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媳妇也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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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媳妇也难当-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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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屋子,陪着蒋贵家的一处睡了。”

周韵轻轻一晃流苏:“我知道你素日是个嫉恶如仇的,如今听得这些瞒上欺下的事必然恼怒,可是也要记得蒋贵媳妇到底不是一般人,若总这样当犯人般守着,被老太太、太太知道了,到底不好。”蒋贵媳妇论身份也是老资格了,她是蒋家家生子,太太还没进门前她就在老老太太身边当差,后来配了一个执事的儿子做了管事媳妇,在老太太、太太身边都应过差。以前也是个老实本分的,所以老太太才让她来给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管家。如今这事闹得大了,只怕老太太和太太面上不好看。

苏进家的一愣,她虽有些直鲁,到底是个聪明人,先前是脑子里怒火上涌一时便不顾别的,此刻想通关节,心里暗暗一惊,忙道:“是,我明日便安排下去。”周韵笑着点点头:“此外,这些事情你直接将各怪异之处重新抄录,最后汇算一个总额一起悄悄呈报给老太太。”

苏进家的原打算大肆揭发检举,让那昧心贪银子的蒋贵媳妇下不来台,却不料周韵只吩咐低调办理,纵然满心不愿,也只得应了,又道:“我也抄录一份给奶奶。”周韵摇头:“我只需要知道府里平日的各项开销就够了,至于蒋贵媳妇在中间做的那些,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若老太太无话,我也不用再深究。”对她而言,以前在别人手上已经过去的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在自己手上该如何。

苏进家的得了令,自然是雷厉风行,到次日中午便将这几年的亏空数目大致清点出来,用个长单子列着写得满满的。恰这日山林那边的守山人送来两筐野生的炒菌和各色新鲜蘑菇,虽然是山野小物件,却肉质肥厚,味道极鲜美,蒋府上下都很爱吃。

依照惯例,得了这些好处需送些到长辈孝敬。以前是蒋贵媳妇当家,如今周韵接手,这些事自然也不会改变。当下便命人用细巧筐子装了两份,一份丰厚些的给老太太,另一份略少些的给卢氏。苏进家的正好可以与送菌的人同去,便不显眼了。

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苏进家的才回府,面上脸色却不是太好,只告诉周韵说老太太不欲声张此事,叫赶忙交接完了把蒋贵媳妇送回去了事。苏进家的犹自忿忿,周韵也不多说,只笑着安抚几句,又鼓励她多加勤勉,顺利交接便可。

老太太的反应本在周韵意料之中。无论如何,此事都不宜公开,一则蒋家前不久才险险避过一场言祸,如今不宜落人口实,被人背地里笑话蒋家主人无能,竟被下人刁奴欺主,二则当初蒋贵媳妇虽是以当家人卢氏的名义被派遣过来的,但圈中人选的必是老太太。老人家辛辛苦苦给孙子挑了个料理家事的人选,却不想这人阳奉阴违,出了这么个大娄子,若被外人知道,实在是削她的脸面。三则蒋贵媳妇几辈子的脸面,上下尚关系到府里许多其他人。此中理由一合,便最好是不要声张,低调办理。至于蒋贵媳妇回去后会不会私下有别的责罚,那就另当别论了。

也许是不能名正言顺处责贪墨之人的憋屈,苏进家的办事有如神助一般,当天晚饭后便将蒋贵媳妇手头的所有事情都交接,她的所有细软都清理好。次日周韵去请安时便将人带了去,同路的还有一份她早就备好给蒋贵媳妇的厚礼。

