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明湘说得这样严肃，未央和锦绣不禁都有些紧张起来。她们两个相互望了对方一眼，然后咽了一口口水，也肃穆了神情，十分认真地看着明湘，“姑娘有话请讲。”
“若是我真的要嫁入那什么王府，你们是去还是留？”明湘认真地看着未央和锦绣，“不要急着回答我，好好地想想。若是你们跟着我过去了，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日子。若是想要留下来，我就去找老太太给你们安排一个去处。想来，我这个顾府的大功臣，这一点儿面子，她们还是会给的。”
明湘无声地笑了笑。
未央第一个哭了出来，她上前两步，拉着明湘的袖子不肯松手，“不管如何，奴婢是一定要跟着姑娘的。就算姑娘嫌弃奴婢，奴婢也不会离开。哪怕姑娘要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要跟着去！”
未央说得斩钉截铁。她从小就伺候着姑娘，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姑娘的日子。突然间姑娘让她离开，那样的生活，她未央从来都没有想过。也不想要去想。
她不愿意改变。
姑娘到哪儿，她就去哪儿好了。反正，这一世，她是跟定姑娘了。
锦绣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她看向明湘和未央的眼光中有些羡慕。
和未央不一样，她是后来才过来服侍姑娘的。时间并没有未央服侍姑娘那么似长久。虽然她一直都很崇拜姑娘，但是很显然，姑娘和她之间还没有产生像和未央之间一样那么深厚的感情。姑娘虽然倚重她，但看向她的时候，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然而，锦绣也是想要尝试的。虽然未央偶尔会鲁莽，但是从来未央考虑事情的出发点都是姑娘。出了什么事情，姑娘也是完全信任未央的。
锦绣也想要这样被姑娘信任。
但是待在姑娘身边的时间还没有达到那么久，姑娘就抛出了一个问题出来。
若是姑娘嫁了，她是要跟着姑娘走呢？还是要留在府中？
锦绣扪心自问。
大概是锦绣沉默的时间太过长久，得到了明湘保证不离弃的未央就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锦绣，你怎么了？”
未央有些不能够理解锦绣的沉默。
这么简单的问题，锦绣为什么要想这么久？难道。她是不想跟着姑娘了吗？听说那个王爷性子也不怎么好，锦绣大概是不想跟着过去受苦吧。
这样想着，未央的脸上就露出有些鄙夷的神情来。
“我说……”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明湘就对着她摇了摇头，“未央，不要干扰锦绣。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不管锦绣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出来。都是锦绣自己的事情。所以。不能够因着自己的情绪而去干扰她人。
前世的时候，锦绣也在她决定嫁入林府前犹豫过。那个时候她心中不快，虽然锦绣后来到底跟了她一起过去。却也在她心中种了一根刺。
直到后来，锦绣为她而死，她才明白，锦绣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背叛过她。之所以犹豫。也不是她曾经想过的原因。
见姑娘发话了，未央便撅了撅嘴。站到了明湘的身后，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明湘也不着急，吩咐未央给她洗漱，一边静静地等着锦绣的答案。
“姑娘。奴婢很羡慕您对未央的感情。”良久，未央都快要帮明湘洗漱完成，锦绣才慢慢开口道。
明湘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转过脸来。看了锦绣一眼。
她知道，锦绣有话想要说。而锦绣最后的答案，也会在这番话结束之后。
“奴婢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也不够灵敏。因着服侍您的时间不长，也不能够做到像是未央那样，有时候只需要您的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您的想法。”
“您有自己的主见，事事都做的很好。您对奴婢们也很好。这些奴婢都看在心里。但是，奴婢还是羡慕。因为，奴婢觉得，您对未央的感情和您对奴婢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奴婢在您身边时间还不够长的关系。”
“就像这一次，您提出问题来，未央第一个冲出去表明自己的立场，不离不弃，奴婢也很是羡慕。奴婢没有未央那样的勇气，也不够勇敢。但是，您知道吗？未央在质问奴婢的时候，奴婢心中是很高兴的。”
“因为，这样让奴婢感觉，未央将奴婢当成是一家人。觉得奴婢的犹豫有些不可理解。但是您却没有。您跟未央说，应该要让奴婢自己考虑。”
“奴婢知道，这是您一贯的贴心，不想让奴婢将来后悔。但是，姑娘，若是您也和未央一样，对着奴婢皱眉抱怨，‘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奴婢觉得自己会更加开心。”
