非宰了他不可。

王殿答应一声正欲跑出去执行命令。

鹿地拦住说,参谋长,这一仗可不能打。

陈六人问,为啥?

鹿地说,敌人的兵力是日军一个联队,宪兵队一个中队,警防队一个团,况且都是经过训练的。我们呢,刚刚组建,战斗力不如人家。打,是要吃亏的。我们抗日打的是游击战,有一条原则: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陈龙插嘴说,刘马弁杀了我妈,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今天,报仇的时机已到,活该他这个老杂毛送上门来。

陈六人训斥儿子说,司令思考大事,小孩子家不准插嘴。

节板斧说,诸位,要说杀刘仙舟,我和你们一样。可是,现在是作战,棋输一步错。司令说得对,我们要避敌锐气,不能打。王殿说,兵贵神速,快决定吧!

鹿地说,我意,为分散敌人兵力,我们分两路撤退。一路由参谋长率领九总队向东转向南打入铁道南;一路由我率领四总队向北转移,然后,我们在路南港北一带集合。

陈六人传令分两路撤离石崖村。

前脚走了抗日联军,后脚鬼子就进了村。顿时,鸡飞狗跳,牛跑人藏。家家嘭的一声关了大门,嘭嘭的关门声此起彼落。鬼子瞄着抗联的影子串街过。他们发现抗联一股向北,一股向东逃走了,报告给指挥官。大叫驴刘仙舟忽闻陈老六向东流窜,他咬牙切齿便追东去的一股。赤本三尼追北路及时雨及节板斧的四总队一股,追到腰带山脚下,天就黑了,回首望云中,双雁落遥空。

赤本三尼带队撤到丰润县城,派小股日军监视腰带山方面。赤本三尼在县城受到县长及顾问官以杀猪宰羊以及左家坞老酒的款待。反正自己不掏腰包,拿野猪还愿,猪羊多多的杀,酒大大的灌。鬼子顾问官为了献殷勤就亲自动手杀猪宰羊,杀人不眨眼的佐木杀猪羊那更是不在话下。杀猪,猪乱叫。杀羊,羊不叫,羊说,老佐,你的刀磨快一点,擦干净,免得我感染日本人的毒。

赤本三尼刚把烀熟的羊腿送到口中,忽报,岩口闹起便衣队,抗联一部攻入玉皇庙警察所。赤本三尼命遵化县警防队出击。可是,不久警防队被鹿地、节板斧吃掉。赤本三尼坐不住了,即刻率日军赶到玉皇庙附近的铁厂镇压,却没见到抗联的影子。

赤本三尼犯了捉摸,难道抗联北去的一股是虚,东逃的一股是实?吆西,及时雨狡猾狡猾的。于是,赤本三尼派出主力东去增援刘仙舟。

碎影舞斜阳。大叫驴刘仙舟正瞄着南国象陈老六、狮子座王殿的九总队穷追不舍。他在马上大喊着追,士兵们的两条腿拼命地奔跑。喊的轻松,跑的吃力。刘仙舟不停地埋怨士兵不肯卖力,叫陈六人、王殿这股子过了铁路就不见了。

时值盛夏。高粱乐,玉米长,没了人,像堵墙,谷子疯,黍子狂,地里猫下千把百人那也是看不见的。刘仙舟累得人也乏了,马也困了,天也黑了。他的侄子刘韬把刘仙舟迎到滦县县城,当佛爷供起来。刘仙舟由卫兵侍候着洗了脸,洗了脚,卫兵泼了洗脚水,他直不起腰来,痛得呲牙咧嘴又哼哼,仿佛日本歌伎痛苦的演唱。

金丝猴刘韬说,叔叔,这征伐的事交给我就是了,何苦你亲自来。小小的高、陈二犯量他也成不了气候,我来收拾他们给叔叔解恨。

刘仙舟说,你别说大话了,不怕风大扇了舌头?上次被人家捉了去,不是你?

刘韬说,上次是上此,这回可不是上次,吃一堑长一智。

刘仙舟说,哦,你多派些耳目,到城南一带发现他们立即回来报信。刘韬答应,当夜派出了一批密探。像烧饼上撒的芝麻,遍布铁路以南各地。

密探陆续回来,都说没有。刘仙舟犯了琢磨:难道陈老六向东一股是虚,向北的一股才是实?陈老六啊,陈老六,你这个兔崽子到底在哪儿?

