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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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缭乱-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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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家伙,真是个男人吗?宇文邕的心里忽然有点怀疑起来,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让这样的美少年做奸细? 
  “谢谢你!”她急着想要离开这个令她尴尬的地方,也顾不了那么多,用极不雅观的姿势迅速从桶里爬了出来。 
  “唐雨,”他低低地笑着,“原来你是敌国的奸细。” 
  长恭迟疑了一下,“很抱歉,我是骗了你,不过你不也一样吗,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宫里。” 
  “我一直都住在这里。”他扬起了嘴角。 
  长恭的脑中飞快地转着,住在这里的男人只有三种。第一种,也算不上男人,那就是太监,但是太监不可能住在这样的房里。第二种,皇子。这个男人气质的确不错,但是刚才侍卫居然可以直接推门进来,可见此人地位一点儿也不高,而且这样的房间,对皇子来说又未免太简朴了些,那么,这样的美少年住在宫里,最有可能的就是第三种…… 
  “难道你是——”她迟疑地开了口,“皇上的男宠?” 
  宇文邕的身子一僵,嘴角抽搐了几下,在石化了片刻后忽然轻轻笑了起来,长恭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样纯粹的笑容,好似小溪潺潺流过,清澈微凉,带着水漾的温柔。 
  “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长恭怕无意中伤害到了他,急忙解释。 
  “唔……”他并没有急于否认,既然这个家伙还不知道他的身份,那就干脆将错就错吧。 
  “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男宠!”她还不失时机地加了一句,不过,她好像也只见过这一个吧。 
  “呃……”他在心里郁闷了一下,一个男人被说成美丽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我也该走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朝窗外张望了一下,只见不远处灯火隐隐晃动,看起来似乎还有不少侍卫。 
  “现在你恐怕是走不了了。”宇文邕的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微眯的双眼在跳跃的烛光中散发出不明意味的色彩。 
  长恭微微蹙起了眉,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太莽撞,如果不是弥罗,自己恐怕就凶多吉少了。而且现在的状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到底该怎么办?为今之计,只能先在弥罗这里躲避一会儿再说了。 
  “弥罗,”她转过身,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明媚的笑意,仿若梅子酒一般剔透醉人,“人家说帮忙帮到底,怎么说我也给你做过糖人哦,你也不忍心看我白白送死,对不对?” 
  看着她眨着眼睛的模样,宇文邕心里暗暗好笑,脸上却做出了为难的样子,“让你待在这里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哦……哦……难道你等会儿——要侍寝?”长恭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宇文邕的身子轻轻一晃,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说实话,他现在很后悔刚才救了这个家伙。在轻咳了一声后,他指了指那个木桶道,“再过半个时辰,宫女们就会来收拾这里,也就是说,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哦……”长恭忽然眼前一亮,如果冒充宫女出去倒也是个好办法,虽然要穿女装,但总好过在这里等死吧?他们也一定想不到刺客会是女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似乎又稍稍松了一口气,目光一转,忽然落到了墙上的一幅美人图上。画里的美人姿态优雅,容颜娇美,好似一朵飘浮在尘世中的烟云。 
  “这个女人真美。”她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在我见过的美人里,可以排第二了。” 
  “那么排第一的是?”宇文邕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当然是我娘啊。”长恭思及母亲,不由脸色黯淡了几分。 
  对于长恭说的话,宇文邕不是不信,看长恭的容貌,就能猜想到她的母亲必定是绝代佳人,不过,他也一样啊,无论看遍多少美人,只有母亲是永远排在第一的。 
  所以,在他眼里,这幅画像里的女人是最美的。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也许和这个少年有什么相通的地方。 
  “不过是一幅一般的美人图而已。”他并不想让她知道更多,就在这时,又听到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惊讶,“咦?这画是不能移动的?” 
