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新妇》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侯门新妇- 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众人皆举盏,行礼之后,纷纷饮下。

天子将空盏重新满上,转向魏傕,莞尔,“此战若论功劳,丞相至伟,第二盏,当敬丞相。”

魏傕双手举盏,向天子一拜:“臣世受君恩,为国征伐,臣虽死莫辞。”说罢,他仰头,一下将酒水饮尽。

“好!”下座传来几声响亮的喝彩,在宴乐清幽的殿上显得突兀。

我望去,只见末席之中作者几名衣着不太讲究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魏傕手下的将官。其中一个形貌特别粗犷的,我曾在武陟见过,姓孟名忠;还有一个身形高大,面色如枣,那就是斩杀了谭尧的岑瀚。他们是魏郯手下的大将,出身草莽,此番数立大功,晋为乡侯。

魏傕看看那边,笑了笑;天子的神色也毫无波澜,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不过我看到好些大臣和贵人的脸上明显有不满之色,看向末席的目光满是鄙夷。几名贵妇低头说话,窃窃笑语。

“二公子此战有奇功,朕听闻他还在冀州?”天子问魏傕。

“冀州仍有谭氏余孽,小儿领军一万留守清剿。”魏傕道。

天子颔首,看向我和魏郯这边:“新安侯坐镇雍都,亦是大功。”

魏郯道:“护卫陛下,臣义不容辞。”

天子微笑:“朕听闻,淮阳生乱,新安侯为救傅夫人亲自平乱,传为佳话。”

我没想到天子会提起这个,心里一惊,有些耳热。余光扫过,我看到徐后也看着这边,眼神不知深浅。

“陛下谬赞。”魏郯从容不迫,“荆州梁充次子梁衡犯淮阳,情势危急,臣在洛阳得信,连夜去救。内人那时正在淮南祭祖,相遇亦是巧合。”

“哦?”天子仍含笑,看向我。

“梁充拥兵荆州,胆敢乘虚进犯。”我还未及答话,魏傕在上首开口道,“梁衡小儿,引军兵临淮阳,还未开战,被臣幼子在城上一箭射死。”说罢,他笑起来,声音洪亮,“逆贼下场,当是如此。”

闻得此言,天子脸色微变。

梁充是皇室宗亲,在诸侯之中,“保皇讨逆”的声音是喊得最响的,天子想重掌天下,最可依靠的也是此人。魏傕此言,不异于挑衅。

“丞相此言甚是。”这时,天子旁边的徐后淡笑着开口,声音柔和,“陛下一向视傅夫人如妹,得新安侯爱护,陛下亦心中安慰。”说着,她将天子的酒盏满上,望着他。

天子的脸色微动,再看过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和。

“皇后所言甚是。”他缓缓道,看向魏郯,“此盏,当敬新安侯。”

魏郯亦举盏:“谢陛下。”说罢,仰头饮下。

我看着他们,片刻,看向徐后,却发现她注视着魏郯。过了会,那眼波流转,忽而与我相对。

那目光沉静,似笑非笑,如同审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战马》,那马儿真感人啊~

☆、问询

有乐舞助兴,倡优说笑,宫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因军功得赏赴宴的将官们大多出身不高,举止不羁,有了几分醉意之后,更是大声笑谈。

这等行为在高门眼中粗鄙不堪,于是,宴上的人渐渐分作两边。一边是武将,在末席相互敬酒欢笑;一拨则是士族贵人,聚在天子周围,高谈阔论。

魏傕可谓左右逢源,无论贵庶,都来向他敬酒;郭夫人则与几名年长的贵妇聚到了徐后的身边。几名朝臣过来与魏傕说话,魏郯坐过去,一道饮酒论事。

我也并不寂寞。宴上随同夫君入宫的女眷们亦不甘寂寞,穿行席间,相识的互相来往见礼,笑语琳琅,玉莹也在其中。

她的丈夫许崇是中监军,此番也封了乡侯。许崇门第不算低,临颍许氏,在河南高门中是排得上名次的。不过,许崇显然与同僚更融洽,与玉莹一起拜见一轮之后,便与将官们扎堆饮酒去了。

虽然我来到雍都已经快一年了,可是深居简出,并不常赴宴。对于这些贵眷,大多只有些影响,熟识的并不多。玉莹却是热情非常,没多久,她就与七八位年纪相仿的妇人走过来与我说话,占席围坐。

“阿嫤,那可是赵隽?”玉莹坐在我身旁,示意我看向与天子说话的那人,语气亲近,“我记得从前在你府上遇过他,可曾记错?”

