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春水映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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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春水映梨花-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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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姑娘,你来的正好。”蹲在地上的小厮站起来,满手都是血污,“王爷胸口上的伤有些深,还有背上也伤得不轻,刚才弄了许久,现在还剩下腿上的伤。”将干净的丝绢递了过去,歉色道:“小的手上沾了太多药膏,有些麻,怕不小心弄伤王爷,剩下的有劳姑娘了。”

  “好,我来。”素素拿着丝绢微微发抖,…………在媚春楼那种地方长大,看惯了被打骂之事,但是如此血淋淋的伤口,却还是头一回见到。

  闵言熙挑了挑眉,朝小厮道:“没你的事了,出去吧。”见素素双手不停的颤抖,轻声嗤笑,“你要是害怕做不来,到门口去叫人进来。”

  “不。”素素摇头,尽量克制情绪,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妾身只是……担心王爷。”…………若不是因为自己,他就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别哭了,本王还没死呢。”闵言熙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他常年在外征战,受伤流血早就是家常便饭,着实见得多了。皱眉忍住痛楚,冷静沉着指了指旁边,“把剪子拿过来,绞掉裤腿再清洗伤口。”

  素素拿起剪刀小心的绞下去,生怕碰到闵言熙的伤口,又怕他不耐烦,尽量稳住心绪手脚麻利一些。过了半晌,好不容易将两条裤腿都绞了下来,手上已经血红斑驳的一片,额头上也浸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闵言熙此时被棉条五花大绑,上身脱得精光,下面穿了半条残破不堪的绸裤,配上他那千年冰山的表情,…………说不出的滑稽可笑,可是素素却半分也笑不起来,一直深深吸着气,才勉强没有当着落下泪来。

  “愣着做什么?难道还想等我把血流干?”闵言熙皱眉看向她,吩咐道:“旁边有干净的棉布条,创伤药、镇痛药,你先擦一擦伤口,从新敷上药再包扎一下。”

  “好。”素素醒过神来,小心翼翼清洗着伤口,很快就将新换的水染红,屋子里也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想哭又不敢哭,心中好像被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感受混合在一起,哽噎的让人胸闷不已。

  “放开手弄就是,本王又不是绣房里的姑娘。”闵言熙嫌素素的动作慢,有些不耐烦,谁知道自己刚弯了一下身体,身上就痛得咬牙难忍。没有法子,只好直起身来,由着素素小心翼翼的涂药膏、缠布条,不过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苛责了。

  “这样可以了吗?”素素缠好最后一片棉布条,怯怯问道。

  “嗯……”闵言熙浑身疼得难受,扬声叫来小厮,将屋内的血水、残袍一起收拾出去,自己则由素素扶到了床上。躺下歇了片刻,身上的镇痛麻醉药起效,总算缓和了一些痛楚,朝素素道:“行了,你也歇会儿吧。”

  “王爷的伤…………”素素听他说话声音发虚,不由担心。

  “死不了。”闵言熙不以为意,淡然道:“在战场上的时候,那回下来身上没有受点伤,又没有伤筋动骨的,养些天就好了。”

  …………当初听到父母的事就乱了主张,结果惹出这么一大摊子事来。素素心中说不出的愧疚,低头细声,“都怪我……”

  闵言熙没有接这个话茬,只问:“冯延鹤都跟你说什么了?”

  素素强忍担心,静了静心绪,然后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愧疚道:“他跟父亲是相交多年的旧友,小时候对我也还不错,所以听了他的话,我实在无法不产生怀疑。”抬头看了一眼,“后来他说带我去父母坟头拜祭,于是就跟着去了。”

  “哼,那种小人也算得上朋友?”闵言熙微弯嘴角冷笑,“早在十几年前,你父亲就和他断绝了关系!”

  素素诧异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

  “算了,也不怪你。”闵言熙随口带了过去,“当年你还小呢,想来也不大清楚大人的事。冯延鹤的确跟你父亲结拜过,不过此人名利心重,因为在军中的官职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就转而投向了敌国。他不断的向对方出卖我方消息,虽然不是很要紧,但是也给军队带来不少麻烦,结果被你父亲查了出来。”

  “那后来呢?”素素可以猜到,其中必然会有一场不小的争斗。

  “后来冯延鹤苦苦哭诉,你父亲就心软了。”闵言熙说到此处,眼中跳过一丝冰冷的寒光,“他骗了你父亲,在临走前又去偷了一次情报,你父亲跟他打了起来,结果伤到了筋骨,再后来就不能上战场了。”

  “……”素素无声,没想到内中竟然会是这样的曲折,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听徐大人说,冯延鹤现在还活着?”