  “那画已经砌入了墙里。”他刚说了一句,忽然见到长恭伸手去摸那幅画,不由一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想去拉他,谁知一急之下,反而重重推了她一把,她脚下不稳,正好撞到画上,脑袋还不偏不倚地重重磕在了美人的右手上。 
  只听“咔嗒”一声,挂着美人图的墙竟然慢慢分成了两半——墙内原来自有一番天地,竟然还有长长的阶梯通向那不可知的黑暗。 
  “你这里居然还有秘道?”长恭目瞪口呆地望了一眼宇文邕,只见他的脸上也是一片惊愕之色,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房间里居然还有秘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宇文邕低低说了一声,他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的画像有这样的玄机,但是,有这样的发现也不是一件坏事。 
  “这条秘道通向哪里?”长恭脱口问道。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宇文邕勾起了嘴角,一脚踩在了阶梯上。 
  *** 
  大概下了几级阶梯,借着火折子,长恭看清了原来这是一条幽长狭窄低矮的通道,四周弥漫着一股潮湿难闻的气味。两人沿着通道一直往前走,忽然,长恭的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只死老鼠。 
  “你说这秘道会不会通向宫外呢?说不定是以前的皇上为了经常出宫玩……”长恭刚说了一半,就被宇文邕的目光阻止了。他示意她不要出声,又指了指头顶。 
  长恭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晋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恭心里微微一惊,晋国公,不就是宇文护吗?她下意识地看了宇文邕一眼,只见他低垂着眼眸,斑驳的光影半遮半掩着他的脸,让人看不分明。 
  “臣是来给皇上送夜宵的。”宇文护的声音冷冰冰的。 
  长恭听到这句话,更是吃惊,难道这秘道之上,竟然是当今皇上的房间? 
  “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这夜宵,朕也不想吃。”皇上的声音听上去大概也只有二十左右。 
  宇文护冷笑一声,“皇上,这可由不得你!” 
  这臣子也太嚣张了吧,长恭心里有点愤愤然。 
  “宇文护,你还是等不及要动手了吗?”皇上的声音倒平静起来,“如果朕没有猜错,这碗夜宵里,你下了毒吧?”   
  第二十一章新皇(1)   
  长恭大惊,正想和宇文邕说句什么,就听见他略带嘶哑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不要说话。” 
  头顶上方似乎沉寂了片刻,很快,又听到了宇文护冰冷的声音,“皇上,既然您已经知道了,就不要让臣为难了。”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自从三弟死于非命,朕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宇文护,你到底要杀多少个皇帝!” 
  宇文护似乎也笑了起来,“皇上,臣实在不喜欢太聪明的人,所以,下一任皇帝,臣会好好再选。那么现在,就请上路吧,皇上。您的三弟和父亲都等着您去团聚呢。” 
  “宇文护,你若是再伤害我的弟弟,我宇文毓做鬼也必不会放过你!”皇上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接着就听到了碗坠地的声音…… 
  宇文护竟然又杀死了一个皇帝,长恭心里一悸,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弥罗紧紧地绞在手里,那么用力地抓紧着,他那手指上的薄茧几乎要烙进她的手腕,让她的肌肤有种轻微的刺痛感。 
  “弥罗……”她忍不住轻轻低唤了一声。 
  “不要——说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晋国公,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看我们还是要立刻新立一位皇帝。”另外一个略为苍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宇文护似乎思索了一会儿,“太聪明的人不适合这个位置,你觉得四皇子宇文邕如何?” 
  那人的声音立刻接了上来,“四皇子为人懦弱胆小,胸无大志,这样的人,自然更容易被您所控制,依老夫看来,他的确是新皇的好人选。” 
  “我也是这么想。”宇文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明天一早,立刻宣布皇上突发急病驾崩的消息,对了,还有,告诉群臣,皇上临终前下旨,皇位由四皇子宇文邕继承。” 
  头顶上方的声音渐渐远去,长恭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掐断了,刚想回头,却听到了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回头看我。”他的声音清脆而冰冷,透着让人窒息的绝望,让人从心底发寒。 
  〖2〗第二十一章新皇〖4〗 
  长恭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将另一只手覆在了他那冰冷的手上,按住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 
  她差点忘了,怎么说他也是皇上的……难过伤心也是难免…… 
  宇文邕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脸贴靠着冰冷的通道,血液里却有什么在滚烫沸腾着,只觉得那少年的手越来越热,带着一种奇怪的温柔流转他的全身,他的双眼再也难以抑制地刺痛着灼热起来。 
  为什么自己不能更强大一些,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一个一个在自己面前消失…… 
  他想要变得更强,更强…… 
  没过多久,宇文邕忽然站起身来,“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长恭略带惊讶地回过头,看到的是他一脸平静的表情,也就不再多说,跟着他继续往前摸索。 
  在暗道里拐了几个弯后,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阶梯。长恭跟着宇文邕沿着阶梯往上爬去,只觉得四周的石壁狭窄潮湿,带着一股霉味,伸手摸去,似乎还能摸到一层青苔,感觉这里似乎像是一口废井。快到阶梯尽头的时候,宇文邕往上顶了一下那个盖子似的东西,却是纹丝不动。他稍稍打量了一下,忽然发现靠近出口处有个小小的石环,于是伸手一拉,只见顶上的那个石盖居然慢慢移开了,映入眼帘的,是繁星闪耀的夜空。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长恭轻声道。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宇文邕先是小心翼翼地往周围扫视了一圈,面露诧色,然后慢慢从井里出来。 
  长恭急忙也爬出了井口,一看之下,顿时大喜,原来这真是一口废井,而且,看这里完全不像是王宫,倒颇像个破庙。 
  “我的房间里竟然有通到宫外的秘道……”宇文邕眼眸中带了一丝困惑,又喃喃自语,“为什么?” 
