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嫁 [出书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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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嫁 [出书版完结]-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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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霍时英微笑:“多时久闻其名,今日才算是真正见到了。”

她拉着霍时英的手上下打量,嘴角的笑容加深,眼里带出一种兴味遂又拉了她的手转身上台阶,来到霍时浩跟前,霍时英又朝霍时浩行礼:“大哥。”霍时浩点点头,不苟言笑的样子。

三人到了正厅,霍时浩入了首位,霍时英在他下首坐下,长公主却不坐而是站在一边道:“你们兄妹久不见面自有话要说,你们慢慢谈,我下去看看她们准备的茶点。”说完就朝霍时英笑笑,按下她要起身行礼的动作,转身轻摇漫步的走了出去,一干在厅中伺候的丫鬟仆妇也俱被她带了下去。

至始至终霍时浩都不言不动,霍时英再是坐稳抬眼看他的时候还是那副老学究的严肃面孔。

两人枯坐片刻,有仆妇上来奉了茶,等人又都退出去后,霍时浩端起茶碗轻淬一口,放下茶碗才望向霍时英淡淡的问了句:“伤势怎么样了?”

霍时英老老实实恭敬的回道:“好了不少了,腿有了一些知觉,自己也能慢慢走几步了。”

“嗯。”霍时浩点点头,还是看向霍时英的那条腿,眼里终是带出了一些忧心。

“回去住着可还好?”霍时浩又问。

霍时英点头:“有二哥照应着一切都好。”

霍时浩点头,然后又问了霍时英一些她回府以后的事情,霍时英事无巨细的跟他说了一遍,霍时浩边听边点头,霍时英说道她现在住在霍时嘉的偏院的时候,他稍微愣了一下,最后也是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

一遍话过完,霍时英终于说道正题,她整整衣袖郑重的望着霍时浩道:“大哥,今日时英前来其实是有事要麻烦您?”

霍时英的话没让霍时浩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他喝了一口茶,也没问什么事,只慢条斯理的道:“说吧。”

“前几日时英随圣驾入京之前,皇上曾私下授意我最好拜入焦阁老的门下。”霍时英说道中途,稍一停顿,抬头间只见霍时浩正在放茶碗的那只手就停在了半空,片刻之后他抬眼看向霍时英的时候,眼底就多了几分幽深。霍时英接着又道:“如今这当口,父亲不在家,也只好请大哥从中周旋一二了。”

霍时浩沉吟不语,手指轻叩椅首,半晌后才如自言自语一般的道:“焦阁老……倒是真要好好的周旋一番了,既是皇上授意这事倒也未必就不成。”

霍时英坐在那里沉默不语,霍时浩琢磨完了抬头看向她,微微一愣,几次嘴唇煽动,欲言又止但始终没说出来,最后几不可闻的微微叹息一声,等他再回过神来就朝外面吩咐道:“让掌珠把佳慧带过来。”

不消片刻,又是一阵珠环脆响之声而来,正厅大门洞开,长公主手里抱着一团粉红后面跟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

到了跟前,霍时英才看清,长公主手臂上托着一个孩子,是个女孩,一身粉红的小袄,梳着两个包包头,孩子趴在长公主的肩头,背朝着众人。

霍时浩望女而笑,长公主把孩子从肩头挪到身前,朝着霍时英笑道:“时英这是你侄女佳慧。”她又颠颠怀里的孩子:“佳慧,这是你小姑,叫小姑姑。”

