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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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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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子镇口,第一道治安军的卡子架着机枪,卧着小炮,岗哨游荡。一个当头的喝道,站住,从哪疙瘩来?到哪疙瘩去?

村长上前躬身说,长官,我是乡长,营长大人要我们乡出民工,我带来了三百多人。请分派活吧。

哼了一声的头,他一个个检查先头几个抗锹的,拍打拍打人们的肚子和后腰。村长怕被他们看出破绽来,出漏洞,惹麻烦,就跟着头的屁股后头说小话,老总,都是正经的庄稼佬儿,吃糠咽菜,肚子里没啥油水。我这里有几张联合小票,买盒烟抽吧。

岗头见钱眼开,又急着下岗,检查了几个就拉倒了,说,放行,放行。

村长把一队人领到治安军营部门前,等待派活。另一队民工就在街上慢慢地转悠,等待命令。指挥这次战斗的豹天和蒲公英进镇就一头扎进一家小饭馆。老板是八路军的联络员。他一抬头见豹司令来了,装不认识,大声吆喝,二位请了。他上茶,上菜,上大饼,悄悄说,镇上有些变动,传说要来一个团长,他们都比平时可机灵多了。加小心。豹天说,那都是给他们的上司看的。

突然,一位治安军的官走进饭馆来了。老板大声说,二位慢慢用着。旋即和那位军官打招呼,哦,金副官,请,来二两,我这儿有新进的北平二锅头、徐水的刘伶醉、衡水的老白干、青龙都山的贡酒、浭阳老酒、邯郸大曲、沧州御河春……应有尽有。金副官,今日来个一醉方休?

金副官说,随便你了。

老板一听又是嘴皮子上抹石灰……白吃,尽管如此,也不能慢待,就大碟子小碗地摆了一桌子。请金副官享用。金副官自我感觉良好,其实就是营长的扒拉子。可是,他却拿营长当他的挡箭牌。他猛吃猛喝了一阵之后,老板搭讪说,金副官,再添点什么?金副官打着饱嗝摆手说,吃饱了,吃饱了。记在孙营长的帐上。

老板无奈,又搭讪说,孙营长咋没来?他开拔了?去打八路?

金副官说,八路被皇军十万精兵消灭了,剩下个把的土八路在山旮旯子哭呢,哪里还有八路?

老板说,前几天,从四十里铺传来枪炮声那是咋回事?

金副官说,那都是谣传,放屁添风,听拉拉蛄叫唤还许不种地了。说着掏出手帕来抹抹油嘴,朝豹天那边瞟一眼就走了。老板送到门外,回头又和豹天搭讪说话。

豹天说,我们也吃饱了,都记在孙营长的帐上。

老板赔了笑说,哦,都是孙营长的朋友,好说,好说。

豹天和蒲公英出了饭馆就直奔治安军营部。哨兵把步枪一横说,干什么的?

豹天看见金副官在岗楼里坐镇,就给蒲公英使个眼色。蒲公英明白。立即上前和哨兵说,金副官是我侄小子,你叫他来见我。

金副官出来一愣,不认识。蒲公英像老相识似的悄悄说,这位是我们的二掌柜,是来同孙营长商量那笔买卖的。现在,货已经到手了。

金副官怕岗哨听见传出去,人言可畏,小声说,进来谈。

在岗楼里金副官抱怨说,你们怎么搞的,耽误了两天。孙营长对你们不守信用老大的不满。好,你们来了就进去当面银子对面鼓地去谈。

金副官自告奋勇地把豹天和蒲公英引进孙营长的办公室里,并附耳如此这般地说了些什么。大概是说烟土生意上的事。孙营长吩咐,你在门外把守,没我的命令,天王老子也不准进来。

金副官一听两个答应,乖乖地出去。

孙营长打量眼前这二位,咋看咋眼生。他问,你们是哪疙瘩的,我咋不认识?

豹天说,孙营长,你不是到处找我们吗?干我们这一行,你有钱,我有货,何必相识呢?

蒲公英凑到孙营长的面前说,这是我们的二掌柜。

孙营长堆笑说,哦,是二掌柜,失敬,失敬。不过,你们大掌柜不来,不好开价啊。

豹天说,这可是冒险的买卖,我们大掌柜名气大,树大招风,怕是不方便,就派我们来,同孙营长当面交涉。

孙营长心里划魂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问,你们的大掌柜是哪一位?

