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儿个，可是累了一天了。”
原本见锦绣张口，金霞也没有放在心上。锦绣一直都是木讷的，有些过于迂腐了，金霞从来就没有将锦绣放在眼中。然而，这一次，在听完锦绣的话后，金霞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
这一次，她是好心办坏事。
“锦绣姐姐，这，这可怎么办啊？我没有想到味道会这样浓厚……”金霞一边说，一边就拉了锦绣的袖子，“熏完之后，我也觉得味道太大，还开了窗子通风。没有想到，都这么久了，香味也没有减淡多少。”
想到姑娘今晚或许会睡不着，金霞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她倒不是忧心明湘的身子。只是觉得，以姑娘最近的性子，若是她睡不好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一定也不会睡得多好。
一夜不睡倒也没有什么，可是，若是姑娘还有其他的招数……
再怎么不受宠，姑娘也是这顾府中的嫡长女。就算她真的打死了一两个奴婢，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太太，都不会说什么吧？
想到这一点，金霞只觉得冷汗湿衣。
锦绣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她听了金霞的话，只觉得有些奇怪，“已经通过风了？门窗之前一直都是开着的吗？”
金霞急忙点点头，“开着的，一直都开着的。夜色降下来，才将将关上。不信姐姐可以问问未央。”
未央点了点头。窗子她一直都开着。
好在不是夏天，就算门窗开到很晚，也不会有蚊子飞进屋子中去。
锦绣沉吟一会儿，正准备说话，却听到屋子中传来明湘的声音，“锦绣，进来倒茶。”
“哎。”锦绣应了一声，又抱歉地看了金霞一眼，快步走了进去。
未央瞧了一眼她的背影，转身下去了。今个儿晚上，不是她当值。姑娘若是有吩咐，自然会唤她。倒是没有必要站在这院子里吹夜风。
金霞站在院子中，望着锦绣的背影，跺了跺脚，也跟着赶了上去。
“锦绣姐姐，我来我来。”金霞一边说，一边由锦绣的手中抢过茶壶，殷勤地倒了一杯茶水，小心翼翼地送到明湘的手边，“这茶奴婢让人一直温着，温度刚刚好。”
☆、第二十一章 疑惑
被抢走了手中的活，锦绣也没有说什么。她见明湘什么表示都没有，便自觉站到了明湘坐着的椅子后边。
对金霞的示好，明湘依然不发一言。她从金霞的手中接过茶盏，正要往嘴里送，却突然停了下来。
金霞眼巴巴地望着明湘，见她动作一停，心头就是一跳。“姑娘怎么了？可是茶水太烫？”
刚刚她明明用手试过温度，并没有觉得多烫啊，姑娘怎么……
“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你去换一壶茶水来。”明湘放下手中的茶盏，淡声吩咐道。
金霞见明湘只是吩咐她重新沏一壶茶水，也没有什么处罚，脸上一松，欢喜地捧着茶壶下去了。这样的好东西，姑娘不要，那可就是她的了。
屋子中再没有其他人，锦绣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姑娘，可是那茶水有什么问题？”
明湘摆了摆手，却吩咐了她另外一件事情，“你现在下去问问那些小丫头们，看看金霞今儿个都在院子中做了什么。若是有人肯说，你便让她待会儿到我屋子里来。”
锦绣心中一凛，仿佛明白了什么。然而，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朝着明湘福了福身，转身掀了帘子出去了。
大厅中只剩下明湘一个人。她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间，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还真是迫不及待，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看来，原先的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这熏香原本就是没有问题的。刚刚那壶花茶，若是平日里单独喝，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当两者混合在一起的时候，便成为了毒药。
天长日久，那毒素聚集在人的体内，达到一定的程度，便可以要了人性命去。
就像那日她在里哥儿院子里所遇到的情况一样。
看来，她们还是不死心。同样的招数，竟然又用了一次。不过，这一次，倒是只针对她一个人了。
明湘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狠戾。她原来以为那些人顾忌了刘夫人，好歹会收敛一些。没有想到，刘夫人的青眼，竟然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她们，也是害怕的吧？怕她有一天翻身了，会找她们的麻烦。
不过，她们也算聪明，想出的法子也算是不着痕迹。若她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豆蔻少女，只怕完全躲不开这样的算计。
可惜，她不是。
在林府掌家那些年，她也没有白白浪费。在林府后宅浸淫了那么多年，这点儿小把戏，根本就不够她看的。
