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井蛙- 第71部分

一一八、开始的夜

空荡的莲蓬孔洞表演大厅，一大一小身影在冰寒夜里相拥而眠，有着淡淡的温暖，而睡在柔软大床上的旅店老板兰利，却只能缩作一团，瑟瑟发抖。不是房间里寒冷，因为壁炉源源不断的释放热量；无关被盖的单薄，它可是精选上等羽绒填充而成，哪怕是冰天雪地，裹着它也绝对感觉不到半点凉意。

可兰利依旧抖着，脸色发白，嘴唇咬着被盖，以防止牙齿打颤发出声响。

这不是身上疾病，而是来自内心的恐慌！

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的他，不由自主想到白天里，居然与贵族小孩发生冲突，并出言侮辱了对方家族。要知道，在人类联邦通用法律中，明确写着，“贵族有权力更应当维护自己家族的声誉，对猎取侮辱者的性命行为，视为无罪。”虽然最后被男孩化解，可利益熏心的他，居然回绝了对方索取报酬的要求，难道……

男孩离开旅店时，那句“你会倒霉的”在兰利惊醒那刻便如魔咒般，一直在其心头回荡。想到那牙尖嘴利的小子，在贵族家中添油加醋的说上一通，兰利更是无法止住肥胖身子的颤抖。

“贵族这么晚派人来，不会是想将我和旅店一起烧死吧！”

脑中闪过一个白玉的大盘，盘面垫满了绿色蔬菜，烤得金黄的乳猪完整的摆在上面，男孩奸笑着，将调味的汁液淋了上去……

“啪”躲在背窝中的兰利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怎会将自己想象成猪呢？全怪那个该死的男孩，随即心头谩骂开去。

“啊嚏”雯帝突然打了个喷嚏，不由自言自语道：“居然感冒了，希望不要发烧啊！”无辜的他，完全不知自己在某人心中成为阴谋与卑鄙的化身。

房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在寂静的夜中，显得阴森渗人，随后是拖动重物地发出的摩擦声，这无疑是刺中了守财奴的死穴！

头可断，财产不可丢！

换个角度思考，真是贵族报复，光明正大的又有何妨！有什么比得上，在众人围观下，杀死一个胆敢污蔑贵族的贱民，更能树立起特权阶级威信？

恐惧随之消散，兰利掀开被子走到门边，侧耳倾听，响动声是从楼梯间发出的，“咚”“咚”“咚”一阶接着一阶毫不掩饰地由二楼向大厅出口前行。

“好大胆的贼人！”

他拉开房门冲入大厅。一定是有人看到白天的冲突，利用他内心的恐慌，故意发出这等声响，想唬住他。

为了方便照看生意，店主的房间紧靠大门并正对大厅，随着房门打开，壁炉中橘黄的火光透了出来，铺呈红色地毯之上，没能投射出任何阴影。

没有人？

就在开门的瞬间，所有声响消失了。

仅穿着肥大裤叉的兰利，颤着他那身白肉，走到楼梯前，向二楼望去。正值冬春交替时，游人淡季，白天离开的贵族男女是店中唯一住户，所以楼上的漆黑与安静才算正常，可不知为何，他感到一股寒意！也许是衣物少了点，或者，这间店需要一个女主人了？瞬间计算，多出一张嘴吃饭的成本，兰利果断掐灭了脑中想法。

“还是披件衣物，再上去看看吧！”一个人的环境中，自言自语是壮胆与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谁料刚转身，楼梯间便又“咚”“咚”声起，似有皮球在弹跳滚落。

他额头见汗，无意识间，吞咽了口中唾液。突然浑身惊颤，跳到一旁。稳定慌乱心情，这才向前刻所站之处望去，一个不规则黑球正在那里摇晃。

“呼~原来刚才是这东西碰到我的脚啊！不过它是从哪来的？应该不是住户遗留的，毕竟下午才收拾过房间。”