  “他还有用。”闵言熙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之所以潜藏在裕亲王府做幕宾,其实是受了南瞿国的指使,想要探出我朝的一些消息。”摆了摆手,“算了,这些事你也不用知道。”

  “是。”素素明白,这些事的确轮不到自己操心。

  “你也是个蠢女人!”闵言熙有些没好气,眼神里却尽是关心,“那天的情况有多危险,你又不是看不出来,凭你那几块砖头就想杀人?真是……”

  还没说完,便听见外面通报王妃过来请安。

  “干什么?”永嘉公主提高了声调,大概是被徐晏阻止,二人起了争执,怒声喝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挡本公主的路!让开!”

  “王爷,王妃过来请安!”徐晏在外面高声,想来是拦不住永嘉公主。

  素素此刻的心境,实在是不适合见到永嘉公主,…………往事不停翻涌,难保自己见面还能沉得住气,于是起身,“王爷,妾身先到旁边回避一下。”

  “你就这么怕她?”闵言熙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不同意道:“本王在这儿呢,坐着吧。”

  左右为难

  徐晏还在门外大声通报,永嘉公主却已经径直闯了进来,看见素素坐在闵言熙的床边,脸色不由更加难看。她刚从宫中请安回到王府,听说闵言熙受了伤,立即赶过来看望,谁知道进门就瞧见了这么一幕。此时屋子被收拾干干净净的,闵言熙换了一身淡青色的锦袍,身上伤口都被遮掩,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眼前的情景,无疑是二人正在缠绵恩爱了。

  “哼!”永嘉公主一脸忿忿,“难怪不让人进来,原来是大白天的偷偷摸摸,做那些男盗女娼的……”

  “什么男盗女娼?”闵言熙冷声打断,斥道:“王妃好歹也是皇室公主,怎么张口就是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那还不都是你们…………”永嘉公主一时语塞气结,涨红了脸。

  听得丈夫拿话堵自己的嘴,明显是在偏袒他身边的侍妾,永嘉公主气血上涌,心头火气也更大了一些。她不敢和闵言熙对吵,于是将火气转向素素,“下贱胚子,整天就知道装成狐狸精的模样!”

  “……”素素无声低头,此时倒不是故意做出委屈,用来博得靖北王的同情,实在心绪太乱,没空去理会永嘉公主的跋扈姿态。

  “王妃!”闵言熙的脸色却越发铁青,厉声道:“本王早就说过了,靖北王府不是皇宫内院,王妃收起从前没嫁人的那一套,好好学学规矩!本王这里不需要王妃服侍,先回去吧!”

  “你…………,从来就没对我有一句好话!”永嘉公主见闵言熙毫不动容,素素又不言不语,仿佛正在得意的像自己示威,不由怒气冲天,“狐狸精!”她自幼长在皇宫,身边的宫人没有一个敢顶嘴,所以并不擅长骂人,倒是打人扇耳光要更熟练一些。

  “咚”的一声闷响,闵言熙抓起手边的软枕扔过去,砸向永嘉公主,将她扬起的手震的晃了一下。看着永嘉公主不可置信的眼光,冷冷道:“王妃,别惹本王生气!”

  对于永嘉公主来说,从来就只有自己打骂别人的份儿,因为母妃得宠,就连兄弟姐妹都要让着自己几分,面对靖北王忍了又忍,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素素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依照自己的脾气,早就要把她撵出王府去的,…………可是母妃却再三叮嘱,在弟弟登上皇位之前不可放肆。

  十六、七年的人生里,一向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满天下的人都得看着自己脸色行事,从来没有活的这么委屈憋闷过。永嘉公主又气又伤心,丈夫不仅偏袒那个“狐狸精”,刚才而且还朝自己扔东西,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好、好……”永嘉公主咬了咬小银牙,气得摔门出去,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发狠道:“谁稀罕做你这个破王妃,本公主不做了!”

  “王爷……”素素有些担心,…………当然不是担心永嘉公主有多伤心,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柳贵妃的女儿,柳贵妃的为人自己是知道的,如今私心里,实在不愿意闵言熙收到什么算计。

  “让她闹去吧。”闵言熙看都懒得看一眼,轻屑道:“别担心,柳贵妃要是真的肯为女儿撑腰,不光你早就被打,连本王也少不了要挨上几个耳光。哼……”语气不无鄙夷之意,“想要拉拢本王,也不挑个可用的人送过来。”

  “王爷歇歇吧。”素素见他本来说话就虚,被永嘉公主这么一闹,脸色似乎都有些苍白了,心疼道:“妾身下去熬点小粥,等下晚饭送过来。”

