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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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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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鲁便也一笑:“宝公公,要怪就怪本府从前小看了你。清芳、沁芳之
  死,死于嗜血虫,本官想了几个人,却忘了还有一个人也知道嗜血虫的内情。”
  贾鲁目光不远不近地盯在双宝面上:“……就是你啊,宝公公。”
  “原本你家兰公子查案,你就曾跟在身边,当日在冯谷死亡现场,就是你陪着你家兰公子查勘的。你家兰公子在灵济宫里唯独不背着你,他有什么话都对你说了。所以知道嗜血虫内情的,除了本府、你家司大人、兰公子,以及我顺天府的捕头孙海等人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就是宝公公你。”
  双宝听了,面上却毫无所动,只是淡淡点头:“贾府尹说的不错,咱家是知青。不过贾府尹今晚相邀,难道就是来确定此事的么?仿佛,牛刀杀鸡了吧?”
  贾鲁便笑:“看宝公公神色,本府心下便更是妥帖——看来宝公公已然知道本府今晚相邀所为何来,更已是做好了回答的准备吧?”
  双宝红唇微挑:“还要看贾府尹究竟所问何事。”
  贾鲁便也打开窗户说亮话:“本府曾给凉芳过堂,不过却被他噎回来。他说的不错,他生长在江南,来京师日子短,不可能知道嗜血虫的秘密。本官便想知道,究竟是谁将嗜血虫可以用作杀人工具的事情,告诉他的?本官想来想去——便是宝公公你吧?”
  双宝明亮一笑:“贾府尹既已开诚布公,咱家自然也不该瞒着:贾府尹说的不错,正是咱家相告!”
  贾鲁面上笑容陡然一僵,他猛地一拍桌子:“大胆双宝,你为何这样做?”
  双宝依旧不慌不忙:“贾府尹当已见过凉芳公子手执的金牌了吧?那金牌便是我家公子转赠,贾府尹既然与我家公子义结金兰,又如何猜不到这本是我家公子临行前的吩咐?”

☆、164、丹青之下

  “你家公子!”
  贾鲁怒目却含笑,狠狠捏着手里的酒盅。捏来捏去,仿佛随时可能给捏碎了。不过贾鲁却忍住了,将酒盅又安安稳稳地搁回了桌面。
  “那本府倒想知道,你家公子缘何吩咐你这样做?又是如何吩咐你的?”
  话已然说到这个份儿上,双宝便抿唇一笑,约略抬眼,望了他兄长一眼。
  唐光德便会意,搁下酒壶,朝二人举了举袖,转身无声走出了门外,将雅间的门关严芴。
  贾鲁见状就乐:“你兄长虽说也是个谨慎的人,不过他擅长也只是图影。你叫他到门外去守着,他怕也守不住什么。既然如此,你却还叫他出去,本府不由得猜想——难不成接下来的话,你连自家兄长都要瞒过吧?”
  双宝泠泠一笑:“大人说的对,接下来的话便是自家兄长,也不可知晓。铗”
  贾鲁叹了口气:“你对你家公子倒是忠心。”
  双宝认真点头:“公子那般信任奴婢,将这样重要的事体托付给奴婢;奴婢又岂敢不以忠心回报?”
  贾鲁顿觉牙根儿凉了凉,便咬着牙问:“如此说来,你家公子虽然本人南下去了,却是将整个灵济宫都留给了你!该不是所有的事情背后,都是由你来掌控吧?”
  双宝清清静静地笑:“咱家不才,自然不敢忝居,还要感谢我家公子思虑周全,倒不用奴婢部署什么,只需按着公子的规划,到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就够了。”
  贾鲁卷了卷袍袖,看似悠闲地问:“你家公子嘱咐你何时将嗜血虫的事告诉凉芳?”
  双宝盯着贾鲁,不紧不慢地答:“公子嘱咐,若然发觉另外三芳有所异动,便将嗜血虫之秘告知凉芳公子。”
  贾鲁一眯眼:“你又能如何得知那三芳会有异动?”
  双宝摇头一笑:“那有何难?清芳身边儿有王良栋,沁芳身边则是顾念离伺候……他们原本都是跟公子一同从牙行里进了灵济宫的。”
  “哦?”贾鲁倒是一怔:“这两个,本府倒未留意过!原来除了虎子和秦直碧、慕容之外,还有其他人!”
  “可不,”双宝淡淡耸了耸肩:“不过资质总有不同。虎爷、秦公子等自然是人中龙凤,可是那一班人里却也有方静言那般的人渣。王良栋和顾念离算是这两者中间儿的,虽然开始对公子也不归心,不过公子借着一场群殴方静言的戏码,便也将这两个给暗中收服了。”
  双宝想到这里,也轻轻叹了口气。王良栋和顾念离,原本是跟方静言一帮的,一同住在水镜台。也一同被净了身,难免受方静言蛊惑,心内对兰公子不无怨怼。上回兰公子连诱带迫,让那一群少年将方静言群殴了,便是将他们跟方静言剥离开。以方静言的性子,必定对他们都记恨,这样一来,不管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便都渐渐只好朝兰公子归心了。
  这就是宫里的现实,净了身之后便注定已然离不开,便总得寻个倚仗,才能确保自己来日无虞。他们再依赖不了方静言,便只能选择依赖兰公子。于是他们各自在清芳和沁芳身边伺候,但凡有半点事,如何能不来报?
