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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水如云很不给面子地喷了口茶,躲不及的莫顿正好被喷了个正着,凶手却笑得都快直不起腰药了。“那个王兄,你真的没想起在哪儿见过冷美人?”
这王兄,一见美人就犯浑,乱七八糟胡说一通。她这个做妹妹的都觉得丢人,他咋会是自己的哥哥嘛!
当着美人落得狼狈,莫顿心里堵着口气,眼神狡诈地瞪了眼水如云,笑眯眯地将身上的茶水抹掉,道:“真的很熟悉,但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水如云觉得自己又快喷了,她断定王兄肯定记不得冷美人了,可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发厉害了。手掌抚了抚跳跃得厉害的小心肝,水如云咳咳两声,佯装正经地说道:“在尧城,王兄你被一位穿黑衣的姑娘一下打翻,还把人家客栈的屏风都给压烂了。”
“你?她?”这事儿让他觉得耻辱了很久,水如云这么一提他马上就想起来了,瞬即脖子脸都涨得通红。太难堪了,他那时候怎么那么怂?莫顿很不自然地低头,说着:“天晚了,你们休息,我去外面看看车队。”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
“哈哈,哈哈!”头次看到亲哥狼狈逃窜的样子,水如云大感欢乐,又是拍腿又是拍桌地大笑起来。笑声传到帐外,引得那些侍卫纷纷猜想是什么事让公主这样开怀了。
鱼璇玑淡然坐着,全然不理疯子般的她。笑了半天肚子纠结得疼,水如云才渐渐止住了笑,问道:“冷美人,你的人早就来传消息了,可你怎么这晚才来?”
她这也太赶时间了吧,今天白天他们差点就进城去了。
“天诀指派个礼部尚书和几个小官员来接见风族来使,你们兄妹的脾气能这样轻易进城?”轻言反问,语气中透着浓浓的自信。
水如云霎时被噎住,心下却是狠狠地震惊了把,她竟然把她和王兄的心思都掌握得这般清楚。这冷美人当真是惹不起的狐狸,以后自己还是别得罪她,不然可有的受了。
她不语,鱼璇玑也就没再说什么。沉默许久,水如云开口道:“天晚了,我们休息,不然明日进城精神不济,会被天诀那些人嘲笑的。”
“你自己睡吧。”鱼璇玑稳坐在椅子上,没有要挪开的意思。水如云打了个呵欠,点头,将帐内的灯火都吹灭了,爬上简易的床,香香睡觉去了。月亮升的更高了,外面也差不多时候声音渐小,细细听还能听到男人打鼾的声音。黑暗中,看水如云那般没有防备地睡着了,鱼璇玑冷漠的眸光里忽然涌起股笑意。
这个人外面大大咧咧,实则也是个心细之人。
起身掀开帐帘出去,篝火稍小。裙摆曳地,扫过干涸的地面,抬头便看见了挂在夜幕中被咬了一小口的月亮。
一尊清月,照到的又是谁?
炎京百里之外的平原旷地上,座座帐篷直起,篝火几堆。庸医提着酒坛子从帐篷里钻出来,摇头晃脑地喝着酒,周边巡夜的侍卫看到他,纷纷有礼地避开。打了几个酒嗝,眼珠子转了几圈儿,好似看见山丘上有个人站在那儿。
咧咧嘴,宝贝般抱紧酒坛子左摇右倒地蹒跚过去,不满地嘀咕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在干什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抬着昏沉沉的脑袋仰视着身边的男人。
“不能喝就少喝点儿!”语气中夹着股故意嫌弃的意思,低头看了他下就不再看了。
“烬小子,你至于么,璇玑这不是没死嘛。”就知道他在因璇玑的事心烦,这么忧思沉沉的早晚把自己累死了。
“璇玑,她现在已经在风族的车队里了。”暗卫刚传了消息回来,她明天会随风族公主一起堂皇入炎京。璇玑想做什么,他大致能猜到些,可想起她的身体状况他的心是沉了又沉。他没有点办法就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沦入魔障内,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庸医抱着酒坛子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嘿嘿地笑着:“难不成你想撇开这么多人,去陪璇玑?别忘了,你们帝月皇帝的圣旨里,可是把风雅郡主交给你保护的。”
“风雅她需要本王保护?”赫连烬面容绷起,语气陡然冷冽,嗤笑道:“连本王和太后都被她算计其中,她还需要什么?”
