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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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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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心下一喜。
  李梦龙进献上来的丹药,虽然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痛楚,却并不能根治。唯一的法子就是重寻蓬莱仙药。皇帝也正踌躇该派什么人去做这件事——此事重大,必得从紫府或者锦衣卫里派人去才行,可是东海号又一向是司夜染执掌,于是无论紫府还是锦衣卫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而司夜染本人,还要代替仇夜雨来探查京师中的七十二口奇案,亦分不出身去。
  此时看来,这个兰奉御倒果然是最适合、甚至是唯一适合的人选。
  皇帝便问:“你若前去,定然万万不可独闯龙潭。朕便随你要人——你想要谁陪你一同去?”
  兰芽便笑了:“奴婢心下自然有个人选,只是担心皇上不给。”
  皇帝便又笑了,瞅了瞅张敏,缓缓道:“朕说了,但凭你选。君无戏言,朕便由得你要。”
  兰芽便欢欢喜喜朝上叩头:“回皇上,奴婢想要的人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司夜染司大人!”
  。
  兰芽清亮亮的嗓音在大殿之内环绕不散,可是大殿内的人却都愣了。
  皇帝竟然一口气呛住,咳嗽了起来。张敏赶紧递上一杯茶去,帮皇帝顺着气。
  皇帝气匀了,才摇摇头道:“胡闹!若他此时能分身,朕便早派他去了。”
  兰芽并不意外,坚定地再叩头道:“天下事重,却重不过圣躬安康;司大人是该协助仇督主查案,但是司大人此时身上最重的差事却是替皇上试药。”
  兰芽微微抬头,不避天威:“案子早晚都能破了,早一时迟一时而已;可是皇上的龙体,却是一时一刻都不敢疏忽耽搁的。奴婢之所以要带司大人同去,一来是因东海号的生意自然大人虽了解,也不必奴婢初来乍到还要从头开始摸索起,反倒耽误了时日;更重要的是,奴婢想着若寻到了仙药,便叫大人当即试用,若药性对了再飞马送入京来,也免找错了药,再折返折腾,徒糟蹋时间。”
  张敏一心只忧心皇帝的身子,于是忍不住道了一声:“皇上,依老奴看,兰奉御的话倒也有理。”
  皇帝便沉吟。
  兰芽再奏道:“奴婢明白,皇上是想叫周灵安七十二口的疑案早日水落石出,也还京师百姓一个安心。实则此事皇上不必忧虑,还有紫府仇督主呢。紫府自太祖皇帝时便创建,这些年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奴婢相信紫府仇督主一定能不负圣望,早破谜案。”
  皇帝皱眉。
  兰芽便又道:“……就算司大人与奴婢同去了东海,灵济宫上下却也不会忘了皇上交代的差事。司大人手下还有藏花,京师中还有锦衣卫,有他们辅助紫府督主便可。”
  皇帝沉吟良久,方凝着兰芽的眼睛,缓缓道:“此事朕交由你主理,小六纵然同去,也只能协助于你。兰奉御,若你有手腕摆得平这局面,不反过来被小六左右,朕便答应你。”
  兰芽缓缓一笑:“圣上不如叫灵济宫人,甚或梅影姑娘来,一问便知。奴婢自信有法子叫司大人俯首。”
  -
  【还有~】

☆、32、素衣相陪

  行船南下。
  兰芽一身墨绿飞鱼服,锦袍华贵,高立船头。
  水天开阔,她身前背后金线刺绣的龙形飞鱼,映着水色天光,仿佛随时都要冲破锦缎,冲天而出。
  兰芽立在船头,眯眼看自己统领的这几艘大船,脑海中回映的却是从前那一回,高高仰望司夜染锦袍华贵,凝立船头黄罗大伞之下的情景。
  彼时她还恨他,却也还是忍不住在望见他的那一刻,无法呼吸逢。
  前后映照,宛如一境。可是她却明白,纵然此时的自己也是一脸的冷冽,一身的傲骨,可是终究气场上逊色了他一筹。
  他身上有一股——兰芽闭上眼睛,努力压下心悸;可是纵心悸,却不能否认的——王者之气怜。
  蛟龙只待云雨,终非池中物也。
  于是他宁肯伪作太监,忍辱负重、苦心孤诣,只为登临今日高位,只待呼风唤雨,便是从者云集!
  而她自己,并非刻意,却也不可免地距离那些云雨越来越近。她此时便忍不住踌躇,她该将侧身退避,叫那些云雨顺利围拢到他身边;还是应该横身阻挡,不叫这天下又是一番地覆天翻?
  立在船头,眼前是波涛翻涌,兰芽便也压不住自己心下的波涛翻涌。正在自恼,却一错眼,瞧见司夜染一身白衣,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别说兰芽,这船上的众人都惊了一下。
  以司夜染身份,那一身锦绣华服,是何等的尊贵,也更是他权势的象征。可是此时,怎么说脱就脱了,还换上了一身象征“无功名利禄”的白衣来?
