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明湘和顾安宁在大厅外面躲着听了半天，心便忍不住越来越沉。
这哪里是商量，分明就是交易。
也不知道顾二老爷到底有什么把柄被抓在林府的手中，屋子中那族长的语气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若不是长卿这孩子死心眼，非要娶你们家的那个嫡长女，我也不会腆着老脸过来。”
顾二老爷笑得十分谄媚，“那是那是，五丫头的相貌和性子，自然是没有说的。连镇国公世子都对她另眼相看呢。”
“镇国公世子？”林府族长闻言，脸色终于变了变，沉吟了一会儿，也不再啰嗦，“长卿是我们宗族唯一的苗儿，他喜欢就喜欢吧，我这老头子就不多说什么了。你瞧着，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将两个孩子的庚帖交换一下吧。”
顾二老爷脸上就露出笑容来，“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明湘听了，唇上也没有了血色。她再也忍不住，在顾二老爷将话说满之前，冲了进去，“不，我不同意。”
“不行。”明湘冲进屋子，狠狠地瞪着正痴迷望着她的林长卿，“我不同意。”
林族族长和顾二老爷一下就沉下脸来，呵斥道，“这里还轮不上你来说话。”
明湘猛地转头，冷冷地盯着顾二老爷，“你这样，就不怕镇国公世子来找你的麻烦吗？”
“胡说什么，子女的婚事向来是父母长辈做主。你混账！”听了明湘的话，顾二老爷脸色就是一僵。
明湘冷笑，“做主？你真的不是在卖女？”
掩盖在事实上的假皮被一下子掀了起来，顾二老爷脸就有些抽动。“你给我滚回自己的屋子去，没有我的命令，一步不许出来！”
林族族长的声音就有些不阴不阳，“顾大人，草民虽然不是什么大贵之人，却也知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刚刚我们都已经谈好了，现在你是想要反悔么？”
一边说，一边就朝着顾二老爷做了个手势。
顾二老爷的脸色一下子青了，额头却是冒出汗来。
看来，顾二老爷果然是有什么把柄被林府给抓住了。林族族长刚刚那个手势，就是给顾二老爷的警告。林族族长向来是个老奸巨猾的，他现在是要将事情拍板了！
明湘心中一凉，却又感觉到有些好笑。
顾二老爷从来都是瞧不起商人的，现在却被一介商人给威胁……L
☆、第九十一章 救美
看林族族长不耐烦，顾二老爷立刻摇了摇头，“不会不会。我向来说话算话。”
明湘截住他的话语，“父亲，林府不过是一介商贾人家，您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以嫡长女下嫁商贾之家，您就不怕人家戳您的脊梁骨笑话您？”
顾二老爷是最爱面子的，为了自保，明湘只能朝着他的痛处猛戳。
“小小丫头，口气倒是狂妄。”林族族长冷哼一声，“看来，你是觉得，我们林府高攀你不起了？”
明湘盯着顾二老爷，没有理会林族族长。
林长卿听着明湘的话，脸色灰白一片。他知道她不喜欢他，可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看他的。
她竟然从来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她瞧不起他！瞧不起他！
“爷爷，走吧。”不忍再看明湘为难，林长卿拉了拉族长的袖子，“我不要娶她了，我们回去吧。”
“笑话，婚姻大事，从来只能由父母做主，哪儿有小辈跳出来指手画脚的？”林族族长吹胡子瞪眼，“都说顾家嫡长女贤名在外，现在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话是这样说，然而林族族长依旧没有打算放弃。他盯着顾二老爷，脸上似笑非笑。
毕竟这丫头在外头的名声不错，又认识那么多贵人，他们若是娶回家，只会有好处。
至于以后怎么对待，那就是以后的事儿了。
进了他林府的门，她还想翻出天来？笑话！
看到林族族长的神情，顾二老爷只觉得如鲠在喉。他既不想得罪镇国公世子，又不想让林府将他之前做过的事情捅出来。他心中很清楚。若是不将明湘嫁过去，林府绝对会生事儿。他以后的官途……
这样想着，顾二老爷心中一凛，打定了主意。
“胡闹什么，还不快下去！”顾二老爷皱了皱眉头，对着明湘吼。
林族族长脸上就露出笑容来。
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明湘转头看了林族族长一眼。“你手中大概是有父亲的把柄吧？不过。林老爷子，你林府做下的龌龊事儿还少么？就在前两天，好像还雇请了专门的打手去逼走同行吧？仗着朝廷有人。就敢无法无天么？”
“不过，你却没有想到，林府仰仗的靠山，也不是那么牢靠吧？林公子怕是才从牢房里出来……”明湘勾了勾嘴角。“若是比把柄，我手里也有不少证据呢。”
听到这里。林府族长脸色终于变了，他看向明湘的眼神就有些惊疑不定，“你！”
一个深闺女子，如何会得知这么多？而且。他们已经尽力将问题压下来了，怎么这个丫头还知道地这样清楚？连顾二老爷不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地一清二楚……
