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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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如梦-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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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遥脸色大变,他虽甚是不齿虞斐,但他毕竟与虞斐一道出门游玩,虞斐若有三长两短,他也难脱干系,忙闪身拦在中间,向楚青衣躬身行礼,语气已软了不少。
    “叔叔大量,虞斐乃是侄儿的朋友,论起来亦是叔叔的子侄辈,他今日喝了酒,一时胡乱说话,还望叔叔包涵一二!”一头说着一头回首转向虞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同道歉。
    怎知虞斐并不领情,看云遥挡在中间,竟不知好歹的伸手拨开云遥,摇摇晃晃的上前便扯住了楚青衣的袖子,口中犹自调笑道:“这是你哪门子的叔叔,莫非是云伯父的相好?”
    楚青衣微微眯了眼,她来酒楼本是为着躲上官凭,不想凑巧云遥亦来了。她一时兴起,叫了云遥过来,原本亦是因着无聊,唤他来调侃几句,并无生事的意思。此刻被虞斐一闹,火气不由渐起。她本是洒落的性子,心中又总将自己视作男儿,是以行走江湖之时,与男子勾肩搭背,互相调谑亦在所多有,从来不曾萦于心怀。
    自从在“燕双飞”中。与上官凭一夜**后。她才觉心中慌乱。隐隐感到男女之别。提到这些事情便愈觉敏感。更遑论虞斐满口胡说。正中她地心病。
    当下怒极反笑。拂袖道:“好个小虞斐。当真是会说话。叔叔还真该好好赏赏你!”她这随意一拂。看似简单。其实却是一门江湖绝学“流云飞袖”。
    云遥见她表情。听她言语。心下已知要糟。大叫一声:“虞斐快走。他是楚青衣!”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双掌齐出。使出全身功力。硬生生地挡住了楚青衣力道万钧地“流云飞袖”。只觉一股大力狂涌而来。他蹬蹬蹬蹬连退了十余步。硬是退到墙边。才勉强立住了脚。心中一阵血气翻腾。口中已尝到了一股咸腥地味道。早已受了内伤。
    饶是他素日自负。此刻也不禁变了面色。顿时便想起父亲教训自己地话:“你当楚青衣是谁?他十五岁出江湖。至今已近而立之年。十五年纵横天下未尝一败。即便为父。亦不敢轻撄其锋。你这才练了几年武。竟也敢出手伸量起他来!”
    酒楼中人多是渑都人士。有谁不识得云遥与虞斐地。初见楚青衣开口毫不客气地唤云遥做“贤侄”已是吃惊匪浅。此刻一旦叫破楚青衣之名。顿时人人瞋目结舌。个个皆大睁了双眼。却是眨也舍不得一眨地望着楚青衣。
    楚青衣被云遥喊破了身份。虞斐身后几个机灵地王府侍卫早一拥而上。将他牢牢护住。只是他们摄于楚青衣之名。却也识相地并不敢上前。
    虞斐并非武林中人,对楚青衣虽有耳闻,其实倒不惧怕。只是见楚青衣随手一拂,云遥便倒退至墙边,面色苍白,唇角沁血。他素来知道云遥武功高强,乃是渑都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此刻见他如此,自忖若是这一袖拂到自己身上,自己怕不早已躺了在地上,他惊惧,下意识的一连退了数步。
    云遥勉强调匀了呼吸,上前躬身谢罪:“叔叔乃是长辈,亲自出手教训晚辈,其实倒失了身份。今日之事,小侄回去后,定当禀明父亲,并请虞王爷亲自上门给叔叔赔罪!”
    楚青衣冷哼了一声,见他满口的长辈晚辈,表面恭谨,其实却是在说自己以大欺小,她心中怒犹未消,大庭广众之下若再出手,坐实了以大欺小之名,却亦不便,一时便立在那里沉默不语,心中却在转着念头。
    亦是合该云遥有事,偏在此刻,却有一个身着湖蓝云纹锦衫的少年恰恰走进了这家酒楼。那少年似是一路骑马赶来,面上隐隐有风尘之色,却遮不住俊雅的面容,倜傥的风姿,此刻一面进来,一面与外间迎客的小二交代如何喂养自己的马儿。
    楚青衣一见那少年,便从心底笑了起来,一时心情大好。对那少年招了招手,闲闲开口道了一句:“乖徒儿,怎的现在才到,倒叫师父等的好生着急!”
    那少年吃了一惊,抬头看时,乍一见是她,一张俊面顿时红了又青,青了又红,好半天才哼哼了两声,算做招呼。
    楚青衣亦不在乎,便笑吟吟的看了云遥道:“贤侄呵,适才你说叔叔以大欺小,叔叔想着其实亦有些道理,不过如今可好了,”她抬手一指那刚刚进来的少年,笑道:“那个,便是叔叔我的徒儿了,不若便让他来陪虞斐玩玩,你说如何?”
    那少年踌躇半天,终于愤愤过来,恨恨道:“你又在玩甚把戏?”
