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朝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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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朝那些事儿-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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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亲人,是他的干儿子李元胤。
  这个干儿子,是李成栋在河南时,收养的一个孤儿。
  在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人是很容易偎依在一起,抱团取暖的,杀人如麻的李成栋也不例外。
  对这个干儿子,他一直就有一种超越血缘的亲情。除了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心外,学习也没放松,即使在戎马倥偬的岁月里,仍没耽误过对这个儿子的培养教育。
  他曾请过许多著名的学者,对这个孩子施以严格的家教。
  和同龄的孩子一样,李承胤读过的书,无非就是那一册又一册的儒家典籍。
  但就这让人诅咒了上千年的四书五经,承胤同学,却从中读出了其真正的内涵。
  这内涵就是——丈夫处世、仁义为本;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因为教育有引导内心方向的力量,李元胤对于父亲的降清,曾经是那么地耿耿于怀,闷闷不乐。
  在“九州生气放风雷、万马齐奔势可喜”的非常时刻,他大义凛然地对着父亲慷慨陈词:“我华夏从少康至今,三千余年,虽时有衰微,但终能屡仆屡起,继而复兴;我大明深仁厚泽,远过唐宋;我先帝又为国捐躯,天下敬仰……”。
  “现在,金声桓将军在江西揭竿而起,所向披靡,焦琏将军又血战收复两广七郡;天子虽居广西一隅,但将相拥戴,舍身相随……”
  “这些都说明我大明不死、大汉不亡,父亲如果起兵响应,事成则封侯拜将,事败也忠义千秋!”
  李元胤同学发自肺腑的一席话,竟说得李成栋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就在李无胤言犹在耳时,李成栋的另一个亲人——爱妾赵氏,则直接举行了“尸谏”,用生命的代价,为这次策反工作,划上了悲壮的句号。
  赵氏,是从松江府,千里迢迢,赶来与李成栋鹊桥相会的。
  在自北向南一路行途中,赵氏目睹的,是一幕幕鲜血沥沥的残像;耳闻的,是一声声人心思汉的呼声!
  “家妇亦知亡国恨,愿效子归滴血花”,团聚之夜,赵氏在一五一十,讲述完路上的所见所闻后,便劝自己的丈夫,效法江西,担当起天下的兴亡。
  李成栋说道:“一旦起兵,不但你生死难料,且松江的百口家人,立马化为冤魂,你让我如何是好!”
  赵氏闻之漠然,夫妾一夜无眠。
  次日,在李成栋外出之际,赵氏写下血书,拔剑自刎。
  血书中,赵氏最后一次规劝丈夫——驱逐异族,光复汉疆!
  闻讯而来的李成栋,伏尸大哭。
  哭罢,他对前来吊唁的部下叹道:“难道我等七尺男儿,反不及一妇人乎?”
  至此,他已身无退路,心无旁鹫!
  1648年4月15日,几度犹豫、几度彷徨后的李成栋,终于在广东举起义旗,正式与满清政府一刀两断。
  在他反正后的一个月内,他松江的百口家眷,全部被清政府杀害;巨额家产,也没收殆尽。
  李成栋反正时,对自己的“欢喜冤家”——佟养甲,颇为关爱。
  不但不杀,还把这次反正功劳的一部分,挂在了佟的名下,每次发布文告政令,都拉上这位“政委”一同署名。
  李成栋的确是个能力实力“双佳”的特殊人才,在他的领导下,广东是全境反正,没有出现像江西赣州那样的“钉子户”。
  李成栋反正后,首先要处理的,就是广东地方政府与永历中央政府的关系。
  他是个“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人,投降后对清政府的态度如此,反正后对永历政府的态度,也是如此!
  他不但第一时间派出使者,向永历帝汇报广东反正情况,而且请皇帝陛下移跸广州,所需费用,一概由广东承担。
  对于李成栋在广东的反正,永历帝先是“莫名惊诧”,然后就是“莫名狂喜”。
  因为这将意味着,不但来自东边的危胁消除了,而且广西广东连为一体后,他和手下的大臣们,将不必再过那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怀着无比愉悦的心情,永历帝带领着他的班子,由广西南宁起程,向广东进发!
  在路上,他下诏封李成栋为广昌侯,佟养甲为襄平伯,升耿献忠为兵部尚书。
  在桂林时,大学士瞿式耜等向永历帝提醒:“若朝廷迁至广州,势必为反正官员操纵,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一句话吓醒梦中人,想想在武冈刘承胤那里,低眉顺眼、忍气吞声的日子,心有季悸的永历帝,马上改变了到大城市广州,谋求发展的念头。
  他以“还于故都,居中指挥”的名义,“英明果断”地将此行的终点,定在了他的登基地——肇庆。
  虽然隐隐约约感到了怀疑的目光,但已下了忠君报国决心的李成栋,还是派出李元胤到梧州“迎驾”。
  1648年8月1日,永历帝带着自己的“流亡政府”,终于回到了故都肇庆。
  李成栋率广东的“反正高干”及社会贤达,于郊外迎候并朝见天子。
  粗中有细的李成栋,考虑到永历帝远道而来,囊中羞涩,便在宫中预先淮备了一万两白银,以备皇帝赏赐之用。
  看到白银的永历帝,想起了武冈被“索饷”的经历,心中陡然涌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感动!


