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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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子-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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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眉如画,朱唇润泽,一双雪白的柔夷轻轻搭在身前,那一双乌黑的眼眸中还带着点点泪光,闪烁动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手轻轻挑起她的下颌,仔细端详这一张俏丽的脸庞。

她抖着身子,颤颤答道:“绿……珠。”

秦恕逼近一步,似乎已要贴到她的脸上,温热的呼吸喷在了她的鼻翼,打起一股湿意。

“我很可怕吗?”

绿珠点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呵呵,到底是还是不是?”

不知为何这双闪烁明媚的眼眸,从他第一眼见到起就将他深深吸了进去,仿佛那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有着强大魔力的隧洞。

她不答,只是低着头,垂下长长翕动的睫毛。秦恕突然之间将她一把抱起,径直走到了床边,将绿珠扔了上去。

她吃惊地想要大叫,可立刻便被湿柔的唇封住了,他的手是粗粝的,抚过她的脸庞之时带着微微的刺痛,她从未和男人这样接触过,他攻城略地般的吻,几欲令她窒息。

他停了下来,望着身下这个柔弱的女子,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魔鬼……”

他一怔,身子似乎是颤了一颤,“你说什么?”

绿珠仿佛是鼓起了勇气一般,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是个魔鬼!”

秦恕哈哈笑了起来:“魔鬼……好啊,还从没有人这样叫过我。我倒要让你看看,魔鬼都会做些什么?”

他突然之间将绿珠一把扛了起来,背在了肩上,也不管自己穿着不雅,也不顾绿珠衣衫凌乱,踢开房门就向婉月的屋中走去。

他这番情景自然是将屋中三人都吓到了,绿宝“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冲到了秦恕的身前,粉拳垂在了他的身上,大哭道:“放开我姐姐,放开我姐姐!”

秦恕根本不去理睬,望着婉月问道:“你是绿珠的什么人?”

“我是她干娘。”婉月瞧着这个举止古怪的秦将军,手心里也捏着一把冷汗。

“干娘也成!”秦恕将绿珠放了下来,却仍是搂在了怀中,笑道,“既是干娘,那便也能做主,我要娶绿珠,十天之后,就在主公新赐的宅子里和她拜堂成亲!”

东南的各项军务事宜渐渐恢复了过来,睿王重新给各州郡换置人手,整顿经济,先安抚那些在战乱中流离失所的百姓。

回到沧平的时候,已是六个月后了。

鹤敬率着裴行之和安景等后起的谋士站在城门口迎接睿王。

鹤敬已经老迈,可远处骑在马上的睿王又何尝不是风霜扑面?而立之年的他成熟之中已隐隐显出一丝沧桑。

“恭祝王爷平定东南!”众臣子皆跪下迎驾。

三年多的劳心劳力,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想笑,可心中却已经没有胜利的喜悦了,于是只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凌云阁晚宴,睿王宴请群臣,歌舞齐乐。席间众人不断向睿王敬酒,他来者不拒,每一杯又都是一饮而尽,除了无涯,没有人知道为何大胜而归的睿王脸上是这样黯然的神情。

从凌云阁的亭台上眺望夜空,星夜是一片璀璨的银湖,一颗流星骤然划过天际,一时的绚烂,随后却是无尽的沉寂。

他若有所触,刹那欢欣,是那样令人难以忘怀,可欢欣过后呢?却要用一生的时间来遗忘和悔恨。

酒宴过后,睿王已是有些微醺了,靖宣想要扶他回房,睿王却摇了摇手,想要在园中散一散,解一解酒气。

凉风如水,漫天繁星。如今的睿王府中已没剩下多少人,走的走,死的死,他连一个想要去说说心事的地方都没有,都没有呵……

信步走着,仿佛是没有意识的,眼前映出了一丛绿竹,在微微夜风之下摇曳生姿。

他的心没来由的一痛,凝住了脚步。

“王爷,要进去吗?”靖宣在一旁小声地问着。

这些年,虽然幽客居中早已没有人居住了,但里面却一直有人每天打扫,尊着睿王的吩咐,仆从们不敢动里面的任何一物。

幽客居的屋中,仍放着当年的喜嫁之物,那一袭大红织锦喜袍依旧铺在床上,从未有人动过,仿佛一直在等着它的主人回来。

“不进去了。”睿王掉转了脚步,往回走去,“靖宣,传我的话,将这儿封了。”

狠下了心肠,他终于离开了这里。她能抛下的东西,他一样可以做到。他是天下霸主,怎能再为情丝萦怀?

封了幽客居,算不算是一个了断?

第二日睡醒之时,头又隐隐作痛,睿王知道是头风又发作了,这些日子他照着那个郎中所说,常用凉水浸头,倒是有一些成效,现在已没有先前疼得那般厉害了。

鹤敬和裴行之一早就来了,候在外屋的厅中等着睿王,神色不安。

“怎么了?”