恰巧这日卢氏和盛氏都不在,周韵说话也轻松些,她笑着将蒋贵媳妇夸赞一番,又感激两位长辈相助的情谊。一字不提那账册之事。

蒋贵媳妇挂着两只硕大的黑眼袋给老太太行礼请安。蒋老太太哼了一声:“行了,你下去,过后儿再同你说话。”蒋贵媳妇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周韵见厅内有些冷场,便笑笑,问道:“昨日送来的蘑菇,老太太尝着可好?”她在老太太屋里向来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从来不曾主动说过些什么,今日这话倒是破天荒头一遭,偏她态度自然,就像做过无数次一般轻车熟路,落落大方。蒋小玉眨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颇有兴味地盯着周韵瞧。

老太太看看她,面色稍霁:“不错,很新鲜,火腿切丝炒了那炒菌味道很不错。难为友哥儿和你惦记了。”周韵抿嘴笑道:“若是把各色蘑菇切成丝或是块,用山泉水煮了汤喝,那汤色如玉一般,味道更是鲜呢。老太太不妨试试。”

老太太眉色舒展,点了点头。旁边齐妈妈赶忙凑趣道:“以前只听说用蘑菇炖小鸡炖豆腐的,第一次听说各色蘑菇还能一起煮汤呢。”周韵笑道:“我原来也不知道,后来无意中试过一次,切了五六样蘑菇下去,等汤煮好,好像带着山间的露珠一般鲜香扑鼻的新鲜味道美得直勾人馋虫呢。三爷也是极爱喝的。”众人皆笑了。

蒋小玉嘟着嘴笑道:“三嫂嫂竟知道这些好吃的,原来以前都藏着掖着只给三哥吃了,我不依,三嫂嫂定要把那些好吃的都做给我吃才行呢。”老太太佯怒着轻拍了孙女一下:“你这小猴子,实打实的吃货,天天别的不干,就惦记吃了。”蒋小玉羞赧一笑,耳边翠玉坠子摇晃着一头滚进老太太怀里,老太太掌不住笑出来,又拍了她几下,和乐融融。周韵这个昔日角落里的异类,似乎也能融入其中了。

这日结束,才是真正掌控自家的开始。不知多少人在后头等着看笑话,也不知多少人在前面虎视眈眈等着自己犯错。但无论如何,以后再不用仰人鼻息,一举一动皆担心有人掣肘,心中惶惑无奈。纵出了错事,也是自己选的路,怪不得别人。

夏夜之凉

已经好多天没有下过雨了,这天晚上分外燥热,蒋世友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反倒越发烦躁了。大约到了后半夜,他又烦又热,已经是一身的汗,喉咙渴得冒烟,索性一骨碌爬起来去桌上摸水喝。

圆桌上放着茶杯和一个圆胖的冰釉小瓷壶,里头一壶薄荷浸的凉茶,蒋世友懒得倒水,直接对着壶嘴一阵猛灌,因为夏天热的缘故,茶水并不凉,温温的,喝下去只觉得粘腻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很是难受。他愤愤地将壶扔回桌上,一甩袖子出门乘凉去。

外头也不比屋内好多少,月亮被一团干棉花般的云遮个严实,勉强能看清各处景物,树静风止的,偶尔一阵轻微得不能再轻微的风也是热风,更添躁恼。

蒋世友心里发狂得想大喊大叫几声,或是摔东西踢门,可是看看四周安静的宅院,只能忍耐下来。慢慢在外头踱着步,有风好歹聊胜于无。

胡乱走了几步,一抬头,发现前面一座屋子隐隐有灯光透出来,在这深黑一片的院落里,这道灯光格外显眼。蒋世友看了几眼,发现那屋子有几分眼熟,他慢慢走过去,这才察觉出原来是正房,周韵住的屋子。他心里莫名柔软了些,在门头停了停,便掀开帘子进去。

