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闺秀- 第18部分

楚恪绮摇摇头：“没事儿……”她指了一下彩云：“摔了一跤，就昏过去了。”

婆子急忙对春燕说了一声：“你去门口喊婆子叫大夫！”她自己背着彩云脚步如飞的往品梅轩走。

春燕两腿打颤，软脚虾一样的往外院的门那边挪。

楚恪绮跟在后面回到了院子，进门看到那婆子已经背着彩云进耳房了，品梅轩的丫鬟惊叫的惊叫，乱跑的乱跑，萍丽往自己这边冲过来扶住了大声问着：“姑娘您没事把？”

楚恪绮摇了摇头：“没事儿。”在她的搀扶下，回到了屋里。

刚坐下，两个生面孔的丫鬟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的位置，楚恪绮抬脸看着她们，萍丽急忙的道：“这两位是郡王妃身边的丫鬟，画眉、画蝶两位姐姐。是来和彩云一起伺候姑娘的，春燕这就回姨娘那边去……”

那两个丫鬟立刻上来给她磕头：“参见三姑娘。”

楚恪绮点了点头，彩云留下，郡王妃还是给世子妃留了面子。她道：“你们谁去看看彩云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摔了一跤就昏了，真吓人！”

画眉赶紧的站起来道：“奴婢去看看。”

画蝶也站了起来，福身道：“奴婢去给姑娘倒碗茶压惊！”说着转身也出去了。

萍丽此时的态度已经全然的不同了，神情中没有了一丝的简慢和放肆，恭恭敬敬的去站在门口候着，再也不敢把这里交给大丫鬟，她自己跑的没影儿了。

楚恪绮喝了压惊茶，大夫已经来了，看了彩云之后，说是胳膊脱了臼，疼晕了，他是个诊脉的大夫，须得找跌打大夫来治。

画眉和画蝶见大夫在院中进进出出也不是个事，于是将刚醒过来的彩云挪出了院子，再叫跌打大夫来治，春燕那边，命她马上收拾东西回去了。

……

朱翊轼被郡王妃叫去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事情，进了屋子笑着深深一揖：“母亲叫孩儿来是有事情么？”

郡王妃没有理他的嬉笑，而是沉着脸看着他道：“你西院的人干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朱翊轼一看母亲的脸色，急忙收起嬉笑，惊讶的问：“孩儿的西院……干了什么……孩儿真的不知！”

郡王妃冷笑着：“想来是有你担待着，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都不知道她自己是什么身份了！竟然去求你嫂子，给恪绮身边放了个丫鬟！”

朱翊轼的脸先是露出惊讶，突然猛地涨的通红，眉梢的怒意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气的双拳握紧了，忍了半晌才没有在母亲面前骂那个蠢妇，一撩衣袍直接跪在了地上：“儿子没有管好屋里的人，是儿子的错，求母亲责罚。”

郡王妃冷声道：“那时候允你纳了她，是因为看在她父亲母亲在郡王府服侍了几十年，辛苦的份上！给他们全家除了奴籍，还叫你纳了她为妾，你回去跟她说，叫她不要张狂的没边儿了！再敢有一点不知进退，立刻乱棒打死！”

“是！母亲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儿子这就回去教训她！”朱翊轼磕着头，声音都在颤抖。

郡王妃看着跪在冰凉地上的儿子，不由的就心软了，道：“你起来吧。”

朱翊轼又磕了一下头，才慢慢的站起来，气的浑身发抖。

郡王妃看了他一眼道：“这事你事前确实不知？”

“孩儿确实不知，万没有想到这个贱人竟然这样大胆！”朱翊轼脸色苍白的说道。

郡王妃又顿了顿，看他没有说话，便道：“你去吧。”

朱翊轼急忙的躬身：“孩儿告退。”退着出去了。

郡王妃对他的审问，结果倒是还算满意，看到朱翊轼气的样子，想来是不知情的，也是，知情的话，绝不会叫姨娘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她坐着想了一会儿，刚刚叫朱翊轼来之前，她也审问了大儿媳妇，府里的下人在院子间调动，必须经过大儿媳妇，她就不相信，大儿媳妇会感觉不到这件事的不妥！任由一个姨娘，把手伸到了堂堂郡王妃侄女的头上！

那么大儿媳妇就是有意为之了？为了叫翊轼在自己面前被抓住错处！叫自己看看，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连屋里的人都管不住！

郡王妃的双拳握得紧紧的，愤怒的在桌上砸了一下！其心可诛啊！大儿媳妇这是在挑唆他们亲兄弟，自己的两个亲儿子勾斗！

她现在无比的后悔！那时候太相信母亲说的话了！

自己娘家是诗书传家，自己一直就认定，教出来的女儿必定是错不了的！自己嫁到郡王府的时候，大儿媳妇楚云雪还没有出世，虽然从小到大，过年过节的，也常常来郡王府做客，自己也能常常见到，但是做客不过是一天两天的，怎么看出来真是的秉性呢？现在知道了，楚云雪都是在自己面前装出来的庄重秀气！