第二十五章 昙花一现
  “病变”的政权
  李成栋在广东反正后,南明永历政权的实际控制区,由广西一隅,迅速扩张到广东的全部,江西、福建、湖南的大部。
  又有几百万的人民,重新在大明灿烂的阳光下,过上了“穿我汉家衣,复我汉家发”,自由且有尊严的生活。
  但这种快乐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南明的百姓就发现,在永历政府的领导下,他们的幸福指数,实在是降低降低了!
  为啥?
  因为在南明的社会生活中,令人恼火的“三多”现象,正一点点侵蚀着百姓的利益,剥夺着百姓的幸福。
  这“三多”,一是“官多”。
  在永历帝回驾肇庆,革命前景一片光明的大好形势下,各种“作官势力”如雨后春笋,蓬勃而出。
  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或自夸有“组织地下抗清运动”的功劳,或自称有在敌人面前有“忠贞不二”的气节,或自表有“反正救国”的贡献,请永历政府在对他们在表彰奖励的同时,能量才使用,以“民”代“干”。
  为扩大“选民”的基础,永历政府对这些人才闯开大门,来者不拒。
  结果,弘光朝“都督满街走,职方贱如狗”的丑剧,又一次在永历朝上演。
  二是“为国奉献”的机会多。
  南明百姓发现,自从“大明旗帜高高飘扬”在身边的那一刻起,他们“为国奉献”的机会,就成倍成倍地增多了。
  先是服兵役的机会多了。
  因为“反正三巨头”——金声桓、王得仁、李成栋,都是外来户,本身都没带多少兵来。
  尤其是李成栋,他征服广东主要依靠的,仅是自已的四千“秦军”,和郑芝龙的降兵。
  自从他反正伊始,“不堪忍受其虐待”的郑芝龙降兵,在施福、施琅带领下,跟他连声“bey—bey”都没说,就跑到福建投郑成功去了!
  没办法,为了完成“中兴大明”这一艰巨而光荣的使命,这“三巨头”只能实行本土大征兵。
  在大征兵运动中,金王两人在江西征了二十多万兵,李成栋则分两次征了近四十万兵。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尔名”,赣粤的父老乡亲,忽然有了一个“拿起武器,报效国家”的大好机会。
  征了兵,还得提供后勤保障呀!
  这“三巨头”只能继续开动国家机器,又从民间,先后征发“民夫”二百多万人次。
  汉族人不够征了,就征少数民族的,反正“爱国不分民族”呀!
  征完了人,又从老百姓的家里,无偿地征收了弓刀、铳炮、火药、盔甲、骡马等大量作战物资。
  官多兵亦多,必然会催生下“第三个多”——税多。
  养活大小“干部”需要钱、打仗需要钱。
  另外,对皇帝陛下也不能太吝啬了,多少也应给点皇室经费吧(每年六万两白银,确实不算多)。
  各方都需要钱的结果就是——南明百姓,勒紧裤带,节衣缩食,家家纳税,户户捐输。
  南明“群众”的日子,过得很苦,南明“干部们”的日子,过得也不轻松。
  因为他们,不久就无奈而痛苦地看到:
  在南明新生的躯体上,三个严重的“病变组织”,正在快速地长大、扩展。
  第一个“病变组织”——“各自为政”。
  永历王朝不算大的地盘,实际被八个强人分割着。
  李成栋管着广东(含海南岛)及广西梧州,金声桓、王得仁拥有江西大部,何腾蛟占着湘中湘南,堵胤锡据着湘西。
  瞿式耜名义上统揽广西军政,但行政范围却仅局促于桂林,广西的其余部分,则被陈邦彦霸着。
  郑成功,则是孤悬在福建同安、厦门的两块“飞地”里,与中央政府的关系是——只奉朔,不奉诏。
  这些“独立自主”小政权的存在,使永历“全国一盘棋,打败多尔衮”的口号,就只能停留在书面计划上,直到最后被“全国另一盘棋”的清政府,打得再次踏上逃亡之旅。
  第二个“病变组织”——“君权旁落”。
  “君权旁落”这个问题,是一个需“一分为二”看待的问题。
  如果君权,旁落到了一个“想做大事,能做大事,不出大事”的人(比如伟大的改革家张居正)手里,那对国家、民族、人民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但如果君权,旁落到一个处处以公权谋私权的人(比如伟大的阴谋家严嵩)手里,那带来的危害,你就掰完手指头,继续掰脚指头数吧!