兰利弯腰欲捡，伸出的手却僵在半空。

那，那球~~~

没有影子！

如同过电一般，全身皮毛在急颤中立了起来，他以完全不符合肥胖身材的轻盈动作，如舞蹈演员般，踮起脚尖，劈开肥腿，跃向空中，他伸开双手带起圆肚上下抖动，当空的回头一瞥，眉头紧皱，眼珠外凸，道不尽其中惊悚。

快要缩成针尖的瞳孔里，倒映出翻转的黑球，突兀睁开赤红的三角眼，裂出一张血盆大口，无尽鲜血从一端涌出……这分明是一个笑着被斩断的头颅！

随着断头脖子中的鲜血喷涌，巨大血浪由二楼冲刷而来。

整个过程说来挺长，却仅在兰利一跳一落之间便发生完毕，他拉开柜台抽屉，拿出一本镶有金边的硬皮书本。书面画有赤身男子，立于礁石之上，左手提网，右手握叉，身后翻滚海浪到了他跟前却静如冰面，这正是艾特威尔圣堂供奉的海神——南冥蓬泗

“无际大海是您的化身，海中畅游的生命皆为您的血肉！”

在艾特威尔，正式的餐宴前，会将手按在记录海神救世的圣典之上，念诵祷文。他们认为这样能得到神的宽恕并驱逐邪恶。所以兰利第一反应，便是将圣典拿出并祈祷。

“吾主南冥蓬泗，感谢您的慷慨，以您的伟大身躯包容渺小的我！感谢您的无私，用您的血肉养育卑微的我！靠海而生，依海为食，我是您的孩子，终有一天将归于您的怀抱。”

巨大的浪涛声由圣典中传出，无形又强劲的风破画而出，将血水阻挡在兰利一尺之外。可不待他松气，一个身披残破战甲的骷髅由血水中浮起，“噌”破剑出鞘，将风墙斩破，被握在兰利手中的圣典也随之裂为两截。

“啊！是恶灵。”

灵魂是真实存在的！这是蓝德大陆上的一个常识。人们都知道惨死的亡灵，如果得到不超渡，就会飘荡世间，渐失理性，化为嗜血的恶灵。恶灵的力量会随着击杀生物数目增加而提升。

面对能够掀起血浪，一剑斩破圣典的恶灵，兰利放声尖叫起来！他可以预见自己以后生活的食不果腹，一家恶灵侵扰的旅店是不会再有住户的。但他已经再无顾及了，因为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的话，那又何谈以后？

接着从抽屉掏出一个娇小的银制渔叉扔向恶灵。这是前些年“渔猎节”一位牧师贩卖给他的护符。小巧的渔叉带出一个巨大虚影，兰利立马将它认了出来，正是圣堂供奉的海神雕像手中武器。

神的武器，哪怕仅是一个虚影，都散发着无穷威能：蒸发血浪，逼退骷髅。兰利心头升起一丝后悔，早知道护符有这等神效，他就不用吼上那一嗓子，也就省下一大笔请牧师做法驱散不利传言的费用。

“噌”再是一剑。

骷髅后退的目的是拉开距离，争得这斩击空间，残缺锈红的配剑化为蒸腾水气中一抹新月，而巨大渔叉虚影就像遮挡月茫前的云雾，瞬间退散。

“叮咚”声是分为两半的护符，落地的终曲。

“啊！！”惨叫贯穿整个笙歌区。

一一九、开始的夜2

兰利撞破旅店大门，滚到街上。这才发现家家灯火通明，显然早已惊醒，只是户户门窗紧闭，将那毫不援手的态度表现得分明。

“啊！！”一声惨叫贯穿整个笙歌区，狼狈兰利在爬起瞬间寻声望去，只见一乞丐，被骨爪罩头提起，复有一把巨剑穿腹而过，外涌鲜血还未来得及滴落，便被剑身吸收。随着乞丐身体消瘪，原本残破锈红的剑，竟是补全缺损，脱落红锈，变得光亮起来，连带洁净的骨爪也长出肉丝筋条，十分骇人。

