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嫁 [出书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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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嫁 [出书版完结]-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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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让来让去,在门口就僵住,霍时英只好问:“伯父,冯峥呐?”

冯玉坤这才反应过来道:“在里面呐,快请进。”

霍时英这才进了门,门内假山石亭,仆役穿行也是个富贵人家,一路上冯父絮絮叨叨的不住说着感谢霍时英的话,直说自家犬子不懂事多亏霍时英照应,这次回来大是不一样,满脸激动感激之意掩饰不住,霍时英就想,她本是来见冯峥的,儿子不出来老子倒是出来迎,可见这一家是多宠着这个独子的了。

冯玉坤把霍时英领到一个院子门口,就说:“他就在里面,你们进去谈,我就不打扰了,中午一定留下来用个便饭。”霍时英赶紧恭送,冯父这才转身走了。

进了院子见是个极清雅的所在,院中雕花影壁墙,露天两个大鱼缸,墙角搭着葡萄架子,院中两株海棠,带前廊的正房,东西两厢房。

霍时英穿过院子,来到正房撩帘进去,屋内一股扑鼻而来的白檀香气,冯峥一身白玉色的罩衫,没有系腰带,松松垮垮穿在身上,也没有束冠,头发随便挽了一个髻,霍时英进去的时候他似乎正在指挥着小厮收拾书籍,房内到处是箱笼,一屋子的书凌乱的摆着,他站在窗前,日光透过竹帘照在他身上,有几分飘尘出世的味道,看见她进来也只是随意看了她一眼道:“你来了?”

霍时英一脚迈进去,脚下都没有落脚的地方问他:“你这是干什么呐?”

冯峥抬头看她:“把往年的书都拿出来趁着天气好晒晒,你等我片刻,我这交代几句就好。”

霍时英忍不住打趣他道:“你这是打算参加科考啊,弄这么一屋子书。”

冯峥回头瞟她一眼,那一眼意味深厚,霍时英心下打了一个突,怕是自己随口一说被说中了,疑惑的看过去,冯峥却已经转过了身去,对她道:“我这也没什么消遣,你稍等我片刻,我这就好。”

霍时英也就不再言语,转身出了屋子,站在廊檐下看那两缸子游的自在的肥胖金鱼。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冯峥就出来了,一边往外走,手里还拿着根腰带,站在霍时英旁边就开始系,他们两在冀州几个月对方什么样子没见过,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交情,都淡定的很,冯峥对霍时英说:“走吧,这里太乱,我们去书房。”

两人又一起出了院子,霍时英一路走一路问:“当初是怎么回事?我后来到战场找过你们,都没找到,后来我醒了听说你毫发无伤的,是怎么个情况?”说着还上下看了看他。

冯峥扭头撇她,没好气的说:“你当时冲的那么狠,我和陈路带着人要跟上你,只能拼了命往前冲,我被撞下马晕了过去,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谁把我埋到一匹马肚子下面,身上堆着好几个死人,还差点被人当尸体埋了。”

霍时英就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哈哈,你是个福将来着。”

冯峥也只有无奈的笑:“没能杀几个敌人,却还被人救了,窝囊了来着。”

霍时英却只是笑,迎着日光道:“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了,没什么窝囊的。”

两人来到书房,有家仆上了茶,两人坐定,霍时英才开口问:“莫非你还真准备参加科考不曾?”

冯峥这次受封,升了军部给事中,正好是霍真当初给霍时英活动的位置,估计这也是冯家活动来的,以霍时英看来他在军部某这么一个差事,又有军功在身,以后说不好真就能有一番作为,大可不必走科举的路子。

冯峥却喝着茶淡淡的道:“家父为我操劳半生,这是他生平所愿,我不能再亏欠他们了,等我处理完那些战后士兵的退役,抚恤之事,等该做的事情都了结了,我本就有功名在身,待明年的春闱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霍时英端起茶碗来垂下眼皮想起门口那个殷勤的父亲什么也没说,过了片刻才道:“说起抚恤之事,我今日来找你,也是要和你说这件事,那些本来应该是我来完成的事,却要连累你了。”

冯峥淡笑:“你我还谈这些?那些人,我们一起把他们挑出来,一起带着他们去送死,我们都欠他们的,谁做都一样。”

霍时英放下茶碗:“最后到颍昌府的时候,所有士兵随身的财物我都收了上来,放在我父亲那里,回来我给你送过来,你按着地址都给他们的家人送去吧,其实朝廷的那些抚恤没有多少,那些被他们从羌人身上抢来的财物倒是值钱的很,一定要妥善处置了。”

冯峥蹙眉:“按说这样最好,但却不好操作,银钱和值钱的物件都还好说,但银票之类的就不好处理了,各家商号的票号上都有记号,尤其大宗现银的兑换不是专门的人兑换不出来,有那不懂的人家贸然拿出来,怕会出事,最后追查起来你我都要牵连进去。”

