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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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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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没成想张子虚不是将她带到满桌杯盘之前,却是将她引进了厨房。厨房不大,中间摆了大大一张面案。案子上整齐堆着糯米面、桂花莲子等材料,以及桃木刻的模子。远处灶上,还搁着蒸笼。
  兰芽便忍不住有些变色,扭头问:“张子虚,你什么意思?”
  张子虚拱手一笑:“公子请亲力亲为。”
  兰芽怒极而笑:“凭什么呀!”
  张子虚依旧好脾气地笑:“凭公子与小店的缘分。”
  兰芽气得冷笑,心说司夜染手底下这些一个一个的,都是什么人啊!从前觉着灵济宫藏龙卧虎,个个都是了不得的;可是越到如今,却越觉着一个一个的都这么颇有泼皮的气质呢?
  兰芽便道:“本公子跟你们月桂楼是有些缘分,不过都是点心的缘分。你月桂楼卖的是点心,本公子花银子买就是了!”
  张子虚却略带无赖地一笑:“经过今早,公子与小店的缘分便不止是点心的缘分——公子带着北元人直捣小店,将店里凡是承重的柱子、梁木都给掏空了,不啻将小店彻底给拆了,累得小店伤筋动骨,恐怕一年半载都难以恢复正常经营……公子可以这般折腾小店,难道小可都不能折腾公子自己动手一回么?”
  这话说得……
  兰芽便叹了口气,朝张子虚诚意一抱拳:“事不得已,还望东家以及上下伙计,多多海涵。”
  张子虚哀伤一叹:“心里苦,劳烦公子亲手给做点甜的吧。”
  兰芽盯着那一案子的莲子桂花,搓手道:“可是,我不会呀!”
  张子虚也不意外:“公子勿虑,小可早为公子计议好了。小店最厉害的师傅就在隔壁,少时他会亲自教公子做。”
  兰芽哑然失笑:“你竟连这个都备好了?”
  张子虚略有心虚,一拱手道:“反正小店暂时也不能营业,师傅们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教公子这一遭。”
  事已至此……兰芽只得将折扇往腰带上一别,挽起衣袖:“好,我答应你了!”
  -
  【两个慕容的故事,灵感来源于历史上真实的“真假汪直”案~~稍后还有~】

☆、12、我的你的

  月桂楼的师傅手艺果然了不得,揉面、和馅儿、入模、上屉……一套程序瞧得兰芽眼花缭乱。就更不用提,师傅做出来的点心形状有多精细、都完美了。
  到兰芽上手,她依样画葫芦,原觉着人家师傅倒弄起来那么简单的,结果到了她手里就成了一团别扭:先是糯米面两手散沙,接下来馅料不是多了就是少了,更不会做成什么花样儿,只团成最简单的团子——结果馅儿多的便张了嘴,馅儿少的整个就是一面团子。塞进模子里,也是大小不均,扣出来的图案,有的图案边缘还剩了一大圈留白,像个穿着小号锦袍却露出肚囊的白胖子;个头小的便只见半拉的图案,一派残花败柳一般。
  兰芽这个沮丧,那师傅本也是严谨的性子,更怕被不着调的徒弟给坏了名声。若是往常在楼里,徒弟敢做出这些丑八怪来,师傅早大巴掌糊过去了;或者说,压根儿就不会收这样的徒弟。可是眼下——唉,还是忍了吧。
  兰芽又做了一回,却也并无太大进步。她也做得心烦意乱,总觉这事儿蹊跷,便索性推了,吩咐烧火的小伙计:“就这些吧,上屉。”
  那小伙计也只能跟着摇头,将那些歪瓜裂枣上了屉沦。
  师傅愤懑嘀咕一声;“公子日后,千万别说这手艺是跟咱们月桂楼学的。”
  兰芽呲了呲牙,也觉不好意思,便道:“少不得晚辈回头亲自给师傅多画几十幅花样子,刻了成模子,给师傅和楼里添些新彩头。洛”
  兰芽算是明白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所有的所长都只在丹青上了,其余诸如女红、厨艺,她都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那师傅并不知兰芽底细,也不知道兰芽的这一承诺算是什么,便只能叹了口气:“算了。公子难得还有这份儿心,倒也够了。”
  就连她的画儿,上赶着给的,还说一画几十幅的……人家竟然都不稀罕要。兰芽这个郁闷,再瞧着蒸笼已然嘶嘶冒出白汽,便忍不住跟着去设想那一群丑八怪出锅之后的惨状——心下便更憋屈。
  她便躲到墙角去,也不知恼恨什么地一径用脚尖搓地下。
  她方才曾经小心瞧过张子虚那厮——她确定,那厮的脸皮是真的,面上也并无半点伪装。所以那厮并不是——那厮。
  亲自动手做点心什么的,她自己都早忘了,谁还能记着?再说,南京跟京师山迢水远,他正跟梅影蜜里调油着,怎么可能跑到这儿来……是她想多了,何必自增心事一场?
