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请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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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请上当-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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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曲大将军这支军队,根本就用不上。”

唐隐微怔,转而又摇头:“师父年纪大了,看不穿你这些花花肠子。不过这一走,何太妃岂不危险?”

殷逐离摇头:“何太妃……哈哈,谁让她苛待我们家九爷,她的生死,逐离才不愿过问。”

一餐饭吃到戌时,殷逐离命暖玉替唐隐打点行装,又派了檀越前往曲府通知曲天棘,约定了明日启程,暂离长安。敲定了这事,殷逐离心情大好。但她是个谨慎的人,绝不允许中途再出什么变故:“师父,今晚我们手谈一宿吧,师父也可以顺带考教一番徒儿的棋艺才是。”

唐隐微笑:“昨日就要离开殷家了,你若有暇与为师手谈,不若再到殷家宗祠祭拜一番吧。”

此话一出殷逐离便是一脸痛苦之色:“我讨厌跪祠堂!”

唐隐摸摸她的头,神色怜爱:“师父答应,最后一晚了。”

殷逐离垂头丧气:“虽是讨厌,不过若师父开口,就算是把祠堂跪穿我也得跪啊。”

那是殷逐离第一次这般郑重地沐浴焚香,殷家七代巨贾,富贵得久了,祖宗也比别的人家多得多。她出生之日便丧母,这些牌位之上的人更是绝大多数都未曾见过,实在没什么感情。

不过她神色仍极为庄重:“各位祖宗,我都不想求你们保佑了,不过姆妈平日里对你们总也算是不错,香火什么的一直也多有供奉。此去一别定是数月光景,大家若在天有灵,留着保佑姆妈身体健康,平安长寿罢。”

她不敢念出声,恐唐隐听见又要被罚。唐隐站在灵前,目光却望向下方的殷碧梧,兀自沉吟。

殷逐离跪这牌位也是轻车熟路的,对此她颇有些谓叹:“虽然论孝顺我不如我姆妈,但是若论跪得次数长短,这满堂祖宗怕也是不如我的。”

唐隐闻言不由哧笑:“贫嘴,这殷家列祖列宗,哪个有你顽劣。”

殷逐离往他身边亲昵地蹭蹭,言语间颇有得色:“列祖列宗在上,顽劣一说逐离不敢独自居功,这还得多亏了我师父教导有方!”

唐隐拿碧落阶敲了敲她的头,语声无奈:“跪就好好跪,多话!”

殷逐离不敢再贫,忙挺直腰身,端正跪好。唐隐微微后退,她不由回头:“师父?”

唐隐却出了祠堂,仍是上了屋顶。笛声渐起,在空旷静谧的夜里漾开,仿佛也沾染了诗意,温润了夜色。殷逐离心中一片宁静,她抬眸望向贡台上的牌位,殷碧梧三个字以隶书篆写,端正肃穆。

她对这个人其实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唯一的牵连,也就是她从来不过生日。因为她的生日,是这个人的祭日。

她瞅着左右无人,伸手去描蓦那牌位上的字迹。耳畔笛声不歇,唐隐坐在房顶,那蝴蝶瓦在夜色中青灰一片,目光所及无边无际。

“唐隐,梦鸢性情偏颇,子川更是个不着边际的,这孩子留在殷家,必然受苦。哈哈,临到事了,我竟无人可托。惟有劳烦你代我照看。”那时候殷逐离那么小,却从出生起就不怎么哭,抱在怀里也安安静静,一声不吭。殷碧梧的声音带了些虚弱却仍透着百变不惊的淡泊,“我之所以将她托付给你,只有一点要求,唐隐,不要报仇,不管是她还是你。你这冲动的性子,总得改改才好。”

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他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人浅笑着逗弄怀中的婴儿:“可怜的。让我和她单独呆一阵吧唐隐,细细想来,我这个为人母的,实在汗颜。”

笛声渐止,殷逐离抬头:“师父?”