“正是。”我看看那边,回答道。魏傕归来,想任用赵隽。我以为赵隽前些日子既已辞别,应该不会答应。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拒绝,还在受官当日入宫拜见了天子,一副立志出仕的姿态。

我对赵隽不感兴趣,目光微微一转,望向上首。徐后与身旁的人说着话,似乎很认真,没有一丝顾盼之色。而两丈之外,魏郯也正与人说话,与徐后之间隔着两三重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倒是我这样张望着,冷不丁被魏郯的目光逮了个正着。看到他唇角微微弯起,我忙转回头来,若无其事。

“夫人今夜甚美,妾方才远远看着,都转不开眼睛。”一名妇人微笑地对我说。

我亦笑,道:“夫人谬赞,诸位夫人才是光采照人。”

玉莹在我旁边道:“我等方才谈论,她们说你这珠钗是东海珠,我说不然,这珠钗洁白圆润,当是合浦珠,且是宫中之物。阿嫤,我说得对么?”

我笑笑,道:“这饰物乃先太后所赐,珍珠产自何地,我并不知晓。”

“这便是了,”一位妇人细声细气道,“太后之物都是名贵的,自然是合浦珠。”

玉莹露出得意的神色,于此同时,我瞥到几人脸上闪过些不悦。

这时,末席那边突然传来几声嗓门粗大的笑声,贵妇们不约而同地捂住胸口,纷纷皱眉。

“玉莹,你上回说的那个延年堂,是在南市么?”一人问。

“是呢。”玉莹道,“我上回还去买了些天麻,给姑氏炖补汤。”

“是么,真孝顺。”有人掩袖道,“我就不行了,南市那般嘈杂之处,我便是乘车路过也要绕远些,更别提亲自去买药。”

又有人接着道:“玉莹,你上回说你那姑氏生长在乡间,见到脂粉卖十铢一钱也要嫌贵。我听说延年堂的药可不便宜,你买回去,可曾被姑氏教训?”说着,她轻蔑地瞥瞥末席的许崇那边。

玉莹的脸色微变,片刻,眉梢一抬:“你多虑了,孝顺姑氏,便是受训也不可怠慢。”说罢,她转向我,微笑,“阿嫤可听说过延年堂?那里的补药可齐全呢,我记得你家从前也好养生。”

我本不想参与这些人的嘴仗,可是既然提到延年堂,我决定站在玉莹这边。

“正是。”我和色道,“早年,我家先人最讲进补,我亦略晓一二。”

玉莹面上一喜:“如此,我过几日还想再去挑些,阿嫤可欲同往?”

“傅夫人有管事家仆,何须亲自去。”有人不咸不淡地说。

玉莹不以为然:“养生辩物乃精细之事,家人懂得什么!”

我顺水推舟,看看她们,微笑:“玉莹相邀,妾自然欣往。”

回到宅中,月亮已经偏西了。

应付了一夜贵妇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我躺到榻上的时候,已经睡意浓浓。

魏郯吹灭了榻旁的灯,躺进被子里来,伸手搂过我的腰。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亲密举动,不过当他的手开始游走,我有些不太乐意。

“夫君,妾累了。”我轻声道。

“嗯,夫人睡便是。”魏郯说,手仍然往我衣服里伸。

我无奈,转过头去看他。

魏郯似乎还很精神,暗光下,我能感到那双眼睛里的捉弄。他贴着我的颊边,声音迷魅地低低道,“夫人在宴上频频示意,为夫还以为夫人思念心切……”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

“妾并非有意分心,”我微笑,贴着他的唇边,手捉住胸前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拖长声音:“只是……”

“只是什么?”魏郯的呼吸有些不稳。

我突然把脚贴到他的腿上。

“嘶……”脚上很冰,我能感觉到魏郯的脸一下皱起。

“妾彼时足上冰冷,想问夫君何时回府呢。”我得逞地笑,语气可怜兮兮,毫无愧意。

“你这女子。”魏郯在我的腰上拧了一下。

我不示弱,反手要拧回去,却被他捉住手。

“睡觉。”他低低道,收起笑谑。

假正经。我心里道,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他的手重新环上来,双腿却把我的脚夹在中间,嗯,挺暖和的……

“阿嫤……”睡意再度涌起,迷糊中,我听到他在后面道,“那些旧物,你以后别再理会了。”

谁要理会你的旧物,我理会的,是你的旧人。

我心里道,含糊地应了一声,沉入梦乡。

魏安还在为许诺给崔珽的那个“骑马不会摔下来”的马鞍埋头苦想。

第二日,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待在庖厨边上的那个小屋里,角落堆着一堆木板,上面用木炭画着各种各样的设想。

我看到最新的一块上面,魏安画了一个带矮靠背的马鞍,从马鞍到马镫,绳子密布,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把马上的人固定住。

我笑起来:“四叔,崔公子若坐上去,岂非五花大绑?”

魏安挠挠头,道:“我也想做得好看些,可是不这样,他就会摔下来。”

我想了想,道:“四叔想法不错,同为系紧稳固,四叔可考虑过做成革带的模样?”