  出着神,蒸笼里的点心已是好了。一开屉,满屋子的白汽,蓬莱仙境似的。
  小伙计帮着一起装盘,悄声叫着兰芽:“公子,出锅第一块儿,您好歹该自己尝尝。”
  兰芽脚尖搓着地面,意兴阑珊摆了摆手:“不必了。直接端去给你东家吧。谁爱吃就吃,不待见的话就——舍给外头乞食的。”
  那小伙计愣了愣:“可是咱们南京城,没有乞食的。”
  兰芽抬了抬眼。是了,她倒忘了太祖皇帝朱元璋早已下令,不准街上有乞食的,若有乞讨者,官家需要负责;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朝廷授予官爵,识朝廷俸禄……可是愿望是好的,自土木之变之后,大明国力受损,边境流民涌入,地方官员怠惰,于是明里暗里岂能当真没有乞食的?
  那小伙计言之凿凿:“小人说的是真的,咱们南京城是当真没有乞食的!”说着朝窗外看了看,低声道:“……不说别人,咱们东家就早有规定,凡有吃不起点心的,咱们便不收钱,白送。”
  兰芽心下便又是一颤,忍不住又想起月船……
  该死——今天这是怎么了,做什么平白无故总想起那个人?
  或许是南京事了,该回去亲自盯着贾鲁将那些人和银子都安顿好,以及赴秋芦馆十日之约,于是顺带着联想起身在京师的那个人——罢了。
  小伙计见兰芽眼圈儿有点红,便没敢多言语,端着盘子立马躲出去了。
  兰芽立在云遮雾绕的蒸汽里,心下跟自己说:岳兰芽,你有点出息!
  更何况,兄长的话……她不能不放在心上。
  她或许幸运,因为她是女子,可以跟司夜染因恨生情……可是兄长却只能是恨。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改变,便也强迫兄长亦同此心。
  少时,那小伙计端着空了的盘子回来。兰芽本以为是满着出去,必定也是满着回来,正想给自己打圆场,却惊见那盘子里什么都不剩了!
  兰芽便忍不住从墙角走出来,紧张得屏息问;“……院子里是否养着狗?”
  小伙计“咯儿”的一声噎住:“……公子说什么?”
  兰芽尴尬,呵呵笑了声:“呃,就是问问。”说罢尴尬指着盘子。
  小伙计这才会意,忍着笑道:“没养狗,都是被人吃了。”
  兰芽颇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吃完怎说的?”
  小伙计便笑了:“真的。说虽不好看,但是胜在——天下独此一味。”
  “嗯
  tang?”兰芽虽说听得不很对味儿,不过却也极受鼓舞,便吩咐道:“转呈给你们东家,就说再帮我多多备些材料,我要多做些,带回京师去!”
  小伙计登时有些慌了:“……一大早上,才磨出这么些面而已。”
  兰芽越觉不对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只是一个人磨面?”
  小伙计支支吾吾,知道自己有些话仿佛说过头了,却又收不回来,涨红一张脸,借了个由头便跑出去了。
  兰芽也不理他,径自走回面案旁,将剩下的那点材料,认真地重新掂对起来——就算没有多少了,可就算只做成一盒四件,带回去也能凑成一样礼数。那厮,也不会嫌少吧?
  她忙得自在,面颊不由得点点红了起来,便没留意到满屋子的白汽里,无声多了个白衣的人。白衣人隐在白汽里,说不出的仙气入骨。
  直到——兰芽听见有“嘶啦嘶啦”的响动,便循声朝屋外的磨盘瞧去。
  便呆住。
  门外天青云淡,背景处紫花如雾,却见一个白衣的男子,衣袂飘然——却正赶着毛驴的活儿。
  兰芽手里好不容易捏成朵梅花形状的点心,便一使力都给捏扁了。兰芽深吸口气,隔着眼中水雾去瞧,那一坨摊在掌心,倒仿佛无心插柳成了个白胖的大耗子。
  可是再低头,却也躲不开了,她便使劲吸气,将眼里的水雾都吸走,抬头道:“大人怎会来了?方才乍见,小的还以为眼花。”
  司夜染停下脚步,轻哼了声:“……你眼花得有道理。不过我倒是替那人不值,原以为你心心念念,怎么也该奔过来。却这么冷淡。”
  两人绕着弯儿猜哑谜,说的不过是司夜染此时的装束——不是那锦袍的少年宦官,此时只是白衣绝世的江南公子。
  司夜染忍住想要微笑的冲动,冷哼道:“这回竟然毫不犹豫便叫‘大人’,竟一眼就能认出了么?无趣~”
  妈蛋,她从前是白长了眼珠子,所以曾经分不清,可是现下她一眼就辨出了,还不行么?
  兰芽咬住唇,“大人还没说,为何突然出现在南京。”
  司夜染松松肩膀:“……闲的。”
  兰芽气得——心下一跳。
  使劲别开头道:“……难道梅姑娘也来了么?大人是带梅姑娘来游山玩水吧?”
