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点点头,挥挥手,声音很沉:“你们先退出去,我们马上就来。”
黑衣人动了动唇,还想说些什么,他身后一人拉了拉他的衣袖,那黑衣人见钟鸣低着头,脸埋在阴影处,看不出什么表情,也只能作罢,转身和众多黑人退了出去。
在所有人都退下后,钟鸣把门打开,走进来,走近她,在距离她不到半米的距离又停下:“小雪,这次我再也不会食言,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殷雪不语。
钟鸣又上前一步,声音隐隐约约含着哀求:“小雪,你不愿意吗?”
殷雪还是不语。
钟鸣正失望,以为还是晚了时,看到殷雪倏然转身,然后上前一步牵上了他的手,只说了两个字:“走吧。”
声音很小很浅,甚至听不到任何的情绪,但是钟鸣却彻底的愕然了,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心中又惊又喜。
他望着她,想要看看她的脸,可她一直低垂着头,似乎并不想看到他,钟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至少现在他心里是激动的,是喜悦的。
她心中有怨,对他有怨,无碍,以后他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的补偿她。
他拉着她的手,高兴地道:“小雪,走,这里暂且还不安全,我们先离开。”
殷雪点点头,还是低着头。
钟鸣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住了满心的雀跃,低沉道:“小雪,边疆的苦,我无法用言语描述,但是你相信我,苦是苦了点,但我决不会让你再次陷入危险中,我会尽全力的保护你。”
殷雪还是点点头。
门外传来黑衣人的声音:“将军,快点,好似有人来了。”
钟鸣应了一声,手紧紧的拉着殷雪,殷雪回应似的也握紧了他的手,也在那一瞬间,钟鸣带着殷雪飞跃出去。
一路都是毫无阻碍,两人看到了地牢入口处的光线,也看到了守在那里的黑衣人,可是当他们即将到达入口时,守在入口的黑衣人皆大喝一声,快速的闪身,然后是兵戎相接的声音。
钟鸣心中一紧,回到地牢洞口,看到突然涌出来众多守卫,武功皆比之前的要好,和众多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钟鸣带上黑面巾,一边护着殷雪,一边杀出去,本来陷入战斗中的黑衣人见此,都闪身上来掩护他。
这样的血腥残忍的场面,即使殷雪再乔装,看了还是觉得害怕,她很想颤抖,但是她铭记着之前冥墨烈的话,只要她装的像,没有人会发现她的不对劲,只要出了这里,她以后都可以过得很幸福。
所以她竭尽全力的装得不害怕,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的。
好不容易出了洞口,身后的守卫还在穷追不舍,在混战中,有侍卫举着剑向她靠近,殷雪看着寒光冽冽的刀面,愕然了,站在原地没了反应。
她这样的反应,在钟鸣看来是不在乎生死了,已经清冷到什么也不在乎了,心中又痛又悔,心中的痛楚化成无形的力量,一时之间让众多侍卫不敢逼近。
那向她刺来的侍卫,则是被他一脚踢开,踹出好几丈远,横着身子落在树干上,吐出一口血,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死是活。
钟鸣紧紧地抓着殷雪的手腕,手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薄唇紧紧的抿着,面上嗜血无情甚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行人慢慢退出了包围圈,出了双翼王府的圈地,钟鸣才带着众人停下来。
冷声问:“可有伤亡。”
“没有。”众口同声,他们皆是跟着他驰骋沙场多年的大将,这么几个小侍卫哪里能伤到他们。
钟鸣点点头,这才看向身边一直悄无声息的殷雪,笑道:“小雪,我们出来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你高不高……”话还没有说完,眼睛倏然一闭,人竟然直直的倒了下去。
众黑衣人大骇:“将军!”
大家围拢上来,这才发现他的下腹竟然有血,有人扒开衣服一看,竟然是一条手掌长的剑口!
——
四王府。
宴会还在继续,大殿中央,是京城最近最出名的戏班在唱曲。
这样的曲调几人似乎都不怎么喜欢听,朝霞直接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蹦到了童雪霜那边,他们用膳的桌椅本身就是一人用的,冥墨尘和童雪霜共用一个,勉强还算够用,朝霞凑上来,那就相当的拥挤了。
童雪霜表情淡淡的,无所谓,冥墨尘不喜欢别人插在他和她之间,脸色有些阴郁。
以前在瑶城山庄的时候,因为有童雪霜在中间调和,朝霞和冥墨尘的关系暂且还算和谐,这次,两人之间有两年未有交集,又加上出了这么多事情,冥墨尘也恢复了正常的神智,朝霞对冥墨尘还真有些心怯,不敢像以前一样,强硬的抢童雪霜。
只敢像个小可怜一样,委屈兮兮的拉着童雪霜的衣袖,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对于童雪霜,她似乎从来没有害怕过。
童雪霜对于两人爱争抢她这样的事情,真是颇为无奈,她怎么就没发现她身上有那种吸引小女孩的潜质。
前世时,因为身份的原因,她从不让别人近身,小孩子小动物也畏惧她,不敢靠近她。
可是来了这异世,一切好像都反了过来。
小女孩不怕她了,就连小动物也爱靠近她。
当然,她说的小动物指的是兽人,说起他,童雪霜不免有些担心,上次之后,她一直未见到过他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以前身边一直有他跟着,现在没有了,她有时候还真的觉得少了些什么。
“雪儿?雪姐姐?”