迎面便是一阵微凉的风袭来,混着淡淡绿薄荷的熏香味,顿时心清神爽,遍体凉润,心头火气也消了不少。蒋世友瞥了眼屋角放置的冰盆,往内室走去。

屋内点着两盏素纱罩子的灯,周韵一身素纱薄绢的中衣裙安然坐在灯下,身前摆着个绣花架子,她手上拿了一把丝线,正对着光细心劈丝,不妨蒋世友进来屋里。周韵微愣了一下,继而展颜笑道:“什么风把三爷吹来了?”她把丝线小心放好,过来搀扶蒋世友,刚一走近,便看到他一头细密汗珠,脖颈上也淌着水珠子,周韵惊讶道:“怎么出了一身的汗?”说着扶他到圆桌边墩子上坐了,自己去屋角盆架处取了水瓶倒些水拧了个手巾,过来给他细细擦了额头和颈上的汗水。

久违的淡淡馨香萦绕在蒋世友鼻边,一时间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突然意识到这个行为实在流氓,他有些窘意地岔开头:“今天晚上热了点,所以出来走走乘凉。”

这话说得就有些问题了,府里从炎夏起各处主子屋里就随时供应冰盆,尤其是晚间安寝前各处冰盆里都要重新放置冰块,往往到次日晨起时屋内犹有凉意,断然不会热醒成这副样子。周韵按下眉头,也不多言,只管将他身上汗水擦了擦,又去屋内柜子里找出一件苎麻中衣来:“把汗湿的衣服换了。”蒋世友没说话,低着头接了衣服去屏风后头换了。周韵回转身,将香炉内熏香灭了铲了出来,待屋内香气渐散,便换了琥珀香燃好,又把盖子改了。

待他步出屏风后,便瞧见周韵又坐回灯下穿针,见他换好衣服,她笑着朝圆桌努努嘴:“蜂蜜大枣茶,放凉了的。”圆桌上放着一个素三彩的茶杯子,里头浅澄澄的茶水里上下起伏着几颗圆滚滚胖乎乎的大红枣,蒋世友早先喝的水早化了汗流出来,此刻正有些渴,他拿起茶杯灌了几口,入口清甜,带着红枣的甜香,他索性一口气灌了下去。

周韵见他这样子,不免笑道:“三爷身子弱,又有些内虚,晚间喝这个比较好。倒是酸梅汤、金橘团雪饮这些凉东西该少喝些才好。”蒋世友被说中心事,不免有些郁卒,他上辈子那个壳子虽然命运比较苦逼但身体不弱,有次中秋节过得郁闷,又刚好秋老虎肆虐更加烦躁,自己拎了一箱冰啤酒回家,就着外卖的小菜大喝了一通醉死在地板上过了一夜也没生病,更不用说大夏天拿冰水当白水喝的事了。结果穿过来之后不但是个瘸子不说,还这个不能用那个不能喝,真够憋屈的。他咳了一声,另找一个话题:“你在绣什么?”

周韵手上的线已经穿过绣花针,她轻捋线头,挪开手臂,露出整幅绣架,原来是件大致成型的衣裳,正在绣下摆处的一圈桃子蝙蝠纹路,棕色底子上枝叶葳蕤,圆润饱满的果实十分可爱,只是这个颜色瞧着实在不像年轻女孩子用的。蒋世友随口道:“给老太太的?”

周韵笑着的脸上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以前给老太太做过衣服,老人家不喜欢退了回来。这个是给我娘亲的生辰贺礼。”蒋世友又尴尬了一次,心里咬牙切齿地发誓绝对不要再在她面前说起老太太了,说一次错一次。他只好再换个话题,有些讨好地说道:“岳母什么时候过寿?我们也该准备寿礼去拜寿。”

周韵已经开始在衣服上飞针走线:“是明日,我是记在太太名下的,太太才是我的母亲,正式送寿礼也该是在太太过寿时。姨娘的生日只能私下送些东西。”她语气平平,显然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但是蒋世友看着她的动作,每一针每一线都无比细致,小小针脚,就连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也觉得分外精致,这就是孝心,一个迫于外界情况不能对直白对母亲表达心意的女儿的孝心。很陌生而遥远的东西,却无意间触动了心底因为早已被人忘却而干涸的那一块。蒋世友微僵的唇角渐渐柔和,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