那是一个粉妆玉砌的孩子,一双杏眼眼瞳乌溜溜的,嫩白的小脸上两朵嫣红,刚刚睡醒的样子,含着一根手指好奇的看着霍时英不说话。

霍时英这辈子没有对付孩子的经验,看着孩子有些发愣,长公主倒是也不勉强孩子,直接把孩子往霍时英的怀里一放:“你抱抱。”说完就退到霍时浩的身边笑眯眯的望着她们两个。

霍时英僵手僵脚的抱着孩子,小孩子很软,她一点力气都不敢用,只好架着手,托着她坐下把她放到腿上,这孩子是霍时浩和长公主唯一的孩子,夫妻结婚十载才得此一女,很是金贵,但这孩子丝毫不娇气,被霍时英揉搓了一下,也不变脸,端端正正的坐在霍时英的腿上,她爹叫她也不理,乌溜溜的眼睛就是看着霍时英,然后这孩子忽然开口清清脆脆说了一句:“你不是小姑姑,你是小叔叔。”

屋内一时安静异常,最后长公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霍时浩在一边嘴角也噙着笑意,佳慧看看父母一脸迷惑,霍时英微微笑着摸着孩子的头道:“小叔叔就小叔叔吧。”

孩子笑了,得意的往霍时英怀里挪了挪,靠着她,霍时浩倒是走过来摸着孩子的小脑袋,轻轻叹出一口气。

气氛有片刻的伤感,小孩子却是不懂,抬起眼睛又叫霍时英一声:“小叔叔。”

“嗯。”霍时英轻轻的应了她。

至此霍佳慧这一生在幼年时,懵懂无知之际就被大人们混淆了霍时英的性别,叫了霍时英一辈子的小叔叔。

当日霍时英在长公主府吃了一顿家宴才回了裕王府,次日,霍时浩就准备了各色拜师礼品带着霍时英去拜会焦阁老。

焦阁老经历三朝也是一个大儒之家,整个府邸虽虽也庭院深深但简朴严谨,到了府上霍时浩递了拜帖,兄妹二人被引致偏厅,等了片刻出来招呼却是焦阁老的长子现在礼部任侍郎的焦守义。

焦阁老称病不出,焦侍郎恭敬而客套的招待二人,待霍时浩说明来意,他也只是推脱说这事还是要家父做主,一概什么也不应成,霍时浩也不着急,没有多说就客气的告辞了,次日再去还是一般的光景,第三日再去,焦侍郎还是一样的说辞,焦阁老依然称病不出。

霍时浩也不着急,暂时歇了心思,没再去登门,又过了几日,朝堂上忽然传出消息,因此次羌人入侵,三州大批官员或殉职的或叛国落马的,折损了大批官员,一时三个州府出现了大批官职的空缺,朝中六部朝官就要被外放一批,不几日第一批外放官员的名单就出来了,里面就有焦侍郎的名字,被外放为颍昌府的知州。

又过了半月焦阁府再次传出喜讯,从小被人传出因出水痘毁了容而耽误了终身大事的焦大小姐,被太后亲自保媒说给了丧妻的和王,和王乃是自先帝宾天后唯一个被获准回京祭拜的藩王,他的母妃地位低微,自幼温厚懂礼被太后所喜,他的封底在冀州也是富庶之地,实是一门好亲事。

焦家接连喜事不断,一时门庭若市,霍时浩在这个时候到没有去凑热闹,过得几日以后等到焦府稍稍消停后,再次带着霍时英提了礼物再去登门造访。

这次再去,同上几次光景就不同了,焦老头终于出来见客了,宾主落座后霍时浩旧事从提,老头上守坐着眯着眼睛沉吟半晌,然后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我这张老皮,都要被你们拉出来做大旗咯,我这张老脸怕是保不住喽。”

霍时浩低头不言语,霍时英笑眯眯的看着老头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气,被老头看见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霍时浩赶紧起身按着霍时英就给焦老头行了拜师大礼。

当日拜师儿戏了一些,次日焦府再次开坛祭拜了孔圣人,正正经经的行礼,拜了师。

从那日拜师以后霍时英就再不得清闲,老头说了:“你既拜我为师,那少不得是要教导你的,免得你将来出去做出败坏我门风的事情来。”于是每日辰时之前霍时英务必要到焦府报道,焦府五间大书房,里面藏书无数,霍时英每天就被关在里面,焦老头给她捡了一大堆书,命其何时看完,看完后要写出心得。写的不对一顿手板子就伺候,霍时英日日被折腾的头昏脑胀,天天挨打,后来手被打的都拿不住笔了,某日一烦躁,看见焦老头手里一拿上戒尺,站起来撒腿就跑,焦阁老先是一愣后来火气一上来,扔了戒尺抓起鸡毛掸子就追了出去。

