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去哪里,这里不但是她的家,更是她心的归处。
冥墨烈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无一丝一毫动容,明显意已决。
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四夜撑着地板艰难的站起来,最后眷念的看了那挺拔的背影一眼,才带着满腹的心伤慢慢的转身。
其实早在去瑶城山庄时,她的心中就已经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到底是存在了那么一份幻想,觉得他或许不会如此无情,毕竟她跟了他已经十年了,只是,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
书房门猛然推开,站在门外的三人同时冲进来,跪在地上,一夜作揖朗声道:“王爷,这些是属下四人一起商议的,如果要责罚请一起责罚,属下等甘愿。”
冥墨烈面色清冷的看着他们,冷嘲的问:“怎么,你们这是在威胁本王?还是以为本王不敢把你全部赶出去?”
三人脸色同时大变,知道他们已经触及了冥墨烈的逆鳞,可是要他们看着四夜一人受罚他们一样做不到,遂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四卫之所以能呆在冥墨烈身边十年,并且一直都是以贴身侍卫的身份存在,一部分是因为他们的身手,但更多的还是是因为他们是冥墨烈一手栽培的出来的,待他有绝对的忠诚度。
现在的处境,他确实不能把他们全部遣走,他需要信任的助手,但就像是他们自己想得那般,四夜是真的触及了他的逆鳞,现在是什么时期?他们身边有那么多的未知危险存在,他能同意童雪霜他们去瑶城山庄就是想要避开这些危险。
可是四夜却背着他去找童雪霜,他无法想像如果在中途出了什么事情,他……那种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当然,还有一点,他是人,不是机器,四夜眼中几乎掩不住的情感,他看的一清二楚,他不想留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女人的狠,女人的毒,在宫里时他已经领悟透彻了,四夜于他,无疑也是一个隐藏的威胁。
以往她对童雪霜不敬,因为他不爱所以不在乎,可是现在,他绝不允许这样的危险存在在她身边。
是故,他只是冷淡的看着三人,硬生道:“暗门里挑出一人,男性,替换四夜,如果你们不服这样的处罚,今日就可离开,本王绝不强求。”
三人怔愣,却也知道这已经是冥墨烈最大的容忍了。
四人退出,一室寂冷。
冥墨烈坐在椅子上,眸色深深摩擦着自己的薄唇,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似乎还在回味着那份撼动灵魂的甘甜。
只是,也只能是回味,她不属于他。
闭上眼睛,这一刻,他只觉很累很累。
另外一边。
受那一刺激影响的童雪霜也思绪放空了,伏在浴桶的边沿上,无意识的抚着自己的唇,指尖轻触上去,还能感觉到疼。
脑子里不断的回荡着他怒吼般的控诉,他说他爱她。
震撼,吃惊,不可置信,可……却也有一份无法言说的了然。
冥墨烈对她的感情,仿佛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膜,她隐约知道,却只是当错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当有一天这层膜捅破后,她就只能面对。
可是面对,她如何面对?
童雪霜想来不擅长这些东西,现在只觉得脑仁都发疼了。
她大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仰头沉在身下的水中,受到水压的挤迫,脑海中一次次的回荡着楼梯间的一幕,仿佛两人沉重的呼吸声还在耳边,可是在这一瞬间,视线中陡然出现一张苍白的俊脸,她浑身一颤,几乎是立刻冲出了水面,大口的喘气。
尘,在等她回去。
门外听到声响的晓菊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隔着房门着急的问:“童姑娘?出什么事了?”
童雪霜用手狠狠地抹了把脸,才沉声对外道:“无碍。”
似乎就在这一刻,她下了决心,那个男人她不能负,也负不起。
匆匆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裳,晓菊站在铜镜前帮她绞着头发,晓竹端着冥墨烈特意吩咐的晚膳进来。
童雪霜淡淡的扫了一眼,并没有食用的欲。望,吩咐道:“撤下去吧。”
晓竹抿抿唇,面色为难,想要劝上两句,但想到童雪霜的性子,只能又端着食物出去。
头发干的差不多了,童雪霜把晓菊也退了出去,仰躺在床上,思绪放空,因为太过疲惫而沉睡了过去。
出了门的晓竹在苑门口碰到冥墨烈,伏身行了礼,冥墨烈看着原封不动的膳食,皱眉问:“没动?”
