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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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谋天下- 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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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苏清荷脸色抑郁青黑的模样,丫鬟心底有些胆怯,却还是上前低声回报道:“奴婢听说,王爷这两日在清心阁不见任何人,巽风侍卫都见不到,每日的膳食都是由青菀姑娘亲自送去然后收走的。”

今日乌云蔽日天气阴暗,空气沉闷,应是不多久后就要下雨。苏清荷本就怀着满肚子的怨气和怒意回归,乍听丫鬟这么说,只觉得的胸臆间妒怒交杂。汗湿鬓发,她清雅如荷的面庞上卷染冷意,声轻却沉地道:“本侧妃说过,做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本分,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需要本侧妃派人特意教导你一番才懂?”

深宅大院中,嚼舌根子的人从不缺乏,可她不允许这种人出现在她视野中。不敢司空珏拿她当表妹也好,属下也罢,这个后宅既然是她在管理,就该井然有序不给他出半点篓子。

那丫鬟没想到自己讨好地说了那么多,这位主子竟然不气王爷跟别的女子有暧昧,反而在训斥她嚼舌根,顿时吓得满身汗水,慌里慌张地跪在地上大呼侧妃娘娘饶命。

看到这一幕的下人们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埋头盯着地面,就怕主子一生气把怒火洒在了自己身上。

苏清荷看着那么一竿子人的神情,心里更加窝火,让人把乱说话的丫鬟带下去教训,拂袖直奔清心阁而去。她一定要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虎贲骑十几万人的性命,天诀北方百万百姓难道都抵不过他心底的魔障?

王府中的人都被派开,此刻路上除了巡视的三两队侍卫外,没有多余的人。苏清荷也顾不得被人发现何种异常,拐过月洞门后直接施展轻功飞向清心阁高墙。一抹青绿宛如春日繁花的娇叶,光电般窜入落在院中鹅暖石铺就的羊肠小道上。

迎面,一身黛色绣山月幽兰高腰襦裙的青菀正提着食盒从抄手游廊处出来,抬首两人目光不期而遇。苏清荷看向她,敏锐地察觉到她铺着厚厚的粉还是掩藏不了憔悴的面庞。心中微怔,还以为是司空珏出了什么事,忙问道:“王爷他怎么了?”

“苏侧妃回来了?”在刹那的愣怔后很快回神来,青菀扯出个勉强的笑低头扫了眼自己手中沉甸甸的食盒,摇头,片刻后又点头。“我觉得是好的,只会他暂时有些迷惑不知。”

“你什么意思?”看不清她怎么过来的,在眼前一阵微风虚影后,远在十步之遥的苏清荷已经靠近来,一只手抓紧了她左手的手腕,手指发力捏的她手腕生疼,眸光中也是满满的厉色质问道。

青菀苦苦一笑,手臂挂住食盒,空着手扳开她使劲儿的手指,仰着脸自嘲起来:“我倒是想左右他,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走不进他的心里。原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简单的感情揪扯,最后才知那是前生宿孽。他不知,往往困惑。知道了,更加迷惑。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却又相对的平衡。”

欠了的,始终是要还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忽然间模样狰狞,脾气暴戾地甩开青菀,恨声道:“你以为自己是方诸山的翘楚就了不起,什么都懂?你给本侧妃记住,这里是天诀桐封王府,不是大海飘零的方诸山。”

“你比我都还怕,不是么?”青菀没生出丝毫的怒来,反倒觉得眼前人比自己都还可怜。同样是痴恋司空珏的女子,苏清荷为他付出的比自己这个后来的多多了,可多年来从未得到司空珏任何承诺。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主子和下属的关系,就是表兄妹这层关系,似乎都在随时光流逝变得淡漠起来。

被戳中了心事,如踩到尾巴的猫般,急得想要跳脚。苏清荷敛目横眉,嗤笑:“你是被刺激傻了吧?”别以为她不知道,青菀可是满心满眼的都想着跟司空珏在一起。她从不收敛这个表现,以前时常能见到在自己眼皮底下她倒不怎么担心。可这次出去后,她一路上都不安心,这里面或多或少有点是青菀的缘故。

如此回答下去实在没有意义,青菀也不在这上跟她解释,定定地站着道:“给他一点时间,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管他作出什么样的决定,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你我,无法参与其中。一步死棋,一朝动,不是将人逼到更死角,便是死局逢生。且行,且观。”

轻轻的叹息几不可闻,可落入耳中却有格外沉重的分量。手臂垂下腿侧,青菀拎着食盒一步步走在小道上,渐渐消失于花径小道深处。

她的背影那样落寞,像极了少女时代不知如何自处为情诉苦的自己。苏清荷立在远处,感觉脚步很沉,这一步不知该不该迈出去。

青菀在暗示她,司空珏和鱼璇玑之间的事,她们不能插手。可她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了,谁来告诉她?