陈六人、王殿顺利地过了铁路,摆脱了刘仙舟的追击,沿滦河南下,入夜进入故乡小陈庄。他推开尚未烧尽尘土飞扬的家门,突突惊飞了一群野鸟,野猫跳墙逃之夭夭,老鼠吱吱地掐架,到处都是蜘蛛网,鸟笼子被人踏扁,鸟儿不知是飞了,还是死了。他习惯地吩咐,掌灯,没人应。王殿寻了半截蜡烛点燃,简单忽拉一下椅子上的土请参谋长坐下。隔壁听到陈家有了动静,过来看时,原是陈会长回来了。消息传开,人们奔走相告,都来陈家会会当年的会长。特别是那些会长的手下,受了一年的窝囊气,今天可有了抬头的日子。顿时,全村家家户户屋顶冒起炊烟,为千把百弟兄造饭,烧洗脚水。隔壁子为陈六人等司令部的人们包饺子切面条,就像过大年三十一般。

陈老六端起张哈的饺子碗感慨说,叶落归根,小陈庄是我的根。王总队长,我们从这里出发,转了一个大圈又回来了,一去一来一样吗?

王殿说,参谋长,今天是怎么了。

陈老六说,在石崖村时,我就想说。当初我们被刘仙舟逼走,总想着杀死刘仙舟,报仇报仇,现在我们转回来了,想着的可不只是杀死一个刘仙舟了。

王殿说,说得好,我们心里装着的一条就是发奋为雄,抗日救国,复兴中华。我们扛着的一面旗帜也是发奋为雄,抗日救国,复兴中华。我们一举一动,整军经武还是发奋为雄,抗日救国,复兴中华。

陈老六说,当初我和高司令……

王殿说,参谋长想念司令了。

陈老六说,我们两个从团总到抗联司令,从联庄会长到参谋长的经历,有众位兄弟的提携相助,拉纤的,推车的,众星捧了月。这都多亏遇上了及时雨。

山中岁月,海上心情。天亮了,他们心中也亮起来了,产生精神上的第一次飞跃。

由会长到参谋长,村里的人们刮目相看了,来投的挤破了门。他的那些团丁下属数百人发誓加入抗联。这些弟兄们都是经过他亲手教出来的神枪手,神刀手,神棒手,成了他的精兵,编入参谋长的直属卫队,陈龙出任卫队长。消息传开,周围各村的青年人百余名来投陈老六,编入王殿的九总队。这时,来人报告:鹿司令到达港北村,陈六人立即发兵港北。

一时会唱歌的港北村热闹起来了,已经成了路南起义的中心。一阵风扬出去一把黄土,立即来投的络绎不绝,一下子编成了六总队,七总队,八总队,十总队,特务总队,卫队加上节板斧王殿两个总队,总共三万余人。鹿地任命了各总队长,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宣布停当。陈虎急了,他说,鹿司令,爹,我呢?我干啥?

鹿地说,你有文化就留在司令部当秘书长。陈虎乐了,笑着跑出去喊着,我当秘书长了。

易翠屏说,这孩子。回眸冲鹿地一笑。

鹿地说,翠屏啊,你就给我当参谋吧。我可发现了一个人才。

易翠屏说,鹿哥,我就是看着你,平安无事,我就心宽了。大哥,顺利的时候,可要有危机感啊!不可大意。我注意到滦县县城那边……

清晨,天有细雨微风。易翠屏一顿脚就生了一阵风,一位披蓑衣渔家打扮的老翁,出现在港北唐家门楼抗联司令部门外,神色慌张地向门里张望。陈老六看见,出门鞠躬问道,老人家,有啥事吗?

渔翁说,不好了,马城来了保安队、警察,老鼻子了,还有马队,拉得满街都是马粪马尿人屎人尿,真成了名副其实的马城了。他们在马城吃早饭呢,看样子是冲鹿司令你们来的,躲一躲吧!

陈老六说,谢谢老人家。转身之际,渔翁就不见了。陈六人恭手向四方拜了三拜说,谢各路英雄豪杰相助,大事成矣!

陈老六向司令报告了敌情问,是打是走?

鹿地沉思说,敌人兵力多少,装备怎样,带队的是谁,要靠我们去侦察证实,要知己知彼,才能打胜仗。于是,他命王殿派人去马城侦察。

王殿说,头一次我去吧。

鹿地同意,又嘱咐说,多带几个机灵的,遇事相机处置。

双枪手王殿带一个侦察班十几个人,个个都是精明强干的枪手,他们化装成赶马城集的庄稼佬儿,头戴酱蓬篓,腰系黑布带,枪掖在衣内腰里,扛柴的,担粮的,推独轮车的,骑毛驴的,随赶集的人群向马城走来。

马城是唐明皇时为了疏通滦河水运而建立的,元代为了从倴城运粮,拓宽唐代开凿的这条河槽,从滦河向西通清河、溯河。马城历史悠久,一千二百年兴盛不衰。集上除了卖月亮的没有,卖啥的都有,镇上座商铺子林立,大街两边出地摊的脚脚儿都是。刘韬的保安队一到,镇上就乱了套,小摊收了摊,铺子关了门,只有那几家饭馆被迫开了业。