这个笑容极淡,一闪而逝,他脸上又泛出往日那样总有几分茫然的笑:“明日?那我们明日回周府一趟给岳母过生日,怎么样?”周韵抬头看过来,眼里亮晶晶的:“三爷要和我同去么?”蒋世友一本正经点头道:“那是自然。”周韵想了想,点头道:“那也好,你上回去还没见到我娘呢。”看她样子,显然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蒋世友跟着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周韵抿嘴笑:“瞧我,光顾着跟你说话,都没注意时辰不早了。”她望望纱窗外,“都这么晚了,三爷回房睡。”

蒋世友又一个哈欠打了一半,忙摇手道:“不回去,那屋里冰都化了。”说完,好想猛的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忙把嘴闭了,眼睛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周韵心里早猜了个**不离十,必是与雅意有关。她笑吟吟道:“既然如此,这会儿丫头们都睡熟了,就不要去叫人家了,不如就在这屋里安歇。”

蒋世友正中下怀,忙道:“再好不过。”说完,也不等周韵来扶,自己就连走带跑到了床边,鞋子一拖,薄被一拉,人已经睡下了。周韵目瞪口呆,半晌,才笑着上前给他把帐子拉下来。刚拉下一半,里头人问:“你……不睡么?”周韵手不停去拉另一半:“你先歇息,那衣裳上的花儿还没改完呢。”说完,帐子也拉下,底下叠一叠塞进了垫褥里。

蒋世友隔着一层朦胧纱帐看着外头,模糊的人影子坐在两团光亮下,连大的声响都没有发出,只默默做着眼前事。屋里十分安静,幽幽琥珀香从细密纱眼中透进床内,眼皮子越来越重,不一会就睡熟了。

一夜好梦,直到大天亮,周韵把帘子掀开时蒋世友正抱着被子窝成一团呼呼大睡,她看得好笑,忙摇了摇他:“三爷,三爷。”蒋世友迷迷糊糊睁开眼:“娘子,什么事?”周韵笑眯眯道:“丫头们就要起了,三爷要不要先回屋去?”若是被人瞧见昨夜睡在兰厅的三爷今早却挪到了正房,只怕别有用心的人会偷偷嚼舌头根。

蒋世友十分茫然地撑起身四望了一番,这才看清楚周围的摆设,也记起了昨晚的事:“噢。”他脾气极好,掀开被子就起身,周韵顺手在他身上披了一件外衫,让他不至于大白天直接穿着中衣就在院子里乱跑。

蒋世友还没睡醒,浑浑噩噩地摇晃着往门口走去,正要掀帘子,突然想起一事,回头道:“等你请安回来我们就去周府。”周韵怔了一怔,点头道:“好。”

待他出门,周韵站着想了会,定定神,又把那件赶制完成的夹棉袍子细细叠好用个锦布包袱包起来。连着早先备好大约五六个包袱占了半桌子。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儿,只是些保暖的衣物和年纪大的人用的养身补品和成药,件件都是她亲手准备的。这几日接手家务,那件袍子的缝制就慢下了些,好在昨夜偷了个空总算是熬夜做好了。

她理了理不太平整的包袱角,这使,露桃佳玉两个捧着水壶香露等事物进了门来。今日佳玉学乖了,只做着副手,一概梳头事宜都由露桃为主,佳玉睁着两只大眼睛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既学了人家的行事,也随时等着抓错误纠小辫子。好在她虽小肚鸡肠了些却也没忘记自己本分,递梳子递首饰一概手脚麻利,并无暗地里下绊子的行径,周韵冷眼旁观,看得仔细。

这日里老太太脸色隐隐有些恼意,卢氏和盛氏照旧都没有来,周韵也没多问,陪着沉默地用完早饭便行礼告退了。刚出了院子门,便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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