自己也是太笃定，娘家教出来的闺女一定是知书达理的，又看到这个大侄女在自己面前稳重、恬静、端庄，也就真信了，没有派人查清楚就给大儿子娶来做了世子妃，真没想到，竟是这样险恶用心又虚伪的人！

叫儿子娶自己娘家的女子，确实是对自己有助益，但是也要娶个懂事的，深明大义的，不然，非但不是助益，还是累赘！

现在翊轼的婚事，母亲楚老夫人倒是有些不愿意再把娘家的这几个女孩儿嫁过来了，郡王妃很清楚母亲这是为什么，但是她认为，翊轼应该还是娶个楚家的姑娘！尤其是知道了世子妃做的这件事之后，更应该娶一个她的妹妹进来，最起码，这样能保证不着调的世子妃和妯娌能相处的好一点。

开始她也看中了老二楚云婷了，但是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竟然看中了老三楚恪绮！

这还用怀疑吗？自己这个当娘的可能不知道，但是儿子身边的姨娘肯定知道儿子的想法！不然怎么会巴巴的把她的人塞到恪绮身边去？

郡王妃沉吟起来，今日楚云婷在亭中的一声惊叫，叫她对她的好感打消了很多，倒是楚恪绮这个丫头，这些天灾祸不断，但是看着倒是沉稳，礼仪也周到……今后倒要多观察观察。

郡王妃又想，翊轼这孩子确实是忠厚一些，明知道丫鬟的调动必须经过他大嫂的同意，这件事分明就是他嫂子陷害他，但是刚刚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再想想，大儿子世子也是个稳重的性子，可惜，是自己害了他，给他娶了个不着调的世子妃。

……

朱翊轼从上房出来，气的浑身发抖，他想起刚刚母亲顿了顿的神情，那是等着看自己是不是要说出世子妃的不对来！母亲这样的试探自己，是真的生气了，也生了疑！这个蠢妇！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妇！

大跨步的走进了院子，朱翊轼直直的往西院而来。

晚春姨娘正在屋中发抖，秋雁正在心不在焉的劝慰着她，就听见院子中间传来很重的脚步声，晚春姨娘刚深吸口气，要迎出去，门已经被踢开了，朱翊轼夹着一身冷冽的寒气冲了进来，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好像是要吃人！

晚春姨娘腿一软，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全身伏地瑟瑟发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都给我滚出去！”

屋里的其他人包括秋雁，跪爬着到了门口，踉跄的全都出去了。

朱翊轼森森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

晚春姨娘抖着身子，还没等反应过来，头顶就响了个炸雷：“说！”

她终于吓得哭出了声，颤巍巍的哭着：“是……是秋雁……”

“从头到尾说一遍！”

晚春边哭边哆嗦着将事情说了一遍，包括怎么去求的世子妃，世子妃都说了什么话，还有楚恪绮还给她一沓绣了梅花的手绢等等，不敢有一点隐瞒，全说了。

032章　换妾

听了晚春姨娘的话，朱翊轼立刻问道：“手绢在哪里？！”

晚春爬起来在自己的梳妆台盒子中将手绢拿了出来，过来又跪下双手捧给朱翊轼，瑟瑟发抖：“就是……就是这样的……一共……两打。”

朱翊轼一把抢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凝神一想，就明白了，心中大怒！看着脚下跪着的晚春，真恨不能踢她一脚！

强忍着怒气接着问：“秋雁是哪个？！”

“是……是卑妾身边的大丫鬟……伺候过爷两回……”

朱翊轼想了想，想起晚春姨娘身边，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通房丫鬟，问道：“这秋雁你是怎么带来的？送到三姑娘那里的又是什么人？”

晚春哭着道：“送到三姑娘那里的是秋雁的妹妹春燕……”此时她为了脱罪，自然是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出去：“她们姐妹俩，是卑妾的母亲去人市上买的，原是想……原是想……是秋雁给卑妾进言，说……”

朱翊轼冷笑着打断了：“原是想用这两个人辅助你？把爷拴在你身边？你也不……”恶狠狠的把狠话咽进去：“继续说！”

“秋雁说，爷对三姑娘关……心的很，三姑娘在咱们府出了那么多的事，现在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她的妹妹，伶俐聪慧，叫卑妾送去，说……说爷知道卑妾这样体贴，一定很高兴……”

“贱人！愚蠢到了极点！”朱翊轼终于骂出了声音，大声对着外面喊：“把那个春燕给我叫进来！”

一阵脚步声响，晚春伏在地上侧头望向后面，见春燕低着头走了进来，晚春原本以为她会和自己一样，吓得浑身发抖，谁知道却看到春燕跪在地上，飞快的睃了一眼爷，磕头道：“奴婢春燕见过爷。”

并没有伏下，而是直起了身子，微微的仰着脸。

晚春愣了，怔忪间也直起了身子，怔怔的看着她，喃喃的说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朱翊轼一看到这个春燕的神情，再看她的样貌，已经明白那个秋雁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主意了！他看着一脸的愤慨喃喃说着话的晚春，冷声道：“蠢货！愚蠢的人就该是这个下场！来人！”