……

桐封王将离炎京,没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就是在府中奉命拾掇的下人们也不知主子为何会有这个吩咐,不过那些马车的轿辇算是有主儿了。王爷吩咐了,在王府中做客的公主殿下即将前往太庙祈福,不过这事是秘密进行的。

祈福日就定在明日,只待清晨旭日东升,停在外面的马车就要离开了。

苏清荷得了青菀的警告后,没有冲动地去质问司空珏,在清心阁外徘徊了好久想走又不想走。这么多年,从下属到表亲,再是他名义上的侧妃,她陪伴了他走过了多少风风雨雨,可到头来终究是比不上那一瞥的纠缠。

青菀说得对,她们就算再努力还不是在他心房外,怎么也走不进去。长途跋涉,她感觉很累,心中更甚。月上中天,久站如雕刻后的石像在夜风中纹丝不动。约莫地看到清心阁内亮起一盏小小的八角灯,她黯淡的眸光折射了月光的清华,终于转身悄悄离开。

清心阁内,素雅简洁的房间燃着宁神静气的古檀香,门扉半掩隐约可见屋中烛台上一盏明灯静静燃烧。垂地的帐幔随无声潜入的夜风一同摇曳着,窗台上倾洒一抹月光,半桌上矮脚花瓶内的玉簪花迎光开放,宛如误坠于尘世的仙子。月墙外青竹茂茂,斑驳的竹影落在石阶上,影影幢幢如魑魅出行飘渺得难以分辨。

含着清新花香气息的夜风中,缕缕酒香如丝如绞缠绕,三两流萤翩飞徐徐于花丛草堆之间飞栖,旋而落于石阶上散乱的酒坛上。雪白的衣犹如冬日里的初雪干净纯澈,青丝松松挽就泼墨般倾洒在后背肩头。双腿叉开横在冰凉的石阶之上,他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搁在腿上,旁侧高大的破碎的竹影落了半身,乌发半掩的面容如玉般白皙美丽,那唇上噙着似笑非笑的嘲讽,一双凤眸中填满了无法排遣的伤恸。

仰头,清冽醇香的美酒从坛口倒出,酒若雨下汹涌四射,似瀑直下冲刷着他光洁的下巴脖颈,打湿胸口衣襟。醉眼迷离,一尊清月入眸隐约显印出那清媚雍容,神情悲悯的容颜。

如梦又非梦,不管是过去还是曾经,都那样真实地存在过。月影迷蒙,耳中似乎又听到那曲天下间独一无人的籁音箫声。

“公子如此执着,倒叫小女狐疑,天下间人人称颂的第一公子何曾变得这般无赖了?小女更清楚地记着,十八年来可不曾命犯如此桃花。”

“朝天宗乃当今武林第一大门派,无双公子的大名小女如雷贯耳,却不曾想今日会这般狭路相逢。倘若世人知道,无双公子就是天下第一公子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穹苍,若天下都没有战乱,他们就不用背井离乡妻离子散了。可眼下我们势单力薄,无法与殷国对抗……”

“呼延将军虽是异族人,可他从军数十年,对西川的风土人情更是了解。我们要断了南蘅向北的退路,必须要跟他联手,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穹苍,我背弃了家族亲人,叛离了师门,这世上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不管将来的路有多么难走,我都不会离开你身边,除非你背叛了我们的誓言,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哪怕你被皇帝设计与昌平公主有肌肤之亲。可是穹苍,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如我信任你般信任我呢?”

“我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要逼我?你明知道虞家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的,为什么还要把他们都下狱了?”

果真,这世上绝无无缘无故的果。他跟她,曾经是那样痴缠相爱的一对男女。

虞诀,司空天,天诀建国史上最有神秘色彩的帝后,原来是这样的。

酒坛从手中脱落,顺着阶梯滚下草地上,他望月失神地往后一倒躺在石阶上,脑子里全是那些陌生而清晰的场景。那是司空天和虞诀啊,是他司空皇族,天诀的开国先祖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么傻?”夜风吹起满头发,纷乱散开遮盖。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珠,心头那种窒息的痛时至今日还那样清晰。

华丽的宫阙,漫天的大火,她的身影淹没在火海之中。他在外面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却得不到她任何的回应。曾说要执子之手相携到老,却在人生最辉煌时节夭折了生命。

如果,他早一点她就不会死,他就不会死……

悔意如潮水铺天盖地,一浪高过一浪奔袭,替五百多年前的司空天继续痛继续伤。泪意如水波,覆在眼眸上犹如水波玉镜,迷蒙了他的视线。

闭眼,夜风喑哑,天地晦暗。

细碎的脚步声临近,轻轻如若猫狸般。他蹙眉,凤眼虚开条眼缝,月光下,玄色长裙着身外披黑色斗篷的女子徐徐走来,风帽下的面庞上罩着黑纱只余一双清冷的眸子在外面。

瘦削双肩,纤姿细腰,那身影朝他款款而来。

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自嘲地掀起嘴角,伸手去摸身边的酒坛,胡乱摸了一通却什么都没抓到。而那人偏在这时蹲下身,素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温暖柔软的手,驱赶了夜里的寒意,他惶惶地转头看着她怔怔道:

“为什么不等等?”那样决绝,伤的起止是她一人!

