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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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如梦-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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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胤点了点头:“你可曾将他编入秋狩军阵?”
    梅遥摇头道:“没有……”因将冉镜殊到西皖后的种种表现皆说了,对于自己慢待他地事情却也并不隐瞒,一应倒了出来。
    上官胤沉思了一会。不禁摇头叹道:“这小子亦不知是哪儿冒出来的,这一身内家工夫,可是高明得紧,只怕即便是凭儿在此,也未必便能在他手上讨得了多大的便宜……”
    梅遥并不多言,只在一边听着。
    上官胤又道:“不过他行事如此张狂,倒也不似奸细……”
    梅遥一听奸细二字,顿时愕然,震惊道:“奸细??”楚青衣去了不多一会的工夫,便又回来了。
    宁宛然便讶然道:“这就结束了?”
    今日白天原是九军对垒的时间。即便在这帐幕中,隐隐也能听到远远的传来喊叫声。
    楚青衣有些懒散道:“只是一群人拿了个没刃的武器,没头的弓箭乱射,谁耐烦去看它。我同燕谦循说了,告了假,找了匹温顺地马儿,跟你出去走走!”
    宁宛然点点头,笑了笑,便起身换了胡人的骑马装。却是紧身窄袖,衣长及膝,穿了小裤,配了一双精巧的小羊皮靴子,乍看了,倒是精神抖擞,别有一番风味。
    楚青衣看了,忍不住大笑起来,便调侃道:“穿了这一身,看来倒是不错,只是终究是个黄脸婆子……”
    宁宛然亦是抿嘴一笑,她衷心里是想做一套现代地骑马装,终究是怕过于惊世骇俗而放弃了,便弄了一套胡服穿上,自己看了倒也还算利索,只是易容之物涂在面上,做出一脸病容,看来却是不甚谐调。
    二人上了马,便绕过了军阵的方向,随便挑了个方向,信马由缰的走去。宁宛然早些年在现代也曾学过骑马,如今多年不骑,生疏了许多,一些诀窍倒还依稀记得,虽不敢如楚青衣般风驰电掣挥鞭疾行,缓缓而行倒也还算稳当。
    这一路行去,只觉是碧云天,青草地,一望无涯。天上蓝天澄明。白云卷舒如意,秋阳煦和,迎面秋风习习,人在马上,当真有身在画图中之感。
    二人默然无语的行了一会,眼看着前面竟有一座不小的湖。湖水极是清澈,倒映得蓝天白云纤毫毕现。湖岸长满了小小的黄色雏菊,散发出阵阵清香。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笑,便下了马。楚青衣喝了几口湖水,只觉甘甜可口,忍不住笑道:“都道边关苦寒,我看这里倒还真是不错!”悠悠的坐了下来,舒展了长腿。仍觉不够惬意,索性便躺了下来。
    宁宛然伸手将水拍了一些在面上,只觉沁凉舒适。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是不知,我这一生能行多少路!”
    楚青衣嘿然,有心想说什么,却终究不曾开口。有些话,对于明白人,原本不须说的太多。因为知道,说的再多,若做不到,终究只是枉然。
    宁宛然起身走到楚青衣身边,也躺了下来,只觉天幕低垂,白云恰似伸手可及,一时心胸开阔,心旷神怡。心事尽去。楚青衣笑道:“我看也无须出海了,过些日子,我们便在这附近,买上几百头牛羊,养些马儿,倒也是神仙般地日子!”
    宁宛然又是一笑,听她这般一说,便想起上官凭来:“东海那里可有甚么消息?”
    楚青衣嘿嘿一笑:“前阵子的消息说,他还在东海。这些日子倒没了消息……他毕竟是北霄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南岳,若无人注意他。反倒是奇事……”
    她笑了一笑,又道:“九郎已去了东海,听说近来东海封禁海防,查点的甚是严格,已抓了不少私通海寇之人,闹得沸沸扬扬。上官凭若是还在东海出没,只怕南岳得要怀疑他是北霄派去勾结海寇之人了……”
    她脑海中想着上官凭被一群人追得上天无门的狼狈模样,早大笑起来。
    宁宛然早知她心中所想,忍不住取笑道:“你也当心些,再这般行事张狂,当心老太尉迟早知道你是南岳楚青衣,那时,你便是南岳派来勾结蛮族之人了……”
    楚青衣摸摸鼻子,放声大笑起来。
    西南面草声簌簌,似有什么动物窜了过来,被这笑声一惊,急急往东去了,楚青衣眼尖,早见了一只雪白的毛团般的东西狂奔而去,忽而便来了兴致,随手拣了身边的一粒石子,伸指轻轻一弹。远远地便传来那东西地一声哀鸣,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楚青衣兴致勃勃的跳起来,身影闪动间已拎了一只毛色雪白的小貂回来了。
    宁宛然看了不禁失笑道:“你抓这小东西作甚,帽子还是围脖?”