门口进来了一个丫鬟，朱翊轼道：“叫院门的婆子！”

立刻又进来两个婆子，朱翊轼一指晚春：“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打二十板子，赶出府去！”

晚春惨叫一声，扑上来想抱他的腿：“爷！饶了奴婢这一次吧，爷！看在奴婢服侍了您一场的份上……”

两个婆子不敢迟疑，上前将晚春两边胳膊一抓，拖了出去，开始还能听见晚春的惨呼声，一会儿就没声了。

朱翊轼看着地上跪的春燕，春燕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哆嗦，吓坏了的样子，却还硬撑着。他冷冷的看着她很长时间，然后道：“你去三姑娘那边，可曾注意到，她身上挂没挂着一块羊脂芙蓉玉佩？”

春燕心里做好了他问各种问题的准备，怎么回答都在腹内温习了一遍，就是没想到问的是这样不着边际的事请，怔了怔，赶紧回想了一下，谨慎的道：“三姑娘身上除了一个荷包，什么都没带着。”

“那羊脂芙蓉玉佩你可见过？”

“奴婢见过，一直在三姑娘的梳妆台铜镜边放着，是在一只小盒子里，彩云曾经打开，奴婢就看到了。”

朱翊轼听得冷笑连连。

春燕跪在地上，略低着头，咬着嘴唇等着，半晌，朱翊轼的脚步缓缓的挪动了，来到她面前，春燕紧张的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然后听到头顶上传来冷冷的一句：“来人，把那个秋雁拖出去打死。”

春燕惊叫一声，仰起脸，水雾立刻朦胧的双眼，惨声呼唤：“爷，爷！饶了奴婢姐妹吧！奴婢们全是听姨娘的吩咐！饶了奴婢们吧……”终于伏下了身，放声大哭起来。

朱翊轼更冷的声音传来：“你今后负责打扫这里，收拾的干净点，爷随时过来查你！或者还有另外一种选择，你们姐妹俩全都卖出去！”

春燕的悲鸣被硬生生的割断了，她怔然的直起身，似乎很不解，抬起雪一般的脸庞，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冷淡却残酷无比的男子，耳边响着姐姐秋雁的声嘶力竭的哀求和哭嚎声……

朱翊轼不出所料的看着她，嘴角带着讥讽和冷削的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如一阵风一般走了出去。

这几日的天气变得很快，酉时初，太阳的余晖还温暖的照耀着大地，酉时末，周遭突然的冷了，冷风卷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洒洒的落在人间。

屋里掌了灯，楚恪绮吃饭的时候，看到彩云已经过来了，不过没有动手伺候，只是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新来的画眉、画蝶上菜，伺候自己吃饭。

吃了饭，漱了口，楚恪绮就缩在了温暖的炕上，看着画眉、画蝶两人流水一般的进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听见彩云还轻声的吩咐萍丽，将屋中的铜鼎暖炉里面的炭烧旺一些。又吩咐她将窗下长条案几上的香炉打开，把里面的香饼压实一些，屋里门窗紧闭，香饼的味道太大了，反而不好。

楚恪绮看她面色依然苍白，胳膊似乎还不敢动，另一只胳膊小心的护在自己身前面，不由得心里鄙夷，郡王府的这些丫鬟们，把她们自己惯得比小姐还娇气。

胳膊脱臼，她也尝过那种滋味，小时候学骑马的时候，没少摔过，胳膊脱臼是常有的事情，自己那时候还是几岁的小女孩儿，都能忍得了，彩云一个大姑娘，难道竟不能忍？

这都是惯得啊！楚恪绮很感慨的想着，等她们收拾好了，便挥挥手：“你们出去吧，叫我静一会儿。”

丫鬟们福身答应着鱼贯出去了，楚恪绮听见外屋墙角放的条凳响了一下，不知道谁坐下了，接着堂屋的门响了，有人出去了。

她坐在温暖的炕角，斜倚在厚实的大靠垫上，手里和脚下全都圈着一个手炉，凝神想着明日该怎么办。

今天叫二表哥将世子领到云竹馆，也是临时想到的地方，因为郡王府她能知道的地方本来也就不多，只想到那一个合适的。

但是明日怎么能把李兰君骗去？她和二姐要好，楚云婷对自己不善，她自然也和自己好不到哪儿去，当然不会听自己的话，乖乖的去云竹馆叫自己设计……

而且还有个问题，世子可不是傻的，就算是把他们俩骗到那边儿去了，也单独见面了，世子能在自己家中对一个朝廷大臣的女儿做什么不轨的事？就算是郎有情妾有意，不是还有句话说得好：发乎情止乎礼嘛！

两人要是太有礼，那有什么用？自己费半天劲，不是为了叫两人见个面，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的。

但是，能叫他们两个做什么呢……楚恪绮想着想着，突然的‘噗嗤’一声笑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