  司夜染淡淡挑了挑眉:“你若想她,我这便命人接她来。”
  兰芽有些招架不住了……便四下里瞧瞧。
  张子虚、师傅、小伙计他们还都在呢,他怎么就说这么孟浪的话?
  司夜染瞧得真真儿的,便又轻哼一声道:“碍眼的,都被我撵走了。此刻这院子里只有你我两个。嗯,也没有狗~”
  兰芽险些笑出来,拼力忍着:“……莫非方才那一盘,都是被大人吃了?”
  司夜染冷哼:“不然如何有力气再干这毛驴的活儿?”
  兰芽整张脸彻底通红起来。
  司夜染遥望她面上绯红,听见自己心下无声花开。便叹了口气道:“……i连狗都骂过我了,也不多再多一头驴。”
  兰芽便不敢再说话了,咬着唇,红着脸,盯着他。
  他便轻叹口气,扔了磨盘绳套,走过来站在她面前道:“我先到驿站去,按着方向那那些银子吩咐他们各自带到那些边疆卫所去了。你想从贾鲁的刑部走,风险太大,叫他们各自带去才妥帖。”
  兰芽鼻子一酸:“……那笔银子是曾诚用命给你攒下的,我当真毫不手软就给用了,你——不恨我?”
  他高高抬眉:“兰公子,我的灵济宫、御马监,甚至西苑,眼见着都一样一样也都变成你的了——我还差这一笔银子不成?”
  他微微眯眼,屏住心跳:“我的,何时还依旧属于我了,嗯?~”
  -
  不说“我的就是你的”,只说“我的早已都不属于我……”咳咳,明天见~

☆、13、小院无声

  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人,兰芽越发不自在起来。
  从前在灵济宫,好歹身边还有初礼、双宝他们盘桓;或者还有藏花、凉芳偶尔出现搅局……总好过这样,只有两人相对,她的心便慌乱成了一团。
  从前恨他的时候,畏惧他如鬼魅,却也仿佛比不上此时的怯怯。
  为了不叫他看出来,她便捉着京师里的事问了个遍——直到金乌斜向西坠,她便连灵济宫内钉马掌的老内监都问候完了。
  她咬住舌尖,不知该再找什么话题东拉西扯。
  司夜染今日倒好脾气,有问必答。见她终于停下来,他便摆了摆衣袖,傲然挑眉:“当着没想到兰公子对灵济宫这般情深义厚,端的将灵济宫上上下下都问候得周全。狸”
  兰芽便脸上一燥,扭过头去道:“实则我今儿晌午还特地想捏两个梅花形的点心,预备回京送给梅姑娘的。”
  司夜染轻轻一哼:“你倒比我还细心。也罢,我便圆了你这个心愿——藏花是我男宠,现下也被你收拢了去;梅影是我对食,便也同样赐了给你吧。你们二人相对而食梅花点心,想来倒也赏心悦目。”
  兰芽轻嗤:“大人当真如此大方?不过小的倒要提醒大人,就算小的是女儿身,大人也不该将梅姑娘这般轻易托付给小的……”兰芽说到这里,眼波一转,脸竟通红。
  司夜染瞧着有趣,便反倒更倨傲道:“你说你跟藏花好了,等于送我两顶绿头巾……你跟梅影两个女子,又能如何?”
  兰芽站起身来,“……磨镜!”说完便一扭身,捂住面颊跑了开去。
  真是的,不是她想要说出这样孟浪的话来,都怪他一点余地不肯给她,一步一步将她迫到此处,非这样说便刺不到他了!
  她钻进厨房里去,关严了门,压住心潮澎湃。
  却不想那人早已站在门扉之外,忍着笑意问:“磨镜?我倒听不懂,你倒与我讲说讲说。难道说——宛如我方才推磨一般?那又怎了?”
  兰芽羞恼得恨不能钻进炉膛里去,便朝外吼:“大人岂能不懂?”
  他轻抬眼帘,悠闲凝望半空啁啾飞过的一对燕子,悠闲道:“我当然不懂。我又不是女子。”
  兰芽咬牙切齿:“大人既然不是女子,女子的事体不知也罢!”
  司夜染自然不肯这么放过了,便轻哼一声道:“你若不说,今儿咱们便一直耗在这儿。”
  脑海里忍不住浮现起当年,有个爱穿男装的小丫头便如他此时一般难缠。寻得一幅名家的秘戏图,便要将里里外外的细节都揣摩清楚。揣摩完了画技、设色、用笔、皴染之后,犹不过瘾,便想将那画中男女的姿态也都揣摩精进。
  她也知道此事不宜随便抓人去问,便只缠着他来问。他被迫无奈,便大体粗略说给她听。而她每一回都不满意,跳起来拍他头顶怒喝:“不求甚解,孺子不可教也!”
  他在门外悠闲地斜倚门边道:“我这人,一向必求甚解。”
  兰芽一闭眼,情知逃不过,便闭上眼捂住耳,愤愤嚷道:“……就是两个女子都是,都是——平的!于是,于是就像两面铜镜相对。宫中对食除了太监宫女之外,古来也隐有宫女对食之说,便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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