晓竹摇摇头,面色也有些为难。
冥墨烈上前拿过她手中的托盘,转身准备进双翼苑,想到什么又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手中的托盘,又转身放到晓竹的手中,并道:“去库房拿血燕熬上粥,一直温着。”
“是”
待晓竹退下后,冥墨烈才转身走进双翼苑。
——
烟罗帐,白玉床,雪颜娇容。
乌黑的青丝流泻在身上,与脖颈间白皙细腻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双眼轻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棉被拉到胸前,堪堪遮住了胸前的秀丽风光。
精致的锁骨,浑圆的香肩,纤细的脖颈,圆润的耳垂,一切都那么娇小脆弱。
或许是以往看多了她清冷的一面,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原来她也可以如此娇弱的,让人心生怜惜。
不知何时,冥墨烈伏在了床边,手抚上了她的秀发,微带薄茧的指腹在她娇媚的容颜上流连忘返,光滑的额头,紧闭着的双眼,挺翘的琼鼻,这一切都是他眷念的。
目光触及到她破了皮的粉唇上时,眼神一暗,有些心疼,用指尖反复的描绘,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责从心中涌现了出来。
难怪她从来看不上他,比起尘,他是那么的粗鲁。
落寞的垂下眼,却偶然瞥见了她放在身侧的玉手,青紫的痕迹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格外的显眼。
心中一痛,冥墨烈突然起身,将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才起身往门外低低的吩咐道:“晓菊,送些擦伤药来。”
门外响起急急的脚步声,不消片刻,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一支白玉瓶递了进来,动作很小声,仿佛是怕惊扰了房内的人。
冥墨烈将那白玉瓶打开,用手指倒出一些碧绿色的液体软膏,跪在床边,小心的将它涂抹在童雪霜青紫的手腕上,细细柔抹,直到皮肤全部吸收。
童雪霜很累,但是她的警觉性一向好,是以冥墨烈一进门她就醒了,但她没有睁眼,她现在不想面对他,她没想到他会抚摸她,会为她上药,并且动作那么的小心爱怜,即使是闭着眼睛,她从他手中的力道中几乎也能感觉到他蚀骨的柔情。
心中不免一阵激荡,睫毛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她的一切反应冥墨烈都看在眼里,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警觉性有多强,只是她不睁眼,装睡,那么他也只当不知道,他只想把握这一点点的机会,他知道,以后他们可能再也不能如此的贴近了,她将会属于别人。
寂静的双翼苑里,冥墨烈就这样跪在床边为她上药,按摩,童雪霜闭着眼睛装睡,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听不到一点声音。
待童雪霜手腕上的淤青比较淡后,冥墨烈才站起身来,贪婪的看着她紧闭着眼睛的容颜,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轻声的呢喃道:“再见,我的爱。”
雕刻着连枝并蒂的门扉被打开,冥墨烈顿在门口,他知道,今日之事出了这个房门,一切都只能当是梦一场!扣着门框的大手用力到苍白,他闭上眼睛,半响,才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们之间……注定空白一场……
冥墨烈离开,童雪霜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自己上过药膏的手腕,眼神有片刻的复杂,但很快又恢复了清明,她下榻,朝门外唤道:“晓菊。”
晓菊推门而进,见童雪霜正在穿衣裳,脚下的步子一顿,疑惑的看着她,童雪霜道:“去马厩牵匹马,在府外候着。”
晓菊诧异:“童姑娘,您要出府?”
童雪霜点点头。
晓菊皱眉,面露担忧的劝道:“童姑娘,现在天色渐晚,夜深露重,不适宜赶路。”
“无碍。”童雪霜从她手中接过外衫,垂着眼帘,貌似清淡不经意的道:“天色已晚,你去马厩牵马记得不要惊扰了别人。”
见童雪霜去意已决,晓菊抿抿唇也未再多言,朝她伏了伏身,就转身出了门。
晓菊的速度很快,片刻的时间就回来复命了。
童雪霜走至府外,翻身骑上马,望着灯火通明的双翼王府,眼神中闪过些许不经意的复杂光线,然后双腿一夹,马快速的奔跑起来,很快消失在了双翼府门前。
童雪霜的马离开后,冥墨烈才从门后闪身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朝空中道:“你们护送她到山庄。”
他知道她会走,只是还是忍不住奢望一下。
其实想来,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他不可能真的去抢去夺,如果拥有她的人是别人,他或许还可以放手一搏,可当那人是冥墨尘时,他什么也做不了,而今天的一切,他会当成一个美好的梦,寂寞时,独自回味。
看着她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冥墨烈梦呓般的喃喃自语,只是声音太小,无人得知他说了些什么。
最后深深的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冥墨烈转身进了府。
而就在他离开后,双翼府前一青一红两个身影同时落了下来。
妖也玩味的勾唇,深沉的夜色下,面色辨不清,但声音妩媚而撩人:“看看,原来她的无情也不是对你一人呐?心里有没有觉得好受一些?”