街上还有别的恶灵！

兰利心头惧意更盛，本就迅捷的逃窜速度，硬是提升了二成！正是这生死关头，人的潜能才得以尽数发挥，但还不够！

“加速，加速”

肺如同急速抽的风箱，高速出入的冷空气，像片片刀刃掀得喉头辣痛，可张到极限的口鼻依旧消弭不了脑腔的窒息，他恨不得将两耳凿穿，以供透气之用。身后血水贴着地面平铺开去，如山岩表面下浸的细流，似缓实疾。

血水透过门缝钻入邻家屋中，男女的齐声尖叫传来，只见明亮窗户突然溅上一道血痕，窗中捂脖的身影缓缓倒下，紧接着，那贴窗的血迹似有了生命，蠕动着聚成一团滚落，不留半点印记……

原本无味的血水，突兀荡起淡淡血腥！

兰利闻味，身子更是前倾几分，快要贴到地面，极尽一切可能提升速度。此起彼伏的惨叫，令他明白，真正的恐怖刚刚开始。同时心里还有几分扭曲快感，在他身陷危境时，街坊邻居个个封门锁窗，以求自保，结果反是自寻死路。

向前！向着城区中心的圣堂！那是生机所在。

穷追不舍的恶灵并不打算给予这个机会，他如同潜水游泳累极之人，靠向岸边，由血水中扬起头来，抖去水花，再双手撑岸提起半截身子，接着侧搭一条腿，抬出整个骨架。这样固定一点才能做出的动作，放到飞速蔓延的血水上，显得格外诡异，给人以兰利在原地踏步，恶灵从他身后，笔直升起的错觉。

房楼飞退，风声盈耳，却拉不开，逃不出，背后死亡的侵袭！长剑破空发出的音爆异常刺耳，这是绝望的号角。

“我命休也！”兰利闭上眼睛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吾主圣名南冥蓬泗，高呼其名，万邪退避”前方传来威严的喝斥，如晨钟惊开等死之人眼皮，映入一道直涌天际的蔚蓝水注。

“南冥蓬泗！”不止兰利一人高呼，而是所有陷入困境的人。

作为回应，一条蓝鲸破开水注，发出呼啸，令恶灵动作停顿半刻，借此时机，兰利前扑翻滚，避开了致命斩击。

恶灵立即回应，张嘴咆哮，空中没有点声响，却有无形之力在兰利脑中，拉扯他所有神经，搅动脑浆，敲击骨骼！无法形容的瞬息剧痛之后，是身体的麻木与瘫痪。

如此挑衅，激起当空蓝鲸的怒气，它巨尾下摆，顿如飓风过境，掀起地面泥尘，身子在前行中扭转，背部面地，白腹猛地收缩，头顶换气孔冲着恶灵射出一股激流，凝而不散，形似箭头，数里距离转瞬即至。恶灵连举剑格挡都来不及，便被中击，随同街面的血水，洗刷一空。

雕塑般不能动弹的兰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紧崩的心骤然松了，“得救了，感谢吾主！”他并不是纯正的海神信徒，拥有圣典与护符，只是迎合这个城市的风俗，从中赚取更丰厚的报酬。但在此刻，他为自己的不虔诚感到愧疚，并立志，将全部身心奉献给海神。

这种的变化，正是圣堂某些人乐于见到的……

“托斯！”白色长袍，外套无袖蓝色风衣，脖上挂有渔叉银饰的秃顶老者，轻声叮嘱身旁同样装扮，褐发齐眉的青年男子，道：“我在此引导神力，而你，则要走出去，向身处危难的人们展示海神的威能，这即是你神术的实战演练，更是感召更多信徒的绝佳机会。海洋与你同在！”

“海水早已溶于血脉！我的老师”