霍时英低头沉吟:“这事我想办法吧,不能再亏欠他们了,这是他们用命博回来的东西。”

冯峥点头:“事情还是要做的隐秘一些,你慢慢谋划,我这边尽量拖着。”

两人说完沉默了片刻,霍时英转而又问:“你以后可有何打算?其实圣上已经有重开海禁的意图,以我看来朝廷很快就要筹建水师,你其实留在军部以你之才将来定会大有所为的。重新走科举的路子,无疑是从头再来一次,肯定要艰难很多。”

冯峥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碗,碗碟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霍时英抬眼看过去,就见对面的青年,面带微笑,眼中坚定而从容,他说:“还有什么比不得已的人生更难的?我该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哪一条路都只是一个过程罢了。”

对面的冯峥有一种清风拂面清雅之姿,通达了也沉潜了,霍时英想起了宫里的皇后,心里一阵难过,垂下了眼皮。

后来霍时英又问起了秦川,才知道陈路身受重伤,连肠子都留了出来,曾经几度都要死了,最后还是挺了过来,霍真亲自给他报的军功,现在升了校尉留在了卢龙寨,至于秦川却是早就跟着霍真来京城了,听说霍时英一直没有见到人,冯峥也惊奇的很。

两人一直谈到快到正午,霍时英有点怕太过热情的冯父,遂起身告辞了,冯峥也不留她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口,到了大门口霍时英忽然想起来对冯峥说:“我家这两天为了我封侯一事好像要摆宴,你来不来?”

冯峥笑道:“那是一定要去的,等日子定了,你派人来跟我说一声。”

霍时英点头,转而想到又道:“你这次也升职了,想来你家也是要大办的,到时候你也给我个信。”

冯峥却摇头:“我家已经打算不办了。”冯峥抬抬下巴:“平国公家的表弟这次受封副都指挥使也是要大办宴席,到时候冲撞在一起反倒不好。”

霍时英看了一眼隔壁那巍峨的府门,没说话,那日宫灯下那面孔青白,嘴唇乌紫的女子又在她的眼前闪过,再回头冯峥一身宽大的袖袍,临风而立,眼里是看透世情,清心寡欲的淡漠之色。

霍时英扭头步下阶梯,临上车之前脚步顿在那里,片刻后豁然转身两步走了回来,迎着冯峥疑惑的目光她一口气说出:“她让我告诉你,太后宽和,后宫干净,她没受委屈,她说:望你以后天高云阔,好好活着。”

冯峥的神色瞬间而变,一种尖锐的疼痛在他眼底升起,手指关节紧紧的握在一起,整个手背青筋暴突,肩膀晃动,人摇摇欲坠。

霍时英转身离去,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大不敬的事情,但是她不能后悔,冯峥要像个人一样的活着,最起码要活的有点人气的样子。

回到王府的路上,霍时英望着窗外,沉寂无声,心中翻滚,这几天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遇到一些人,有些人离她而去,结束了一段生活,又开始了另外一段征程,始终深陷局中不得脱困。

马车来到王府门口,远远的看见一辆青釉小鹏车停在角门下面,她的马车碌碌而来,小车之中伸出一只白嫩的手,一截藕臂若隐若现,下的车来一阵香风扑面,端是香艳。

篷车中有人在偷窥霍时英,而且还是个女子,霍时英抬眼往府门前一扫,就见秦川坐在开着的角门那里正在跟几个看门的佣人胡侃,霍时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门口平时有四五个在门房听差的下人,都是下等的佣人,刚才他们不知正在说什么,佣人们看见霍时英回来,全都站起来讷讷的,僵手僵脚的样子像是被霍时英抓了包一样。

秦川背对着外面还在那喊:“嘿,你们都见鬼了,干嘛呐?”

“秦川。”霍时英站在台阶下,微笑着轻声的叫他,她就知道他早晚会出现,冯峥不来一是为了避嫌,二也是他就是那样的人,至于秦川这家伙这段时间肯定是鬼混去了,霍时英也就只有这几天的耐心了,过了今日他再不出现她就准备亲自去抓人去了。

秦川猛的转回头,看见霍时英没说话先咧嘴大大的笑了,还是那张一笑起来就满脸褶子的猥琐的脸,他站起来走过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霍时英,一只袖子空荡荡,两人看着对方笑,都傻兮兮的。

“你怎么不进去?”霍时英问他。

秦川一挥手大咧咧的说:“我不进去,我是来看你的,进了这门我就是要看什么十一郡主了,不看!”

霍时英走上台阶,看着他道:“不看就不看。我就让你看站在门外面的霍时英。”

秦川满意的笑了,接下来霍时英干了一件事,把门口呆立的门房们都震住了,霍时英在裕王府的大门口石阶上席地坐了下来,顺便还拍拍身边的位置对秦川道:“坐。”

秦川坐下,扭头看她:“升官啦?封侯啦?”

