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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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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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这样安排的,那她就也可以罢手了。他不是再去给人家当奴才了呀,他是拿了爹的银子回去过他的日子去了……说不定还能念点儿书,那就比在她家里当仆人的好。既然如此,她就不找了,不找了。
  可是此时想来,难道那时候竟然是兄长骗了她?
  镜夜不是回乡去了,他不是安安静静过他的日子去了,他是被爹——杀了?!
  她半晌回不过神来,司夜染见状一痛。千防万防,却没防住岳兰亭临终前的回光返照。
  他便走上前来,轻轻按住她的肩:“……书童的事,等眼前情势安定了,我再与你好好说。”
  。
  那小小的月月,眼睛还看不清周遭,开始还只是瞪着大大的黑眼睛,尝试着去辨清这个混沌的世界。后来便被母亲和姑姑的哭声感染,便也张开小嘴儿“呱”地哭了出来。
  兰芽连忙停住悲声,起身走到雪姬身边,扶住她的肩膀,哽咽劝道:“嫂子……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别吓坏了月月。”
  雪姬也是坚毅的女子,深吸一口气已是制住哭泣。垂眸深深地凝望岳兰亭一眼,便错开目光望向兰芽:“你哥的眼睛没闭上……”
  兰芽微微一震,“嫂子。该你来。”
  雪姬却努力一笑,轻轻摇头:“我算是你什么嫂子?就算有了月月,可是我从未曾正式进过你岳家的门,没拜过你岳家的祖宗。我没这个资格。”
  “嫂子!”兰芽好不容易止住的泪,便又滚下来:“我早说过,我代表整个岳家,早就接受你了!”
  “可是我自己不接受!”雪姬垂眸,痴痴凝望岳兰亭:“你的话,还是你们谁的话,对我来说都不要紧。我只想要他的那句话!既然他始终没说过,那我就永远都不是你岳家的人。”
  她抬眼望向兰芽:“将他的尸首带回去,设法再找回冉竹的遗骨,将你哥哥葬在冉竹身边,记住没有?!”
  兰芽哭着死死抱住雪姬:“嫂子我求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相信我哥不是始终不肯说那句话,他只是还没等到合适的时机。我相信如果我哥能顺利带着你和月月回到大明,回到京师,回到我岳家的旧址,待得我爹昭雪那天,我哥一定会正正式式向你说,一定会风风光光给你一个名分。”
  “嫂子,只可惜我哥没能等到这一天……我求你,千万不要因此而埋怨我哥,也更不要因此而否定了你自己。你为我哥,为我岳家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知道,全都一定会到爹娘灵前一一禀告。”
  雪姬却早已平静下来,抬手替兰芽擦了擦泪:“你别多心,我不是在乎那个。我也更不会埋怨
  tang你哥,我也不会怪你……说到底,终究是我自惭形秽。我这样残花败柳的人,不配进你岳家。岳家的媳妇就该是冉竹姐姐那样的,就也永远只是冉竹姐姐一人好了。”
  她说着,垂首看怀中小小的女儿:“我能这辈子还能跟你哥生下月月,我已经知足了。”
  。
  岳兰亭死去,外头许多人扶老携幼蹒跚而来,门外也是哭声嘤嘤。
  他们都是被岳兰亭一路护卫而来的,一路上多亏岳兰亭的前后调度、左右指挥,前冲后挡,才让他们能一路安然走到此处,逃过了北元铁骑的凶狂追杀。
  岳兰亭是为了护佑他的妻儿而死,也是为了护佑他们而死。
  门外的人越聚越多,兰芽与雪姬互望一眼,便都毅然擦掉了泪花。
  岳兰亭死了,她们是伤心,可是这木兰山上每一座断壁残垣的石头屋子里,那一座没有死过亲人,那一座没有也同样爆发过撕心裂肺的哭声?
  此时同甘共苦,相依为命,便没有时间都浪费在自家的痛楚之上,她们还得赶紧振作起来,设法走完最后的征途才是。
  就在此时,息风从外头进来。
  兰芽来了山上这么大半天,并未见到息风,此时看他一身的风霜,便知道他是出门在外。
  息风看了她一眼,又望了望地上的岳兰亭,却也没顾得上说话,直接走到司夜染身边耳语几句。
  息风神色凝重,可是司夜染的神色就更是多了一抹肃杀。而站在两人身边的藏花,则鬼魅一般森冷一笑,眼角眉梢宛若有血色潋滟而开。
  大人的神色,兰芽不敢说能一时猜透;但是藏花却好猜,他这样的神情便是已然动了杀机!
  曾经,兰芽便曾面对过藏花这般的模样。那时惧入骨髓,又岂能忘?
  她便也起身,走到司夜染身边,看了一眼门外的众人,低声问:“怎么了?可是情势有变?”
  司夜染望着她,急速点了个头:“兀良哈三卫不肯放行。”
  “什么!”兰芽也是一惊!