心思翻转间。林族族长看明湘的眼光就有些不同。
这样的女人，才适合做他林府的当家主母！
而且她还知道这样多林府的秘密。更是要娶进府里来。
“顾大人，今儿便是一个良辰吉日，不若我们两家今日就交换这两个孩子的庚帖吧？”
明湘就是一愣。
说了这么久，怎么又回到原地了呢？
顾二老爷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林府既然这样坚持，他也不好反驳。
“去，让你母亲将你的庚帖拿来。”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明湘，顾二老爷吩咐道。
林族族长却是直接从袖子中掏出了林长卿的庚帖。
明湘眼神一凛。居然是有备而来！
“我不去。”
顾二老爷也不逼她，他扭头看了一眼明湘身后的安宁，“四丫头，麻烦你去寻你二伯母过来吧。”
安宁动了动嘴，她为难地看了一眼明湘，到底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林族族长脸上就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只是，他这个笑容还没有展开，顾二老爷的脸色便变得诚惶诚恐起来。
“世子殿下。”
林族族长一惊，还以为顾二老爷在说笑。只是感受着架在他脖子上散发着寒气的匕首，林族族长彻底笑不出来了。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林族族长满腹怒气，却不敢大声说话，生怕那拿着匕首的人一个不小心，手歪一下……
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戚萧文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顾二老爷，“怎么，顾府要办喜事儿了？说出来，让本世子也沾沾喜气。”
看到戚萧文出现在这里，顾二老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颤抖着嘴唇，半晌，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能说什么？他府上要出嫁的是五丫头吗？看世子爷这阵势，恐怕他话音还没有落，脑袋就要分家了吧？
世子爷分明就是为了五丫头来的。
“没，没什么。”咽了一口口水，顾二老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林族族长脸色更黑，却根本不敢开口。
“没有什么？”戚萧文嗤笑一声，“那本世子怎么听说，顾大人要嫁闺女了？”
“这前头的姐姐们都没有出嫁，直接让妹妹出门，顾大人不愧为我朝栋梁。”
顾二老爷心中一凛，额头上冷汗不停冒出。世子这是生气了！
“本世子再问一遍，你顾府最近真的没有喜事儿么？”戚萧文扭头看向林府族长，“若是没有的话，本世子就办自己的事儿了。”
“明湘，到我这边来。”
脖子上架着匕首，林族族长就是想反驳，也不敢张嘴。
“顾大人被你抓住的把柄，你想要什么都好，不过，有些人的主意，你最好想都不要想。”看林府的人哆哆嗦嗦往外走，戚萧文又叮嘱了一句。
“是是是。”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还是这样大的官。
林族族长扯了林长卿，转身就跑。
同时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他还是少惹这林府为妙。
屋子里再没有旁人，戚萧文就看了顾二老爷一眼，“虽然是家事，但是本世子还是要提醒一句，规矩就是规矩，祖宗立下来的东西，顾大人还是遵守的好。”
听戚萧文这样说，顾二老爷背后就冒出一阵冷汗来。
这个意思，是要和他算总账了……
他张了张嘴，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来，“世子殿下教训得是。”（未完待续m。）L
☆、第九十二章 隐情
“教训倒是谈不上。”戚萧文冷哼一声，“本世子只是看在贵府五姑娘的面子上，给顾大人提个醒而已。若是越姐出嫁，只怕对五姑娘的名声不好。”
顾二老爷心中一凛。刚刚被那林家老头挟制，他倒是忘记这一茬儿了。五丫头行五，前头几个姐姐都还未说亲。若真按着那林家说的，先将五丫头嫁出去，先不说世子爷这边，就是同僚们知道了，只怕也会笑得他抬不起头来。
越姐出嫁，的确不合规矩。若是那些吃饱饭没事儿做的谏官们再参上他一本……
他也不用等林府要挟了，让圣上留下不好的印象，他的仕途便算是走到了尽头。
将其中的弯弯绕绕想了一个明白，顾二老爷越来越心惊。到了最后，竟然忍不住发起抖来。他恭敬地朝着戚萧文拱了拱手，“多谢世子救我。”
“贵府的五姑娘才华出众，本世子很是钦佩。这样的女子若是嫁入商贾之家，京中不少少年郎都要扼腕叹息。”戚萧文微微皱眉，“而且，五姑娘上头还有好几个姐姐，她年纪尚小，顾大人这般操之过急，不免让人疑心。”