霍时英哂笑:“是,你不是要我做女将军吗,我现在封侯了不是更如你意?”

秦川也咧嘴笑,霍时英也问他:“要走了?”

秦川点头:“是,要走啦。”

霍时英抬着下巴朝那青釉小鹏车点点道:“你这是弄的什么?”

秦川挠挠头,脸皮厚的人难得露出点羞涩来,但说起话来还是大大咧咧的:“还能干什么?娶媳妇呗。”

霍时英摇头:“风尘中人不大好。”

秦川不屑的指指身后:“你们这样的人家才在乎那个,我们乡下人,不在乎,只要能过日子生儿子就行。”

霍时英还是忍不住嘱咐:“还是谨慎一些的好,这样的人往往经历的腌渍的事情多,怕是不能安心过日子的。”

秦川讪讪的,只是说:“我晓得的。”

霍时英也不好再劝,转开话题道:“你既不愿进去,我们出去吧,我请你喝酒给你践行。”

霍时英话刚说完,不想秦川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出去多麻烦,我晌午之前就要走了,还要赶路,就这喝两口算是给我践行算啦。”

霍时英看着那个脏兮兮的葫芦笑了出来:“也好,就听你的吧。”

于是两人在这钟鼎之家的王府大门口,你一口我一口的就喝了起来。

王府门前虽不是市井,但到底有人经过,而且在这附近出入的人,多少都是些富贵人家,马上就招来不少的侧目。 〃

他们身后的门内,周通早就被惊动了,出来在门内看了两眼,嘱咐旁人不可声张,自己匆匆往内院而去,不大一会霍时嘉就被人簇拥着到了大门口。

霍时嘉也站在门里头看了他们一会,周通在一旁说:“世子爷您看是不是请那位军爷和郡主进来,这人来人往的始终是不好,回来传扬出去倒是败坏了郡主的名声。”

霍时嘉没答话,又看了他们片刻道:“去地窖里拿两坛汾酒出来给他们送去,你再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出来,用包袱包好了拿来。”

周通皱眉,霍时嘉扭头看着他道:“这人和时英的交情非同一般,不可用那俗世的眼光看轻贱了他,他们的情谊是生死至交,不是你我能懂的,你按我说的做,就随他们去吧。”

周通躬身说:“是。”转头吩咐人去办事,霍时嘉又站在原地看了他们一会,最后也转身走了。

这边霍时英和秦川喝道中途,身后忽然跑出两个男仆,一人怀里抱着一坛子酒,往他们身后一放,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两人一起看身后的酒坛,霍时英问他:“你喝吗?”

秦川摇摇头:“不喝,当咱两是酒鬼呐?”

霍时英笑:“不喝就算了。”

两人喝干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秦川把葫芦倒过来,一滴酒都撒不出来了,他站起来拍拍平屁股道:“走啦,还要赶路呐,过了晌午再出城就找不到投宿的地方了。”

霍时英逆着光抬头看秦川,不言也不动,秦川不耐烦的说:“咋么,舍不得啊?”

“嗯。”霍时英点点头,然后她也站起来,对他道:“你先等等。”又转过头招来在一边站着的怀安:“你去找世子就说我要一些药材,最好是人参,鹿茸之类的大补之物,还有把我房里那个放钱的匣子拿来,你知道在什么地方。”

秦川站站在那里看着霍时英吩咐,怀安领命而去,霍时英转过身来问他:“怎么?我的东西你也不要吗,那是我上次受伤皇上赏赐给我的。”

秦川不说话,霍时英看着他那只空荡荡的袖子又道:“你的胳膊没了,以后到了阴雨天气定会疼痛,这种伤岁数越大越难捱,药材你备着将来用的着。”

秦川终于扭过头去不看她,霍时英接着说:“回到家乡多买一些地,有什么事情就找当地的司卫所,我会让人打好招呼,以后稳稳当当的当个地主,身上千万不要留现银,我知道你这人是不安生的。”

秦川终于笑了:“你放心吧,我家里还有个老娘呐,不敢乱来的。”霍时英也笑了起来。

片刻后怀安跑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抬了几口箱子的仆人,那几个人把箱子抬上马车,怀安把一个匣子和一个包袱递给霍时英低声道:“里面有五百两是世子给的。”

霍时英没说什么,接过来,走到秦川身边:“拿去,这些是我自己的赏银,你拿回去,多买一些地。”

秦川看着霍时英手里的东西,沉默片刻什么也没说,一把接了过去,转身就要走,霍时英一把拉住他,两人贴的极近,对他耳语:“里面有一半是我的,在你家旁边多买些地,给我好好的看着,等着我去找你。”

秦川大惊,回过头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霍时英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秦川忽然就咧开嘴大笑起来,包袱一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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