蒲公英说,孙营长一定要问,那就不瞒你说,我们的大掌柜不是别人,就是及时雨鹿地。

孙营长大惊,啊,我的妈呀,八路,八路。

他掏枪的时候,蒲公英早把手枪死顶在孙营长的后腰上。蒲公英麻利地下了孙营长的枪说,你下令,全营徒手到大街上集合,修筑工事。

孙营长叫道,金副官。

金副官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事,一头扎进来,豹天就下了他的枪。

孙营长说,快,快,全营到门外集合,不要带武器。

金副官是干啥吃的,一碰他脑袋脚尖就动。可是,他不敢违令,孙营长在那扣着,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呢。他跑出去吆喝着传令,他一边喊一边跑到后院,拉起孙营长的马,出后门,走小胡同,出镇一口气就逃到大寨据点。

在大寨据点歇了一宿的十团长王庭灏认识金副官,在清河军官学校他们是老师和学生关系。金副官说,老师,双城子又丢了。

王庭灏和日本顾问官都直眉愣眼了。此时又有几个丢盔解甲逃出来的治安军士兵呼啦呼啦地挤进大寨据点。王庭灏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士兵说,我们只听营长有令,到门外集合。突然,街上那些民工、柴夫、轿夫、车夫、马夫、吹鼓手、女八路一抖落披风,怀里抱的就是机枪,把我们包围了,缴了我们的枪、炮、子弹,人家一划拉一个营就这样没了。

王团长问,八路有多少人?

金副官说,我就看见俩。听话音是他们的大掌柜及时雨鹿地。

王团长一哆嗦,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又是他?他揪住一个士兵的衣领问,你看见了几个?

逃回来的士兵说,海了,遍地八路,也数不清有多少,反正民工也是八路,八路也是民工,女的也是八路,男的也是八路,房上房下,镇里镇外,大街小巷,脚前脚后,到处都是八路军。

王团长不知如何是好,没到任就丢了一个营,怎么向总监大人禀报,是直说,还是瞒着点?

治安军十团长王庭灏提着心向总监打电话,报告双城子已失,又丢了一个营。他的位置在大寨据点,请示如何行动?

在渤海的治安军总司令、总监殷克唐接了电话就嘬了牙花子,暗骂八路军司令鹿地真厉害,连着吃掉他一个团一个营,并且还在不断地吃,好大的胃口。岂能容他这样吃下去。他发一发狠从玉田县拨给王庭灏一个加强营,命他速去平安城解救四团。治安军四团也被八路军围个结实。

肩负增援四团任务的王庭灏有总监给撑腰,他就连声答应。放下电话一鼓作气,重新调整兵力。传令三屯营的半拉营速向大寨靠拢。提拔金副官当营长,集合从双城子据点逃过来的士兵,凑齐了一个营的架子,不足一百人。名义上十团在大寨有三个营,其实,只有一个半营多一点。新拨给的一个营远在玉田,约定在玉田北部西龙虎峪集合。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遵化到玉田是跨县行军,可不能马虎大意。他接受四十里铺的惨痛教训,计划从大寨出发,经新店子、刘备寨、沿着果河西行。大军未动就派出几组尖兵班先行。

王庭灏带队出发了,他是走一步探一步,不冒一步险,宁肯慢,不乱窜。他们走到刘备寨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王团长一惊,哎呀,刘备寨地势险要,村子的南北两侧是高山,大山夹着个刘备寨村。不能盲目地通过。他问金副官(现在是营长了),村北的那个最高的是什么山?

金营长说,是刘备山,海拔300米,山顶有个刘备庙,庙里有个刘备像。

王团长问,我王某今日遇到蜀汉昭烈皇帝,是凶是吉,是福是祸?

金营长说,照我看是福。村北的那个山原本叫牛背山,村名就叫牛背寨。不知几百年前,庄稼佬儿们图希沾汉室宗亲刘备的光,谐其音(牛背和刘备)就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今天,我们也能沾刘备的光。他在三国是个常胜将军。您王团长就是刘备,八路军就是曹操。有昭烈帝保佑,我们就不怕八路军了。

王团长听了很入耳,哪个经上说,心诚则灵,于是,他一面向刘备山作揖;一面命令,在刘备庙里宿营。

金营长立即传令占领制高点……刘备山。

69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二卷

一棵草

(69)

蒲公英坐等刘备寨

副司令巧算梁子河

治安军三个营展开战斗队形向刘备山进攻,他们以为山上除了刘备泥塑像之外,没有人烟,是个空巴拉,就直腰挺胸没有防备地跑着上山。当然,打这种没有对手的战斗时,团长、顾问官、营长、连排长们都冲锋在最前沿,显示他们的英勇、果敢、身先士卒,不怕死,(因为刘备只会舞双剑,不会使用枪炮手榴弹)死不了。可是,他们跑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从山顶上泼下雨点般的子弹。日本顾问官第一个中弹身亡。接着就死的伤的倒了一大片。没死的都如潮水般地后退,一直退到山下的一个坟圈子里,借助死人的土堆和灵魂的掩护和壮胆才喘了一口气。

王庭灏命令集中火力还击。顿时,两挺重机枪,一门小炮同时开火,打得山石乱飞,山土迷漫。炸塌了刘备庙,把刘备泥像炸得千疮百孔。气得张飞瞪圆了眼珠子。炸得关羽丢了赤兔马、偃月刀。马说,多么幽静的旅游环境被你们破坏殆尽。罪过,罪过!