唐隐的声音低沉醇厚:“嗯?”

“怎么不吹了?”

“你听了师父这么久的笛子,今夜吹给师父听好不好?”

“这……不好吧?万一各位祖宗以为我是在庆祝他们死了怎么办?”

房顶传来笑声,清朗如涤荡着临溪水榭的月光,殷逐离自取了腰间短笛,横置于唇边,吹那曲《梅花引》,初时唐隐若有若无地合奏,随后就静静聆听。

当夜色褪尽,九月的晨曦透过窗棱,金灿灿的光泼洒在金砖地板上,巢中的鸟儿也被这明艳的黎明惊醒,叽喳着出外觅食。殷逐离渐停了笛声:“师父,我们该启程了。”

屋顶久无回音。她蓦然起身,跪得太久,膝间僵硬,她不管不顾,奔出祠堂。阳光迷了眼,入目一片金黄,那屋顶空无一人。

她奔入归来居,没有人知道唐隐的去向。郝剑从未见过她这般可怖的神色,只得低声劝慰:“先生可能是先行离开了,大当家稍安勿躁,属下这就派人去寻。”

殷逐离不管不顾,自冲入唐隐居室,唐隐的行装暖玉已准备妥当,他什么也没带。

她蓦然想到什么,面色大变:“备马,立刻备马!!”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牵了老三,拼命向曲大将军府一路狂奔。原来九月的清晨已经这样寒,阳光虽灿烂,却无半点温暖。

晨间,沈庭蛟也被何简惊醒:“九爷,曲大将军派人来请王妃,说是曲府昨夜诛杀了一名刺客。”

“刺客?”沈庭蛟不耐,“难道还要本王护卫他曲府的安全不成?”

何简凑近他,神色凝重:“恐怕必须得劳动九爷一趟才行。这刺客,是王妃的教习先生唐隐。”

沈庭蛟耸然而惊:“唐隐?刺杀曲天棘?他……不好,若他未死,逐离必同曲天棘翻脸!”沈庭蛟披衣而起,裸足而奔,“速速备马,快!”

何简命下人备马,转而安抚沈庭蛟:“九爷,徜若他有闪失,王妃同曲大将军,怕要拔刀相向啊!我们还得早作准备方好!”

沈庭蛟摇头:“不会。商人精于计算,若是活的唐隐,她会拿所有去换,若是死的……她不会。”

殷逐离直接策马至曲府大门,甚至不待门童开门,她翻墙而入。映入眼底的是唐隐,他静静地躺在阁楼之下,荷花池边,身下的血一路蜿蜒,鲜艳欲绝。

她止步庭前,时值初秋,清晨的风卷着梧桐树的落叶宛转盘旋,绕树三匝,无枝可依。不知是什么地方有些空渺的钝痛,视线猩红。

曲天棘同诸人却已经等了她许久:“逐离,”他第一次这样直唤她的名,“来得正好,这人许是沈庭遥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今日得知你我举事,竟然动手行刺。不如就以其首祭旗,预祝九爷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钝刀划过心间,记忆已血肉翻卷。他用这种方式向自己证明,唐隐、从来没有爱过殷逐离,从来都没有。

他笑着说师父不是你的神,师父,只是你的一段过去,一段回忆。

所以往昔你对我的好,全部都不算数了么?

在众人的目光中,殷逐离举步向前,绕过了那具冰冷的尸身,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过稀薄的阳光,带着云淡风清的笑意,她轻轻地说:“很好啊。”

第四十九章:弃我去者不可留

裙裾擦过已冰冷的妄念,沾了殷红的血。殷逐离缓步走向曲天棘,曲天棘本已警惕着她的出手,她却只是站在阶前,双手拢于袖中,笑如昙花。

头颅被割下,腔子里咕噜咕噜地往外冒血,犹带热气。身边是众人的欢呼,其声震天:“必胜!必胜!”