锦绣抬起头来，眼中已经堆满了泪水，“姑娘，奴婢也想待在您的身边，可是，奴婢好怕，怕您根本就不需要奴婢。奴婢不怕到底前方会有什么样的困难等着。只要在姑娘您的身边，奴婢觉得就算是日子再苦，也是甜的。”
锦绣一口气说下来，“所以，姑娘，奴婢的答案是，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姑娘您嫌弃奴婢，奴婢也想要待在姑娘您的身边。”
似乎是将心中积藏已久的话全部都吐露出来了，锦绣有些喘气。她的鼻子红红的，眼泪也在蔓延。
明湘就有些震惊。
一直以来，锦绣都是冷静理智的一个，而且，她很少有这般激动的情绪。原来，是她忽略了，锦绣内心也有这样多的想法。
“姑娘，奴婢想要呆在您的身边。”锦绣颤抖着声音又说了一遍。
未央也忍不住掉泪，“臭锦绣，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傻啊，我还羡慕姑娘待你的感情呢。你比我聪明，也比我能干。大多数时候姑娘都是吩咐你去做事情。我都还没有嫉妒你呢，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锦绣就有些怔忪，“嫉妒我？”
明湘皱了皱眉，将内心的酸软压制下去，掏出手帕来，笑着给未央和锦绣擦脸，语气就有些抱怨，“真是的，我左右不过是问问你们，想拿你们一个准话而已。瞧瞧你们，都做什么呢。”
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也不怕别人瞧见了笑话你们。
主仆三人正在温情之时，却听见一个小丫头在院子中间脆声问道，“五姑娘可在屋里？”
月季迎了出去。
“五姑娘正在梳洗呢，你是？”那个小丫头面生地紧，月季就多问了一句。
“奴婢是二太太屋里的金兰，现在奉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吩咐过来请五姑娘。”那个小丫头羞涩地笑了笑，解释自己的身份道。
未央的脸色就白了白。“难道是已经定下来了。现在就要告诉姑娘？”
她听闻是老太太和二太太齐氏派过来的小丫头，就有些胡思乱想。
明湘拍了拍她的肩，笑道。“这个倒不是。”若是真的定下来了，两家应该会直接交换庚帖之类的，倒是不会现在就告诉她这件事情。所以，老太太和二太太齐氏这个时候叫她过去。绝对不会是因为她要嫁给王爷的事情。
不知道又出现了什么新情况。
明湘想着，又听着月季朝那个小丫头笑道。“……你且等等，我进去禀告姑娘一声。”
月季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姑娘，老太太和二太太那边使人过来请您了。”月季隔着帘子轻声说道。
明湘早已听得清清楚楚，闻言就看了未央和锦绣一眼。站起身来，应道，“知道了。我就来。”
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未央和锦绣往外走。
见到了那个叫金兰的小丫头。明湘也没有多问，跟着她就向着老太太的寿安院走过去。
现在还没有到请安的时辰，老太太和二太太齐氏这个时候就将她唤过去，那么她们想要说的事情，应该是十分严肃的。同时也应该是十分严重的，严重到她们都等不及要见到她。
明湘心中有疑问，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
未央和锦绣虽然心中着急，但是看着明湘镇静的模样，她们便也逐渐安静下来。
姑娘都不着急，她们两个更是不能够因此而换乱。若是拖住了姑娘的手脚便坏了。
未央和锦绣相视一眼，努力将自己心中的不安给压了下去，也学着明湘摆出一副沉静的神色来。
寿安院也不远，不一会，明湘便已经看到了老太太的主屋。
“姑娘且等等，奴婢先去禀告一声。”金兰回过头来，对着明湘笑了两声，见到明湘点头，匆匆向着主屋去了。
没有多久，兰芷便迎了出来。
向着明湘使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兰芷笑道，“五姑娘来了，老太太和二太太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了。”
兰芷在向明湘透露着讯息。
明湘转了转眼睛，瞬间明白了兰芷的提醒。她朝着兰芷笑了笑，又多问了一句，“可是明湘来得晚了？”
“不晚，不晚。只是老太太想姑娘了。”兰芷脸上的微笑不变，“老太太接到贵人的帖子，可是吓了一跳呢。”
明湘心中一动。
兰芷告诉她，老太太接到了贵人的帖子。能够在王爷面前依然称为贵人的，大概也只有戚萧文这个镇国公世子了。戚萧文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和被忌讳的王爷相比，自然是戚萧文身份更高。
明湘就有些奇怪，若兰芷所说的贵人真的是戚萧文，那么他这个时候写了帖子过来，是要干什么？
这样想着，明湘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主屋外面。
“姑娘请。”兰芷撩开了帘子，朝着明湘福了福身。
明湘便走了进去。
“五丫头，你过来了？”老太太笑着对明湘招手，“快些过来。”
倒是比平常更加热情。
明湘心中的疑惑更加多了，然而，她却只是依言走到了老太太身边。同时，又不着痕迹地望了二太太齐氏一眼。
虽然齐氏极力掩饰，但是明湘却仍然是从齐氏的眼中看到了一些嫉恨。
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惹到她了。
