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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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主"姑娘-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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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夫人方要开口,阿植却突然冒出一句:“我会去的。”

泽越不落痕迹地冷笑了笑,低头摆弄案桌上的碎瓷片。

容夫人听得阿植这样讲,浅笑了笑同她道:“既然如此,便等你再养一阵子再说罢,我们多留几天也无妨的。”她晓得暗地里泽越做了些手脚,最近也听过一些传闻,便问梅聿之:“听闻上头要将你调到随国,有这回事吗?若是这样倒也好,只是离家有些太远了。”

梅聿之微笑着回道:“应当就快要下来了。”

容夫人很是满意,拿过茶盏低头抿了一口茶,起身道:“这样晚才过来,真是叨扰了。这就走了,你们早些休息罢,离京前几日,会有人来通知你们。”

泽越亦站起来,跟在她后头,走出了前厅。她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似乎想回头看一看,却始终没有转身,一言不发地跟着容夫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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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植杵在走廊上发了会儿呆,良久问道:“你怀疑是泽越下的毒么?”

梅聿之看着她,微眯了眯眼:“害怕了?这一路上,她若是想要再下手,有的是机会。先前她是不想让你活过这一阵子,如今怕是改了主意,兴许也并不担心你回到随国。”他伸手弄了弄她的头发,轻叹道:“你只需要活得像如今这样便好了。其余的事,都不必担心。”

阿植低头暗自呼出一口气,哈出来的一团白雾,迅速地消散在夜空里。天冷了,彻底冷下去了。

泽越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呢?从自己第一次到随国,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吗?那么,那次意外落水就显得别有用心了。罢了,想这么许多又有什么用呢?

阿植忽然朝梅聿之笑了笑,说:“管事送来的药好像是前阵子金枝熬的膏子……甜腻了。”她方才喝的时候便察觉了,心想梅聿之还假装作很苦的样子皱了皱眉,真是装得太委屈了。

她笑容又淡了一些,抿了抿唇,又道:“想必泽越以为你也跟着我一道喝了毒药了,兴许会想法子让你不要喝,或是直接送解药给你。”她抓了抓头发,打算往卧房的方向走,却被梅聿之给拖了回来。

阿植看了他一会儿,浅笑道:“其实泽越喜欢你罢。”

梅聿之看她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捏了捏她的脸道:“夫人不吃醋?委实太伤人心了。”说罢忽然打横抱起阿植,笑道:“不高兴了就得做点开心的事。”

“诶……”阿植先是被吓了一吓,然转瞬却又不言语了。

这怀抱她早已不陌生了,从梅府的阁楼上摔下来,第一次被他抱着去看大夫,到如今已经如此久过去了,他们仿佛认识了很久很久。自从先生离府之后,她对所有人都生了戒备之心。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可后来却发觉自己越走越远越走越孤独,所有的事情单凭她一个人根本无力掌控。原先也以为梅聿之接近她别有目的,可如今想想,自己真的只是将自己困在盒子里,不肯走出来而已。

梅聿之见她又开始走神,便说道:“皱眉的人都活不久的,想得愈多,愈发在乎得失,心思郁结便会得更多的毛病。”

阿植不说话。

不知不觉便到了卧房,他将阿植放下来,微低下头来轻叹道:“往宽处想,我们生来就会死,每个人都逃不掉,所以活得开心些不是更好么?”

阿植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因光线太暗而看得太过模糊。她弯了弯嘴角,对他方才的一番言论作出评价:“恩,有理。”他如今倒是越发喜欢说教了,倒是很适合为人师表。

然下一刻,阿植便后悔这个评价了,这个人实在太斯文败类了!阿植一把抓住某人不安分的手,正打算再咬一口时,梅聿之却笑了。

“上回咬的疤还在呢,夫人又想下狠口了?”他伸了另一只手,坦然道,“既然想咬,便换另一只手罢。”

阿植想想没意思,便道:“先点灯好么……”她这个夜盲的毛病一直好不了,如今还愈发严重了。

梅聿之却没有答应,又开始动手拆她的衣服。腰间一松,便知腰带被解开了,外袍随即被拉了下来。阿植有些惊诧,说话都不大利索了:“你、你不能欺负我看不清楚……”

梅聿之笑了笑,忽然凑到她面前,戏谑道:“想想你小时候是如何欺负我的,便觉得怎么样都讨不回来。”

阿植想往后缩,却被一双手给环住了。然也只是转瞬之间,左边那只手突然腾出来,似乎拿了什么东西,下一刻她便被裹得严严实实的。

梅聿之拿被子将她裹了起来,低下头贴着她额头道:“早些睡罢,今天走了那么多路,还喝了酒。再耽搁下去,明早你便起不来了。”