冥墨风只看了她一眼,问了句完全不搭边的话:“什么时候动手?”
“你很急吗?”妖也挑眉,身体跟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娇唇一勾,又道:“快了,很快了,明日好玩的游戏即将开幕。”
想到即将到来的好戏,妖也笑得越发的妖媚,只是眸中带着的是犹如恶魔般的邪恶。
和当初一样,她很期待,她们之间到底谁胜谁负?
——
夜路不好走,尤其是冬天的夜路,即使童雪霜不怕冷,握着缰绳的手也已经冻僵了,只是就算如此,她的步伐也丝毫没有缓慢下来。
临进林子前,童雪霜清楚的感觉到身后有沉重的呼吸声离她原来越近,她绷紧了神经,一手紧握着手上的缰绳,一手慢慢的探进衣袖下,紧紧地握住匕首的柄端。
呼吸越来越近,童雪霜眸中的冷色也越来越多,当那气息靠近她身后的时候,夹着马肚子的腿猛地掀起,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半弧型,抓着匕首的手同时往后刺去。
“嘿嘿嘿……”后面的人轻而易举的躲开她的攻击,低沉的笑声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童雪霜冷眼一眯,虽然夜色朦胧,却能将身后的人看的一个透彻。
只见身后之人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俊美,棱角分明,目光如炬,犹如古希腊的雕像,浑身都蓄满了爆发力,整个人都显得狂野不拘,带着大漠男子的豪放不羁。
尤其是那双眸子,幽暗深邃,带着熟悉的深蓝!
几乎就是在看到那双蓝色眸子的瞬间,童雪霜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可是她却只当作不认识他,低喝一声,搁在马肚子上的一条腿横扫过去。
一双古铜色大手倏然握着她扫过来的脚,伸手大力的一扯,就将她紧紧的护在了怀中。
“滚!”童雪霜怒吼,同时手肘狠狠的拐上他的胸膛。
身后的人不闪不躲,生生的受着,甚至用了更大的力气抱紧她,完全小孩子的那种抱法,他闷哼着歉意道:“对不起,回来晚了。”
声音低沉,暗哑,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仿佛是第一次开口说话一般。
童雪霜冷着脸转头看向他,冷声道:“你不用道歉,我们之前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身后的人只一次次的道歉,小心翼翼的。
童雪霜转开视线,心中很是不舒服,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令她不舒服!
“你们凭什么认为,你们给什么,我就都得接受?”在那不断的道歉声中,童雪霜冷声的问,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是那么的冷:“凭什么?”
当初出现时一声不吭,消失时同样一声不吭……她即使再冷酷,再无情,她也是一个人!
难道他不知道她也会为他担忧吗?
“对不起。”抱着她的人仿佛只会说这一句。
“我说了不用对不起,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童雪霜几乎是失控的怒吼,面色冷到了极致。
身后的人把她团团抱住,小心的不让她因为挣扎的动作而坠下马,头抵着她的下巴,仿佛不管她如何发难也永远不会生气般,事实上也是如此,从头至尾他都是无限的包容着她。
他把手伸到她的面前,让她看自己平整的指甲,缓缓地解释:“我是你的小强,我闭关,保护你。”
童雪霜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他的手上,那里曾经是长长的尖锐指甲,现在已经磨平,不再是兽爪,和人类的手无异。
童雪霜心中有那么点惊讶,突然很想知道身后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从一开始兽态,到现在的人态,是进化了吗?
但是一想到他一走就是一个月,而且还没半点通知,心中就忍不住不舒服,遂冷着脸没有说话。
见她还是冷着脸,兽人有些忐忑了,想了想,突然抱紧了她,借着身下的马身纵身一跃,在树林里的枝头上跳跃着,速度很快,童雪霜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跳跃了好几下。
突然的失重让童雪霜有些不适应,身体有些僵硬,她冷冷的看着他:“去哪里?要去你自己去。”
兽人不语,只是更紧的抱着她,宽大的胸膛完全包裹住她的身体,挡住了所有的寒风,同时还有一只手安抚的摸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暴躁的情绪。
没有得到回答,童雪霜也未再问,只是脸色丝毫没有好转,索性闭上眼睛休憩。
见童雪霜闭上了眼睛,兽人蓝色的眸子带着宠溺的笑意,薄唇附上她的头顶,温柔的哄着:“累,就睡,醒了我叫你。”
童雪霜不屑的哼声,神智却开始有些恍散,这个胸膛太过契合,太过安稳,也太过熟悉,仿佛从天地形成之初就为她而存在,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