“革带?”魏安眼睛一亮,拿起炭条,又在木板上涂涂画画。

我在一旁微笑地坐下,片刻,看向阿元。

她会意,走出门外。

午时刚过,仆人们无事,都去歇息了。小院里安静得只有鸟鸣,太阳光从门口落进来,很舒服。

我当然不是来看魏安做工和晒太阳的,我找他,另有重要的事。

“四叔若将此物制成,打算如何给崔公子?”我问。

“遣人送往博陵。”

我颔首,道:“崔氏也曾在长安有府邸,若是从前,四叔可亲自递到崔公子手上呢。”

魏安挠挠头:“我那时太小,母亲不让我出去玩,长安的东市和西市我都分不清楚。”

“哦?”我笑笑,“东市和西市我倒是熟得很。不过长安太大,别说四叔,夫君我也只见过一回。”

“长嫂见过兄长?”魏安讶然。

“见过。”我撒起谎来毫不脸红,“夫君那时可是少年羽林郎?”

“是。”

“曾把守宫禁?”

“嗯。”

“我记得那时他常与一位女子见面,似乎叫张苹……”

“是徐苹。”魏安马上纠正道。

“哦?”我看着他,莞尔。

魏安一愣,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微变。

在魏府里面,魏安最单纯,也最不会说谎。他甚至没有想到我的问话是个圈套,露陷之后又想遮掩,我见招拆招,没多久,他就从实招了。

事情让我惊讶,或者说愕然。

魏郯和徐苹,他们曾经有过婚约。据魏安说,当年魏傕在洛阳任北部尉的时候,曾得罪权贵,多亏徐苹的父亲徐少府向先帝进言,魏傕方得免罪。后来,徐少府家中变故,需要钱物,魏傕得知以后,慷慨解囊。两家来往甚密,合计之下,干脆定下亲事,将魏郯与徐苹结为一对。此事不知为何,没有宣扬,知道的人也很少。而不到一年,这婚约就解了。之后,长安生乱,两家各奔东西。

“那时我还小,这些都是后来听阿姊们议论才知道的。”魏安的脸有点红,“父亲也不许我们再提此事。”

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看着他,僵硬地笑笑。

“四叔放心,此事我必守口如瓶。”说罢,我站起来,对他说,“今日之事,四叔也不必告诉夫君。”

魏安应一声。

我正要出门,魏安突然叫住我:“长嫂。”

我回头,他有点犹豫,道:“你不会生气吧?”

我微笑:“四叔多心了,我怎会生气。”

☆、许姬

此事,我当真守口如瓶,阿元都没有告诉。

我不清楚魏徐两家之间的恩怨,当年的婚事是怎么回事,恐怕要去问府里的长辈或者魏郯才能知晓完全。不过,我是不会去问的。

我越来越觉得啼笑皆非。老天是故意的么?把两对情人拆散,硬生生地另凑一对,踢走剩下的?我不知道魏郯对徐后就是是如何想法,但旧情难忘,这我自己就深有体会。他如今待我好,焉知新鲜过后,他哪天会突然觉得心里想着的还是徐后。

魏氏一日日壮大,从昨夜的宴饮就能看出,魏傕已经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了。到得将来的某一日,我会再也没了用处,且年老色衰,再也比不得新人。而那时,魏郯也许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换掉。

我想起那绢帕上的红色花朵,在魏郯的心里,徐后是否也如那虞美人一样,虽已老旧,却颜色弥新?

雪接连下了两三场。

冬天里,酒肉消耗都是大宗。不过因为征战,市中的货物大多被官府掌控,想倒卖酒肉和布匹的人已经很难找到货源。

幸好,延年堂的生意很红火。冬天落雪,山野中的草木大多被埋在了雪下,寻药艰难。市中,即便寻常的草药也开始价钱猛涨。李尚早有预料,公羊刿第二次从豫章回来的时候,整整运了一船的药材。

生意做大了,一些枝节之事就多了起来。李尚告诉我,店里的人手忙不过来,想再去买些人。我答应了,让他尽管物色。

李尚的确有其独到的经商天分,他说做生意如果想做大,要与众不同,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做到别人做不到的。

我当然也不闲着,那日宴上玉莹说要去延年堂,正中我下怀。当我说我也去的时候,旁边好些人面面相觑。我微笑地对她们说了些关心舅姑夫君身体之类的话,她们接着台阶,纷纷笑而颔首,没多久,要去延年堂的人一下从我和玉莹两人变成了十几人。

去延年堂的那日,刚刚下过一场雪,雍都的屋舍街道都是白茫茫的。

跟着来的贵妇人们没有几个心甘情愿,当蔡让笑眯眯地在门前行礼迎客时,她们神色倨傲,正眼也不瞧。

但是到了室内,一切都不一样了。

厚实的布帘挡住了寒风,炭炉把店内烘得暖暖的,一角上的茶炉冒着茶香。而令人眼前一亮的,却是药柜前取药分药的几名药童。

别处店里的药童,大多是些家仆模样的头脸平凡之人。延年堂却不一样,几名面容白净标致、身形周正青年男子,衣装整洁,见到客人来,皆露出微笑,温文地行礼。

贵妇们皆露出讶色,面面相觑。

“今日怎这般热闹?”玉莹的眼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