明湘就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已经仔仔细细将明湘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心中满意，老太太便微笑着点头，“不错不错。五丫头今儿的装束也不错。”
这样说着，又嘱咐明湘。“待会儿，你可要好好表现一番。”
明湘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老太太笑眯眯地告诉她，“待会儿，镇国公世子会派人过来。你可要注意了。”
戚萧文要派人过来？为什么？
明湘只觉得，自己不过出去了一趟，就好像遗漏了什么事情一样。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脱节。她有些糊涂。
戚萧文想要干什么？
二太太齐氏就强笑道。“也是五丫头这样的人，镇国公世子才能看在眼中……”
老太太皱了皱眉，“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然而。眼里却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来。
明湘心中念头一闪，然而她却觉得好像又不是那样。
不管怎么样，等一会儿见到了人，应该就会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明湘这样想着。心中平静下来。
老太太看着就在心中点头。到底是她顾府的嫡女，这样的气度。就算是做世子妃也是可以的了。
本来，京官的嫡长女，这样的身份也不算低了。就算是高攀，也还是可以指望的。
只看世子的意思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虽然不至于度日如年。但是明湘内心也着实煎熬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等到老太太专门派出去的丫头回来报告说，人终于到了。不仅是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就连明湘也有一种心中石头落地的感觉。
来人是一个比较富态的妇女。穿的很是喜庆。明湘看到她一瞬间便知道了她官媒的身份。
这是要干什么？
这个官媒究竟是王爷派遣过来的，还是戚萧文派遣过来的？
老太太和二太太齐氏似乎也没有想到居然来的是官媒。一时都有些怔忪。
“您……”好在老太太到底见过大世面，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话语中就带了些微的试探，“您可是镇国公世子殿下派遣过来的？”
老太太心中也有些没有底。毕竟之前来提亲的，也只有王爷一个人。若是这官媒说自己是王爷派遣过来的，倒也没有多出人意料。只是，偏偏这官媒来的时间正是镇国公世子殿下在帖子上写的要过来拜访的时间。
那官媒显然也明白顾府之前发生的事情，闻言，只是对着老太太笑了笑，语气不卑不亢，“奴婢是镇国公世子殿下遣过来的。”
听到官媒自表身份的话语，明湘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
老太太也是一愣，然而立刻就露出笑容来，“原来是这样。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是为了揭过尴尬的场面话而已，到底哪里好，恐怕老太太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戚萧文突然就遣了官媒过来的行为也刺激到老太太了。
齐氏心中暗恨。
虽然说镇国公世子性子阴晴不定的名声在外，但是到底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少年，而且还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这样的人，要娶明湘。齐氏怎么想心中都不舒服。
“镇国公世子殿下派奴婢过来……”
官媒到底说了些什么，明湘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她只看到官媒的嘴一张一合的。
然而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大。
等到明湘回过神来的时候，官媒已经开始起身了。
明湘就听见老太太十分亲热的声音，“好的好的。之后一切都麻烦您了。”
竟然对官媒用上了敬称！甚至还亲自起身，将官媒送出门去。
明湘就撇了撇嘴。回过头，却看见锦绣对她微笑的样子。
“恭喜五姑娘，贺喜五姑娘。”兰芷脸上的笑容十分真切，“果然是好人有好报。”
明湘一愣。她根本不知道兰芷在跟她贺哪门子的喜。
齐氏正好走回来，看见明湘，就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没有想到，你倒是挺会勾人的。”
这话由二太太齐氏说出来却是不妥当了。然而，此刻老太太并不在屋子里，二太太齐氏也根本不怕兰芷会告状。又看了明湘一眼，二太太齐氏冷哼了两声。
明湘就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她心中却是闪过一个念头。
应该……不会吧？
戚萧文只是将她看做一个所有物，应该不会为了她做出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