    楚青衣便随手搭了他肩,附在他耳边低声笑道:“九郎来的正好,替我好好整治那边那小子,做得好时,自然有你好处!”
    原来那少年竟是凌云鸿。
    楚青衣原是看了他长大的,对他自不避嫌,动作甚是亲密。
    怎耐凌云鸿年纪渐长,与昭华公主一起后,更是已阅人事,此刻吃她在耳边如此这般轻声慢语,只觉她呼吸轻缓,适才饮了酒,口鼻之间便略带了几分酒气,隐隐的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馨香,顿时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急忙退了两步,挣了开来。
    “你说话便说话,靠的那般近作甚!”
    一边虞斐躲在众侍卫身后,见了这般情状,早大笑起来,他适才已早偷偷遣了人去王府报信,此刻心中早已稳当。又仗着身前有侍卫保护,便大声调谑道:“原来楚青衣亦是我道中人,只是可惜你那徒儿枉费了一副好皮囊,太也不解风情!”
    这话一出口,云遥的心一下子便沉到了谷底,暗暗大骂虞斐不知死活。他是见过宁宛然的,宁宛然的绝代风姿与淡定气度却早令他折服。正因如此,他第一次见了楚青衣才会那般沉不住气的想要与他一较长短。有了那般的妻子,他自然并不认为楚青衣会恋慕男子。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虞斐已被楚青衣轻轻巧巧的从侍卫群中拎了出来,一众侍卫还未及回神,楚青衣已抬手正正反反、清清脆脆的赏了虞斐数十巴掌,一时打得虞斐面目浮肿,满口鲜血,牙齿乱飞。
    楚青衣随随便便的打完了,信手将虞斐如死狗般一扔,掉头看了云遥一眼,似笑非笑道:“云贤侄可有什么不满之处?”
    云遥冷汗涔涔,他直到今日,方知何谓轻功天下无双,急急上前摸了一摸虞斐的口鼻,觉得犹在出气,这才放下心来,忙躬身道:“今日我等冒犯了叔叔,还望叔叔海涵,改日我二人定当登门赔罪!”
    楚青衣懒散道:“赔罪倒不必了,那小子我已亲手教训了,看在你面上,”她顿了顿,不紧不慢道:“今日,你若能打赢我徒儿,我也再不与他计较,人,你便带走,若打不赢时……”
    她抬手一指虞斐,冷冷道:“我便将那小子送了进小倌院里呆上几日,让他好好见识见识何谓同道中人!”
第二十九章 我就喜欢男人

           房中所有人听到这里都有些无语,宁宇昀忍不住偷眼看了上官凭一眼。
    楚青衣倒是面色如常,闲闲的喝茶,看也没看上官凭。
    上官凭面色通红,尴尬已极。
    宁宛然忍住笑意,指着凌云鸿扯开话题问道:“然后呢,九郎赢了没?”
    楚青衣懒懒道:“他若赢不了,丢了我的脸,我早将他丢进护城河了,还辛辛苦苦拎回来作甚!”
    宁宇昀已兴致勃勃问道:“那个小侯爷在哪家小倌院?”
    楚青衣抬眼见他眉开眼笑,满眼兴奋的模样,似笑非笑道:“你对他这般有兴趣,待我哪日闲了,便将他拎回来,送了给你做夫人罢!”
    宁宇昀大吃一惊,顿时变了脸色,连连摇手,苦笑道:“楚姐姐,你就饶了我罢!”
    他这一声楚姐姐出口,眼见着楚青衣的面色便青了,心中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连忙跳起,匆匆道:“我倒忘记了,今儿约了朋友喝酒的……”口中一边说,一边掉头就跑,连招呼都没敢跟宁宛然等打上一个。
    楚青衣轻嗤了一声,却也懒得与他计较,直截了当的便下了逐客令:“我累了,天也晚了,不相干的人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罢!”
    萧青臧微微眯起了眼,神色淡然道:“这里有不相干之人么?”
    楚青衣冷睨了他一眼。正欲出口冷嘲。宁宛然已变了脸色。忙伸手轻轻扯了她一下。转向萧青臧歉然道:“皇上大量。青衣说话不知轻重。其实并无不敬之意!”
    萧青臧眼角突突直跳。终究还是忍住怒火。长身而起。径自出门。
    上官凭沉默了一会。低声道:“青衣……你这脾气……”
    楚青衣恼怒道:“我自来便是这等脾气。何时轮到你这兔儿爷来说我……”她话一出口。已觉自己说地过火。心中不觉后悔。闭了嘴。转头再不说话。
    上官凭愣在那里。竟不知该说什么话。他性子温和。素来也不擅言辞。对楚青衣更是又爱又怕。遇上了她。却只得吃瘪地份。
    宁宛然不禁莞尔一笑。伸手牵了楚青衣地手。柔声道:“青衣。你听我一句。与凭表哥好好谈上一谈。将事情说清楚才好!”