她早就知道了，有些香料虽然单独用没有害处，然而混合起来，却是另外一番光景。若是运用得当，想要做到杀人于无形，也不是不可以。
今儿个她们虽然是算是找对了方向，然而用的手法却太拙劣。齐氏赐下来的香实在是味道太浓，很容易便让人产生疑心。另外她们所选择的两种香料，非要让人吸收之后，才会在体内作用。若是像她一样，根本就不碰那茶水，这法子便也没有什么作用。
顶多让人头疼一会儿。
不过，她们虽然没有得逞，这样的行为却是惹怒了明湘。
她重活一世，原本就是回来报仇的！现在，她还没有什么动作，那些人却已经接二连三地出招。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她们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明湘心中冷笑。
她现在虽然实力不济，却也不是当真就奈何不了她们。狗咬狗的戏码，她也不介意看一看。
正想着应该如何将那些人引出来，明湘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重新沏了茶的金霞。
她小心翼翼地将茶盏送到明湘手中，十分紧张地注意着明湘的反应。
这一次的茶水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明湘小小地啜了一口。
金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一壶茶水是谁送过来的？”明湘记得十分清楚，她的院子中从来都没有用过那样的干花。
金霞脸上就露出慌乱的神情来，“也是太太今儿个赐下的，说是您和六姑娘一人一份。”
“姑娘可是不喜欢那茶？”飞快地看了明湘一眼，重新低下头去。
“花香太浓了，不适合晚上喝，以后有机会白天再泡吧。”
金霞听了，心中就有些不满，低低的应了一声。然而，安静了没一会儿，金霞还是有些不甘心。她抬起头来，看着明湘张了张嘴。“姑娘，若是……”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突然进来的锦绣打断了。“姑娘，奴婢回来了。”
明湘点了点头，又看了金霞一眼，“行了，这儿也不用你伺候了，下去歇着吧。”
姑娘又只要锦绣伺候！
金霞愤愤地看了锦绣一眼，满心怨恨地下去了。
被金霞一瞪，锦绣就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她心中惦记着明湘交代的事情，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等金霞的脚步声远了，锦绣才凑近明湘的耳边，悄声禀告，“姑娘吩咐的事情，奴婢都办妥了。有两个小丫头，奴婢让她们等到周围的人都睡了之后再来。”
明湘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有人感到疑惑了？”
这个时候去问周围的人金霞今儿的动向，确实有些怪异。
“大家都觉得，是奴婢和金霞之间有了矛盾，故意想要找茬。”锦绣说着，忍不住就笑起来。
朱门大院中，丫头之间的斗争从来也不少。这个时候，反而可以拿来做掩护。
明湘便也勾起嘴角来。
只怕众人的这种印象，是锦绣故意营造出来的。
接下来的时间，主仆二人倒没有再交流。一个捧了本书，慢慢看着。另一个抱着针线，在灯下纳着鞋底。
时光在静谧中流逝，夜逐渐深了。锦绣挑了挑灯芯，站起身来，轻声劝道，“姑娘，夜深了，别看书了，伤眼。”又望了望窗外，“那两个小丫头应该也要过来了。”
话音才落，屋子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两道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奴婢青烟，柳儿求见。”
☆、第二十二章 敲打
明湘闻言，合上手中的书，抬起头来朝着锦绣点了点头。
锦绣立刻会意，扬声应了一句，“进来吧。”
两个小丫头先行谢过，这才低着头，撩了帘子恭敬地走了进来。
见到明湘，两个小丫头头也不敢抬，见过礼之后，便垂着头站在一边等着吩咐。
看两个小丫头规矩，明湘心中就有些满意。“你们两个知道金霞今儿都干了什么？”
闻言，青烟就福了福身，低着头回道，“回姑娘的话，奴婢今儿个就在院子中当值，众人午歇的时候见到金霞姐姐出了一趟院子。”说到这里，青烟顿了一顿，见明湘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这才接着道，“未时差一刻才回来，手上拿着一包茶叶，经过奴婢的时候，奴婢闻到她身上有股香味。”
这样说着，就嗅了嗅鼻子，“就是和姑娘屋子中现在的香味一样。”
那便应该是拿着熏香和茶叶了。
“奴婢也瞧见了，”看青烟说话了，柳儿也开了口，“奴婢今儿刚好去厨房那儿帮忙。回来的时候瞧见金霞姐姐从太太院子的方向走过来。”
听见这话，明湘的心中一动。若是单单只瞧见金霞从那条路上走过来，可不能就说明她是去了齐氏的院子。毕竟那条路可不是只通向齐氏的院子，若是要去大房和三房的人，也必须从那条路上过。
这个柳儿，故意点出齐氏，是什么意思？
“你可是亲眼见着金霞出了太太的院子？”明湘眯了眯眼。
柳儿没有想到明湘竟然会接她的话，闻言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寒颤，“奴婢，奴婢是自己猜的。金霞姐姐是太太的人，奴婢瞧着姐姐从那边走过来，便以为……”