阿植终于回到久违的床上,被冬被包围平躺在床里侧。她觉得有些微冷,甚至还有些舍不得方才梅聿之怀中的温度。便又翻了个身,蜷缩起来睡觉。

外侧的床是空空的,阿植辨别着屋子里的动静,良久忽然看到一星火光,才知暖炉被点着了。兴许是太累了,又兴许是心理上觉得没有那么冷了,过了会儿她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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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有梦被记住的一个夜晚,她睡得很踏实,清早醒来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然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梅聿之,仍是被子裹被子,被抱着睡了一个晚上。梅聿之还没有醒,呼吸平缓,似乎睡得很香。

阿植也懒得起,仔细听好像外面又有了雨声,才料想外面应是下了好长时间的雨。秋雨这么一阵一阵的,也算是走到头了。枕着雨声睡过去倒也是件美事,她以前在曹府的时候,却总是喜欢在下雨天气里搬着凳子坐到走廊里面看满地的潮湿。

听着雨声她倒是觉得冷,便索性将严严实实裹在身上那床被子弄松动了,手却不小心碰倒了梅聿之的中衣。隔着那一层中衣的体温让她有些眷恋。犹豫了一会儿,便伸手抱了回去。

“夫人是觉得太冷了么?”梅聿之的声音忽地从头顶传来,阿植连忙要缩回来。

“冷了就抱着罢。”他依旧闭着眼睛,“为夫什么都没有看见。”说完还皱了皱眉,跟着曹小姐混久了,似乎能练就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本事。

阿植瘪了瘪嘴,抱了一会儿,觉得暖和一些了,便倏地放开。她利索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坐好,伸出手隔着被子拍了拍梅聿之:“该起了,一日之计在于晨。”

梅聿之没反应,阿植故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蹭蹭蹭爬下床穿衣服。正要系腰带时,忽然被人扳住肩头给转了个身。

阿植手里拿着腰带愣了愣,仍是坐在床上的梅聿之放开她,若无其事道:“你接着穿。”

阿植愣了愣,随意合了交领,拿了腰带就要系。一旁冷眼旁观的梅聿之抿了抿唇,道:“我说夫人不会穿衣服,夫人还不信。”

“恩?”

长臂立刻伸了过来,拿掉她的腰带,将左右交领换了个位置:“夫人常常左右衽不分,左衽是死人的穿法,不吉利的。”

阿植瞪圆了眼睛:“那你昨天不告诉我!”她穿错衣服去拜菩萨了?菩萨要是把自己当死人收走了怎么办啊?许的愿应当实现不了了,诶……

似乎一眼就看穿了阿植的小小心思,梅聿之挑眉道:“夫人可是许了什么重要的愿?说说看呐。”

“没有!”阿植恶狠狠地回道。

梅聿之故作委屈道:“夫人凶起来不好看呐。”转瞬又浅笑了笑,凑近了道:“不过,仍是纸老虎。”

看得假认不得真

阿植也晓得自己是纸老虎,干笑笑,正打算回一句什么,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随而至的便是急促的敲门声。

管事贴着门在外头道:“大人,有位叫景峪大人过来了,说是您的同僚,急着见您一面。”

“知道了。”梅聿之掀开被子下了床,不慌不忙地将衣服穿好,瞥了一眼站在原地发愣的阿植,拎了她就出去洗漱,嫌弃道,“夫人前几天都没洗脸?”

阿植默默瞪回去,嘁……

被抓去洗漱完毕,阿植拿干手巾擦了擦脸说:“你同僚来做什么?莫不是真以为你病了?”

梅聿之不理她,拿过她手里的手巾说:“早食过会给你送来,别乱跑。”说罢便关了门,走了出去。阿植看着门被关上。517z。,瞬间觉得屋子里的空气都静了下来,自个儿站这儿也不知道干嘛。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这场雨怕是要下到晚上了。天光晦暗,屋子里也是阴沉沉的,阿植遂去点了盏灯。如今倒是没什么事做了,剩下的日子似乎就是等待,等待一个变化。雨声闯进耳朵里,阿植托着下巴想,是否还要去同一些人做个告别呢?罢了……一旦告别,就像是再也回不来一样。

与其徒增感伤与犹豫,还不如在感情淡漠的时候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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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太冷,景峪便在书房里等梅聿之。等了会儿,见梅聿之推门进来,便戏谑道:“起得这样晚?”

“你这么大早冒雨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给你送迁调令。”他指了指桌上封好的纸袋,接着说道,“吏部的文书都在里头了,自己拆了看。”他又抿了口茶:“你这小动作可真隐秘呐,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迁调了。偏偏周侍郎还不肯说你调去哪儿了,如此神秘兮兮的做什么?”

梅聿之拿过纸袋,将封口处小心翼翼地打开,看了一眼文书,又随即收了进去。

“迁调去哪儿?”景峪似乎很是好奇。

梅聿之看了他一眼,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封国。”

景峪瞬时拧了眉,眨眨眼道:“封国?!”