鹤敬将手中一封信函呈交到了睿王的手中:“这是刚送到的北郡王杨守中的信函,王爷,还请过目。”

难怪他们两个这般神情,杨守中这个时候来信,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睿王先将信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又一字一字细细读来,剑眉紧紧蹙起,怒容顿先。“砰”的一下,一拳便击在了案上,“好个杨守中,居然故意挑衅!”

“王爷,信中怎么说?”裴行之问道。

“哼,他说什么痛失爱女,心如刀绞,要我归还萱玉的尸骨。”

“真是岂有此理!”鹤敬一听也喊了出来,“当年夫人死的时候,他怎么不问王爷来要?那时候我们枕戈待旦,他又疲于应付天池山马冲余孽,再加上廖迁的牵制,他才不敢贸然行动。现在可好,我们刚打完这场仗,还没来得及休整,他便前来挑衅!”

“鹤先生,”睿王反而沉静了下来,目光中的一贯的冷峻肃然,“这封信咱们不用回。他既是挑衅,我倒要看看下一步他会做什么。”

“下一步?”裴行之在旁言道,“下一步自然是犯我边境,再步步逼进。”

“说的不错。”睿王望着墙上的地图,“若他真存了挑衅之心,首当其冲便是玄州、定北和安丰这三城。”

睿王很是看重眼前这个嘉熙才子裴行之,沉吟片刻道:“行之,随我去一趟北境,我边陲重地又怎能这么轻易便被他侵犯?”

裴行之有些受宠若惊,但随即便明白了,兰陵、鹤敬已老,郭子煦早已告老还乡,如今这些谋士之中,睿王刻意栽培,将来可以仰仗的便是他和安景了。

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嬉笑之声,那是孩童天真无邪的咯咯声,睿王被这声音吸引住了,突然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恪儿”,便随即跑了出去。

76

76、缓兵 。。。

“恪儿……”睿王叫着向屋外跑去,阳光下一个孩子正和丫鬟玩着躲猫猫的游戏,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块白布,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他们并未瞧见定神站在一旁的睿王,仍在无拘无束地玩着,那孩子慢慢朝着睿王的方向走了过来,一下便撞进了他的怀中,小手儿抓着白袍衣襟便高兴地喊了起来:“书瑾姐姐,我抓到你了,我抓到你了!”

睿王蹲□子,将那孩子眼上的白布解了下来。先是一阵欣喜,但转而神色却又严肃了起来,眼中是复杂的目光。

书瑾忙跑了过来,跪下道:“王爷恕罪。”

睿王见是她便点了点头道:“原来现在是你在照顾世子。”

“是。”书瑾轻声应道。

婉月走后,书瑾便被送去照顾止儿,因着她一贯细心,人又温柔体贴,止儿很快就喜欢上了她,现在虽大了些,却也仍喜欢时时黏着书瑾。

睿王凝视着止儿,他一直征战在外,很少看到这个儿子,一晃已是长大了许多,眉眼之间的确很像小时候的自己。

唐止也愣愣地瞧着睿王,直到书瑾在旁拉着止儿道,快叫父王,他才清脆响亮地叫了一声。

睿王一把抱起他,又怜又爱,这个孩子从小便没了娘,父亲又常不在身边,小小年纪竟没得过几天父母的宠爱,只靠丫鬟小厮们拉扯长大。

睿王叹了口气,心中暗暗决定,定要将止儿培养成才。

“止儿,等你再大些,父王便让府里最有才学的先生教你读书写字,还有父王麾下的将军,让他们教你骑射,教你兵法,好不好?”

“好,”止儿低着头,笑着答道,“止儿学了这些是不是就能跟父王一样?”

睿王一愣,问道:“父王是什么样的?”

“唔,就是天底下最最最厉害,最最最好的人。”小止儿歪着脑袋喃喃说道。

“呵呵,是谁告诉你这些的?”睿王捏着唐止的笑脸问道。

他将手指向书瑾道:“是书瑾姐姐告诉我的,她说父王就是天底下最最最厉害和最最最好的人,是个大英雄!”

英雄?呵呵,睿王自嘲地笑了笑,他只是个王者,却从来不是什么英雄。做英雄,要有以一敌万的绝世武功,要有笑谈生死的慨然气概,要有光明磊落的胸襟气度,如星月般皎洁光明。

可他,权衡、谋划、取舍、定夺……甚至不惜用尽手段,谁若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便会毫不犹豫地除掉。

孙翼、黄胜、周腾、廖迁,还有唐淇……他是王者,因此没有选择,必须战千千万万,战天下,纵使最后双手沾满了血腥,但却不能有半点仁慈,半分退缩。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封王拜相千古不变的残酷道理。

这些,她们又怎会懂?然天下真正懂他之人却又离他而去。

睿王还是感激地望了书瑾一眼,这些年他没有尽到的关怀,父子之间已经细微得几乎不见的那丝亲情,却都靠她弥补上了。

只可惜,就算是陪伴,也只是短短的一刻。

他注定是要奔波的。

三日后,睿王带着裴行之、靖宣和小六,坐上了一驾向北境驶去的马车。

秦恕的新宅坐落在奉陵城东,上悬一匾,题为:风云将军府。

今日府中喜气洋洋,风云骑中的将士都忙里忙外,布置新宅。秦恕一向桀骜不驯,做事出人意表,因此当他宣布要和绿珠成亲的时候,众人倒也没有太大的惊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他而言都是虚空。

他早已没有了父母,就连从小相依为命的伯父也已离他而去,谈什么父母之命?