  因为闵言熙伤势不轻,素素怕晚上吵着他,晚饭后,服侍着睡下便回去了。次日过来,闵言熙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他本来就自持逞强,再痛也绝对不会呻吟出来,不知道状况的,根本看不出他身上有好几处重伤。

  永嘉公主昨天一怒之下,再次返回皇宫,谁知道去了没多久,又被宫人们护送了回来。柳贵妃还备了一些药材礼品,嘱咐让靖北王好生疗伤,有什么需要,只管把太医院的大夫们叫去。闵言熙十分礼貌客气,让人回谢柳贵妃的关心之意,丈母娘和女婿之间甚是彬彬有礼,只有女儿在中间一个人伤心委屈。

  素素一大早就过来了,服侍闵言熙穿衣服时格外小心,生怕碰着了,因为闵言熙闲在家中养伤,只是随意穿了一件云青色的素纹长袍,玉带也没有束,倒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文平和之意。

  平日里,闵言熙只会看看兵书史书之类,再有就是军情战报,对于附庸风雅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此时身上到处都是伤,不能随便活动,闲坐无聊,便让素素陪着一起下棋解闷。拈起黑子“啪嗒”落下,挑眉道:“该你了。”

  素素在媚春楼学了不少琴棋书画,虽说只是为了抬高身价,但棋艺还算不错,与闵言熙下起来也算是棋逢对手。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反正也不需要争个输赢,轻轻巧巧落下一子,白玉籽碰着棋盘之声清脆悦耳。

  “对了。”闵言熙像是想起什么来,问道:“昨天听徐晏说起,说你知道当年宋家的案子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样,你现在跟我说说清楚。”

  素素心下一惊,猛地发觉自己先前说漏了嘴,其实得知闵言熙的真实想法后,自己已经不打算再提起往事了。…………倘若他知道了事情真相,多半会跟柳贵妃正面冲突,实在无法预料,将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怎么了?”闵言熙不是磨磨唧唧的人,不耐追问。

  素素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圆谎,内心有些慌乱,拈着棋子不住揉搓,为难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仿佛记得爹爹曾经感叹过几句,说是奸臣当道、小人弄权,或许、或许是得罪朝中什么权贵吧。”

  “你撒谎也不脸红?”闵言熙目光犀利,盯着素素的眼睛冷笑,“什么权贵?朝中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不说,难道本王自己不会去查?!”

  “王爷……”素素知道闵言熙的脾气,也不怀疑他的能力,犹豫再三,还是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不是素素不肯说,只是那个人……你知道也不可能对她怎样,宋家的案子就……”

  “就这么过去?”闵言熙冷声质问。

  素素心中泛出无奈与苦涩,忍了忍道:“如果可以让宋家的案子昭雪,不论让素素去做什么,素素都会毫不犹豫,可是…………”她抬眸看向闵言熙,“王爷你是好心,素素却不愿意牵连更多的人。”

  “随你,不说算了。”闵言熙冷淡道。

  “王爷…………”素素突然忍不住流泪,哽咽道:“别再查了,素素心里很害怕……害怕最后会害了王爷……”

  …………告诉闵言熙又有什么用?即便他是威慑朝野的靖北王,可柳贵妃是什么人,难道还能去杀了她不成?原来还想着利用闵言熙,对永嘉公主下手,进而让柳贵妃对他产生仇恨,一旦两人死拼对峙起来,靖北王的胜算还是应该更大一些,自己也就有可能替宋家报仇了。

  可是如今,既然知道他一直在查父母的案子,一直照顾自己,还因为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怎么能狠得下心再去利用他?倘若他真的为此出事,自己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心中一旦有了牵挂,就不能再一如从前那般不计后果。

  “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还能谋害本王不成?”

  “……”素素无声,只是默默掉着眼泪。

  闵言熙气得不住冷笑,嘲讽道:“宋溢养得你这么个好女儿,真是难得!”

  素素没有反驳,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沉重难过。

  …………是的,自己退却了。

  从前在媚春楼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父母的冤屈、宋家的惨案,一遍一遍的回想,一遍一遍的加深记忆。可是那时候,自己只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生死都无所谓,只求灭了仇家同归于尽。而如今,…………昨天遇险的时候,自己才发现有多害怕他会死去,今时世上只有他可以依靠,再也不想承受世间独自一人的绝望。

  尽管只是微薄的温暖,自己仍然还是贪恋,十年冰冷无依的生活,只需要一点点温暖就可以融化自己。哪怕仅仅是短暂一瞬,也想要抓住,无情无爱、无牵无挂的过完一生,实在是太过凄凉了。如果父母在天有灵的话,也会希望女儿过得平安幸福的吧,她为这个自私的想法感到羞愧,却又鼓不起从前那样无畏的勇气。

  “皇上?”闵言熙问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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