沈庭蛟跨入庭院便见到这场景,那一日秋阳普照,梧桐落叶零星,满目血色。殷逐离垂首立于庭中,容颜如雪。心中似乎也灌满了这粘腻的鲜血,滋味难言,他快步上前,握住殷逐离的手,轻声唤她:“逐离?”

“嗯?”殷逐离语声浅淡,九月的天暑气未尽,她的手却一片冰凉。沈庭蛟莫名地有些心疼:“别难过。先生他……”

殷逐离轻轻摇头,截断了他的话,语声极低,惨淡的笑意中透着深重的自嘲:“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永与愿违。”她转头,声音如若被冰封的清泉,“将军,诸事已毕,逐离静候佳音。”

话落,她转身出了曲府,踏过那汪血泊离开了曲府,目光汇聚之处,只余下鲜血淋漓的足印,渐行渐浅。

沈庭蛟跟着她行出了曲府,仍是伸手与她五指交握,殷逐离神色中带着从未有过的疲倦,声音不怒不喜:“九爷,让我一个人走走好吗?”

沈庭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他和殷逐离不一样,虽然从小也历尽艰难,但他从未全心全意地依赖一个人。他不明白什么痛能肝肠寸断,他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他听清了那句“永与愿违”。

他站在原地,看殷逐离孤身前行,殷逐离走得不快,朝阳将她的身影拉得斜斜长长。那时候朝露还未散,而一些人已经永远遗落在了这个清晨。

沈庭蛟不由回望曲大将军府,张青站在他身后,见他神色不快也有几分困惑:“恭喜王爷去一心腹之患。”

沈庭蛟许久才回眸,许久方悻悻开口:“本王只想让他走,没想让他死。……再没有比他更残忍绝情的男人了。”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愤怒什么,转而又笑道,“不过他死了也好。”

殷逐离往前走了一阵,回头时发现沈小王爷远远地跟在身后,她行他随,她停他亦停。这样走了很长一段路,她终于转身:“干什么?”

沈庭蛟答得忐忑:“我……我想跟着你。”

殷逐离微勾唇角,露了一个笑意,眼里却仍清冷:“九爷想让我欢喜?”

沈庭蛟点头,那时候阳光渐盛,金色的光芒打在他身上,令人目眩,殷逐离向他伸出双手:“过来,九爷。”

沈庭蛟行至她面前,冷不防被她一把抄到肩上,他闷哼了一声,她已经快步向前奔去。

耳畔只余风声,她用尽了全力奔跑,沈庭蛟本就不能经受颠簸,他忍着胃里的难受,咬着牙不说话。四周人烟渐少,杂草丛深。他甚至疑心殷逐离知道了唐隐的死因,要杀他泄恨了。殷逐离却寻了个山坳,将他掷在枯乱的深草中。

他来不及说话,殷逐离已经覆身上来,她的声音有些暗沉:“来九爷,你不是说想让我欢喜吗?”

衣襟被粗暴地撕开,裂锦声不绝,茅草划破了他细嫩的肌肤,地上的石子草茎硌得他有些痛。他仰躺在草丛里,有些不在状态——方才一阵颠簸,胃里翻腾欲吐,幸得晨间来得匆忙,未用早餐,此时腹中空空如也,吐无可吐。

殷逐离也解了衣裙,有些急切地逗弄他:“九爷今天雄风不振呢。”

阳光透光深树乱草,光茫直照,沈庭蛟略眯了眼,血气上涌,他自伸了手逗弄自己,语带轻喘:“只要你想,本王随时随地都行。”

殷逐离模糊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只是那微凉的唇覆上来,舌如灵蛇,他近乎痴迷地与她交缠,久无反应的贼将终于怒发冲冠。