  此时虽然到了木兰山,距离威宁海已远,可是毕竟还在草原境内。倘若兀良哈三卫作梗,那便前有兀良哈三卫,后有巴图蒙克的追兵,眼前这一群伤亡惨重的老幼妇孺,又该如何逃生?
  “他们难道反了吗?”兰芽咬牙:“此行我还是钦差,我去!只要他们还是我大明朝廷册封的官员,便不敢不听我这个钦差的调遣。”
  司夜染却轻轻按住她的手:“他们想拦的,是我。”
  “为什么?”兰芽又是一惊。
  司夜染看了左右一眼,垂下头去轻声道:“当年兀良哈三卫曾经助燕王朱棣夺取我祖父江山,兀良哈三卫也因此才获得大片土地,并且册封官位。他们与朱棣一样,乃是我建文一脉不共戴天的仇人。”
  “显然此时我等的身份已经被他们所知,尤其是我的身份——我此来也奉皇命,大宁一线军镇全都听我节制,兀良哈三卫一定是担心我会趁机公报私仇,率兵毁了他们。”
  息风接道:“此时我们都已人困马乏,缺医少药。使团中仅有的一点粮食都分给了老弱妇孺,战士们几乎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了。更何况此时极有可能形成兀良哈三卫与巴图蒙克前后夹击,咱们若想强行突围……怕是凶多吉少。”
  司夜染便笑了,只凝眸深深凝望兰芽:“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我走一趟。”
  -
  【现在大家明白某苏为何不太想细述书童这段往事,而是要留在后头了吧~~~还有,岳兰亭是受传统天地君亲师思想教育的男子,他就算活下来却也不会快乐的呀。于是决定还是放他归去吧,回到父母亲人和冉竹身边,对他也许是一种解脱。稍后第三更。】

☆、67、何令明月度关山(4)——九凤

  “大人!”
  兰芽一怔,还没等说话,身边的息风、藏花,甚至还有雪姬,以及闻讯刚从外头奔进来的煮雪……风花雪已经凑齐,唯独缺少冉竹一人;可是此时的雪姬,何尝不是月?
  于是风花雪月四人,此时都回到了司夜染身边,跪倒在地。
  看见这一幕,兰芽不由得也觉心潮澎湃。
  这样曾经连名字都是传奇的四个人,却在大人最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聚拢而来,不问生死,只听大人调遣遨。
  这种感情,已经不能简单用一个君臣关系来解释。那是生死相依,那是将生命托付。
  她便没再说拦阻的话,只死死咬住唇望住司夜染,眼中的泪却又自己浮了上来稞。
  司夜染垂眸望向四人,面上光芒清贵:“都起来。不是不肯托付给你们,只是此事唯有我能办。”
  说完了便转头来只望住兰芽,却是眼带笑意:“你没拦着我,真好。”
  兰芽闭上眼睛,泪无声滑下。
  妈蛋,她怎么不想拦着他?!只是他们四人都提前拦了,她便不能拦。
  只因他明白,他从不是将兵将推在前面挡箭的主帅,他始终都是身先士卒,始终都是张开了自己大大的羽翼,想要护住每一个追随在他身边的人哪!
  她在用力地忍住泪,他都看得明白。
  他便捉住她的手,凑在她耳边低低说:“你瞧,我都是死过许多回的人了。当建文皇太孙的时候,死过;当你家书童凤镜夜的时候,死过;后来入主御马监和西厂之后,更是刀光剑影里穿行,死也死过无数回了。”
  他一根一根掰开她攥紧的手指,将她掌心的冷汗擦净。
  “我是命大的人,你最知道的。我答应你,此行一定多加小心,好不好?实则留给你的担子也重,虽说此处还有他们四个,还有腾骧四营,还有虎子……可是想要逃出去还是千难万险。这一切都要你来小心筹谋,不敢闪失。”
  他这话让她又想起了书童镜夜。她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便惊为天人觉着他好看,非要跟爹把他要到身边来伺候她,说晚上也要搂着他一起睡……
  她彼时总穿着男装,于是对男女大防不甚严谨,故此才有此语。结果吓得爹娘、哥哥嫂嫂迭声喝止她,不叫她胡说。
  她那时候拉着镜夜的手,问他名姓。他说了叫镜夜,她就又缠着他问“姓什么呀”?实则,她那是故意想叫他多说几句话呢。
  他后来才迟疑地回答,说他姓“凤”,凤凰的凤。
  她就拍手大笑,说好端端的童子,姓什么“凤”呀,难道是女人么?还得是后宫的女人吗?