  贾鲁不动声色问:“清芳和沁芳,他们两个究竟有何异动,才让你动了杀意?”
  双宝一笑:“他们二人借着管理皇店与神殿的机会,多方刺探大人的纰漏,收集证据;甚至,他们还曾在宫外私见过仇夜雨的手下……贾府尹您说,这样的两个人还能留么?”
  贾鲁一眯眼:“你们花二爷回来后,早在邹凯府外头埋伏了人,眼见想要对邹凯动手,后来却不成行……那消息怕也是被他二人走漏出去的吧?”
  双宝咯咯一笑:“可不!否则依花二爷的性子,邹凯那老匹夫何至于活到今日?”
  贾鲁伸手,下意识在桌面上画了画。
  邹凯、四芳,紫府,灵济宫,各自为一点。每两点之间都能伸出一根线来。多根线彼此交叉、叠加,渐渐竟罗织成一张网来。
  画到此处,贾鲁抬眼瞟了一眼双宝,见双宝只是悠闲喝茶,便摊开手将那些线条擦了。再抬头道:
  “如此说来,难道说你家公子是当真与凉芳联手?她真的能忍下从前的气,真的就将灵济宫交给凉芳?”
  “不然还能如何?”双宝也叹了口气:“大人出事,风将军、花二爷哪个不也都在风口浪尖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大人的心腹,多少人想借机剪除了大人的这左膀右臂去!所以公子临走前说得明白,灵济宫决不能交给风将军和花二爷。灵济宫重要,要保全;实则他们二人比灵济宫还重要,更要保全。”
  “况且,风将军还要兼顾西苑的腾骧四营,那边还有女真人随时可能闹事,分不得心。公子说,西苑的兵权乃是大人的命脉所系,纵暂时放弃灵济宫,也决不能放弃这兵权。只要腾骧四营禁军还掌握在风将军手里,这京师内外便无人敢硬来!”
  “而花二爷,公子说他毕竟专擅暗杀,想事情总归难免偏狭、阴暗。他若掌管灵济宫,说不
  tang定大人还没救出来,他反倒先给大人惹下更多的命案了。到时朝堂鼎沸,与运河那些外官联合起来,倒没法办了。”
  “至于灵济宫内其他知近的人,无论是初礼公公还是咱家,终究当惯了奴才,气度上终究谦卑了些,不适合登上台面,亦不容易服众。”
  双宝摆了摆衣袖:“于是公子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着凉芳公子最合适。他来宫里时日不长,对宫里的内情掌握不多,便能留给初礼公公和咱家更多转圜的余地;而他又是大人公开的新宠,放到台面上也好说话。更关键的是,公子说此人虽心够狠,手段也够果决,可是他却难得还留有一分真心;且他的根底外人知道得不多,于是最适合在此时推到前面来。”
  双宝说完了,气定神闲朝贾鲁一笑:“贾府尹,您说公子的思虑,对还是不对呢?”
  贾鲁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怪不得他临走前,只托付我从外围帮忙照应灵济宫,却不用我插手灵济宫内部的事。原来他是早做好了安排。”
  “只是,”贾鲁沉吟片刻:“本府亦觉凉芳此人绝不容小觑。别说你与初礼未必是他对手,纵然你家兰公子亦未必能看得破他。你家公子便这样贸然将灵济宫交给了他,风险却太大。”
  双宝咯咯笑了声:“咱家也这样劝过公子,可是工资说,不怕。只因这整件事最关键的‘眼’在曾诚身上。不光咱们想要揭开曾诚身上的谜题,凉芳更想找到谋害曾诚的凶手。”
  贾鲁闻言便是一怔:“哦?难道谋害曾诚的凶手当真不是凉芳?”
  。
  夜晚,虎子收拾停当,先走了。
  兰芽坐下来,摊开纸笔,在纸上作画。
  她画下的,都是凉芳住处廊檐下的彩画。
  凉芳的房间空了,眼高所及并无有价值的线索。且许多墙灰和柱漆都被动过,足见之前慕容早就带人地毯式地搜寻过了。
  她便索性反其道而行,只抬头望天。
  曾诚对凉芳用心极深,整个房间装饰得美轮美奂,纵然房子顶棚也都绘满了彩画,就连柱头廊檐亦是满雕和彩绘。
  顶棚的大面积彩画太过惹眼,想来早有人细细探查过,兰芽便将目光聚拢在了廊檐下的彩画之上。那里因不起眼,也藏不下什么,便没有被改动过。
  可是画儿在画者的眼里,却是不同。
  传统廊檐彩画自有规矩,每一幅彩画的规制亦有不同,且每幅画中都要藏着一个“包袱”。也就是说,每幅画都不是平白无故画的,里头都是藏着一个故事。
  曾诚给凉芳的廊檐彩画,所有的画面都是与情爱相关,画的都是古来著名的情侣故事。或是张敞画眉、或是凤求凰,或是与王子同舟……拳拳之心,殷殷可表。
  当中有几幅却让兰芽忍不住格外留意。
  比如嫦娥奔月。嫦娥手捧金丹,朝着圆月飞升而去。
  这本是个凄凉的故事,嫦娥纵得长生,却永离了爱侣。只能在广寒宫中与桂树、玉兔相伴……若以曾诚之心,怎会选择这样凄凉的故事?