  他既出来,这船头兰芽便有些站不稳,只得下船来,迎着他走过去。悄然示意周遭人的反应,低声道:“大人怎么这副打扮出来了?”
  司夜染一脸的不豫,哗啦将手上一柄大大的扇子甩开,在身前摇了几摇:“反正本官在皇上那已是得了个名声……”
  兰芽心下不由得一跳,便红着脸问:“皇上与大人说了什么?”
  司夜染傲然抬起下颌,瞭望江天:“……皇上说,风闻本官,嗯,颇惧内宠。”
  兰芽一愣,随即呛着,死死咬着唇不敢咳嗽出来。脸却涨红。
  司夜染银瞳里漾着傲慢,却悄悄儿垂眸细细打量着她的反应,缓缓说:“既然如此,本官驳也驳不得,这一回船上的事便索性都由得你。只叫兰公子你锦袍加身,本官只素衣相陪便罢。”
  兰芽心下狠狠一暖,却不可言说,只妙目一转,灼灼而笑:“倒也没错。此番南下,皇上说得明白,本公子才是钦差正使。大人官阶纵远在本公子之上,然总高不过‘钦差’二字去。大人这样做,倒极剔透,本公子宾服。”
  司夜染轻轻咬牙:“瞧,当了钦差,气度上便果然不同。从前在本官面前一直卑称‘小的’,眼下却已趾高气扬自称‘本公子’了。”
  兰芽也不恼,更不反驳,只是一笑扬眉,向上挑了挑下巴。
  本来就是这样,怎地,不服么?
  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司夜染倒有些不自在,便硬生生错开目光去,不敢去接她的巧笑凝睇。摆了摆袖口道:“这一行,你倒带了些古怪的人。”
  兰芽便慧黠接道:“可不,大人便是头一个呢!本公子想来,这天下定没几个人能猜着本公子这回是带了大人同来。”
  司夜染说的那几个“古怪的人”,分别是菊池、秋芦馆美婢;隋卞;再加上刑部的“黑白双煞”:邢亮和叶黑。
  在外人眼里,这些看似毫不搭界的人凑在一起,无疑是个古怪的组合。
  这些人被她分别安置在后头的那两艘船上。菊池和秋芦馆美婢一艘,隋卞与黑白双煞一艘,彼此不叫任意照面。
  兰芽回首也望向那两艘跟随而来的官船,悠然道:“实则我还想带着李梦龙同来呢。后来,倒也作罢了。”
  司夜染也哑然失笑:“他正负责替皇上调理身子,你连他也敢要?”
  兰芽却眯起眼来盯住司夜染,面上并无笑意:“他既然是配药的主角,倘若我想要他,我便自然有法子说服皇上。我最终没有这样办,倒不是要不来,只不过是因——我想,他留在京里,大人还有额外的用场。”
  司夜染面上笑容便一僵,缓缓凋零下去:“兰公子,你又在说些什么?”
  兰芽反倒自在一笑:“算了,大人既然不想承认,那本公子便不说了。拭目以待便是,将来早晚会有应验。”
  司夜染便不说话了,面上骤寒,之前的气氛尽去。
  “兰公子,你有话直说。”
  兰芽却不急也不恼,依旧满面含笑:“怎么,大人这便恼了?从前本公子方到大人身边儿时,大人永远气定神闲的模样。此时大人怎么变了?”
  司夜染轻声一哼:“你便得意了,是么?”
  兰芽深吸口气:“大人气度如高天月华、雪岭清风,寻常人无敢直面相对的。小的能学得几分,如
  tang何能不得意?”
  司夜染眉心这才又缓缓解开,也不搭理兰芽,径自走回船舱。凭窗而立,望水天风光。
  兰芽屏退左右,便跟了进来。
  船舱虽不大,然则漆金描画,颇为豪奢,不啻水上宫殿。兰芽便袖手道:“……此番小的用计,强迫大人登船而来。大人——可会记恨小的?”
  司夜染又是一声冷笑:“你还知道!”
  兰芽抿住唇角:“小的再笨,却也明白大人此时正在京中部署一场大筹划。可是小的想,既然小的猜得到,这天下便也定然还有别人能猜得到。小的便想何不索性带大人远离是非中心,便也阻断了别人的猜度。”
  司夜染转眸,幽幽凝视兰芽,极缓极缓道:“……你猜,我会不会恨你?”
  兰芽便面上一红,指着他一身白衣道:“大人用这一身素衣给了小的答案。不过这答案却也同时可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大人或者是以这一身素衣向小的表达恼恨之情,也可能是——一身素衣,心事无染之意。”
  司夜染修长的指尖轻轻敲了敲窗棂道:“本官正在京里好好地查着案呢,竟被你拖来说这些闲话。”
  兰芽轻嗤:“大人要查什么?查来查去,难道当真将自己查出来不成?况且大人查案本就查得意兴阑珊,不甚用心,否则之前小的去南京,大人又怎会又拨冗跟了去?”
  “大人又何苦这般口是心非,倒叫小的看不起!”