便以为是齐氏那边过来的？
明湘冷笑。
什么时候，奴婢的臆测也可以随便在主子面前嚼舌根了？没有根据的话，也敢乱说？
柳儿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明湘了，她却知道，姑娘现在很不高兴。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消退，柳儿张着嘴，呐呐地站在一边。
青烟瞧着，大气也不敢出，头垂得更低了。
“你以为？”明湘看了柳儿一眼，“你并没有亲眼看见金霞从太太的院子中出来，对吧？”
明湘的声音轻轻的，柳儿却觉得全身发冷。她算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姑娘恕罪。”柳儿腿一软，整个人朝地上扑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一边说着，柳儿一边举起手来，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打去。
一时间，屋子中只听见耳刮子的声音。
明湘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冷冷地看着。等到柳儿的整张脸都肿起来之后，她才慢慢挥了挥手，“行了，这次就算了。以后，可得仔细着些。在这院子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不用我再教了吧？”
柳儿急忙磕头谢恩，“不用不用，奴婢省得的。”
示意锦绣拿出一瓶跌打损伤的药膏来，明湘脸上才微微带了一丝笑意，“你也不用战战兢兢，只要你恪守自己的本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柳儿才站起身来，闻言，又跪了下去。“奴婢明白。”
看她态度良好，明湘也没有再为难她，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行了，你先下去歇着吧。待会儿睡之前将药膏涂在脸上，明儿个早上红肿便会消退了。”
柳儿又感恩戴德了一番才退下。
屋子中的人少了一个，又见识了姑娘的手段，青烟心中也有些紧张起来。
这一次不待明湘说话，青烟就向着明湘跪了下来，“若是姑娘不嫌弃，青烟愿意誓死效忠姑娘。”
明湘轻轻勾起嘴角，“哦？誓死？”
青烟毫不犹豫，“青烟愿为姑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不管这府中有多少个主子，青烟只知道，五姑娘才是青烟的主子。”
锦绣就动了动嘴唇，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她的脸上却是显出一丝动容来。
明湘并不相信誓言。前世的时候，林长卿为了得到她，不知道发了多少誓言。然而，他就是违背了，又怎么样了？老天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若是誓言真有效果，那林长卿应该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比起誓言，明湘更相信自己。
“记住你今儿说过的话。”心中那样想着，却也懒得解释，明湘不在意地转过眼去，“若是你哪天忘记了自己的话，我自然有很多种法子帮你想起来。”
明湘的声音轻飘飘的，青烟却丝毫不敢怀疑她的话。她重重将头磕在地上。额头与地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额头上红肿一片，青烟却面不改色，“青烟谨记姑娘教诲。”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明湘就看了一眼锦绣。
锦绣立刻会意。她笑着朝着青烟走了几步，将青烟从地上扶了起来，“地上凉，起来吧。若是病了，伤的也是姑娘的心。”
听锦绣这样说，青烟也不敢怠慢。
锦绣却是扶着青烟往门外走去，“夜色深了，你明儿个也要早起，下去歇了吧。”
青烟一边跟着锦绣走，一边就看了明湘一眼，见她并未阻止，这才放下心来。
“今儿的事情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快要走到门口，青烟听到明湘的声音突然就从身后传了过来，“以后有事，我会让锦绣去找你，平日没事，你该怎做还是怎么做。记得多看着些金霞。”
青烟顿了顿，撩了帘子走了出去。
锦绣只等再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才慢慢走进来。
“姑娘惩治柳儿，是故意给青烟看的？”锦绣一边轻手轻脚地服侍明湘洗漱，一边笑着问道。
今儿姑娘还是真是气势逼人，就连她也给吓了一大跳。若不是她一直服侍着姑娘，锦绣几乎要怀疑刚刚的姑娘是不是被人给替代了。
锦绣倒是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姑娘，您真要用青烟？”锦绣有些担心，“奴婢查过青烟的背景，她是家生子，也从来没有参与过府中的斗争，但是……”
“但是却也从没得罪过任何势力？”
“姑娘怎么知道的？”锦绣有些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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