马城南河槽上有座小桥,是入马城的必经之路。如今桥上保安队放了三个岗,检查过往行人。王殿一行到桥头看到这般情形,下了驴。驴见了三个穿绿颜色军装的,有点眼生,就情不自禁地放开嗓门大叫。王殿摩挲着毛驴说,安静,安静些,不要怕。眼盯着桥上想辙过桥。

恰在这时,一位青年农民过桥,保安队问,干什么的?农民说,上集买药。又问,从哪儿来。回答,多渔屯。又问,多渔屯?多渔屯、小陈庄是高陈二犯的老窝,你是便衣队的探子?装起来!

三个保安队按着青年的头装进麻袋,扎紧麻袋口,青年在麻袋里挣扎大呼大叫,老总我是好人呐,老总饶命,我妈病重等着我抓药回去,老总饶命。保安队们全不理会,三个保安队把枪靠在桥栏杆上,抬着麻袋就要往河里扔,夏季河水满槽,桥下河水翻腾,投下去就被大水冲走。

王殿急中生智,上前一步说,老总,且慢动手。

保安队厉声问,你是干啥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王殿嗖的一声抽出手枪,他说,我是专打作恶的。其它侦察员跑到桥上缴了三支步枪,打开麻袋口,放出青年来。王殿说,去吧,给你妈抓药去。

侦察员们抖开三条麻袋把三个保安队装进麻袋,扎紧麻袋口。三个保安队也觉得麻袋里头不好受,呼爹叫妈。麻袋说,你们才知道有妈?晚了。

王殿问,你们是什么军?有多少人?你们当官的是谁?保安队不说。王殿不得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说,你不说就投下河里喂王八。两个侦察员抬着一个麻袋放在桥栏杆上。麻袋里的保安队也呼叫大爷饶命。王殿一挤眼,侦察员搬了块大石头,一松手便掉下河去,就像瓶子掉到井里,发出咚咚的声响。王殿又问另一个,你说不说。麻袋里的保安队只好一五一十说了实话,王殿写了一张纸条。上写:此桥是祖宗造,此河是祖宗开,没心肝的别过来。落款是一群庄稼佬儿。他把条子别在装保安队的麻袋上,迅速撤离。

王殿数人一路疾行回港北村,向司令、参谋长报告,到马城的保安队骑兵三百,警察步兵二百,指挥官是刘韬。鹿地一听乐了,送到嘴边的肉还不吃吗?他和陈六人二人计议已定便调兵遣将,在滦河西岸洒下了天罗地网。

金丝猴刘韬的五百士兵在马城吃饱喝足,军马也加了料,饮饱了水,便令开拔向港北进发。顿时,马队、步兵三路纵队摆开,出村,过桥,前卫班发现三个士兵被装入麻袋,立即报告大队长刘韬刘大人。骑马走到桥边的刘韬,命令打开麻袋,放出人来。他们说是五六个赶集的把他们装进麻袋,又有士兵把那张狡猾的条子呈给刘韬看。他着重把〃别过来〃三个字重复了几遍。心中自以为是:嗯,几个庄稼佬儿想阻挡我过河,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不让过来,偏要过来,不理他,开路。

杜参谋说,大队长,请三思而后行,也许是便衣队的激将法。

刘韬那是驴三件上菜板,越扒拉越硬。他说,是又咋样?还能把我……几个便衣队把你吓成个鸡毛栗子。他们是手下败将,我们兵强马壮,马到成功,捉拿逆贼,就地正法。再言退兵扰乱军心者斩立绝。

杜参谋是王殿的相好,曾暗中协助营救陈会长出过力。今天,他怕及时雨、陈会长、王殿哥们儿吃亏,就借机规劝刘韬退兵。但,刘韬耳朵里塞鸡毛,听不进去。杜参谋不敢再言退兵,心里骂刘韬不知好歹。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保安队、警察开路了。他们沿着滦河西岸的公路拉开一字长蛇阵,缓步而行。

雨过水明霞,潮回岸带沙,日头正毒。庄稼佬儿正钻进高粱棵里耪三遍。今天有点格路,地里咋这么多耪地的人呢?杜参谋看出这里有勾当。但,他不说,何苦找那个狗屁呲呢。在马上的刘韬那理会这些蛛丝马迹。他正想着马到成功。突然,高粱地里的庄稼佬儿放下锄头拿起枪,向保安队开枪射击。枪一响,警察就乱了套。这二百警察都是高老蔫、陈老六的部下,当初被刘仙舟收编当了警察。如今,高团总、陈会长拉队伍抗日救国,他们就想投奔抗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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