    楚青衣毫不客气的甩脱了她的手,冷笑道:“我与他再无话可谈,城西小倌院里,多的是他的同道,他倒是去那里好好谈谈才是正理!”宁宛然被她一甩,连退了二步,几乎摔倒。
    上官凭面色苍白,掉头便要离去,走了几步终究又停下脚步,低声道:“你便是这般想我的么,你我终究相知一场,如今竟不肯听我解释一二么?”
    宁宛然扶住桌子,稳住身形,叹了口气,径自走到外面,叫了个侍卫进来,令他扶了凌云鸿过去别院休息,自己便也跟了出去,随手将门带上,再懒得管里面二人的闲事。
    楚青衣闷闷的坐了下来,半天才道:“我又不是男人,你没的老纠缠我作甚?”
    上官凭愣愣的看着她,好半天才意识到她的意思,顿时心头无名火起,一时从心头直烧到头顶,脚下亦是轻飘飘的,一个箭步便冲到她面前,抬手一掌便拍了下去,心下只恨不能一掌将这个女子打死,却终究还是拍在了桌上。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一张上好的黄梨木方桌顿时被他一掌拍的四分五裂,茶壶茶盏顿时滚了满地,房内一时狼藉。
    楚青衣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室狼藉,跳起来大骂道:“上官凭,你这只疯狗,你……”抬眼却见上官凭满面怒色,素来温和淡定的双眼此刻竟红的发亮,平日秀美如女子的面容此刻竟显得无比狰狞,饶是她素来百无禁忌,仍是被唬了一跳,忙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上官凭恨恨的****扣住她的双肩,厉声道:“楚青衣,我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那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他双手****极大,楚青衣只觉双肩火辣辣的疼的厉害,偏又被他表情所摄,直痛的面目扭曲,汗水涔涔,终究不敢叫出来。
    上官凭狂怒过后,已清醒了不少,见她神色痛苦,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后悔,沉默了一会,将她拥进怀里,低声道:“弄疼你了罢!我……”
    楚青衣发了一回呆,自己亦觉迷糊,只靠在他怀里,半天才道:“我原本一心想与你做个知己好友……”却没想到会弄到今天这样。
    上官凭只轻轻抱着她,好一会才道:“知己好友……”他语气沉郁,声音低缓而落寞,忽然便伸了手,毫不客气的扯下了楚青衣束发的玉簪,乌黑的发便披垂了下来。
    楚青衣茫然抬头看他,上官凭亦不理她,直接将她拖到镜台前,指着镜台道:“楚青衣,我求你好好看看你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吼道:“你是女人,你并不是男人……”
    楚青衣被他一声大吼震得脑袋嗡嗡直响,一时火气也上来了,抬了手一把便推开了上官凭,恼道:“上官凭,我是不是女人还用你提醒……”
    想到自己适才居然被上官凭唬成那样,她不觉恼羞成怒,愤愤的走到门边一脚踢开门:“滚出去,再不出去我便亲自动手了!”
    上官凭立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忽然便觉万念俱灰,闷不吭声的便走了出去,只听身后吱呀一声,房门已然阖上。
    楚青衣烦躁已极,在房中胡乱走了几步,闷闷的在妆台前坐下。平滑的铜镜中映出她的模样,苍白的脸,茫然的眼,恍惚的神情,半长不长的乌发有些凌乱的披在身后,竟显得娇怯怯的,脆弱的似一捏就碎的泥人。
    她忽然便觉得一阵无力,眼中酸酸涩涩的,心头也痛的厉害。
    与上官凭相识的种种情景在眼前一一重现。
    即便是在“燕双飞”那迷情狂乱的一夜后,她也不曾这般无助。其实上官凭说的并没有错,她从来不曾真正把自己当作女人。在江湖上走了这么多年,她早将自己视为男子,甚至与上官凭**一度后,她有的亦只是震惊与害怕而不是一般女子**后的失落与认命。
    她害怕那种几乎由心底烧起的欲火,在那火热而有力的律动下,自己竟只能软弱的挂在他的身上,无力的承受着,那种脆弱与无助让她心惊,亦震惊于男女间的那种截然的差别。
    事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试图将所有事情淡化,无所谓的对上官凭笑着,漫不经心的说着其实只是酒后无德而已。其实她心中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的严严实实的,再不见任何人。可是她不敢,她甚至不敢跑掉,生怕别人发现她的软弱。
    她强撑着留在胜京,笑嘻嘻的请所有认识的人吃饭,笑吟吟的去吃别人为她办的送别宴,可是有一天,上官凭竟站在她面前,静静的看着她,很坚决的说:“我想娶你……”
    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地也早陷了,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我是男人……”
    他居然笑笑,说了一句:“我就喜欢男人……”
    她于是彻底崩溃了,再也站不住脚,如见了鬼一般的掉头便跑。
    她……其实是真的想与他做朋友,做最好的朋友,做知己……
    只因为……他是上官凭,而她……是楚青衣……
    几乎在她出道之初,他的名字便一直伴随着她……
    风雨江湖,刀光剑影,她遇到过多少的危险,在刀头上滚了过来,每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她便会想着,不知道他现在如何,若是他遇到这种事情,会如何做?
    她与他,从来不曾见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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