    楚青衣哈哈一笑,伸指一弹那小貂的脑袋,爽然道:“炖汤……”
    二人这几句戏谑的话一出口,那原本四肢下垂,双目禁闭的貂竟似听懂了一般,低低的鸣叫了一声,睁开了眼,黝黑的眼中透出哀怜地光芒。
    宁宛然见它竟似颇有灵性地模样,不觉淡然一笑:“放了罢,倒似是个通灵地!”
    楚青衣嘿嘿一笑,兴致勃勃地上下打量了那小貂几眼,伸手掀了掀它地耳朵,甚至还掐开貂口看了一眼。那貂见她竟无怜悯之意,已开始努力挣扎,毫不客气的张了口便去咬她。楚青衣不曾在意,几乎被它一口咬住手指,亏得缩手快,才没伤到。
    不觉挑眉怒骂了一句:“小畜生,你再猖狂,惹毛了老子,扒了你皮,炖了你肉……”那小貂眼见挣不开咬不到,又听了狠话,便又拿了眼去看宁宛然,一双黑豆眼神情哀哀,充满乞怜。
    楚青衣已有些不耐,随手将它丢在地上,谁知这小东西乖觉,竟毫不犹豫的便窜进了宁宛然怀里,显是觉得她温善不似楚青衣。
    宁宛然一阵失笑,伸手抚了抚它洁白的皮毛,眼中也有几分怜惜,却还是将它放在地上,那貂显然有些意外,讶异的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直奔原野去了。
    楚青衣懒洋洋的坐下,抬眼看了宁宛然一眼。
    “那东西是个稀罕物,叫雪貂,长在雪山上,常年以雪莲为食。我以前虽不曾见过,倒也听说过,不过刚才那只,虽然看来小,倒长了不少年了,估计也养不好了。说是血液能够入药的,如今下了山,被人见了,围捕的人估计不会少!”
    宁宛然微微一笑,明白她地意思,淡淡道:“相见便是缘分,那般野性难驯的,养在身边也无甚意思,我若要养,养只猫狗岂不一样!”她随手拔了几根草,漫不经心的随手编织起来,不多时已编了一只草蚱蜢,却也活灵活现,甚是精致。
    楚青衣默默看了一会,才叹了口气,低声道:“以前好像见晴儿编过……”
    宁宛然一笑,没有说话,想起晴儿忽然便有些淡淡的意兴索然。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第十四章 黯乡魂

           燕谦循悄悄起了身,离开了正热火朝天的篝火会。
    白日的对垒后,便是打猎,晚间便在篝火中计算猎物,对于武人,或有争胜之心,他一介文人,又因了身份,年年必要参加春猎秋狩,其实早已疲倦得紧,丝毫也不觉有甚意思。
    场中,冉镜殊正悠闲的跟人聊着天,喝酒吃肉,明亮的火光照在他俊美的面容上,神采飞扬又倜傥不群。他是个爱热闹的人,燕谦循微笑的想着。目光却忽然落在足边的一株雏菊上,于是便忍不住想起那个做菊花枕的女子。
    一个潇洒飞扬,一个蕙质兰心,他们竟也能走到一起。
    晚风轻轻吹拂,空气中浮动着青草与雏菊的香气,耳边夜莺的啭鸣婉转明亮,却越发衬出草原的静谧安详,深蓝的天空中繁星点点闪耀,明月低垂。他择了一处草密的地方坐下了,默默凝视着天空发呆。
    夜风从遥远的东方带来了一阵清幽的丝竹声,若断若续的,却益发觉得飘逸而清冷,挑动着深心中的愁怨,慢慢在心中氤氲,酿成一股酸酸涩涩的滋味,难以言说偏又无以名状。他忍不住起身,循着断续的乐声一路走去。
    声音渐渐变得清晰,他可以明白的听出那是箫声,惟有箫才能奏出那般如慕如诉的幽怨偏又空灵一似仙乐。箫声音律宛然,似乎是一曲《苏幕遮》。
    他忍不住疾走了数步,远远便见到有个素衣女子坐在湖边石上静静吹箫。晚风吹起她宽大的衣襟,竟让他忽然生出一种害怕的感觉,怕她这便要随风而去。
    渐渐走得近了,他又觉得有些尴尬,对方毕竟是个年轻女子,只怕还是某贵家的家眷,贸然上前,难免唐突。犹疑了一阵,他在五十步外站得定了。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女子悚然一惊,箫音也随之戛然而止,便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一接,燕谦循忽然便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莫名的一沉。吹箫女子神态安宁淡定。眉目嫣然秀美,举止之间自有一段优雅从容的气度,赫然竟是冉镜殊的夫人郑氏纱罗。
    “冉夫人倒有雅兴,在这夜深吹箫!”他怔愣了一会,才勉强想起这一句来。
    第一眼见郑纱罗之时。他便已觉得此女容颜秀雅。只是面上病容过甚。掩去大半秀色。此刻月华如水。映在她地面上。满面病容十去**。更觉淡雅雍容。清丽一如出水芙蓉。
    宁宛然沉默了一会。淡淡道:“燕大人怎么不在篝火会?”