霍时英腿脚不利索,也不敢真的跑,被焦老头追的满院子乱跑,一时满院子鸡毛乱飞,乱的是鸡飞狗跳的。

这一事被好事的焦府下人传了出去,一时坊间就流传出,裕王府里有个巾帼不让须眉郡主将军,打仗了得,保家卫国十多年,在江北打羌人立了大功,但是读书不行,成天被焦大人拿着鸡毛掸子打的满府跑,此番流言传到朝堂也成了一时的笑谈,而霍时英拜入焦阁老门下的这件事也因此被坐实了。

如此过了三个月,春天过去,天气热了起来,这一年的六月,霍真班师回朝了。

06

霍真入城的这一日,整个皇城轰动,不若当初皇帝北巡回城时的冷清景象,十里长街人声鼎沸,各商铺酒楼张灯结彩,百姓夹道欢迎,举城欢庆。皇帝亲率百官出午门迎候,自开国以来,受此礼遇的唯只霍真一人而已。

临到午时,三声礼炮从东门响起,霍真身穿鱼鳞金甲,身骑骏马,带八百亲卫队列队入城,百姓欢腾,行人来往奔走相告,盛况空前。

入城的儿郎铁甲红襟,庄严肃穆,列队隆隆而过,如初生的骄阳般充满阳刚之美,这一刻是他们一生中最灿烂的胜景,而他们中本应最有资格列队其中的人,却不在此。

焦阁老对霍时英说:“你要低调,沉潜,人这一生或许总要辉煌那么一次,但你的辉煌不在那里,或许也不在你堂堂正正的登上金銮殿的那一刻。”那一刻垂暮的老人眼里的神色是那么的深沉。

当时他们正在回廊下,席地摆着酒菜在小酌,霍时英对着老头笑笑,什么也没有说,望着庭中开的繁盛的桃花目光悠远,思绪飘渺。

霍真入城的那一日霍时英得了大半天假,巳时从焦阁老家出来,带着小六去了东市,东市是贩夫走卒的聚集之地,此处也是一个集市,每日从一到寅时这里就开始热闹,卖菜的,卖鸡的,卖肉的,卖新鲜鱼,虾,河蟹的,小贩林立于此,临着一条内河,河上一座桥,叫白定桥,桥下两边通着两条街,桥东卖油盐酱醋,炒货,胭脂铺等各种小商铺林立,桥西,道窄,因小贩卖的都是生鲜活物,路面常年的污秽,从清晨起这里就烟气蒙蒙,最是人间烟火的聚集之地。

这一日这里却比平日看着不知冷清了多少,往日聚集在此之人至少少了十之七八,大家都去看大元帅凯旋入城去了,连守着摊位的摊主都不见了许多,随处可见无人的摊铺,散落的鸡笼和从木盆里跳出来的肥美大鱼,鱼儿出了水,在地上张着嘴在地上苟延喘喘却无人收拾。无处不透着一种混乱的却鲜活的生机盎然。

霍时英带着小六一路行来,神态安详,脸上是从不见的安逸之色,走走,看看,又停一停,最后在河边寻觅到一家馄饨摊,摊主老迈,想是挣不动年轻人,所以也没去凑个热闹。

霍时英一身布衣,带了小六,没受到格外的关注,在街头河边的小摊子上坐下,叫了两碗混沌,没有旁的客人,馄饨很快就上来了,粗瓷的大海碗满满的两碗,混沌虽然皮厚但肚子也大,热气腾腾的汤水上飘着几只极小干虾,一点点翠绿的小葱,不是精致的东西,却实在。