  “嘁……”被她骂了一句,他没恼,反倒笑了:“钦差果然不同,都敢瞧不起本官了。只可惜钦差办完了差事,便得卸掉这个‘钦’字,到时候本官倒要看你还敢在本官面前傲气什么~”
  兰芽忍不住做了个鬼脸:“大人倒是提了个好醒儿!此时小的便该趁着还有这个‘钦’字,好好做些寻常不敢做的事,问些从前不敢问大人的话。想来大人也得顾忌着这个‘钦’字,不敢不答。”
  钦命办差,如朕亲临。司夜染便哼了一声:“你纵挟皇命,我却也未必全然就范。大不了倾此一命。兰钦差,你或者便先斩后奏好了。”
  兰芽悄然凝望他的眼睛。那眼中宛若水银潋滟,像极了紫金山庄那晚,他独钓寒江时,面对的那一面湖水。
  兰芽便悄然叹了口气。他心中有想保护的人,她虽则心酸,却也明白。
  兰芽便嗤然一笑:“本公子不过想问菊池的名字。怎地,就这竟然也值得大人要死要活么?”
  兰芽说着故意鼓掌:“不过倒也相称:菊池想为大人而死,大人也该为她要死要活一回才是。”
  司夜染微微挑眉:“你想问的,只是这个?”
  兰芽傲然仰首:“不然大人以为我想问什么?是问菊池缘何要替大人而死,还是问李梦龙接下来要在宫里如何呼风唤雨;或者是问周灵安为何该死,还是问——大人你究竟姓甚名谁?”
  司夜染眯眼望来。
  兰芽却笑了,避开他的目光,轻轻摇头:“大人放心,我不会问。我想要知道的,自己自然会去追查。大人不说,自是为难,我不会强人所难。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都有自己固守的一方田园,大人有,我也有。”
  司夜染便轻轻咬了咬牙:“你有什么瞒着我?”
  兰芽做了鬼脸:“我答应不问大人,大人便也别问我。若大人想要问我,那便先用自己的秘密来交换。大人,换么?”
  司夜染懊恼得转开头去,却又无计可施。
  兰芽便轻轻一笑,伸手捅了捅司夜染的胳膊肘:“不如咱们先从交换一个无关轻重的小秘密开始?大人先告诉我,菊池叫什么。”
  司夜染只能悄然长叹一声,抗拒不了这样软硬兼施的她。
  回眸来,目光早已不自知地放柔:“你为何这么好奇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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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儿见】

☆、33、中你的毒

  兰芽轻轻一笑:“风花雪月,我还在等着雪。”
  司夜染微微眯眼:“你觉得,她是雪?”
  兰芽点头一笑:“她定然与雪有关。”
  “缘何?”
  司夜染倒不急不忙,隐隐勾起唇角,望她那灵动神色:“你从前,不是将雪姬当做过雪么?”
  兰芽面色赧然一红:“彼时只急着对号入座,见了相似的名字,便不分皂白直接对应了。可是现下,小的再不会那般鲁莽。花”
  司夜染轻纾口气,抬眼望水天江阔:“为何这次认定了是菊池?”
  兰芽轻轻摇了摇头:“息风,藏花,瞧大人取的名字都是隐匿、贬抑之意。轮到雪,若想贬抑之意,怕便是雪融的意象。而菊池此一番是想为大人而死,正合雪融之后,万物迎春之意。”
  兰芽说着略作迟疑,偏了偏首:“或者是说雪融之事并非只有菊池一人承担,还有旁人;但是菊池既然担了‘妖女’的名,这一切便由她发轫而起,她便也当得起‘雪’的身份。”
  兰芽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两岸青翠,暖意流动:“看此时窗外,江南江北都早已被暖意染遍,便合该是雪融之时。于是‘雪’便该现身了。”
  “大人,你说我猜的,对了还是错了?”
  司夜染静静一笑,未置可否,只淡淡道:“她姓菊池,名煮雪。”
  “菊池煮雪?”兰芽欢欣拍掌:“好俊的傲骨!”
  她笑了一下之后便赶紧偏头瞄他,缓缓问:“……她究竟是不是雪?小的这回,猜对没有?”
  “嗯哼~”他还不看她,只高高扬了扬下颌:“算你机灵。”
  兰芽欢喜得一蹦,却忘了是在船舱里,一不小心便撞到头顶。疼得一咧嘴,也不敢出声,生怕被他笑话。
  背对着她,只看窗外江山景色,他却还是在听见那细细的懊恼声时,忍不住挑起了唇角。
  。
  兰芽狼狈过后,却又涌起惊愕,挥着拳问:“大人怎么找个倭女来当雪?大人此举稍有不慎,便会被人认定背叛朝廷!”
  司夜染没急着辩白,只深深凝望兰芽一眼。
  兰芽心下一跳,稳住心神又将此事细细思忖一回,便霍地仰首:“……大人,小的错了。大人以倭女为雪,并非背叛大明,而是为了将来内应外合,一举击溃倭寇,护我大明海晏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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