  且不知怎地,兰芽望着那金丹、圆月,忍不住心下微微一跳,想起月船,想起月船从“天上”带来的金丹。
  以及,广寒宫中有桂树,月船则最爱吃的是南京“月桂楼”的点心……
  千丝万缕,仿佛总有牵连!
  。
  还有一幅便是同样家喻户晓的牛郎织女。
  一条天河隔开两边,牛郎与织女隔河迢迢相望。
  这便也不对。
  若以曾诚对凉芳的心意,他即便是选牛郎织女的故事,尽可选鹊桥横跨,或者两人最后终成相伴的画面,又如何选了最最凄凉的这一幕?
  天河横勾,让她总是不由得想到曾诚与凉芳于今日的阴阳永隔。
  于是她将这幅画重现一回,画笔便几番停留在那棵老槐树上。老槐树自然是故事里本有的,可是在画面里过于突出,以画者的视角来看,它的出现是破坏了画面原有的美感。
  兰芽便停住笔。
  。
  这一回她汲取了上回在悦来客栈的教训,画完之后亲手递在烛火中焚尽了,才整理一番,出了门去。
  她在曾诚的宅子外转了转,才叩响门环。
  月色清幽,慕容一袭白衣穿破夜色而来。整个人便仿佛一缕月光精魄幻化而成,悠然飘逸,却令人心底忍不住升起凉意。
  慕容到了眼前,长眉微蹙:“怎了?面色这般苍白?”
  兰芽努力笑笑,走上前去拥住慕容手臂:“慕容,我好怕。”
  “别怕,有我呢。”慕容带兰芽向内走,“究竟是怎么了?”
  兰芽抬眼望他:“月船死了,雪姬也死了!慕容,难道你不知道么?”
  慕容便停下脚步来,深深望她:“我听说了。可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怕你受不了,这才没说。”
  兰芽
  摇了摇头,泪水已是滑下:“……他们怎会死的?我直到此时也不敢相信。慕容我现在脑子好乱,你帮帮我,帮我想想他们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慕容叹了口气:“若说起来,破绽许多。比如虎子和雪姬在墙上已经被那银甲将军发现,这便足够让守备府里严加戒备。”
  “再者月船的戏法不过是装神弄鬼,初时看上去也许神奇,只要冷静下来稍微思索,那障眼法便破了。”
  兰芽便也含泪点头:“这些也便是连串的反应:如果不是虎子受伤,后头的事情也许都不会发生。”
  兰芽止了泪,缓缓抬头:“所以这计划败就败在那支猝不及防出现的毒箭上。”
  慕容微微一怔,随即也是点头:“正是。倒没想到那银甲将军竟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倘若他箭头上不淬毒,还当真未必能奈何虎子。”
  兰芽也是点头:“如果虎子就算受伤,却没中毒的话,以他的身手,必定依旧会守卫在外。外头若有半点动静,也有办法叫月船知晓……”
  慕容无声凝望,道:“是。”
  兰芽凄然而笑:“灵济宫的人再厉害,却也原来人外有人,他们的算计都落在了他人掌中。”她抬眼,幽幽凝望慕容:“我倒要庆幸,我竟然能侥幸逃脱出来。否则那城门处悬吊的,本该还有我一个。”
  慕容蹙眉,伸手握住兰芽手腕:“你怎这样想?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兰芽点点头,向慕容再偎近些,将面孔埋入他肩窝:“慕容,我忽然觉得好累。什么灵济宫,什么生死,我都懒得再管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眼望慕容:“……反正,月船也死了。不如咱们便什么都放手,我随你一起北归草原,好不好?”
  慕容倒是一愣:“你当真愿意就这么随我走了?”
  “是,”兰芽辗转着去握他的手:“……我累了,也怕了。总归,活下来才最好。”
  月光之下,夜色正长,慕容偏首隐约皱了皱眉:“可这不是你的性子。你想做的事,还没做完。”
  “还有什么事比好好活下来更重要呢?”兰芽抽了抽鼻子:“再说,反正那些银子也没有半点下落,又不知究竟要多少年才能寻见。”
  慕容道:“若没有那些银子,咱们如何能顺利北归?漫漫长路,沿途总需要打点。”
  兰芽展颜一笑:“就算没有这些银子,难道咱们还不能逃生了么?慕容,以咱们两个的脑袋,总归能想到不用银子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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