王庭灏恐惧地望着刘备山顶,骂刘备吃里扒外,却保佑八路军,白给他作了揖,烧了香,磕了头,捧了脚,溢了美,真没面子。骂他的尖兵班没长眼,耳朵短,叫他又吃了大亏。日本顾问官死了,他不心疼。少了一点紧箍咒。只可惜刚拼凑起来的这点人马。今天又稍瓜打驴,损失了一半。现在增援四团全指望玉田那一个加强营的兵力了。可是,他们远在玉田。于是,他命令撤,向西玉田方面运动。

他这个撤字刚出口,刘备山上的八路军下山猛虎一般冲了下来。冲锋号,嘀嘀哒哒,枪声,霹雳巴拉,手榴弹,轰隆哗啦,刺刀,闪闪烁烁,杀声,惊天动地。

王庭灏在金营长的护卫下向西狼狈逃窜。又丢了一部分士兵和枪械。他们逃过了刘备寨,一直向西。在他们经过一个大坎子时,又从那边射来猛烈的机枪子弹。接着八路军像旋风似的刮过来,横扫落叶,王庭灏顾脑袋不顾屁股地抱头鼠窜。

指挥战斗的八路军副司令豹天命令停止追击。打扫战场的时候,蒲公英、孙景华和白兰雪指挥战士们拣枪拣炮,押解俘虏。检查尸体中有没有王庭灏,却发现一具日本军官的尸体。熟习日语的白兰雪翻开尸体的衣领,找到每个日军身上都有的那块铜质椭圆形的认尸牌44号,才知道他就是日军顾问官内山少佐。

白兰雪笑道,他是死定了,你看,他是44号,中文的四和死是谐音,死就是死。

蒲公英说,那有这回事?

白兰雪说,你不信,他们信的恶(蝎虎)。4号、14号、24号、34号、44号都与死相连,所以,日本军人都不乐意摊上这个4。摊上两个4的就更倒霉了。日本鬼子都怕死。

豹司令从此经过时,听他俩说得津津有味,问道,你们讨论什么话题?

蒲公英说,司令员,有一具日军少佐的尸体。

豹天说,命令俘虏掘墓坑,把敌人的尸体就地掩埋。

白兰雪说,司令员,日军少佐的尸体不能埋,他们必定来取尸体拉回去火化。

豹天一听,打个愣沉说,有理,有理。于是,他脑子一转,生成了一个新的作战计划。他约蒲公英、孙景华、白兰雪、陈虎、蔡妞一群指挥员扎进小屋述说他的思想。以往我们打了一仗就撤退。敌人也摸透了我们这个规律,他们还以为我们打完仗就走。今天,我们就不走了,等他们来。

一棵草蒲公英说,我从白兰雪那得到启发,敌人一准来。我们就来一次反常。

豹天说,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反常就是奇。敌人可能是从平安城来,我们埋伏在敌人的必经之路。我们摆出这样一个阵势。你们听好。蒲公英和白兰雪带区队的一半人,埋伏在梁子河村大街两侧的房顶上;一半人由景华同志带领埋伏在黎河东岸;陈虎带一营埋伏在马各庄;我和蔡妞带青英支队埋伏在张各庄东的小山上。注意:小山上的机枪不打响,全线伏兵不准出击。现在我们就转移,像真的一样撤退,一直向东,后半夜再回来,秘密进入各自的阵地。明白了吗?还有什么疑问?

大家说,明白。

圆圆的血红太阳懒懒地伏在西方的地平线上,司号员吹响了集合号,八路军列队,立正稍息报数的口令声此起彼伏。起步走的口令一下,刷刷的脚步声向东移去。

通信员给豹天牵了马。豹天没有上马,他回头看见几个治安军伤员架着一个重伤员也跟着队伍走来。豹天说,担架。他把那个不能走的伤员扶上担架。

伤员说,谢谢长官!

豹天问,你愿意去哪?

伤员说,我打了八路军,负伤被俘,八路军军医还给我包扎了伤口,我跟您豹司令走。

豹天说,欢迎。欢迎治安军弟兄都参加八路军抗日救国,复兴中华。

部队出了村,一片荒野,一股子治安军俘虏正在埋葬他们伙伴的尸体。豹天走过去。俘虏们放下手中的活儿,要见见豹司令这个神奇的人物。豹司令传的可蝎虎,可真是闻豹丧胆。今日一见,也和我们平常人一样,有鼻子有眼,一个脑袋两条腿,两个耳朵一个嘴。他咋就那么大能耐?

豹天说,喂,治安军弟兄们,掩埋好你们的伙伴,记住他们的名字,做好了标记,做完了这些事,你们就回去吧。报告你们的长官,并通知他们的家属,何苦给鬼子卖命,命就有一条,丢了可就找不回来。

俘虏们说,谢豹司令宽大了我们。

豹天又看一眼日本顾问官的尸体,生时威武,死时就很狼狈,呲牙列嘴真难看。叫他的亲爹亲妈看见,该当如何?当他灵魂回国的时候,他就成了天皇的英雄。其实,谁见灵魂什么样?是方的还是圆的?是长的还是短的?豹天脱下他的军大衣,盖在日军顾问官的尸体上。他没有灵魂,只有躯壳。

他问,有没有你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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