梅聿之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竟然还能调到那地方去?啧啧,随国富庶,去了真是享福啊。不过离家甚远,且去了封国就不大容易回来了。”他想想又说,“不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若是回来了想必也不适应。你还是一辈子留在封国罢,等我老了,赋闲了,就去随国投奔你也挺好的。”

“恐怕不会留很久。”梅聿之嘴角沉了沉,“京城里有些事我放不下。本打算在离开之前将想做的事都做完,如今却已经来不及了。”又或许,所有的事都会按照原先的轨迹一步步走下去,他能够做的,大多都是无用功。

景峪听他这样说,皱了皱眉道:“你该不会是愁库银案罢?那件事同你似乎没什么利害关系。反正就算你不查,也会有人想把背后那只手给挖出来的。很多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就差证据了。现下朝中党派斗争太厉害了,新皇一登基,怕是要出大事。”他说到后面越发压低了声音,沉默了会儿又笑道,“反正殃及不到我们那儿,我也懒得担心了。”

梅聿之听他说完,弯下腰从书桌底下的柜子里抽了一份案卷出来,然他犹豫了会儿,又放回了原处。

“走之前我再回去一趟罢,你哪天值宿?去找你喝酒可好?”

“都以为你不会再去,我这才给你将文书送来的呢。”景峪斜睨他一眼,“我今日休息,明日值宿。要喝酒自己带过来,顺便再带些别的吃食。”

梅聿之将文书收起来,淡淡问道:“吃早食了么?若是还没吃,便在府里吃了再走罢。”

“算了,这顿留到以后罢,我今日还赶着去忙别的事,就先走了。”

景峪起身要走,梅聿之又喊住他:“景兄,若是朝中发生什么大事,还麻烦书信告知。”

景峪叹口气:“诶,同僚不好当啊。罢了,念在我以后还等着去随国敲诈你的份上,我就姑且多浪费些笔墨罢。”他开了门又嘀咕了几句,大意是这秋雨越下越大,连个尽头都望不到。

送走了景峪,梅聿之去找阿植。她独自吃完了早食坐在炉子旁边,看到他来了,便抬了抬头,随口问道:“同僚走了?”

梅聿之在她对面坐下来,从食碟上拿了块点心吃,亦是随口回道:“迁调令到了。”

阿植低着头翻书,过了会儿才说:“我没问,你不必告诉我。”

“既然算是要紧的事,还是说一声的好。”他说得不急不忙。

阿植翻书的手停了一停,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之后,良久又问道:“你这么一走千里,梅府中的事就都管不到了。若是以后府里出了什么事,或是需要你在的时候,你又偏偏回不来……会懊恼么?泽越说得对,随国与京城相距万水千山,一来一去都要耗费不少时日,若是真的在意,或是……”

阿植嘴里被塞了一块点心。梅聿之无谓地吹了吹手指上粘着的点心屑,回道:“就算不去随国,也会被迁调到其他地方。反正都要走,走得更远一些,不过是百步与五十步的差别罢了。以前没有被所谓选择烦扰过,现今也不会,以后更不会。既然做决定的是自己,那么就算后悔懊恼,也都是自己的事。何况,懊恼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为已经发生过且无法挽回的事而难过,一点用处都没有。”

待阿植将那块点心咽了下去,他又接着说道:“你无非是觉得我做这个决定是被你牵连,你担心自己改变了我所谓的人生,觉得承不住这样的负担,便总想我会不会后悔。”

阿植像被戳穿心思一般埋着头,手搭在书页上动也不动。

说到底她还是懦弱的,这种心里总存着的为旁人着想的立场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梅聿之伸手替翻了一页书,说:“放宽心,下辈子我会讨回来的。”

阿植抬头道:“那下辈子你得记着我才行,我记性不大好,只能等着你来讨了。”

梅聿之轻笑出声,在这秋末冬初的寒冷时日里笑意却是暖和的。

这样的天气总是显得天光特别长,一天的时间都在或大或小的雨声里消耗了过去。阿植的书翻到了最后一页,偏头看了一眼外头,天色已黑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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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上,梅聿之带着管仪留给他的案卷回了一趟御史台,陪着当晚值宿的景峪喝了些酒,夜有些深时,景峪喝醉了,他便拿了钥匙去后面的卷宗室。万年不变的灰尘味道浮在空气里似乎永远也散不去,他将带来的案卷放回了本属于它的那个位置,静悄悄地走了出去,锁上了卷宗室的门。

这些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若是有人要追究,要翻案,自然会找到它。若是没有人再提孝明三年那一桩旧事,那便让它永远沉睡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卷宗室里罢。

管仪说的对,哪里有人可以周全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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