  他就气红了脸,跟她辩解说,他是古楚国人,凤乃是楚国圣鸟,又有九头鸟之手。还说一个头就是一条命,他说自己有九条命,可厉害了。
  她便听着咂摸咂摸,说:“你要真是古楚国人,倒也与我有缘。”
  她的名字来自屈原的“滋兰九畹”,屈原又是楚国旧臣,于是她跟他在冥冥之中,倒多了一层纽带呢。
  “九条命么?”兰芽便含了泪,使劲点头:“我都记得。大人,我会尽我所能的……可是,大人,我还是想跟你说,我怕我做不到。你若不在身边的话,我真的怕我自己会做不到。”
  此时想来,书童的名字便也昭然若揭。
  什么镜夜,分明是“夜之镜像”,便是司夜染的分身啊!
  还有那个凤,首先因他是龙子凤孙,其次,其次——何尝没有他故意附会她的名字,而临时胡诌出来的?他彼时就是要让她觉得与他投缘,他彼时也许——比她更早情动。
  只是她迟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迟了这么多年……而紧接下来,竟然就是一场生死离别。
  他却目光宁静地望住她,笃定地说:“你能。”
  “大人你胡说。”泪一层层地涌起来,她快要控制不住。
  “我没胡说,我说你能,你一定能。”他含笑哄慰。
  还有句话他不能说——这么一路带着你走来,一路要你自己渐渐懂得了掌控这个局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可能无法继续再陪在你身边时,你不会孤单,不会慌乱无措。
  我要你就算没有了我,也能好好地活下来,有能力防备来自无论庙堂之高抑或江湖之远的恶意。
  而不只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学士家的千金大小姐,除了会画画儿和偷看秘戏图之外,便没其他更多的本事了……
  你长大了,你一路走来学得极好。你学去了我一身的本领,你看你现在面上骨里都已是我的模样了呢……你甚至在有些时候,有些事上,做的比我还好。
  若此,我还有什么不放心?
  风花雪月交给你,建文余部也交给你……还有我的心,我的血脉都交给你——娘子,我也不舍,可是我为了你们,必须离去。
  。
  司夜染还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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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单身独马地走,不肯带一个人。
  因为他知道,此时任何一个有生力量,对于整个使团来说,都可能意味着多保护下几条人命来。他不肯为了自己的安危,再耗费哪怕一点力量。
  他下山的那刻,风花雪月都跪倒相送,她却奔出了石头屋子。转眸看看方向,便逆着下山的路,直向山巅冲了上去。
  尽管她已经使尽了全力,可是她自己的脚程还是太慢,等她终于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山顶,司夜染白衣白马,已然走到了山下。
  那是他的云开,是息风他们设法将它也带来了。
  他这样一袭白衣、一匹白马而去,便似整个人都融入了覆盖草原的雪地之中。再往前去,则仿佛融入了那青天之上飘逸的白云中去。
  山顶的风呼啸而至,刮在脸上宛若利刃,吹乱了她的头发,撕扯着她的袍摆……她就直直立在这山顶的狂风里,伸手捂住嘴,不敢呼唤他的名字,甚至不敢哭出声来。
  她怕这山风有灵,会将她的哭声送到他的耳边,会扰乱了他的心
  此行,是他该做的事,所以她不能拦住他的脚步。
  于是她只能在心底撕心裂肺地去呼喊他——大人,镜夜,月船,周生,还有……还有,还有——
  相公。
  身上的皮袍太厚,被风裹着便仿佛要将她一并卷到空中去。
  她攥住那皮袍衣摆便哭着跪倒在山顶的大雪里。
  她身上穿着还是他的皮袍啊,他就这么走了,这么孤零零一个人朝着危险而去。他不带风花雪月,不带腾骧四营,也不带她。
  可是好歹,他也该穿着这件皮袍走啊!
  草原的冬天这么冷,草原的朔风这样大,他就那么走了,他身上得有多冷!
  大人我要骂你是混蛋——你把什么都给我留下了,可是你不该连这件袍子也留下!
  你带走啊,你回来,你好歹把它带走!
  不要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走……
  。
  不知哭了多久,只知眼前白光炫目,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高天之上的阳光,被山顶积雪反射,便白得叫人只想晕眩。
  她想站起来,她想再看一眼大人的背影,却被那强光刺得再度仆倒在地。
  就在这一片炫目的白光中,雪上不知何时印了一道身影。
  大片大片的白当中,只有那么细细瘦瘦的一笔墨色。便宛如水墨画卷上,极有骨感的一幅湖石,或瘦竹,或蜡梅,或——孤旅。
  兰芽心底一惊,蓦地抬头。
  青天白雪,黑衣的身影孑孑。
  纵然眼角眉梢都是胭脂媚色,可是那嫣红却怎么也冲不开他周身上下孤绝的黑。
  “二爷?”兰芽唤出声。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近乎顽固地只肯穿这一身黑了呢?从前印象里,他是喜欢穿红的,正配得上他眼角眉梢的那抹胭脂。
  他却没来扶她,只是依旧孤绝地抱着手臂,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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