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水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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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水华传-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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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能地要拒绝,却被他掩住嘴唇,摇头道:“这都是你该得的,不必推辞。”他已经这样说了,我倒是不愿意叫他因此费心。

李禄海领旨下去,殿内宫人忙又一起跪下贺道:“恭喜宸妃娘娘晋封大喜!奴婢等参见瑞凌皇贵妃娘娘,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福寿永延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只静静倚在霖漓怀里,看他让众人勉励平身、又赐宫内上下人等赏半年俸禄,承乾宫上下赏一年俸禄、绸缎五匹。信中满满腾腾皆是为人母的喜悦。却是如何封赏都不要紧,皇贵妃的名分我也不在意,只要有孩子、有霖漓,平平安安过下去我就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孩子,两个小小的孩子,有他们在,我此生不枉为人矣!

昔日在宫中为奴为婢时我又如何想过,自己会有诞下双生子的一天?!

这两个孩子,当是我一生呵护的心头肉啊!

第四十六章。凤落春梦破(1)

第四十六章。凤落春梦破(1)

正当承乾宫上下沉浸在一片欣喜的柔波当中时,面色慌张的灵谕人忽然自后殿而入,匆匆忙忙请霖漓移步。一种的不祥之感瞬间漫上心田,虽然有霖漓安慰我不必担心,我终究是留心了。

只见殿门处灵谕人强壮镇定地向霖漓轻语几句,霖漓似是不能够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步上前抓住灵谕人的长袖反复询问,面部肌肉尽皆紧绷了起来。灵谕人神色哀戚地直直跪下去复又上禀。霖漓一听,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失了支撑一般几乎要摔在地上,几名小太监连忙去扶。

不祥之感愈烈,我隐隐约约觉得他们隐瞒我的事情一定和我的孩子有关。强烈的保护幼子的**促使我顾不上此刻衣着单薄便要下榻。霖漓身边的尚谦见状连忙使眼色给月曦,我却不顾月曦与众侍女的劝阻,一径向霖漓和薰谕人走去。

雨棠无法,只得跟上,我扶住她的手勉强站定,问灵谕人道:“你刚才和皇上说什么?现在告诉本宫!”

灵谕人急得要哭出来,伏地恳求道:“娘娘不要问了,奴婢请求娘娘不要再问了!”

我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为什么不说?你到底想隐瞒什么?!为什么不叫本宫知道?”

霖漓抑制了自己的感情,扶住我劝道:“你刚刚生产,身子还虚。有些事情不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弄清楚,日后再说也不迟啊。”

我抿唇摇头:“三郎你也要骗我?你说,是不是孩子……”

他的眼圈已然红了,却还是强忍着哭音说:“不,不是,我们的孩子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孩子,他们都安然无恙。你不要多想,还是好好休息吧,身子才是第一位的。”

我笑着喊道:“那好啊,把孩子抱出来!我要亲眼看一看!”

“润儿你……”“娘娘!”灵谕人哭着道:“奴婢……奴婢启禀娘娘,小帝姬,小帝姬她……夭折了。”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像是唯恐伤了我的心:“娘娘节哀啊……”

霎那间似有一个巨浪将初初浮出水面的我打回深海,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要昏死过去,雨棠和月曦连忙来扶,合宫中像坟墓一样寂静,一时间所有人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不得不去接受,甫出生的小帝姬,我的女儿,我只瞧了一眼的女儿,就这样,死了。

永永远远离开人世,离开所有爱她在乎她的人。

不!她还没有感受过什么是爱啊!甚至于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就要匆忙离去。

霖漓唯恐我因受惊而出事,忙忙俯下身来安慰我:“润儿若是伤心就哭出来吧,大声哭出来或许会好些。”

哭?哭有什么用?难道只要哭就可以挽回我女儿的生命吗?此时此刻我已无泪可流,所有的泪水早在我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站起身时我的语调已然只剩下镇定和冷静,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抑或所发生的一切我都不曾得知:“帝姬呢?抱来本宫瞧。”

霖漓不能相信眼前的我会是这种态度,然而只是轻微地一怔,他已呵斥灵谕人道:“还不快去叫乳母把帝姬抱来?!杵在这里做什么?”

灵谕人一壁擦眼泪一壁疾步走入后点,不需片刻的时间,乳母已跪在我和霖漓的面前:“奴婢无能保不住帝姬,奴婢死罪!”

我冷眼瞧着她哭得肝肠寸断,一径自她怀中将帝姬抱来。这孩子面色依旧红润,依稀仍是好好的活着,只不过是睡着了而已。我轻轻一笑道:“臣妾这才觉得,小帝姬和臣妾并不是十分的相像,倒是像皇上多些,尤其是这双眼睛,闭合时修长而优雅。”我转头凝视霖漓道:“这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呢!皇上为何不赐她一个名字?难道皇上不疼她吗?”