  永历帝的君权,恰恰就旁落到一个类似严嵩的人——“小阴谋家”马吉翔的手上。
  跟随永历帝一路逃难的马吉翔,本来是一个有过犯罪纪录的小官。
  但因该同志具有极强的协调联络能力,天生就是一个“办公室主任”的好材料,因此很快就得到永历帝的青睐和信任。
  永历帝以“护驾有功”,封马吉翔为文安侯,官拜锦衣卫都指挥使,使其逐渐成为南明国内,能左右皇帝思想及行动的“第一人”。
  对于这一点,连现在南明的“第一强人”李成栋,也“身”有感触。
  李在隆庆朝见永历帝时,为显示自已“尊君爱君”的诚意,专门将广东全省及广西梧州的官员名单,造册一份,交于皇帝。
  他想用这种行动,表示自己治下各级官员的任用、更换,完全将由永历帝“乾纲独断”。
  但不久他就敏锐地感觉到,能够“乾纲独断”的,并不是皇帝陛下,而是皇帝身边,那个掌握着签字“一枝笔”的马吉翔。
  一日上朝,马吉翔对他说:“皇帝念你手下的各位将领反正有功,准备予以封赏,请把名单拿来,我来操作。”
  李成栋郑重其事地开出了名单,‘w‘r‘s‘h‘u‘。‘c‘o‘m‘呈递给马吉翔。
  马吉翔为显示自已“非同一般”的能力,就当着李的面,挥毫泼墨,“缮写奏疏封进”。
  不一会儿,永历帝就完全按马吉翔的奏疏,下诏封杜永和、阎可义等人或为侯,或为伯。
  事后,回到住所的李成栋,感慨叹息道:“人传马皇帝,我尚不信,今日见之,此言不虚,权臣当道,中兴大业,凶多吉少!我舍母弃子,若事不成,九泉之下,如何相见?”
  自此,他对朝堂上的马吉翔之流,由尊敬改为卑视;对永历中央政府,也由希望变为失望。
  第三个“病变组织”——党争不断。
  这是因为:
  君权旁落的结果,必然是派系林立。
  派系林立的结果,必然是党争不断。
  党争,对于明朝来说,也算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传统政治项目”了。
  自从嘉靖皇帝“疏于工作,忙于养生”以来,党争便进入一个辉煌发展的阶段,120多年来,推陈出新,薪火相传,可谓是“党争恒久远,遗臭永流传”。
  永历朝的党争,主要两党之争。
  一党由“东来的反正功臣”组成,该党外有军人李成栋撑腰,内有虎头袁彭年、虎皮刘湘客、虎牙金堡、虎尾丁时魁、虎爪蒙正发充当打手,一时间兵强马壮,锐不可挡。
  因其中楚人居多,故该党被称为“楚党”。
  另一党为“西归的扈驾元勋”组成,外有霸占广西的陈邦彦、据守湘西的堵胤锡为援,内有宠臣马吉翔、“技术太监”庞天寿(善长造火炮那位)、阁臣朱天麟、吏部侍郎吴贞毓掌权,力量虽逊,却个个身处中枢机关,实力也不可小觑。
  因其中吴人居多,故该党被称为“吴党”。
  瞿式耜、何腾蛟本来是两个“无党派”人士,但因长期受陈邦傅、堵胤锡挤压,只得投到楚党的门下,寻求庇护。
  在“道德层面”上,楚党认为吴党是小人当政、搅乱朝纲、祸国殃民;而吴党则认为楚党曾剃发降清,属朝秦暮楚、为臣不忠、为人不贞的狡猾之徒。
  前期两党相争的焦点,主要是兵马、钱粮及地盘。
  后期两党相争的核心,是如何开展与农民军(大顺、大西军)的合作上,楚党主张“纯洁阶级队伍”,宣扬与农民军“合作无用论”;吴党则主张不择手段,一定要把“农民兄弟们”拉到抗清的这条船上来,用“农民兄弟”的胸膛来挡住清军的马刀。
  就其是非对错而言,前期的楚党,对多于错,后期的吴党,公大于私。
  就其斗争激烈程度而言,前期是楚党得势,盛气凌人;后期是吴党崛起,反攻倒算。
  争来斗去,结果仍还是对应了那个流传千古的寓言故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多尔衮终于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调动起大清一切可调动的力量,最后将吴楚两党“一网打尽”!
  一个有“严重病变组织”的人,寿命是注定不会长久的。
  那么,一个有“严重病变组织”的政权呢?
  四星殒落
  一个政权,政治与经济上的“病变”,必然会带来军事上的“溃烂”,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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