顾二老爷心中发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今儿他算是犯了大忌。这位世子爷平日里看着好说话，但到底是圣上面前的红人，那可是不高兴就能宰人的人。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看重明湘丫头。
然而，顾二老爷到底是有些失望的。
毕竟世子爷虽然阻止明湘丫头嫁人，却并没有说出什么暗示，也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这位爷对他们家的五丫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要世子爷点头。就是让明湘做妾，他也甘愿啊。能够嫁进镇国公府，那是他们顾府祖上几世修来的福气。
“……顾大人，你认为呢？”久没有得到回应，戚萧文就有些不耐烦，他的眉头皱的更紧，看向顾二老爷的眼神也锐利起来。
正在心中盘算小九九的顾二老爷一惊。瞬间回过神来。他咳嗽两声。将自己的尴尬掩饰过去，这才讪笑着道，“世子殿下说的是。”
“这件事。的确是下官思虑不周。”
戚萧文没有应声，他盯着顾二老爷看了良久，久到顾二老爷里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好几轮之后。这才点点头，“顾大人是朝廷重臣。想来也不是不明事理的。话，本世子就说到这里，剩下的，还需顾二老爷自己琢磨。”
“五姑娘暂时借本世子。本世子寻她有些事儿。”戚萧文说着，也不看顾二老爷，扯了明湘的袖子就往外走。
顾二老爷心头大喜。眼中的笑意遮也遮不住，连声音都谄媚起来。“世子殿下请便，请便。”
又冲着明湘的背影叮嘱道，“五丫头，好好伺候世子爷。若是缺了什么，直接差丫头去取，不用回了。”
“记住了。”
自戚萧文进来，明湘便没有再说话。此刻，她的袖子被那人扯着，心中就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来。顾二老爷在背后叮嘱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心中。
她有些呆愣地盯着戚萧文的脖子，大概是因为急着赶过来，整个人便有些发热。即便休息了半晌，脖子上的红晕也没有退下。
他……大概是担心她的吧？
明湘咬了咬唇，低声哼哼道，“多谢。”
不管怎么说，这人都算是又救了她一回。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将那林府的人赶走，凭着她的法子，虽然也有可能达成目的，却免不了伤了自己。
刚刚她在气头上，连伪装也懒了，对顾二老爷说出的话可是半点儿不客气。没有戚萧文赶过来这一茬，不管婚约会不会定下，她挨罚是一定的。
“身子可好多了？”听到明湘的声音，戚萧文的步子虽然慢了下来，却也没有停止的打算。
明湘就是一愣。她最近没有觉得身子不爽啊，戚萧文这样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她什么？
“我上次送你回来，你脸色很不好。”看明湘不明所以，戚萧文便解释了一句，“原本我是想遣个太医过来的……”
明湘眼神一闪，突然无比庆幸，他到底没有让太医过来。若是太医真过来了，恐怕她现在就不会这样悠闲了。别说老太太，就是顾二老爷只怕也得将她严加看管起来。
走路怕摔了，站着怕累了。
“我没事。”单单只是想想，明湘便忍不住毛孔直立，她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这样说着，却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硬，好歹这人刚刚也救过自己，她还是带些感激的好。
寻思一番，明湘赶在戚萧文说话之前抢着开口道，“多谢世子爷关心。”
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做的不对。这样好像不能弥补什么，然而到底应该怎么做，明湘却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了。
戚萧文还是第一次看到明湘手忙脚乱的样子，他觉得有趣，眉眼俱弯，一点儿提醒明湘的打算都没有。
然而看了一会儿，眼瞧着明湘的耳根越来越红，他心知再不解围，明湘便要恼羞成怒了，这才笑着出声，“我明白我明白。明湘，你不用考虑那么多。”
在他的面前，她不需要拘谨。
尴尬之极，明湘也不敢抬头，闻言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两个人慢慢地走在顾府的花园中，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两个人虽然都没有说话，气氛却是难得美好。
“对了，林长卿不是应该在牢里么，怎么这么快？”走了一会儿，明湘调整好心情，抬头问道。
再怎么着，好歹是镇国公世子打过招呼的，京丞就这么糊涂？
戚萧文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倒不是他。”
若不是京丞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