霖漓将所有的悲伤隐下面孔,搂住我道:“润儿你在混说些什么,三郎觉得你是倦了,不如躺下睡一会吧。”

我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目光却舍不得离开小女儿一时半刻,轻笑道:“臣妾不累,更没有疯。臣妾不过是想给女儿讨一个名字罢了,这点小小的请求皇上也不许吗?”我不知道,此刻自己所有的笑容都显得那样苍凉而凄迷,声音仿佛水波中的碎玉被打成粉末般凄凉的沉郁:“实际上,臣妾是不想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在世上走一遭,却连个名字也得不到。皇上,您能理解吗?”

他幽幽叹息一声,眼中隐有泪光闪烁,抚着我的鬓发道:“是,我能理解。”他不忍再去看已经去了的小帝姬,即便她仍似睡得香甜。凝视我的面颜道:“咱们的女儿,就叫‘莫伤’罢。”

“莫伤……”我何尝不懂得他的深意,但口中循循念过几遍却已变了味道:“莫伤……默殇,的确,咱们的小女确实是默默死去的。”

“润儿……”

我转眼抓住他的目光:“皇上!咱们的女儿就这样白白死去吗,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

霖漓克制着自己的情感,闭合双目缓缓道:“斯人已逝,润儿,小帝姬分明是自然死亡而非为人所害,我们不能为此滥发淫威大开杀戒!”

“滥发淫威大开杀戒?”我冷笑一声:“臣妾几时说过这样的话?”我抚摸着小帝姬逐渐变凉的面庞:“即使她的自然死亡,也不一定没有为人所害。皇上难道忘了么,臣妾的身孕到今日也不过八个月而已,如何忽然会临盆,想必大家都很清楚。”

霖漓的目光瞬间变得肃穆:“难道不是承乾宫门口的大树被风吹折了树枝,薰谕人为怕你被树枝所砸而将你推到一旁,没想到你正摔在大青石上?”

“事情的确如此,可是臣妾不得不诧异,今晚的风并不大,如何能吹折了一棵粗壮的树枝?何况叫它不偏不倚正在臣妾头顶落下?”

这样一说,霖漓不免警觉了:“你是说,有人在那树枝上动了手脚?”他略一思索向尚谦道:“想必那树枝子还留着,马上找来,朕要亲自验看。”尚谦领命自去,霖漓彼岸扶着我坐回榻上:“别着急,所有的事情都会查清,我会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我倚靠在他的肩膀上:“除了三郎,润儿又如何能相信其他人呢?”

尚谦这次做事极为利落,不多时两个侍卫手捧着树杈在殿中跪下:“参见皇上、皇贵妃娘娘,这就是那折断的树枝。”

我将莫伤交给雨棠抱着,亲自走下去在那树杈的断裂处一看,果见那里光净而平滑,不由冷笑出声:“果然呢,真的有人心怀不轨要害臣妾和臣妾的孩子。”

霖漓大吃一惊,忙也走来,盯着那一搭眼就能看出是被利器砍断的树枝问道:“皇贵妃说的不错吗?”

一命侍卫恭敬回话:“禀皇上,这树杈的确不是被风吹断的,凭截面来看应是被飞刀一类的利器所断。”他略一迟疑:“不过,奴才也不清楚是何人所为。”

“不清楚么?”霖漓转视月曦问道:“你是娘娘的眼前人,当时也没有看到周围有什么不寻常之人么?”

月曦慌忙跪下:“奴婢不敢欺瞒皇上,当时是奴婢不留心,奴婢有罪。”

雨棠想了一想道:“当时奴婢等皆在远处侍候,只有薰谕人在娘娘跟前,皇上不妨询问薰谕人。”

“玉薰……”霖漓的轻轻呢喃中掺了一丝伤情:“薰谕人被树枝砸伤,现在仍旧昏迷未醒,要问她,须得等一等了。”

等一等?只怕夜长梦多。宫中之事一日变幻无穷,如何经得起等?我正要泄气,殿门处小文子却上前来磕头道:“启禀皇上,当时奴才曾留心于四周,仿佛是有一个黑影在承乾宫墙上出现过。只不过那人身手敏捷,一眨眼就不见了。奴才正要喊,那树杈子就掉了下去。”

霖漓大惊失色:“你说的都是真的?”

“奴才不敢欺君。”

“也就是说,有人刻意而为之想要加害皇贵妃和她腹中龙子了!”霖漓缓缓转眸看我:“我未曾想过宫中会出这种事情,真的是,始料未及……”

而我只坚定了语气:“现在要做的,就是查出是何人所为,幕后主使又是何人。”

霖漓点一点头,正要说话却见一名侍卫进殿来禀:“启禀皇上,翊坤宫珺福雅小主薨了。”

“什么?!”我与霖漓皆是吃惊:“珺福雅薨了?”