  “秘道在你的房间里,你怎么会一直不知道呢?”长恭侧头问道。 
  他摇了摇头,“这秘道的机关是在那幅画上,而那幅画,我是绝对不会碰的,所以不知道也不奇怪。”那是他母亲的画像,为了表示尊敬,他都是远远观看的,从不近身。所以在长恭要摸那幅画时,他才会那样紧张。 
  “不过真的没想到,竟然能通到宫外!”长恭这才松了一口气,“真是老天助我。” 
  宇文邕看了她一眼,“你的运气的确不错。” 
  “弥罗,”她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们的皇上已经不在了,如果你不想待在那里的话,就跟我回去好了。我的家人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你一定也会喜欢他们。” 
  宇文邕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家人吗……这个词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果谁要是欺负你,我也会保护你的。”长恭扬起了一抹好像露水一般美丽的微笑。“也不会让别人看轻你。” 
  望着她真挚的笑容,他的心里忽然微微一动,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个男宠,说不定真会跟她走的。 
  “我哪里也不去。”他在她的面前继续维持着镇定,“你还不快走。” 
  长恭也不再勉强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她又折转身来,月光就在她抬头的瞬间泻入她的眼中,流成银色的浅影,嘴角勾上温和的笑。 
  “谢谢你,弥罗,你永远都会是我的朋友。如果将来有什么困难,记得来邺城的琉璃庄找我。只要向店主说出你的名字,他就会转告我。”琉璃庄的店主是她私交甚好的朋友,这件事谁也不知道。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一番话。 
  宇文邕点了点头,“答应我一件事,秘道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看长恭点头,他没有再说什么,又下到了井里,心里隐隐有些空虚。其实,之所以他这样帮助她,更多的原因是——让她能及时地将消息传到齐国,这样一来,也能让宇文护手忙脚乱,更加放松对他的警惕。 
  长恭一直看着那井盖再次合上,才离开了那里。穿过那个庭院,她发现这里还真的是座荒凉的破庙。 
  谁也想不到宫里的秘道居然会通到这种地方吧。 
  正想着,脚下忽然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下,她低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她踢到的东西居然是一个人。 
  只见那人衣衫褴褛,身边还放着一个破碗。只一眼,长恭就确定了此人的身份——乞丐。那人被她这么一踢,倒是睁开了眼睛,不过他的眼神涣散,神情呆滞,嘴边还挂着一丝傻笑。长恭微微一愣,又再次确定了他的身份——傻子加乞丐。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 那人忽然一把抱住了她的膝盖,抬起头一个劲地朝她傻笑。长恭本想推开他,但无意中看清了他的脸时,不由愣了一下。 
  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长恭装出了恶狠狠的样子。 
  那个乞丐吓了一跳,忽然又低声哭了起来,“不要,不要杀我,我不会说的,不会说的……”他的眼中又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喃喃道,“火,好大的火,爹……娘……姐姐快来救我……” 
  听了他的话,长恭大吃一惊,再定睛一看,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拎起那个乞丐,撩起了他的衣服,只见在他的手臂上有块铜钱大小的伤疤。 
  “郑远!”她低呼出声,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欣喜,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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