至于媒妁之言,更是觉得可笑,人都已经在他的手里了,难道还由得她不肯?

不同于秦恕的欢喜,此时的绿珠却是愁眉不展,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丫鬟们送来的喜妆直是抹泪。

“娘娘,你说有办法帮我,可眼看着就要被那个恶人拉出去拜堂了……”

婉月走到绿珠身前,将她的袖子挽起,只见上面已有点点泛红的痕迹,只是脸上似乎还没现出。

婉月柔声劝道:“别急,这些药得来不易,你昨晚才刚服下,只怕还需过上一个时辰才会有症状出现。”她望了一眼屋外来回走动的人影,“能拖得一时便拖得一时吧,但愿这个秦恕不懂医理,肯就此将你放了。”

绿珠一直相信婉月,听她这么说,心里也稍安了些,点了点头。

婉月的心中何尝不是歉疚,若不是她离开蝶谷,带着她们向北而行,又怎会遇上这样的事?不过或者也是绿珠命中当有此劫,注定要遇见这个命中魔星。

“新娘子,出来拜堂了!”门外是金三儿的喊声,鞭炮声声,似乎都在催促着她们。

“新娘子还没上脸,再等片刻。”婉月隔着门向屋外说道。

金三儿有些着急:“怎么还没好,这吉时都快要到了,难不成还让我们将军等着?”

“连这么点功夫都等不得,可不让新娘子寒心?你去回将军,就说等上完了脸,就出来了。你也不必担心,总在这门口守着,这府里府外都是你们的人,我们还能插翅跑了不成?”

金三儿哪里说得过婉月,呆着也不过是自讨没趣,便讪讪哼了一声,走了。

婉月轻轻吁了一口气,走到绿珠身边握着她的手,“珠儿,这一次是我连累了你,此番我们冒险一试,若是能成自然最好,但若是……若是……”婉月语声哽咽,一时竟说不下去。

“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是你将我们姐妹从水灾饥荒中救出,若是不行,也是我的命。”绿珠哀声说道。

外面又再催了几次,绿珠的脸上也开始泛出点点的红色,婉月将红盖头给她遮起道:“一会儿就照我说的做。”

喜堂前的秦恕穿着一身红袍倒也显得英武翩然,连身上的戾气也似乎掩起了许多。婉月触景生情,不由生出许多感慨,她终是没能在喜堂上与挚爱之人共结连理,而今日,她又被迫坐在主婚之位,看这一场郎有情妹无意的姻缘。

“一拜天地。”司仪的话音刚落,突然外面跑进来一个丫头,上前便抓着绿珠的衣裙喊着“姐姐,姐姐……”

绿珠忙揭下了脸上的盖头,抱住了绿宝,泣道:“你怎么跑来了?”

她脸上红盖一去,众人皆是骇然,那些红色的珠粒已经完全泛了出来,一张俏脸上顿时布满了恐怖的红点。

“啊,她这是……”观礼的人都不由向后退了几步,捂着嘴皱眉指道。

婉月挡在了绿珠的身前,向秦恕说道:“将军,绿珠出了天花,怕是今日不宜行此吉事。”

秦恕自然心中生疑,但天花是传染之病,他望着绿珠,那症状倒似不假。可却偏偏这么巧,早不出晚不出,就在拜堂的时候,发了这个病。

“真是天花么?”秦恕想要走过去,婉月倒是大大方方地往边上一站,让了开去,从容回道,“将军不信只管自己瞧瞧便是了,只不过若是传染到了,可要好一阵子才能好呢。”

秦恕虽天不怕地不怕,但这时也凝住了脚步,罢了,不就是个天花么,他有的是时间等着,难不成这丫头还能跑出他的手掌心?

更何况,多给她一些时间,也许便不会像现在这般心不甘情不愿的了。

只是片刻,秦恕脑中的念头已是转了千百,“好,那今日就先不拜堂,待到绿珠天花愈了之后,再挑个吉日行礼便是。”

婉月和绿珠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松了一口气。

“等等,”婉月叫住了欲要离去的秦恕,“将军,府中人杂,怕是不宜静养。更何况绿珠若是传染给了其他人,那更是麻烦。”

“那你的意思是?”秦恕眯起眼望着婉月,眼前这个女子并不一般呐,在他的铁蹄之下仍能保持镇静,而如今又是一派镇定自若,一一道来,似乎早有准备一般。

“民妇早年出过天花,并不惧怕,不如就将我们几人挪到府后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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