来人不答他的话,只是紧紧抓住他手腕,被风帽暗影挡住的眼瞳微不可察地闪了几下。夜风起,淡淡的香气在酒香飘逸中混合挥发,让人更觉美酒的香醇。

“为什么不回答?”他双手用力将她箍住她的腰,近乎狂肆固执地询问着她。酒气从口中溢出,白玉般的面庞上染着层层绯色,仿若春日中开放的胭脂花般娇艳动人。

她什么也不说,身子轻轻覆上去挨着他,双手抱紧了他的脖颈,吮吸着熟悉他身上独有的气息。

温热的身体压在身上,触手可感的柔软温暖绝不是虚幻的。司空珏空空的脑子有短暂的不明,旋而他猛地用力将身上的人推开,鲤鱼打滚地弹起来,眸光变得犀利,质问道:“你是谁?”

她恨死了司空天,又怎么会如此亲近自己?

司空珏嘲讽般地苦笑,看向因自己推攘而脚步不稳的女子,明显地发现对方在听到他的质问后颤抖了下的身体。

绝对不是她!

缓缓抬起的头,越过月光皎洁的光华,面上的黑纱被吹动着摇曳,她站着就那样直盯盯地看着愠怒的司空珏,眼神中流窜过丝丝的怨毒来。

看对方丝毫不想坦白身份的样子,司空珏索性一挥衣袖,只听裂帛之音骤响,斗篷风帽,还有罩巾尽数碎裂,雪花片般飞扬在空中。她受惊地瑟缩了下身子,仓皇如鹿般无措的神情直接暴露在月光之下。

“宜公主?”看清楚是谁了,司空珏酒醒了九分,脸色顿时一黑,语气也显得极度不悦。“公主明日就要去太庙为天诀祈福,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跑到清心阁来做什么?”

“珏哥哥,我……”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公主傲气的女子低声颔首,楚楚可怜。

司空珏冷声道:“本王的母妃只生了本王一人,不曾有任何妹妹。”他不是傻子,司空宜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就表明她是有所准备,不是随意而起,具体点那便是她有所图。

他是因看到了鱼璇玑的前世,心中郁结,才避开众人独自在清心阁中。巽风和青菀等人都鲜少来打搅他,自然也没派什么人来保护他的安危。毕竟,身为武学高手防身的本事自是不低。没想到却是因此,给了司空宜漏子让她钻了进来。

“珏哥哥,我不想离开你。”目的已经被戳穿,司空宜干脆来个直截了当。那张上了脂粉的艳丽面庞扬起,眼神倔强而坚持盯着他:“为什么苏清荷能留在你身边,那个来历不明的青菀可以,我就不行?”

“是因为父皇年轻时候犯的错吗?可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我有什么错?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如愿,为什么就不喜欢我?”这么多年来,她的这份喜欢多多少少都是由表露的,可他永远都那样无动于衷的样子。

珏哥哥,你可知道当年两国一族入炎京,我为了你可以答应父皇远嫁帝月?苏清荷一介妓子她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却稳稳地做着你的侧妃,为什么你就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公主,你觉得我们之间有可能?”司空宜的话让他彻底地黑了脸,就算没有襄惠帝对明郡王夫妇做的一切,他们之间也绝不可能。

这世上,没有人跟他有可能!

司空宜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嘲笑,不以为意道:“为什么不可能,从小到大,我都是最喜欢你的。”

“哼。”这简直是他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件事,她喜欢自己难道自己就得喜欢她?天诀都快要灭亡了,这公主病也跟着越来越严重了。他甚至要怀疑她怎么会成为皇家公主,如此胸无大脑,根本无法跟帝月的风雅郡主和星池的长公主相比较,遑论和她了!

“不管你怎么想,珏哥哥,我早就认定了你。这辈子,我跟定你了。”所有能用的办法都用了,现在就只能死缠烂打了。天诀已是昨日黄花,她这个高傲的公主也将成为过去。

母妃为了自己都跟他跪下了,自己更是要抓住机会留在他身边,否则让她隐姓埋名做个山野村妇地活受罪,还不如一刀把她给砍了!

“要让公主失望了,一直陪伴着本王的都到黄泉上去了。”她的话让司空珏觉得心里分外地堵,甚至恶心。堂堂公主竟毫不矜持,大半夜乔装成别的女人去引诱男人。若非看在梅贵妃的面子上,他早就一掌打死她了。

“你……”她抬手指着他,潸然泪下指控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司空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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