“哎,人家小姑娘嘛,瞧你这凶神恶煞的模样,真吓人。”庸医用神情指责着:你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
“她当年做的,本王会一分不少地还给她!”垂眸凝思,当年陋室相依,绾发插簪,幕幕犹新。赫连烬淡淡地笑着,在回忆中寻找她存在的气息。
庸医仰着脖子欲饮下美酒,眸子不经意地看到双眸变幻出奇异的深蓝色彩,即使夜色也隔绝不了那温柔沉溺的模样。酒如喉头,不似先前醇香反倒让他生出股苦涩的感觉。浑身一阵无力,他长久地盯着赫连烬,像是下了某个决定,声若蚊吟道:“或许,有个办法能暂时救她。”
“你说的是真的?”赫连烬双眼中迸射出亮光,欣喜不已地低头望着他。
“……”庸医神色凝地的翕动的嘴唇,至于说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翌日晨起,刚用了些简单的早饭,天诀就派人前来,说是由四皇子司空久接待风族来使,而他早就在城门口等上了。主人都做出了这样的让步,风族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早早进城去了。莫顿一声令下,车队就朝着炎京而去。
莫顿骑马,水如云则坐在她公主专属的马车里,鱼璇玑自然也是跟她一起。对于公主突然出现的丫鬟和陌生的还有,有了莫顿兄妹的特别吩咐,大家都只记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是一路随着王子公主而来,身份神秘,下人无从得知。
水如云的马车很有特色,四方都是半空的,除却上下车那面,三方中央都有块镂空的挡板,雕刻着风族特有的花花草草。因她喜欢碧色,马车内挂着层轻薄,两边开的绿纱,边角上绣着碎花。每个支柱处都有暗勾,若觉得垂纱阻挡视线,则用暗勾一勾即可。马车四角都挂着银色的铃铛,只要走动便有清脆的玲响。垂纱摇动,恍若风吹荷田阵阵绿波,隐约地可见车中人或坐或动。
昨日,风族本可进城却驻扎在外,炎京百姓不少对风族都有着意见,觉得那小小蛮夷竟不把大国放在眼中。司空久携大将军出城相迎,这消息传开后不少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围在城门那里,想看看司空久怎么给风族下马威。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风族一行人终于到了。前面是开道的侍卫,中央是骑马的王子莫顿,其后是水如云的马车,之后才是装着进贡宝物的马车箱子和护卫。这路人有四百之众。蛮荒地处大陆最南,全年基本上是阳光直射,那里的人因久晒之故,皮肤黝黑。放眼看去,整个车队的人个个都像是黑炭头般。
围观的百姓少见这么多黑人一起出现,碍于人家是客人不能随意评说,就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着。司空久一整身上的华服,与张猛对视,彼此会意后,就带人上前去,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朗声道:“风族王子和公主一路辛苦,久携大将军奉旨前来迎接。”
两方侍卫让开,在中央形成条宽敞的道路,莫顿骑马上前,马车后行紧随着来。出于自己是附属族落的身份,莫顿翻身下马朝司空久拱了拱手,道:“久闻四皇子大名,有劳了。”
“王子客气!”司空久面带笑容地客套着,眼眸朝后一望,眸子孰地一眯快速调转目光。“车内的就是公主吧?”
莫顿可没忽视他的变化,笑答:“是,我那妹妹被父王宠坏了,没什么规矩,请皇子殿下不要介意才好。”
“王子多虑了。”司空久假笑,伸手朝城内一指。“驿馆已经备好,请王子和公主早些进城,正好用午膳。”
“殿下考虑得周到!”莫顿笑着露出自己的白牙,明晃晃的像是扯掉了黑布的刀刃。几句寒暄爬上马背,侍卫也把司空久和张猛的马牵来,三人骑着马在前。城门大开,百姓被拦着旁边,看他们招摇的一行人入城。
“哇,冷美人,天诀帝都好大,好气派!”马车内,水如云各车纱帘看着街道两旁人头攒动,店铺鳞次栉比,摊点多如牛毛,就是那建筑也别有历史沧桑和大气的美感。不愧是能在大陆上屹立五百年的大国,走进这里好似就看见了人间的繁华,难怪世人都说富贵盖天者——炎京。
水如云脸庞上满满的都是兴奋,鱼璇玑则端着车内准备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对那繁华视而不见。一回到这里,她无端地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抑,复仇的胆子突然就沉重了,让她感觉有些挑不起来的吃力。
“冷美人,反正三天后才是天诀皇子的满月宴,你就陪我在炎京里好好转转,也不枉费我大老远的跑这么远一趟。你知道么,这可是我长这么大首次出远门!”无论她表情再怎么冷淡,水如云永远都有着浇不灭的热情洋溢。好看的东西似乎太多,她干脆把自己身侧的垂帘掀开用好奇的眸光逐一打量着马车外的世界。
百姓们都听说风族这次来的是王子公主,看了前方黑黑的王子,都想知道这公主是不是也那么黑。求知的欲望无比强烈,快把眼珠子都挤出来了只看见车里依稀坐着两个人,没法看到她们的面容。好不失望的时候,水如云突然把帘子拉开。
哗——是个美人啊,但不黑。围观的人激动了,怎么一个爹生的,当哥的黑成那个样子?发挥着八卦精神,当街就开始讨论起来。有个书生眼尖,在垂纱摇摆间瞥见稳坐不动的鱼璇玑,蓦然看得都呆了去,张开嘴伸手指着渐远的马车,却激动得说不出来话。
“这位公子你怎么了?”有路人好奇,“风族公主的马车里有妖怪啊,瞧你吓得!”