身边同时传来两道叫声,童雪霜回神,看向身边的人,两人手上竟然都拿着一块糕点要她吃,都快凑到她嘴边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无奈道:“你们别闹了。”
童雪霜语气中的那份无力,两人都感觉到了,同时放下手,见她眉宇间隐隐约约有些阴郁,都有些担忧。
冥墨尘握上她的手:“雪儿,怎么了?”他本来无意与朝霞斗这些小孩子气,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逗她笑罢了。
童雪霜抬头,看到身边的朝霞也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心,她淡淡的摇头,只轻声道:“我在想他去哪里了。”
冥墨尘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安抚:“雪儿,他兴许自己有什么事情,自己先离开了,没事的。”
心里却在说,永远别回来才好。
虽然知道那个男人和她之间没有什么,但是有时候他还是免不了吃醋,想起这两年他不在她的身边,一直是那个男人陪着她,他心里就郁闷,挠心挠肺的嫉妒。
“雪姐姐,你说的是谁啊?”朝霞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在一边不甘寂寞的问道,想了想,又道:“雪姐姐,你只说是谁,我让皇阿玛和四哥帮你找,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们找不到的人哦。”
童雪霜只是笑笑,小姑娘对她的心思,从来是不加掩饰的好,让她挺意外的。
冥墨风坐在三人对面,而且中间还隔了温仪和冥墨廑,看到朝霞不时的在两人中间捣蛋,他扬唇一笑,转头看向身边的管家:“四福,把朝霞公主的桌椅搬到童姑娘旁边。”
“是。”四福领命走向三人,朝霞看到,高兴地咧开了嘴。
冥墨风接收到冥墨尘难看的脸色,只是淡淡的勾了勾,举了举手上的酒杯。
冥墨烈坐在一边,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他看着他们三人相处热闹的场景,自嘲一笑,低下头,又是一杯酒下肚子。
一夜从殿外进来,径直走向他,弯下腰,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他脸色一变,有些玩味的笑。
一夜站在他身边,等着他的指示。
半响,冥墨烈才抬眼道:“传令下去,全力追击罪妾殷雪!”
“是!”
一夜退下后,冥墨烈看着那方正在给童雪霜布菜的冥墨尘,扬唇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有太多无法疏解的痛楚,以至于连天地都为之震动了,叮叮砰砰的声音响起,是殿外开始下冰刨了。
冥墨风看着殿外雪水夹杂着冰刨落下来,又吩咐身边的下人在大殿内多加几个炭盆,一时之间,大殿内仿佛一点也没有受到了殿外恶劣天气的影响,暖意浓浓的,在大殿的中央,是两个火舞飞扬的炭盆,火星点点,把大殿内的一切都照的有些朦胧。
玲珑从冥墨风身后起身,朝他虚伏了下身,才道:“王爷,妾身有一个节目,不知可否呈上来?”