名为托斯的男子走出圣堂，手中己多出一本圣典，其大小、材质与兰利手中的并无差别，甚至更为破旧。但正是这本毫无卖像可言的书本，澎湃着难以形容的力量，好似撞击礁石的浪花，纵有跌涨，依旧连绵不绝。

他不疾不徐翻开扉页，迈开步子，也不抬头直视圣典，就这样边走边诵起来。

“南冥蓬泗说，凡能浪潮所至，皆为吾等畅行无阻之处。”

托斯脚底凭空涌出海潮，每每受到阻挡，便会轻带他转弯避开。

“南冥蓬泗说，吾等触海则无敌，无敌即无畏！”

海潮翻滚，由中跃出众多银色细鱼，彼此首尾交接，密集成群，在空中围着托斯巡游。

“南冥蓬泗说，赐予海面行者三宝，神之分身、覆海之网、裂地三叉！”

脚底浪花扩大，涛声轰轰，一个巨人虚影立于身后，正如圣典封面人物，赤身，左手持网，右手握叉。

“首章，海神之诞——上古洪荒，天地未分，有一海，如母腹之水，孕养生机……”

就在托斯积蓄力量时，兰利脸色由喜转悲。原以为被一举冲散的恶灵，又携着血浆卷来。是的，血浆，暗红如胶，粘稠得似要凝固，虽不及前面遍地铺开来得势大，却另有一番恐粟暗藏，不时外凸的圆泡，有狰狞面孔嘶叫。

“咬住你！”

“嘶碎你！”

“嚼溶骨头！”

“吞食灵魂！”

不需要任何声音，强烈的渴望就这般毫无遮挡的进入他心底，早已麻木的身体，竟是自动颤抖扭动着，本能的想要挣逃。

“次章，海神首猎——南冥蓬泗用长发织成巨网覆盖整个海面，用乳牙打造三叉击裂大地……”

突然响起的念诵，带着海浪卷起兰利，所有不安与恐惧都离他而去，他感到母亲腹中的温暖，感到父亲怀抱的安心，产生一种好想永远呆在这海浪中的愿望。

托斯身后的海神虚影，抛散渔网罩住恶灵，右手随及掷出渔叉，只听咔嚓声响，长剑应声而断，骷髅被透胸而过的渔叉叙钉在地，没有动静。随后海浪与血浆，如同沸油、凉水的相汇，誓要蒸发彼此，扑腾翻涌。

托斯脸色一变，他没能料到失去操控的血浆还有这等威能，遂向渔叉上的恶灵望去，心道，幸好提前击它杀，不然胜负还真是难料。

谁知，骷髅抬起头颅，眼中赤茫大盛。

似在说，“交锋这才开始。”

一二零、开始的夜3

一个骷髅全身脱臼是什么状况？

只听得“噼啪”声响，渔叉下便堆满了形态各异的骨块，像野兽巢穴边随意堆放的垃圾。

看到这一幕，托斯反倒安定了，刚才所见也许是个错觉，一个拥有思想并能通过颅中灵魂之火传达的恶灵会是怎样强大的存在？领主？还是王级？那都不是他这位中级神官所能抗衡的存在。

神官，指代表神在地面行走的人，平民总将其与牧师混为一谈。可严格来讲，神官是一个战斗职业，使用通灵的器物，朗诵神的事迹，便能唤来无穷无尽的力量，按冒险工会凡人进化蜕变，超凡入圣三大战阶划分，凡人阶称为神官，蜕变阶称为神侍，而圣阶则唤为神仆，听起来地位越走越低，可对虔诚者而言，这表示他离真神的距离渐行渐近，为奴为仆侍奉其左右才是崇高荣耀！

佣兵工会在三大战阶基础上，按战力为标准进行了补充划分，同阶内以一敌五称为精英；力战五位精英为领主；败五位领主为王；同阶无敌为帝。如此换算下来，是否能敌过同阶二十五人即能为领主，一百人二十五人就可称王？实际不然，精英与领主是道天堑！以近身肉搏为例，百人齐上，受空间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