周边人不客气哈哈大笑着,那书生再次激动,结巴道:“美人,车里面有个灰衣美人——比,比绿衣——美——”
老天好似也帮他印证这个说法,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车内的帘子全都翻飞起来,几起几落中灰色纱衣的女子宛若静水无痕,在风筱起伏间悠然而坐。素白的手拿着只青花茶盏,手指纤纤,日光照射其上,白嫩中反绽着浅白的柔光。她双眸上横过一条灰白软纱,将那双不知如何美丽的眸眼给遮住,却露出张绝色的脸蛋。那种美不因缺少某处而破碎,反而还透出股神秘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地猜测那双眼到底美成什么模样。
美人啊美人!围观的百姓沸腾了,俱都猜测那难道是风族公主?本来在前面走的好好的司空久他们发现后面的异常,也都转头过来瞧了。
水如云嘿嘿地放下帘子,转头来却是满脸委屈,嗔道:“冷美人,你瞧他们一看到你,就说你是风族公主,我这个正牌的公主倒成了陪衬了。人家好伤心啊,至少在蛮荒我可是蛮荒一枝花啊。”佯装伤心地掏出小手绢儿拭泪,装得可怜楚楚的。
鱼璇玑嘴角抽搐,淡漠道:“这样的你,很丑!”水如云是个爽朗的女子,扮柔弱不适合她。
“你说话怎么这么直接啊?”抛上几个埋怨的小眼神,随手将手帕一抛,马上就笑靥如花。“你放心,我不会生气的。毕竟,这美人儿可是我水如云的朋友。将来人家说起冷美人,顺道还能想到我水如云,呵呵。”
放下茶盏,鱼璇玑扭头不去理她,这人脑子被刺激到了。水如云见她不理自己,无趣地双手托着下巴唉声叹气起来。鱼璇玑一律无视,神情自若。外面喧闹着,哀怨了会儿的水如云又被热闹勾住了魂儿,就不去管她了。
行了三刻钟,顶着快到午时的大太阳,终于赶到了驿馆。张猛作为接待副手,就下令着让人帮忙将风族的东西都搬进驿馆去。水如云和鱼璇玑相继下车,图朵和玉落乖巧地跟在她们身后,朝司空久他们走去。
正在和莫顿攀谈的司空久一瞥同行而来的鱼璇玑,眼眸中露出异常惊艳的神采。水如云笑得满是算计,先她一步上去行了个风族的见面礼仪道:“四皇子有礼了。”
“这位是?”他接到的消息中并没有什么奇特人物,车内下来的两女子他还不好判断谁是谁,尤其是那灰色纱衣的女子,美得令人窒息。她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着股冰雪的冷冽,剔透的美,若雪山开出的雪莲花,凛凛寒意使人不敢随意亲近。他也见过无数绝色,天诀大三美人现在还有个在他府中,可现在看来还不如她一根手指头。
莫顿看他对着鱼璇玑问水如云是谁,心里不悦,道:“本王子的妹妹。”
“那这位又是?”这个绿衣的才是风族公主,那这绝色的又是谁?风族进贡的美人?
“她啊。”看鱼璇玑有侧身入驿馆的意图,水如云上去将她拉住,一瞥司空久眸里痴迷,故意装出副正经的模样道:“这是本公主的好友,这次她是陪本公主来炎京的。”
“原来是公主好友,久失敬了。”司空久展现出自认为最能打动女子的笑容,谦谦如君子。
“我与殿下从未相识,而公主和王子才是你的客人,这失敬完全够不上。”鱼璇玑不拜不礼,语气淡漠,任何人都听得出她没把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放在眼中。“公主和王子若是不进驿馆,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哎哎,冷美人,别走。”水如云紧紧挽住她的胳膊,笑得好不谄媚。“冷美人,你看都快正午了,你也饿了吧。驿馆的东西没什么好吃的,这里是帝都我们去找家酒楼,好好吃一顿好不好?”
刚为鱼璇玑的话捏了把冷汗的莫顿听水如云这么说,顾及到这是天诀的地盘,他们刚来不该得罪人,也就笑道:“四皇子前来迎接辛苦,不如就赏脸吃顿饭,顺道再为我们介绍下炎京的好去处。本王子这妹妹,就喜欢到处游玩。”
“公主王子远来是客,这些都是应该的。”司空久将自己的尴尬掩饰起来,恢复成有礼的贵介公子姿态。“炎京有家新开的酒楼,那里的菜色都不错,既然大家有此雅兴,久只当做陪。”转来唤过身边的小厮,去定个雅间。莫顿将事情吩咐好,挑了两个侍卫随行。
“冷美人,咱们上马车吧。”生怕她甩手走了,水如云连拖带拽地将她朝马车里拉。
鱼璇玑没好气地道:“行了,我会陪着你到处走的,就不用这样拉着了,免得被人误会是磨镜。”
刚要上车的水如云一愣,奇怪道:“冷美人,什么是磨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