    “年年春猎秋狩。早已厌烦了。偏偏我又是西皖知府。总也逃不过!”燕谦循无奈道。毕竟避嫌。不曾走近。只在十步外坐下了。
    “镜殊还在篝火会么?”她问。
    “嗯。镜殊兄倒是个好热闹地人。人缘又是极好地……”他答道。只为了这一句简单地问话。他忽然便羡慕起冉镜殊来。她听了这话。却是淡淡地笑了笑。清澄地眸子中漾起了层层涟漪。他莫名地便感觉有些微微地薰然。倒似是喝醉了一般。
    “她是很爱热闹地。脾气也不甚好。却又骄傲得紧……”她含笑道。语气中不自觉地便带了几分宠溺之意。
    他一怔,讶然道:“镜殊兄的脾气素来是极好的,夫人怎会这般说她!”
    她又是一笑,不再多说,眉目间却有许多包容。
    深夜的风吹来几分寒意,她微微的瑟缩了一下,有些寒意。
    “燕大人循声而来,想来亦是知音之人,却不知想听什么曲子?”她问。神色安宁。忆起上次点翠楼之事。燕谦循便约了楚青衣在瑞清楼听琴。
    燕谦循注意到她的瑟缩,有心想让她回帐篷休息。心中却又有些不舍,默然一阵后,终究只是道了一句:“夫人只管随意罢,适才夫人所吹的可是《苏幕遮》?”
    宁宛然点一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慢慢道:“只是忽然怀念旧友,想着如今身似飘萍,随水西东,到底不知根在何方,一时便生了感触!”
    燕谦循听了这话,又是一愣,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忍不住想道:平日见她与镜殊兄伉俪情深地模样,难道其中竟另有隐情。
    心下阵喜阵忧中又深感自己心思龌龊,暗暗汗颜不已。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他低声吟道,恍惚间,便想起十数年前那个春日里,桃花树下笑颜如花的少女。
    士庶有别,即便自己中举,终究难以掩饰寒门出身。
    这许多年了,不曾娶妻,也引来不少非议,有多少人暗地里笑话自己眼光过高,甚至调笑为断袖之癖,却原来还是因为她,似乎远去的影子,其实一直在心底若隐若现。总是不自觉地拿了她来跟别人比对……于是越发觉得别人万万比不上她!
    耳边箫声又已缓缓响起,空灵而清邈,远远的传了出去,在夜色中缠绵悱恻,他默默抬头,无语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子。
    清如幽兰,艳若芙蕖,却又弱不胜衣,这样的女子该是生长在山绵水软的江南,在那沾衣不湿的杏花雨中轻轻走过,由得那吹面不寒的杨柳风拂过云鬓,慢慢的走过无忧地一生……
    他叹了口气,在箫声中抬起头,快要九月半了,今年边关的风雪倒比往年来得更晚了些,只是,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这个病体支离的女子届时不知会如何……
    楚青衣懒懒散散的打个哈欠,自从那日拉开了“神武震天弓”后,所有人看自己的眼光都似乎与从前大不相同,言辞间也客气有礼了许多。素来不甚待见自己的梅遥,虽然对自己仍是神色冷淡,但是至少不会以看废物的眼光看自己了。
    篝火会虽是热闹,此时也已过半,兴致一过,楚青衣便觉有些无趣。索然的往外走去,想着去寻宁宛然说说话也好过在这里陪这些无聊人物喝酒。她才刚走了几步,堪堪离了篝火现场,却有人斜刺里插了过来,恰恰拦住了去路。
    楚青衣挑眉看去,不觉一愣。原来那人正是李增。这几日,偶尔也有见到李增,都只是一笑,李增倒也不曾再来撩拨,她也就懒得理睬了。她原本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地性子,素性又甚是宽宏,极少记恨。便是怒了,也只是大闹一番。多不过是闹得对方面上无光,见了她便觉尴尬甚而退避三舍而已。
    此刻见李增带笑靠了过来,眼神却是色迷迷的。身上犹带一股酒气,却还不知好歹的直往前凑,楚青衣不觉微微地扯了下嘴角,暗骂了一句不知死活的,口中却吟吟笑道:“李大人不在里面饮酒,怎的竟出来了?”
    李增见她笑微微的,月色下,眸光流转,肌肤更是如冰似玉。衣袂飘飘下,越发觉得风神似玉,早已神魂颠倒,伸手便去揽她的肩,口中笑道:“美酒虽好,怎及得镜殊风姿万一,古人云:秀色可餐,今日得见镜殊,方知此言不虚!”
    此人虽好男风。又颇急色,言辞倒甚是文雅,其实不失大家之风。
    楚青衣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却闪身避开,笑道:“李大人过誉了,只是镜殊粗蠢男儿,如今年纪亦不小了,如何当得大人这般言语!”
    李增嘿嘿一笑,见她闪身躲了。倒也不再欺身上前。只爽然道:“镜殊说笑了,李某自那日得见镜殊。心中一直不忘,这些日子早已略略打听了一二,方知竟是同道中人……”
    他不说这“同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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