“哦?”冥墨风看过来,那方本来在和自己妃子说话的冥墨廑也看了过来,笑道:“嫂嫂还有什么新鲜的活动吗?赶紧呈上来啊,本皇子年年看这些,早就腻味了。”
玲珑笑笑,并未回他,只是看着冥墨风,冥墨风蹙眉,玲珑知道他一向不喜别人打乱他的计划,遂道:“这是家兄前几日跟妾身进献的,说是在燕国一代颇具盛名,希望王爷能够喜欢。”
听到是从燕国来的,冥墨风的面上更是不悦,不过眼神撇到童雪霜那方,看到她和冥墨尘旁若无人的亲昵,心中酸涩不已,闭上眼睛,道:“那就呈上来吧。”
现在,他只想看看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的!两人的相处让他只觉得是一把利剑戳进了心窝子里,反复的搅动,就是为了警告他,他没有了机会一般。
以前他或许还觉得自己有机会,那是因为她从未说要接受谁,一直保持着清冷的态度,可是方才梅花园里……
是的,刚刚那段定情的旁观者不止是殷蓉,还有他在看着……他本意是让朝霞破坏他们的独处,却不想朝霞满脸羞红的回来了,他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想,一追过去,看到的是那样的场面。
无人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才没有冲上去,对着殷蓉发的那通火,也不过是借机的疏解罢了,否则,他怕自己会疯掉。
玲珑迈着小碎步退下了,不久,从大殿偏门传出一阵清唱。
“你给予的温柔像片云,倒映在忘情的湖心,若能倒回,还会不会,将青丝换一声青灯随,一念无悔,几番曲折也是醉,情到深处才懂你的伤悲,西去的路很远,过往的是云烟,谁留的住恍惚间才发现,寻寻觅觅不能忘记……”
清冷的声音,绝妙的唱法,令殿内所有的声音倏然停止。
就是一直在喝酒的冥墨烈也抬起了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红色纱绸,遮挡了那一抹容颜,众人只看得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帐内若隐若现。
“一念无悔,几番曲折也是醉,情到深处才懂你的伤悲,西去的路很远,过往的是云烟,谁留的住恍惚间才发现,寻寻觅觅不能忘记……”
词曲婉转情深,歌声清俊似水,当以绕梁三日,令闻着品咂百回。
当最后一音落下,众人皆望向那帐内。
冥墨廑最先站起来,随着啪啪的鼓掌声,他大笑道:“姑娘歌声着实动听,只是不知是何方人士?本皇子怎么从未听过。”转头看向一边望着帐内不转眼的冥墨烈:“看看,就连我们一向不怎么近女色的七弟都听愣神了,你们说,是不是很厉害?”
“哈哈……是的,是的,七弟果真是看傻眼了。”一边的大皇子冥墨隋搭腔,却被身边的阿娜踹了一脚,他委屈的扬扬眉,在阿娜的挤眉弄眼下,才发现气氛不太对。
只见冥墨风,冥墨尘,冥墨烈眼神皆不对劲,都是望着那红色纱绸下的人,眼神带着一种锐利的警觉。
冥墨廑后知后觉的看向其他人,只见其他人都和他一样,也是一脸不解的样子。
还是朝霞公主一语道破:“她唱歌的声音很像雪姐姐。”
岂止是像,简直是一摸一样,就连那歌声中的清冷都没差毫分,是以他们才会如此神态。
冥墨尘捏了捏握在掌心的手,看向身边的童雪霜,童雪霜却一直看着那纱绸后的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令她收不回视线。
冥墨风瞥了眼童雪霜,收回视线后,眸色平淡的凝视着纱绸后的人:“姑娘艺妓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可否出来见一见?”
纱绸内人影未动,站在一边的丫鬟道:“我家小姐向来不见客,请各位大人见谅。”
众人随着丫鬟的声音看过去,才发现那丫鬟身材高挑,眉眼精致,长的很是出众,可见其主子定当有过之而无不及。
冥墨隋向来见惯了这样的风月之事,当即一笑,很有经验的模样:“是吗?还不见客,派头果然够大,不愧是四国第一名妓。”
“嘶嘶嘶……”只是他话音一落,立马就被身边的人揪住了耳朵,阿娜公主两只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似笑非笑:“第一名妓,你怎么知道的?”
冥墨隋痛嗷嗷的叫,无奈根本就打不开阿娜公主的手,他一边求饶,一边保证,这些都只是听别人传的,他绝对没有去那些场所。
四国第一名妓。
冥墨廑一拍手蹦了起来,咋呼道:“本皇子知道了,就是前些日子在燕国举办的花魁大赛,对不对?本皇子记得那花魁名字还挺有趣的,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妖……妖也!对,妖也!”
“六皇子果然见多识广。”那丫鬟伏了伏身,笑声道,视线在他身上扫过时,掠过童雪霜时,眼中是一闪而过的诧异,好似受到了不小的震惊。
这样的眼神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另外三个男人眼中,心中警觉性顿起。
冥墨烈低垂眼,摩挲着手中的杯子,眼中的神色看不真切,他倏然抬头看向那纱绸后的人,手中的酒杯如一阵旋风飙向纱绸后的人影。
众人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穿透了那红色的纱绸,速度之快,让他们感觉像是一个鬼影,这样快的速度是可以将人重伤的,殿内的其他几人见此,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只是他们料想的闷哼声或者痛呼声并没有传来,酒杯仿佛被纱绸后的人给接住了。
“如果这就是双王爷的谢礼,那么妖也暂且先谢过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那声音的熟悉程度让在场的人无不惊诧。
站在一边的小丫鬟一惊,随即愤愤不平的道:“我们小姐有何处得罪了各位大人?”
沉默,无人回应。
小丫黄表情还是忿忿的,或许是忌讳着众人的身份,也只敢说这么一句,不敢多加得罪。
半响,冥墨风起身,唤来身边的下人,低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