摊主胡须皆白却嗓门洪亮:“两位小哥慢用,桌上香醋,酱料自己取用,吃好了啊。”

霍时英心知这老丈怕是耳朵不好,遂提高了音量道:“多谢老丈,有劳您了。”

“客气,客气。”老人拿着摸布回了一句,到一旁擦桌子去了。

隔着两条街是霍真入城的十里长街,远处的礼炮,鼓乐之声,人群的喧嚣声,隔空而来,以霍时英的耳力甚至还能听见整齐划一的马蹄声,铁甲铿锵峥嵘之声,闭上眼睛那激情澎湃的胜景仿佛就能勾勒在眼前。霍时英真的一手搭在石栏上闭目倾听,顷刻后她睁开眼睛,眼中波澜皆无,埋头一勺一勺的吃完碗里馄饨。

吃了馄饨霍时英又带着小六到了桥东,进了一家干货铺子,买了一包瓜子,一包炒花生,然后又进了一家茶楼,两人要了六个铜板一壶的茉莉花茶,就着茶水磕瓜子,吃花生,大堂里临窗一坐,看着街景,听着别人的闲话,后来前街霍真入城,拜君,献俘的仪式完了,人们陆续归来,茶馆里的人们激动的说着前街的盛况,霍时英笑眯眯的听着,后来又有人叫了说书先生来说书,他们还蹭着听了一段,悠悠闲闲的就过了一个下午。

直到华灯初上,集市收摊,行人晚归远处著名的梨园里传来依依呀呀戏子的唱腔,霍时英这才站起身,扫落一身的瓜子花生壳,跟小六招呼了一声:“走吧,回家去。”

天边暮色四合,灰蒙蒙的光景里,踩着鸡犬相闻的市井之声,一步步的走回王府,这一路霍时英走的格外的慢,步步迟缓,甚至连跟在后面的小六看来那步履中带着几分留恋的意思,背影如能说话般的表达着一种深沉,小六一点都看不懂也闹不明白他的主子在想什么了,其实也不会有人知道,霍时英这半生最享受的就是这一下午,她毕生追求的也就是这鸡犬相闻的最真实最质朴的生活。没有人懂她,她也从不曾对谁表露过。

走回王府已是天黑尽透之时,王府门前三间兽头大门全部洞开,内外灯火通明,里外三十二盏巨大的宫绢纱灯,把裕王府大门内外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霍时嘉周通立于阶前,身后仆役若干,个个翘首以盼。

霍时英悄莫声息的走到门口,众人望见她都是一愣,唯有霍时嘉沉着脸吼道:“去哪里了?找了你一下午,还不快过来站好!”

霍时英摸摸鼻子走到台阶上和霍时嘉站到一处,初夏里的夜风带着凉爽,最是舒服的温度,霍时嘉却还是披着一件披风,有风吹来不时的就咳嗽几声,霍时英扭头看着他,霍时嘉也正好转头看过来,忽然皱着眉头就在她身上一顿乱拍,把藏在她衣襟腰带里的碎屑都扫了个干净。

霍时英问他:“有信了吗?什么时候能到?”

“刚才亲卫来报,已经出了宫门了,约有半刻钟就能到了。”

“晚上宫里不设宴了?”

霍时嘉抬头瞟了她一眼:“明日戌时宫里设大宴,连后宫都要设宴,内命妇也要参加,你也有份,就是不知道你要去哪一头。”霍时嘉带着点玩笑的意思调侃霍时英。

霍时英皱皱眉,没接话反而问道:“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

霍时嘉转过身,两人并肩对着府门前的夹道,他理了理袖口,才道:“父亲,在午门就把帅印交上去了。”

霍时英点头:“原是应该的,大元帅本就是战时临危受命的一个封号,打完仗了是要交回去的,不然反倒落了个居兵自重的嫌疑。”

霍时嘉扭头瞟了她一眼又道:“他把凉州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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