完全没有技巧,殷逐离迫敌深入,沈庭蛟低呼了一声,那紧致火热就那么紧握着他,他银牙一咬,殷逐离的唇上便溢了血。那血腥味在唇齿间散开,殷逐离的目光亮得几乎滴出水来。

沈庭蛟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比平日里热情许多,但他顾不上问。枯败的深草乱的形迹,殷逐离长发松散,青丝披满了肩头。沈庭蛟仰面躺着,碧空万里,阳光浸染了大地,她的额上汗珠密布,目光迷蒙若醉。

“殷逐离……”他无意识地唤她,耳中什么也听不清。那清秋雁鸣、枯木野草他都再不能感应,他紧紧抓着殷逐离的手臂,也不管那力道轻重。

殷逐离目光颠狂,粗喘与呻吟交织在一起,汗落如雨。

正抵死缠绵间,远处有人高声唤:“九爷?母妃?”

是张青。

沈庭蛟正值紧要关头,眼看就要不支,殷逐离却握住了那贼将:“不许。”

沈庭蛟紧紧咬着唇,他不忍败殷逐离兴致,又有些胆心张青寻过来,那个人是没什么脑子的,不知进退。殷逐离却全不在意,只当未闻,仍是再迫了那贼将孤军深入。

沈庭蛟浅哼了一声,也顾不得张青了,满目秋色融化成一片,耳闻得张青越来越近,感觉心也随着他的脚步声叠荡不已。潮水即将漫过警戒,每一个细微的磨擦都仿佛折磨,他咬牙坚持。

身上的人五官略显刚毅,肌肤亦不似一般女子的柔嫩,他曾在梦中想过许多遍——这样的人若是压在身下,该是何等美妙的滋味?

这样一想,他再不能坚持,顿时溃不成军。殷逐离又如何肯这般放了他,她俯身以衣襟清理了那贼将,重又百般挑衅。耳闻得张青已在十步开外,沈庭蛟压下异态,勉强开口:“张青,别过来。”

那边张青听得他声响,更是急忙就想靠近,沈庭蛟被殷逐离紧紧压在身下,那敌将又整军待发,他低哼了一声,大声喝:“站住!”

张青被这一声惊住,不敢再前进,听声音不对,他是个粗人,也没往深里想:“母妃?母妃你在吗?”

殷逐离听若未闻,只是俯身继续磨枪,尔后再次交战。沈庭蛟汗已湿透了衣衫,视线中出现亮得可怕的光点,他尽量平复呼吸,令语声正常:“无事,你先回去。”

张青仍在犹豫,只恐二人出了什么意外。沈庭蛟自身难保,如何又顾得上他。他站了一阵,一咬牙,仍是准备过去看个究竟。幸得身后一人赶来:“张青!我家唐先生出了何事?”

却是郝剑。张青仿佛得了大救星,忙不迭奔过去,指向那丛可疑的深草:“郝总管,九爷和母妃在里面老半天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想过去看看九爷也不许!”

郝剑只看了一眼,面上便泛起一丝红晕:“人家夫妻二人一起,你管何事!还不快走!我家先生现在何处?”

声音渐远,沈庭蛟松了口气,再一低头,发现自己衣裳上血迹森然。哪里来的血?他心中一惊,忙不跌起身,见殷逐离右腕不知被什么划破,剧烈的动作加快了血液的流动,血染了一片秋草。

他起握了她的手,第一次怒喝:“殷逐离!你不想活了!”

殷逐离似乎这时才发现这处创口,她望着那鲜血好一阵,突然展颜一笑,沈庭蛟终于听清楚了那模糊的一句:“弃我去者不可留。”

她撕了一处衣角,极利落地包扎那伤处。唐隐,像你这样的腐儒,满长安遍大街都是。你哪一点值得我殷逐离另眼相看?你要死只管去死,哪一点值得我殷逐离伤痛?承认爱我就那么耻辱,二十年相依相伴,抵不过一段思念。

唐隐,我绝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我绝不会为你损半分心神,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她扎好伤处,却怎么也不觉得痛。朝阳渐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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