未及那侍卫再答,小文子一拍脑门道:“奴才想起来了,宫墙上那人正是珺福雅宫中小仁子的样子。”

小陵子也道:“奴才也看见了,正是小仁子。且奴才和宫中内监们素日晓得,小仁子入宫前曾在镖局做过工,练得一手好暗器。”

他的话尚未说完,又有人进殿来报:“禀皇上、皇贵妃娘娘,奴才等在承乾宫外发现暗器。”他手中捧着一个铺着红布的托盘,盘中赫然是一枚尖利的飞刀。尚谦凑近瞧了一瞧,一揖到底道:“皇上,奴才曾见识过小仁子的刀法,这飞刀和他所使不差分毫。”

第四十六章。凤落春梦破(2)

第四十六章。凤落春梦破(2)

“这么说正是珺福雅指使了她宫里的太监来谋害皇贵妃?”霖漓诧异道:“珺福雅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人证物证俱在,除了珺福雅,我想不出还会有谁是幕后主使。心中一酸,已然哭出来:“臣妾与珺妹妹素日无冤无仇,她何苦做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嫉妒臣妾得宠,害臣妾也就罢了,何苦又连累这苦命的孩子?稚子无辜。还有才刚刚出生,她有什么过错?”我失声哭道:“皇上,莫伤还没有来得及叫皇上一声‘父皇’,就这样去了呀……”

霖漓潸然落泪,咬牙切齿道:“既然珺福雅自己死了,也就省得朕再下旨动手。尚谦,命人将她的尸首拖到乱葬岗埋了。”他顿一顿道:“珺福雅死了是死了,这罪却不能不降。来人,传朕旨意,翊坤宫延宁堂全体宫人杖毙,珺福雅之父户部侍郎李忠任着降为六品主事,罚俸三年。”

“慢!”我拦下那太监,轻柔抚着霖漓的肩,声音是如天空中飘浮的游云一般虚幻不真实:“皇上,无论杀多少人罚多少人,都换不会我们女儿的性命了。”

他身体微微一颤:“可是就如你所言,难道我们的孩子就这样白白死去么?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见我垂首叹息他彼岸牢牢抓住我的手,坚定道:“润儿,我们不仅要让害你害孩子的人付出代价、血债血偿,一定还会给莫伤最隆重的葬礼,叫天下人为她默哀。”

我思索许久,终于下了决心,摇头道:“不,不可以。”抬头道:“李总管尚且没有来得及将臣妾双生之事拟成圣旨昭告天下吧?”

匆匆赶回的李禄海连忙禀道:“奴才还没有出宫,因此娘娘诞下龙凤双生一事只有宫中人知晓,外头的人对此事都是一无所知的。”

“很好。”我凄然道:“那么,请皇上下旨将此事严密封锁。还有莫伤夭折一事,更不能叫宫外任何一个人听了去。”

霖漓立刻皱了眉头:“为何?”

我深吸一口气:“臣妾先前所怀是三胞胎无疑了,而经过一波三折如今已夭亡两个。皇上固然可以给小帝姬以最丰厚的追封、最盛大的葬礼、最无以复加的追忆。然而天下万民不知其中缘由,未免会以此为怪事——三个孩子何以夭亡两个?这代表着什么?是否为凶相?到时候全天下人猜测纷纷、更兼流言蜚语尘上甚嚣。想必皇上的心思和臣妾一样,都不希望两个孩子的死引发大齐疆域久久不得安宁吧?”

霖漓仍是不甘:“何需怕什么留言,我一道旨意下去,谁人还敢忤逆不成?”

我悲凄摇头:“止得住他们的嘴,却止不住他们的心啊。皇上何必要自欺欺人?”

“也是……”霖漓叹息,低声道:“我决不允许任何人议论你……”他咬紧了牙关:“可是我们都无法当小女儿从未来过这个世界对不对?”

我幽幽叹息:“是,我们都无法否认她的曾经存在。但皇上应该记得,即便再悲哀再伤情,万事也应以江山社稷为重,追忆,也是须要一个尺度的。”

霖漓转头凝视夭亡依旧的莫伤,静静想了很久很久,终于道:“如此,也只有依你。然而我一定会在宫中给莫伤安排后事,叫钦安殿为她超度亡灵。”

我徐徐屈膝:“臣妾谢皇上体谅。”

他忙不迭将我扶起:“该是我谢你才是。痛失爱女,润儿定然比我这个作父皇的更伤心百倍千倍,可是我却还要你抑制住伤悲,一心为江山大局着想。润儿,三郎对不住你。”

泪水再也忍不住,一瞬间面颊被浸湿:“三郎说过,‘斯人已逝‘,我不能保住莫伤已是对不起她,所以更不能够自己一味伤心叫三郎忧心,润儿不是自私自利之人。”

霖漓挥手遣出所有宫人,一时间诺大的仙颜殿只剩下我和与他两个人。“想哭就哭吧,否则真的要闷出病来了,如是岂不叫三郎更加忧心?”

这样的温言抚慰反叫我伤情,不能自禁地扑入他的怀抱:“三郎,从前润儿已经失去了一个姐姐,如今三个孩子也殁了两个。三郎一定不会离开的对不对?你会永远陪在润儿的身边,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对不对?”我用力抓着他的肩膀:“为何?为何越是亲近的人走得越早?上天为何要这样折磨我?难道是润儿前世造了什么孽吗?今世却要以此来还债?”

霖漓自然也很伤心,然而他此刻只是一味安慰我:“不要胡思乱想,润儿你要记住,你身边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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